樓主: 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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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第二人生同人 約定 (4/29:同居30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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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3-6-12 19:25:20 |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0208 於 2024-5-8 08:53 編輯

前世緣(八)

自那晚後三人之間的相處氛圍有些微妙的改變,一方面是因為黎鳶坦承自己有前世記憶,所以本來就沒怎麼把她當成一般孩子來看的兩人就更不怎麼把她當成小孩來照顧,連以前有些比較嚴肅所以不讓她聽的事也漸漸不再避開她說了。另一方面則是黎鳶真的不再逃跑,就安安份份的待著,偶爾出去逛時也都會記得跟他們說,而他們兩個也給予她相當大程度的自由。

簡而言之,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不像是照顧者與被照顧者的關聯,反而更像是普通朋友之間的情感。

他們從不過問黎鳶去哪裡溜達,也很少詢問黎鳶自身的事情。對他們來說這是一種信任,互相尊重隱私也是一段友誼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倒是有一件事他們拉鋸了很久,不知為何黎鳶總是不怎麼在乎自己的身體,這點讓凡斯和亞那不太能接受,他們認為身體不好本來就是要治,怎麼可以放著不管。經過無數次的討論,最後雙方各退一步,黎鳶同意接受他們的治療,但相對的,如果他的身體狀況惡化到他們無能為力的程度到時他們一定要放棄救他。迫於無奈,兩人最後也只能答應了這個條件。

「……真的不能不喝嗎?」看著眼前漆黑的湯藥,黎鳶覺得頭痛了起來。

「不能。這是我們說好的。」對於這三四個月每天都會上演的事凡斯已經有一套應付的方法了。「這次沒那麼苦了,真的。」

「你之前都是這麼說的。」抱怨歸抱怨,黎鳶還是認命捧起碗,將苦的讓人直反胃的湯藥全數送入喉嚨裡。「明明還是一樣苦。」

「妳的錯覺。」毫無心理負擔的敷衍過去,在看到黎鳶身上的衣服時凡斯開口。「妳這套衣服也舊了,雖然我知道妳不在意不過至少換件新的吧。」

「這還可以穿。」雖然是舊了點,不過好歹他每次都把衣服洗的乾乾淨淨的,雖然袖口邊緣有點磨損了但倒也不會顯得邋遢。

「但有點太小了。」看著露出來的一節腳踝,凡斯說道。最近一年黎鳶抽高了不少,原本剛來時還只比他們的腰部高一些、還不及他們的胸口,現在已經長到快到他們鎖骨的地方了。而且……

看著已經開始有點曲線的身體,凡斯不得不思考起男女有別這個的問題,雖然老實說他覺得恐怕就連黎鳶自己都不會在意這種事,畢竟她都沒有情感了,哪能再指望她會去思考性別問題。

而且還有生理問題,他可以期望黎鳶上輩子就知道女性正常生理發展的情況嗎?雖然他不是不知道,不過他一個男性跟女性講解這種事還是有種說不出的尷尬啊。

「凡斯?」

「嗯?沒事。」被黎鳶喚了聲凡斯才發現剛剛自己居然盯著人家發呆。「我問一下,妳上輩子也是女性嗎?」

「是啊。怎麼了?」

「沒有,就是想說妳會不會對一些女性的生理知識不了解。」

「那個啊,我知道啊。畢竟上輩子都體會過了。」包括成長痛生理痛什麼的都體會過了。

「那就好。」暗自鬆了口氣,幸好能避免這種尷尬的局面。「那妳有沒有需要……買一些貼身衣物之類的?」

「不用吧,那不是拿布條纏起來讓它自己慢慢發育就好?」黎鳶說出了讓凡斯眼角一抽,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妙的話。

「那生理期?」凡斯試探性的問。

對此黎鳶回了一個理所當然的眼神。「不是放著等幾天它就會止血了嗎?」

「……」不行,這完全不能讓人放心!

剛剛還認為應該沒問題的他實在是太天真了!

「黎鳶,妳先不要看書,先聽我說。」抽走黎鳶手上攤開的書,凡斯決定還是親自好好幫她惡補一下生理知識吧。

他真是太高估她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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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起頭難,一旦開始講解剛才那一點羞恥心瞬間被凡斯拋之腦後,從生理構造到處置措施講的鉅細靡遺,講到黎鳶不禁用著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到底為什麼你一個大男人會懂得這麼多?

「身為藥師,當然最基本的生理常識和處理措施都要知道,不然怎麼能做出恰當的處置?」看見了黎鳶的眼神,凡斯正經八百的說著。

……不,我覺得凡斯你是知道的太多了,多到要是他是跟不認識的人說可能會被當成變態的那種程度。

默默在心裡想著,黎鳶也不敢說出來,只是點點頭權當理解。

「乾脆這樣好了,我等下要去市集一趟,妳也跟著來吧,畢竟這種東西還是要本人挑比較適當。」

「喔。」雖然不是很想出去,不過黎鳶還是乖乖站了起來準備出門。

離開居住的地方,凡斯在腳下張開了移送陣,轉眼間他們就來到了一個小樹林,隱隱約約可以從樹叢的間隙看見不遠處的市集。

「走吧。」凡斯說道。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樹林,熱鬧的氛圍讓黎鳶不適的皺了皺眉頭。

「不習慣?」察覺到黎鳶的表情,凡斯問道。

「很吵。」先不提他本來就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再者他還有「不會忘記」這條詛咒,他對於時不時會想起這些吵雜對話聲一點興趣都沒有。

「那趕快買一買我們就回去。」其實也不是很喜歡人多的地方,加上妖師的身份也實在是敏感,凡斯一秒和黎鳶達成共識。

於是兩人根本不像旁邊來逛街的人,而是鎖定幾個攤位後就快速購買,眼光犀利精準,如果不是好貨那立刻轉身就走,絕不多浪費在上頭一秒,務求能在最短的時間結束購物這件事。

比較尷尬的是要買黎鳶的貼身衣服,在黎鳶挑選時凡斯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果斷的進入冥想狀態逃避現實,所幸黎鳶也沒挑很久,挑了幾件付完錢後就拉著凡斯的衣袖示意可以走人了。

「你們是兄妹嗎?」在購買日用品的攤子前,擺攤的少女看了看他們兩個,笑著問道。

「嗯。」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凡斯繼續挑選著物品。

之所以不澄清是因為要是他們說他們是朋友關係,以他們年齡的差距鐵定會被別人懷疑他是不是誘拐哪家的小孩,為了避免這種百口莫辯的情況所以他才會做出如此回應。

「難怪我覺得兩位長得有些相像呢。小朋友,妳和妳哥哥相差幾歲呢?」

差幾歲?

默默的轉頭看向凡斯,黎鳶用眼神詢問凡斯他到底幾歲。

「九歲。」接收到黎鳶的眼神,凡斯開口說道。

「原來如此,兄妹年紀差多一點也好,這樣哥哥才會照顧妹妹啊。」

離開那間攤子後兩人又逛了一會,確定東西都買齊了後兩人回到秘密基地,黎鳶突然開口。 「原來凡斯你……只有十九歲嗎?」

「嗯。不然妳以為我幾歲?」瞥了一眼旁邊的人,凡斯問道。

「至少二十起跳?」仔細打量了下,黎鳶非常誠實的說道。

「……我沒那麼老。」

「所以你十八歲就敢把小孩撿回家養?」這麼大膽?

凡斯橫了一眼過去。「一來,妳不是我撿的,是被亞那塞給我照顧的。二來,妳是小孩?」

「至少外表是。」聳聳肩。「那亞那幾歲?」

「妳猜猜看?」他真的很好奇黎鳶到底會猜亞那幾歲。

「……雖然他平日的行為舉止讓我極度懷疑他真的成年了嗎,但我猜他至少接近千歲。」畢竟成年後身上的力流會變得更加明顯,雖然他們都收斂的很好不過還在他可以一眼識破的範圍內。

「差不多。」

「但我懷疑他的心智年齡還沒成年……」

「我也這麼覺得……」

兩人心有戚戚焉的對望了一眼,決定不再這個無解的問題上繼續糾結。

「你認識亞那很久了嗎?」決定換個話題,黎鳶問道。

「也不算久。我十六歲離開族裡歷練沒多久時就遇見他了,正確來說,是他掉下來砸到我我們才認識的。」不知道是想起什麼慘痛回憶,只見凡斯臉一黑,語氣頓時有些咬牙切齒。

「原來不只有我是被砸到的嗎?」發現原來旁邊的人也是苦主,黎鳶看向凡斯的目光瞬間帶有一絲同情。

「其實他還砸到過很多人。」深吸了一口氣,凡斯說道。「他真該慶幸他是體重壓不死人的精靈,不然這下看他該怎麼辦。」

「……可是他直接把我砸暈了三天。」身為連初吻都被奪走的受害者,黎鳶默默說道。

「那是妳身體太差。」

「他直接頭對頭的砸中我。」面無表情的說。這根本不是他身體虛弱的問題,是砸中部位的問題!

「……妳運氣真差。」這下連凡斯也找不出任何可以替亞那開脫的藉口了。

「精靈不該是種優雅沉穩的生物嗎?」至少過往他遇到的都是這樣啊?而且殊那律恩也不會如此啊?明明是同一家的怎麼會差那麼多?

……不對,其實殊那律恩有時候也很天然,尤其是當他發現讓他感興趣的事物時,那股想一探究竟研究個徹底的精神可是讓他和深都感到無可奈何的。

想想一天到晚往高處爬的亞那,再想想三不五時就往遺跡鑽的殊那律恩,黎鳶覺得他好像忽然了解了什麼。

「大部分是,但他是特例。」很能理解為什麼黎鳶會這麼想,因為他自己也著實懷疑過好一陣子。要不是他親自驗證過亞那那傢伙的的確確是純血的精靈,凡斯還真難以相信這個事實。

到底為什麼一個精靈可以這麼沒形象成這樣?難不成是教育方式出了什麼問題嗎?

「這麼說起來,亞那什麼時候回來?」想起已經半個月沒看到的人,黎鳶問道。

「應該這幾天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們族裡最近有事情要忙。」也不是很清楚亞那確切的歸期,凡斯只能如此說道。

「喔。」

「妳別看那傢伙平常是這樣,他其實也是很能幹的。」至少該正經的時候他還是很正經的。

「我能想像。」他一直都知道亞那其實不弱,但他平常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有時候實在是讓他懷疑他的判斷到底是不是對的。

「妳好像對很多事不感驚訝。」一般人得知這件事常常是露出懷疑的眼神,但這人的語氣卻是相當自然,自然到她好像對這件事早已心知肚明。

「一來,我沒什麼情感,所以感覺不太到是正常的。二來,我也不是真正的幼童,該有的觀察力我還是有的。」停頓了一下。「倒是你說你只差現在的我九歲,這件事還真的有點超出我的預料。」

「……妳到底對我的年紀有什麼意見。」他就只有這點歲數而已,用得著這麼驚訝嗎?

「沒有,完全沒有。」瞬間秒答,黎鳶對於把人惹惱這件事完全沒有興趣。

幾句閒聊的時間他們也走回了秘密基地,兩人合力把東西都歸位後就各做各的事。

「亞那回來了。」坐在桌前翻閱著書,黎鳶突然頭也不抬的說道。

「嗯。」身為施術者之一,自然知道結界被穿越的事情,凡斯應道。

「我回來了。」過了幾秒木門被推開,數日未見的亞那對屋內的兩人露出燦爛的笑容。

「「歡迎。」」可是屋內兩人都相當的冷淡,只是抬起頭打了個招呼後就繼續原本手上的動作。

「黎鳶,我有帶東西給妳喔。」顯然不是很在意被這麼冷淡的對待,應該說每次他回來都差不多是這種待遇,亞那興高采烈地大步走到黎鳶身旁。

「給我?」從書中抬起頭,黎鳶大大的眼睛露出一點不甚明顯的僵硬。

他不是第一次從亞那手上接過禮物,正確來說次數甚至是只要亞那有出去、回來時十之八九有他的份這種程度。雖然有些東西確實不錯,不過大部分的東西都更該被歸在「絕對不能讓小孩子碰」那邊,要不是他不是真正的小孩加上凡斯在一旁幫忙盯著,不然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你帶了什麼?」這下連凡斯都不敢做自己的事情了,他緊盯著亞那,表情十分戒備。

「只是個小東西而已,沒有危險的。」被警戒的人絲毫不在意,仍舊是天真爛漫的笑著。

不我覺得你口中的「沒有危險」就是最大的危險!

兩人如臨大敵的看著亞那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後者帶著笑容把盒子放在黎鳶手上,然後滿臉期待的看著黎鳶。

被他這麼看著黎鳶也不好意思先下個探測術法確認沒問題後再打開,只好深吸一口氣,用著壯士斷腕的氣勢打開盒蓋,然後看著盒子裡出乎意料的東西露出有些疑惑的眼神。「繩子……?」

「髮繩?」湊過來看,看著盒子裡一綑的髮繩凡斯有些不解的看向亞那。「你送她這個幹嘛?她平常又沒在綁頭髮的。」

「因為黎鳶不喜歡剪頭髮,想說她頭髮留長了應該會覺得熱吧,所以就試著做了幾條。」解釋著,亞那用著期盼的眼神看著黎鳶。「黎鳶妳試試看吧。」

「……嗯。」看著亞那的眼神,黎鳶實在很難說出其實他早就習慣了長髮、更何況他現在體質還偏冰系所以不怎麼會感到熱這種話,只好點了點頭,拿出梳子非常不熟練的將頭髮梳成一束並綁上髮繩,露出後頸的感覺讓他有些不適應的晃了晃頭。「這樣?」

「很好看呢。」露出大大的笑容,亞那真心誠意的讚美著。「凡斯你也這麼覺得吧?」

「嗯。不錯。」認同的點頭。看著因為頭髮被綁起而露出整張臉的黎鳶,凡斯再一次的感嘆這人的長相真的是得天獨厚,要是放在一般環境估計是從小被追求到大的吧。

只是她並不是一般孩子,甚至連一般人都不是。

「我覺得這樣很……奇怪?」微皺著眉頭。後頸涼颼颼的感覺像是少了一層保護一樣,實在是讓他很不能適應。

「應該是還不習慣吧。妳就先試試看,如果真的不喜歡的話不用也沒關係。」亞那說道。

「嗯。」也不好意思糟蹋別人的心意,黎鳶決定這幾天就先綁著吧,就算只用一陣子也總比剛收到就束之高閣來的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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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黎鳶都綁著馬尾,走路時馬尾就隨之一晃一晃的,看上去少了一點老成,多了一份朝氣。

「妳果然還是小孩子啊。」看著因為綁起頭髮所以感覺年紀好像又更小了一點的黎鳶,凡斯不自覺的將這句感嘆說出口。

「?」將視線從書中移開,黎鳶不太理解的看著凡斯。「我現在本來就是小孩?」

「不,因為妳平常表現的太成熟了,所以我常常會忽略這個事實。」凡斯非常實際的說。

「……凡斯,如果加上前世年齡我其實是比你大的,表現得成熟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略為無言的看了他一眼,黎鳶決定低頭繼續看書。

「其實妳不說的話我還真忘記這件事。」畢竟那張臉真的是看起來太幼小了啊,要是黎鳶不說她現在的歲數光看外表他大概會猜她只有八、九歲,結果這個人卻已經十歲了。

「……你能不能別看著我的外表就這樣下定論?」他實際歲數都多到一種難以想像的可怕地步了。

「大概是沒辦法。」搖搖頭,凡斯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妳怎麼知道妳現在到底是幾歲的?」正常的孤兒應該都不知道才是?

「我都帶有前世記憶出生了,記得出生日期也不為過吧?」相當合理的回答,只是黎鳶省略了相當多的細節。

「也是。這麼說起來,我們好像沒有問過妳什麼時候生日?」在確定收養她後亞那原本是很期待幫黎鳶過生日的,說是要讓她感受到溫暖的氛圍,結果前幾個月問她時這人居然說她的生日過了、現在已經是十歲了,害亞那當時還失望了一陣子。

對於這個簡單的提問,黎鳶卻是沉默半晌。「……就只是生日而已,沒什麼好說的吧。」

「是沒錯。不過亞那很期待能幫妳過生日,所以妳就告訴他吧,不然他會纏著妳很久。」依照他對亞那的認識他一定是會纏著黎鳶一直問直到問出正確答案為止。為了避免黎鳶的耳朵遭罪,他好意提醒道。

「……可以選擇不說嗎?」想了下亞那非常冗長的話語,黎鳶臉上露出掙扎的表情,最後還是決定堅持自己原先的選擇。

「妳為什麼不想說?可以告訴我原因嗎?」察覺到這個問題似乎讓黎鳶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凡斯問道。

「如果我回答你這個問題,那我可以不回答我的生日嗎?」想了想,黎鳶提出條件。

「妳先說,我看情況。」這下凡斯更好奇了。到底是什麼原因才會讓黎鳶如此拒絕說出她的生日的。

「條件不平等,交易無法成立。」乾淨俐落的拒絕這個答案,黎鳶異常堅持著。

對於難得堅持起來的黎鳶,凡斯也只得讓步。「好吧。妳說,我不問。」

得到了同意,黎鳶輕輕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深深的呼了出來。「……因為我的生日,就是我上輩子的忌日。」

「上輩子,我在痛苦中合上眼,但再睜開時,我已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孩。」

「所以,我並不清楚,那一天對我而言到底算是個值得慶賀、還是該要哀悼的日子。」

「因此,我不想說。」

尤其再過幾年,這個日期會再度成為他的忌日。

他不想提前告知他們他的死期。

「這樣啊……抱歉。」發現自己真的踩了人家的傷心處,凡斯非常果斷的道歉了。

「沒事。反正這遲早你們也會知道的。」不甚在乎的說著。「之後也跟亞那說吧,就說謝謝他的好意,我心領了。」

「我知道。」

這人到底、還有多少我們不能碰觸的秘密。

看著又重新低頭回去看書的黎鳶,凡斯暗自想著。

雖然經過那晚的坦承後黎鳶與他們之間不再那麼的有隔閡感,但他們仍能從她身上感覺到一絲疏離,彷彿即使她表示願意與他們親近,但卻依舊下意識的保護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當捅破那層防護時,他們所得知的,會不會是什麼更難以接受的訊息呢。

算了,等到時機到來時再問吧。

放棄了思考,凡斯決定專注於自己手上的事。

「我回來了。凡斯、黎鳶你們看——」推門進來的亞那高興的說著。

「「把那東西放下!」」看清楚亞那手上抓著的東西,另外兩人同時站了起來,異口同聲地喊道。

嘛,總之無論如何,日子還是繼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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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3-7-1 23:20:43 | 只看該作者
前世緣(九)

「我們果然又見面了呢。」看著眼前的小孩子,薩拉伊瓦露出笑容。

「……」黑髮的孩子沉默。這就是所謂的冤家路窄嗎?

「那什麼……黎鳶,是吧?有沒有興趣再和我們切磋一場?」不在乎黎鳶的緘默,薩拉伊瓦興致勃勃的說著。

「沒興趣、沒空。」果斷回答,黎鳶覺得早知道會遇見他們、今天根本不該跟凡斯他們說要一個人出門逛逛的。

「別這樣,就切磋一場而已,用不著花太多時間的。」

「上次跟你們切磋完我回去就被罵了,所以我拒絕。」完全不想再被凡斯痛罵一頓,也沒興趣再連續高燒一個禮拜,黎鳶乾淨俐落的拒絕。

「原來妳也會怕被罵。我還以為以妳這種行動風格,妳大概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種。」薩拉伊瓦嘖嘖稱奇的說道。

「……需要我提醒上次要不是你堅持與我一戰、不然我根本不會落到被罵的地步嗎?」要不是他纏的逼得他不得不放大招來脫身,他有必要與凡斯他們簽下綁定這輩子的約定嗎!

「上次啊,妳那招真的不錯,可以教我嗎?」完全不在乎黎鳶語氣中夾帶的些微哀怨,薩拉伊瓦自顧自的說著。

「……我要離開了,後會無期。」對於應付這種自來熟的人非常不擅長,黎鳶後退一步腳下踩開移送陣,決定先走為妙。

「等等等等。」搶在移送陣運轉前,漫天的黑影倏地將三人包覆在內,黎鳶腳下的移送陣也瞬間破碎。

無視黎鳶的警戒,薩拉伊瓦彎起一抹讓黎鳶皺起眉頭的笑容。「別那麼急著走,我對妳的實力感到很好奇呢,妳就留下來跟我們聊會吧。」

「我認為你這樣的舉動更近似於「綁架」,而不是「一同坐下來好好聊聊」。」非常直白的說著,黎鳶抬頭看了看空間,思考著到底要怎麼用最少的力氣才能將這個空間擊個粉碎。「對於無禮者我可是相當反感的。」

對於這句十分針對的話,薩拉伊瓦聳聳肩。「反正妳一開始就對我沒什麼好感了吧,所以無所謂。」

「……」為什麼有人可以厚顏無恥成這樣?

「好了,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妳呢。我想想……加利,你有沒有問題要先問的?」看向站在一旁很想裝作不認識他的加利德法,薩拉伊瓦問道。

「我覺得在這種情況,不管你問什麼她都不會回答的。」非常無力的嘆了口氣,加利德法簡直對這個非常任性妄為的友人感到絕望了。

「總算是有一個能溝通的人了。」平淡的說著。對於幸好還有一個是能好好說話的人,黎鳶覺得他的剛剛因為看到兩人而痛起來的頭好像好了一點。

「可是如果妳不回答的話,妳就別想離開這個空間了。」

對此黎鳶露出了一抹不是很明顯、但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的鄙視。「……你認為,我都有辦法同時困住你們,這個空間我還打不破嗎?」

這話可說是相當的狂妄,薩拉伊瓦的笑容一下子危險起來。「喔?妳對自己的實力還挺有信心的啊。那給妳個機會妳要不要試一下?」

「不要。因為要是真的破壞了你還是不會放過我,而是想盡辦法用其它方式把我留下來。」無視他隱隱露出的壓迫感,黎鳶語氣十分的鎮靜。「我不做沒意義且浪費力氣的事。」

「也是。但妳這麼說可是讓我對妳的實力越來越好奇了呢。」

「沒什麼好好奇的,就只是這樣而已。」

將對話繞進了僵局,一方是想問,一方是抵死不想開口,幾個人就這樣待在黑漆漆的空間裡面面相覷著。

「喔,忘了說,我身上有追蹤術法,如果沒有定時傳回聯繫會有人找過來。」不是很想繼續待下去,黎鳶如此說道。「所以,在明知道我不會回答你任何問題的前提下,我可以走了嗎?」

對此薩拉伊瓦回以一聲嗤笑。「那種東西,隨隨便便就能消除了不是嗎?」

「我勸你不要。」不要小看妖師的言靈啊,而且這位妖師在放任他到處亂跑時就在經過他的同意下在他身上下了殺咒,要是有人敢對他不利就準備遭人為天譴吧。

「妳這麼說讓我很想試試看呢。」非常不怕死的魔族有些躍躍欲試。

「如果你想死的話你可以盡量嘗試。」他倒是很想看看妖師的能力可以發揮到哪種程度。

魔族的命硬程度和妖師言靈的可怕程度,到底哪一種會勝出呢?

本能的感覺到某種危機,薩拉伊瓦上下打量了黎鳶一眼。「不知為何,我怎麼感覺妳有點不懷好意?」

「你的錯覺。」他只是具有實驗精神而已。「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讓我離開了。」

「不要。」難得遇到這麼有趣的人,他哪可能就這樣放人離開。

對於這個無法講道理的魔族,黎鳶難得的皺皺眉頭。「你好煩。」

「……」先是說他奇怪,現在又嫌他煩,這人說話可以客氣一點嗎?

「既然你奈何不了我,也無法持續跟我在這個空間裡耗,不如就乾脆點直接讓我離開吧。」依舊是鎮定的語氣,黎鳶十分肯定的說道。噬月血魔族的空間術法雖然高超,但當空間中容納了白色種族時依然會對他們自身造成影響。黎鳶就是看準了現在空間裡除了有實力與這位魔族旗鼓相當的天使,還有自己這個實際年歲破億的大天使,於是肯定的斷言薩拉伊瓦無法長時間的將他困在這裡。

他敢保證,要是這個魔族鐵了心跟他耗,那麼他的下場絕對只剩下被他自身的光給侵蝕殆盡的下場。

「妳的語氣真是肯定到讓人厭惡啊。」薩拉伊瓦摸了摸下巴。「的確,一次容納兩個白色種族對我而言並不是什麼無關痛癢的小事。就如妳所說的,我無法困住妳太久。」

「但是,我也不可能就這樣放妳走。」

黑色的空間倏地消退,一下子湧入的刺眼陽光讓黎鳶不適應的皺起眉,隨後發現這裡並非原先的地點。

「這裡是哪裡?」警戒的張望著四周,發現他無法辨識出正確的所在地後黎鳶不悅的瞇起眼。

「加利他們那族居住地的附近。」薩拉伊瓦非常愉悅的說。「要是一個不小心引起的動靜被發現,我們都會有麻煩的。所以這樣一來,我們可以平心靜氣的好好聊聊了吧?」

「……你為什麼會告訴他你族群的居住地?」面無表情的看向加利德法,黎鳶語氣平板的問。

到底為什麼一個魔族會這麼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天使族的領地附近?這是不要命了嗎?

「他趁我不注意時自己跟上來的。」露出頭疼的表情,加利德法認真覺得他根本是誤交損友。

「因為好奇嘛。」跟蹤的那人笑瞇瞇的說,對於自己的舉動沒有絲毫的悔意。「所以,願意好好談話了嗎?放心問完我想知道的我就會讓妳走了。」

「據我所知,魔族的保證可信度似乎都不怎麼樣。」明擺著不相信他的話,黎鳶嘗試最後的勸說。「更何況你憑什麼過問我的事?恕我直言,我們之間的關係不過是曾經見過一面的陌生人而已,不會有任何人願意對陌生人坦白自身的情況的。」

「我們哪裡是陌生人啊?妳知道我們的名字,我們也知道妳的名字,這樣不就是我們認識彼此的證據嗎?」完全不覺得自己說的證據十分的牽強,薩拉伊瓦振振有詞的說著。

「……曾經聽聞魔族是一個相當能言善道的種族,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明褒暗貶的說,黎鳶完全放棄與他正常溝通的念頭。

早知道就直接把人打趴,省得接下來這些雜七雜八的。

「好說好說。」不是沒聽出黎鳶話中的暗諷,只不過她沒明說就乾脆把這話當成讚美的薩拉伊瓦勾起嘴角。「那與其在這裡跟我繼續耗下去,不如就回答我們幾個問題?放心耽誤不了妳多少時間的。」

你已經浪費我很多時間了。

默默的想著,黎鳶自暴自棄的尋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要問什麼就趕快問,我還得趕著回去。」

眼見黎鳶妥協了,薩拉伊瓦笑的眼睛都彎起來。一旁的加利德法扶額,內心不住的對被糾纏到放棄掙扎的黎鳶道歉。

也跟著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薩拉伊瓦看著黎鳶,神色相當認真。「那第一個問題,妳現在到底幾歲?」

對此黎鳶用著一種非常複雜的神情看著他,看上去大約是介於「這傢伙是認真的嗎?」和「糾纏我這麼久結果你居然第一個給我問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之間,簡而言之,大約是可以歸類為「這傢伙是白痴嗎」的眼神。

「上次不就問過了,貨真價實的十歲。」覺得為什麼自己要浪費時間回答這種完全沒有意義的問題,黎鳶的眼神更死了。

「真的十歲?」

「我謊報年齡有什麼好處?」

「是沒有。不過妳的身手看上去可不像只是十歲啊。」那麼凌厲的攻擊、那麼精準的預估,這怎麼看都不像是年僅十歲的孩童會有的程度。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的。」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打算,黎鳶相當敷衍的說著。「你如果要過問,我就引起騷動,大家一起同歸於盡吧。」

「好吧。」完全不懷疑眼前這名孩子做得出這種事,薩拉伊瓦只得把到嘴邊的問句吞了回去,有些可惜的咂了下嘴。「那下一個,妳住哪裡?」

「……如果你再問我這種無意義的問題,我現在就把人引過來。」倏地站起身,黎鳶手上轉出術法,威嚇的意圖明顯。

「這哪是無意義的問題。如果妳告訴我們妳的居住地,我們就可以常過去找妳啦!」

「你怎麼會認為我會讓你這種只會造成我生活上麻煩的人來到我的居住地。」面無表情的說著。當他腦袋進水想不開嗎?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薩拉伊瓦理所當然的說著。

「我可從來沒有承認過這件事。」冷聲說道。「如果你想知道的都是這些探人隱私的事情,那我要離開了。」

「好吧好吧,咱們心平氣和一點。」眼見要是他再多說一句廢話這人真的會轉身就走,薩拉伊瓦連忙挽留。「不過妳既然不想讓我問這些問題,那基本上就沒有可以問的了啊。」

「所以我不是一開始就就很清楚的表明「我不會回答你的問題」這件事了嗎?」他可是從一開始就沒說過「會好好回答他的問題」這種話啊。

「那既然這樣好了,我們互相問彼此問題,都要老實回答,這樣妳也不虧了吧?」

「我不知道我該先對魔族口中的「老實」到底有多少可信價值存疑,還是該實際的說我對你們根本不感興趣?」非常直白的說,因為打從一開始就對他沒好感,黎鳶完全沒打算稍微美化自己話的意思。

「別這樣嘛,妳就問個,我一定會誠實回答妳的。」

「我想問的問題你無法給我我想要的答案。」冷聲說著,黎鳶實在不認為他唯一想知道的那個答案是眼前的人能給出來的。

「妳就問問看吧。」

「那如果你回答不出來呢?」

對此薩拉伊瓦很有自信。「不可能,如果我答不出來那我就放妳走。」

黎鳶就是在等他這一句。「好。我的問題是,你什麼時候才能完全放棄詢問我那些沒意義的問題然後讓我走。」

「……」很好,這問題他還真的答不出來。

回答說「現在」就代表他以後都別想詢問任何有關她的問題,回答說「以後」又顯得太籠統敷衍,完全不是一個肯定的答案。

「既然你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回答,那我要走了。」反將了人一軍,黎鳶腳下踏開移送陣,卻猛地被打散。

皺起眉頭,黎鳶看向出手者。「我以為你不是會做出這種強行留住他人舉動的人。」

「抱歉。但這時間會有人在附近巡邏,要是被他們察覺了我們都很難脫身。」非常乾脆的道歉,加利德法佈下匿跡的結界時出言解釋。

「巡邏的時間有多長?」

「大約是一小時左右。」

「嘖。」雖然沒有把情緒表現在臉上,但黎鳶周身的氛圍可是出賣了他現在的心情。

原本可以走了卻又因為這種理由不得不繼續滯留,任誰都會不高興的。

眼見人心情不是很好,低氣壓重到幾乎都能具現化了,另外兩人對看了一眼,決定先暫時安靜一會以免被掃到颱風尾。

沒辦法,一個人心情不好時要是去招惹那下場通常不會太好,更何況那個心情不好的人實力還在他們之上,他們一點也不懷疑要是真的惹毛了她,她絕對做得出讓他們頭大而她自己撇的一乾二淨的事。

「咳、咳咳。」壓抑的悶咳低低的傳入他們耳中,他們一秒看向聲音來源,隨後驚愕的瞠大了眼,愣愣的看著殷紅的血爭先恐後擠過黎鳶白皙的指間,在地上砸出一個個鮮紅圓點。

「喂,妳怎麼了?」飛快的湊上前,薩拉伊瓦緊張的察看人的情況,但下一秒黎鳶抬起頭時的眼神震懾住他。

那是一種死寂、一種蠻不在乎的漠然,彷彿這種狀況對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飯,而她早已放棄所有能夠治癒的希望,只是平靜的等著那滿溢而出的血流盡乾涸為止。

那種眼神,不該出現在一個孩童身上。

「妳……」

「能量反噬,沒見過嗎?」將嘴裡的血吐乾淨,感覺到自體攻伐的能量又再度修補起他的身體,黎鳶轉開了隨身攜帶的水瓶的蓋子,就著滿嘴的血腥味一同嚥下食道。即使水流滑過破損的部位他連眉頭也不皺,像是根本感受不到體內那些翻騰的痛楚一樣。

「妳這樣多久了?」皺著眉,加利德法問道。

「很久了。」覺得口中的血氣被吞嚥的差不多,黎鳶改將水壺裡的水倒在滿是鮮血的手上,被水稀釋的血液悄然無聲的滲入泥土中,暈染出了一片深色。「不用處理也沒關係,這治不好的。」

「妳怎麼知道?」

「我有一位朋友是藥師,連他都只能做到盡力拖延我身體崩潰的時間,由此可知要完全治癒根本是癡人說夢。」盯著自指間滑落的血水,黎鳶的語氣平靜的漠然。「我早就放棄了。」

放棄試圖拯救這副軀體、放棄自這樣的命運掙脫開來,在一切無可改變的情況下他能做的也只是不再掙扎並蹉跎著漫長折磨的歲月。

既然已經知道既定的結果,那麼過程的垂死掙扎是有意義的嗎?也許有人認為至少要掙扎過才能證實自己曾經是這麼努力的想要活下去,但對他來說,那是乏味至極且徒勞無功的舉動。

畢竟死亡終究會到來,在時間的沖刷下曾經活著的證據也很快就會被新的足跡掩蓋,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在這張緻密的網中苦苦掙扎,不顧一切拼死也要從中探出頭去喘息一口新鮮的空氣。

那多沒意義啊,不是嗎。

「妳……」面對她這種態度,兩人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要她不要放棄希望嗎。先不提他們沒有那麼熟,熟到可以以他們之間的羈絆勸阻她放棄一切。再者她自己都說這是不治之症,那還有懷著希望的必要嗎?

要露出同情或擔憂的神情嗎。可是連她自己都不在乎,那麼這些情緒似乎就顯得多餘。

但為什麼,這麼小的一個孩子,會露出這種彷彿看透一切、空洞無比的眼神呢?

「有些事情不要知道太多會比較幸福。」彷彿看透了他們想問卻不敢問的心思,黎鳶突然說道。「無知是愚昧的,但同時也是最美好的。」

「相信只要還有心跳就有希望、相信只要苦苦掙扎終有一天能看見曙光的人是值得敬佩的、也是愚昧不堪的。如果相信就能改變現況那這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缺憾了。」

「我已經喪失了能執著相信一件事的意志,在我眼中什麼事都是會改變的,命運從來不是由我自己掌控,我能做的只有接受與放棄。」

「畢竟,這是早已注定好的。」

從被賦予米迦勒這個名起,他就沒有掙扎的餘地了。

他必須成為武器、他沒有選擇道路的餘地。因為背負著這個名,所以他就必須貫徹這個名的意義。

「……不對,妳說的不對。」因為這番言論沉默了會,薩拉伊瓦說道。「沒有什麼是注定好的,只是看妳要不要去爭取而已。」

「爭取什麼?一副健康的軀體、一對不會拋棄我的父母、恆久的止息安寧?告訴我,哪一項是我可以自己爭取到的?」歪著頭,黎鳶平靜的說著。「財富、地位、力量,一切能讓尋常人升起渴望的事物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都是些即使我苦苦追求也不能獲得的。」

「所以,我放棄掙扎,又有什麼錯呢?」

求而不得,那打從一開始就別求了吧。

反正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的,不是嗎?

對此,另外兩人再度沉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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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的在御論這麼多年,這網站的不穩定性我也算是切身體會,畢竟我也不是沒發生過辛辛苦苦更的文在管理員下架洗版的廣告時直接把文也順便刪了還刪的屍骨無存連點備份都沒留下來的慘劇,經歷過這種事加上這網站又時常出狀況,我也不知道這裡還能維持多久,能不能撐到我完結的時候,總之走一步算一步吧,要是哪天這網站真的動不了了,還希望大家能移步至另外兩個分家,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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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3#
 樓主| 發表於 2023-7-10 19:48:44 | 只看該作者
前世緣(十)

面對兩人的沉默,黎鳶毫不意外他們會有這種反應。

就連稍微知道他本性的凡斯和亞那在聽到他這麼說時也會陷入沉默,更何況算上這次也才第二次見面的兩人。

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的接受這番說詞,應該這麼說,聽過他這番說詞的人,沒有一個是能夠接受的。

因為他們是生命,掙扎喘息著想要活下去的生命。會用盡全力去換取活下去的機會,堅持著延續那鼓動的心跳。

可是他不是啊,過往的他有時候也會迷惑,除了會思考、除了擁有一副軀體,他到底還有哪裡像是一個生命?

他看著別人高興、傷悲、憤怒、焦慮,但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這樣的他、沒有生而為人應該有的心的他,真的能稱得上是一個「生命」,或者更該被定義為是一個有思想會活動的「軀體」。

在黎鳶兀自思索著時,另外兩人同時也在打量著她。

雖然早已猜測她恐怕不是一般正常的孩子,但親耳聽到她這麼說他們還是被震懾住。

為什麼如此晦暗的思想會從她嘴裡吐出,而且一字一句都像是發自內心,絲毫不見捏造或誇大成分。

是什麼樣的經歷造就了她這種思想?

突然間,他們發現他們更看不透這個孩童了。

第一次見面時她除了名字外也沒透漏給他們更多的訊息,頂多就只是讓他們察覺到她身體似乎不太好這件事。但眼下看來「不太好」這個形容詞貌似太含蓄了,應該用「差勁透頂」來形容更準確一點。

他們也不是沒有能量反噬過,也深刻體會到這種撕心裂肺的痛楚,但那都是出現在戰況危急時,逼不得已強力催動體內能量造成的,但眼下什麼情況都沒有、甚至上一秒還在正常的談話,下一秒就彎下身子,鮮血不斷的自唇齒間冒出。

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讓她隨時會遭受這種反噬之苦。

「不用去猜想了,這是天生的。」看透了他們的心思,黎鳶平靜的說。「我也只能跟它耗下去,估計是我的命會先被耗盡。」

「反正我也不怎麼想活下去,被耗死也就這樣了。」

反正即使他這輩子的生命走到盡頭,他還有數也數不清的下輩子。

擁有能夠恣意揮霍的無盡時間真的是好事嗎?如果問他的話,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畢竟人生之所以精彩就在於它只有一次,而且不具有可以悔恨重來的機會。

當擁有可以無限重來的機會時,人生就變得乏味無趣。更何況是一開始就沒有情感所以對任何事都不太感興趣的他,對他來說,漫長的時間只會消磨他的意志,連他自己都不曉得他到底還可以堅持多久。

也許總有一天,他會抱持著名為「罪惡感」的情緒,親手奪取自己的性命,讓所有的一切隨著他血液的湧出逐漸崩潰。

反正他本是罪孽深重之人,就算再多背負一些無辜者的性命,也無所謂了吧?

「妳很……奇特。」聽到這番言論,加利德法打量黎鳶的目光又多上一份審視。

這不是一般十歲孩童會說出來的話,絕對不是。

「我以為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這件事就很明顯了。」歪著頭,「無論是思想上還是這副破敗的軀體,你是從哪一點得出我是一般孩子這個結論的。」

「是沒有。」加利德法承認。「從一開始見面時,我就覺得妳不普通了。」

「所以你們打從一開始就不該跟我有所接觸的。越複雜的人接觸起來越危險,這點你們難道不清楚嗎?」因為剛失血的關係,覺得站著有點暈黎鳶蹲下來雙手抱膝縮成一團,原本就纖細的身版看上去更瘦小了。「別跟我接近,不要試著去了解我,你們會後悔的。」

他知道自己的思想不太正面,也很清楚他身上的詛咒只會使關心他的人難過,既然如此,那還不如一開始就遠離吧。他已經對會見證他逝去的凡斯和亞那感到抱歉了,沒必要再增加讓他掛念的人。

無法忘記的只會增加回憶起來的痛苦,所以不要有所接觸才是最好的。

他不知道要怎麼應對這些複雜的情感,他只知道當他在意的人逝去時,他會感到很難受而已。

既然會感到痛苦,那不如逃避吧。不把誰放在心上,也就不會為誰而傷神。

「妳又不是我們,妳怎麼知道我們會後悔?」乾巴巴的說了一句,面對這樣的黎鳶就連一向能言善道的魔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的,我確實不是你們,也不該輕易斷定你們的思想。」輕輕的說,「但我很肯定的是,這輩子你們絕對不可能了解到真正的我到底是什麼樣子。」

畢竟真正的他,在被烙下詛咒的同時也隨之被禁錮起來,他不能將自己的真名暴露在空氣中,而他的靈魂也只能輾轉禁錮於各個脆弱的軀體。

代表「生命」的兩個核心都被掩蓋起來,那真正的他自然也只能跟著被埋沒在黑暗之下。

不是以真心相交的朋友,就不能稱之為朋友。

但當他本身就不是真實的、甚至連自身的情感都不能肯定,那他還能挺起胸膛自信的說自己確實是交付了真心嗎?他沒自信、也不敢如此誇口。

「聽我的話,遠離我吧,最好當作我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在你們面前過。」

即使是墮入凡間的神,終歸也不可能成為人類。

人神本應殊途,而無同歸之路。

「……妳為什麼,要如此抗拒著我們接近?」皺著眉頭,薩拉伊瓦看著眼前瘦小脆弱的孩子。「為什麼妳堅持要我們遠離妳。無論是身體因素還是背景複雜或其它什麼的,如果是朋友的話那就都不用去在意,只要單純的相處下去就好了啊?」

魔族的思想其實很單純,認定是朋友的就會毫不猶豫的為對方付出,不是朋友的他們連對上眼都嫌麻煩。在他的觀點裡朋友就是朋友,不會因為任何外在因素而改變,所以他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黎鳶會一直抵觸著他們接近。

「那還真是天真的想法。」抱著膝蓋,黎鳶慢慢的說。「不是誰都是這麼認為的,人為了利益、為了自己的安危而背棄朋友這種事一直都層出不窮,誰能保證那顆心一直都是真誠或打從一開始就並非是真心。」

「而我連真心都拿不出來啊。」他可是連心都沒有啊。「姑且不論其它個人因素,對一個拿不出真心的人,在他身上浪費精力和時間是最沒有意義的揮霍。」

「所以,放棄與我成為朋友吧。即使我口頭上答應了我們也不是那種能夠對彼此交付一切的朋友,既然不是這種朋友,那也沒必要繼續經營這段可有可無的關連了。」

「……你現在說的這些話,是妳真實的想法嗎?」突然的,加利德法問道。

「當然。這些事沒必要說謊吧。」

「那這就是所謂的「真心」,你並不是不會啊。」

原本兩人預期看到黎鳶因為被抓到小辮子而沉默或露出有點尷尬的神情,誰知道他們卻看到一臉茫然的人。

「這就是「真心」?」喃喃自語,黎鳶低下頭手摸上心口,感受著掌心底下的躍動。「所以說,只要把自己當下真實的想法表達出來,就叫做「真心」?」

「等等,妳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發覺她的另一個問題點,薩拉伊瓦連忙詢問。剛才在對話時他就覺得黎鳶身上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即使說著負面的話語語氣也像是一般對話一樣平靜,就連他這個擅長感應情緒的魔族也無法在當中補捉到任何一絲洩漏出來的情緒,他原本還以為是黎鳶隱藏的太好,可是現在看來他的猜測好像不對。

「真的不懂。」黎鳶搖搖頭,「經過這麼多句的對話,我想你們應該多少也察覺到了吧。」

「妳的情緒反應……近乎沒有,是吧?」也發現了這點,加利德法眉頭鎖的更緊。

「嗯。」點頭應道,「所以,我搞不懂明明我們只見過兩次,為什麼你們會想當我的朋友。我能感覺到你們並非抱持惡意,但我不懂你們為何能輕易的相信我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人。」

「對我來說你們的情緒都太複雜了,我不能理解,也無法去理解。」

「為什麼妳無法去理解。」如果說是「不能理解」這點他們倒是還能理解,但「無法去理解」這聽起來似乎是她因為什麼原因而沒辦法學習。

對此黎鳶抬起頭,小小的臉有些蒼白。「從一開始就不懂,要如何去學習?」

他看著周圍的人很自然的哭、笑,不用多加思索就能做出反應內心情緒的表情。但他不會啊,就連勾起嘴角時,他都不能確定他現在是不是因為感到高興或快樂或是什麼更複雜他不會形容的情緒才做出這個表情的。

這樣的他,要怎麼去學?要從何學起?

「那既然這樣的話,妳答應我一個要求,然後我教妳辨別這些情緒,如何?」蹲了下來,薩拉伊瓦問道。

「你?」歪著頭,「我不認為你教的會。」

「凡事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嘛。別忘了我可是魔族,就算再細微的感情我都能準確的察覺到,當我察覺到妳的情緒時我就告訴妳這種情緒叫什麼、具體感覺起來像什麼,多來幾次妳一定可以明白的。怎樣?這個交易還不錯吧?」努力遊說著人,薩拉伊瓦的語氣滿是誠懇。

對此黎鳶思考起來。如果這方式真的可行的話,那學會這些情感的那天是不是能趕在他死亡到來之前呢?這樣一來,是不是也不用讓凡斯和亞那親眼見證他的死亡了?

「……你先提出你的要求,我再決定是否同意。」沒敢直接答應,黎鳶謹慎的問道。

「那我的要求是,妳當我們的朋友吧。」眼見人上鉤了,薩拉伊瓦露出笑容,在黎鳶張嘴想說些什麼時快速繼續說下去。「別那麼快拒絕,妳想想,我可以教妳情感,還可以帶妳去很多有趣的地方,加利也懂得很多治療方法,也許他可以試著治療妳的身體。妳也不用付出什麼,就只要用妳平常的樣子跟我們相處就行了。划算吧?」

「只要這樣就好?」這麼容易?

「當然。我還可以用真名跟妳交換誓約呢。」

「你不會是抱持著「既然我要教妳情感,作為回報妳陪我打架吧」這種念頭才說要跟我當朋友吧?」

小心思被戳破,薩拉伊瓦笑容頓時僵了一瞬。「……妳其實還挺敏感的啊。」

「過獎。」偏著腦袋看了薩拉伊瓦幾秒,「好啊。」

「欸?」

「我說,好啊。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不過我以為妳認清我的目的後就不會答應這個約定了。」

「因為我有自己的目的。是我個人的事,與你們無關的。」在死亡前學會情感,然後遠離對她好的人。

「那我就不過問了。」聳聳肩,不是很在意黎鳶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薩拉伊瓦蹲了下來朝她伸出小指,「打個勾吧,在月夜的見證下,這樣我們就是朋友了。」

「嗯。」同樣伸出小指,兩隻手指勾了一下,誓約的圖騰蔓延開來,隨即隱沒在皮膚下。

「加利,你也來啊。」收回手,薩拉伊瓦把站在一旁的友人拽過來站到黎鳶面前。

「妳要與我成為朋友嗎?」沒有立即伸出手,加利德法謹慎的問道。

「如果你不討厭這樣的我,也許我們可以試著當朋友。」

聽言加利德法蹲下來,朝黎鳶伸出手。「我不會討厭妳的。」

「那我們就可以試著相處看看。」伸手回勾,黎鳶說道。

眼見誓約結下了,薩拉伊瓦臉上是遮掩不住的好心情。「既然我們都已經成為朋友了,那妳可以跟我們說妳的居住地了嗎?」

「我是被別人收養的,所以居住地不便透漏。」搖搖頭,黎鳶說道。「如果要聯繫我的話就用這個吧。」

她合起雙掌,再張開時一隻小小的白色鳥兒出現在她手中,鳥兒歪了歪頭,然後振翅一拍飛到了加利德法的肩上。

「我目前的居住地設有結界,一般通訊及探測術法都無法穿透。」如法炮製的做出第二隻小鳥,黑色的小鳥撲翅飛到薩拉伊瓦伸出的手上。「這上面有我的術力,結界探測到了會放行的。」

「知道了。」

「那就先這樣,我出來的時間太久了,他們會擔心的。」站起身,看她有些搖搖晃晃的加利德法伸手攙了她一把。

「謝謝。」對於他的碰觸黎鳶不甚明顯的緊繃了下,然後很快的又放鬆下來。「就先這樣,我走了。再見。」

「等……」還有巡邏的人啊!

正想出聲提醒時,他們瞪大眼,看著一個黑色的空間自黎鳶身後旋開,那人後退一步踏入黑暗中,連點波瀾也沒起的就這麼消失在他們眼前。

「真是……太有意思了啊。」盯著她消失的地方看,薩拉伊瓦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看來她剛剛不是走不掉,而是不想走。」

「同意。」悄然無聲、不留痕跡,且絲毫沒有擴散出術力波動,要做到這些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就連他自己也不敢說他能做到這種程度。

「反正未來我們還有時間很多可以好好相處。」伸了個懶腰,看著蔚藍的天薩拉伊瓦說道。「我有預感,我們會相處的很愉快。」

「也許是吧。」

.
回到了居住地,推開門時屋內的亞那對她揚起笑容。「回來了啊,妳今天過得還愉快嗎?」

「算是吧。遇到了有過一面之緣的人,稍微聊了下天。」

「這可真稀奇,妳居然會跟一面之緣的人聊天?」提這一簍藥草走過來,凡斯先踢了踢亞那坐的椅子要他讓個位置一邊對黎鳶挑眉。

「因為被攔住,不得已只好進行溝通。」

「等一下,以我對妳的認知,妳是那種就算被攔住,只要對方沒有讓妳想要溝通的念頭妳就會迅速脫身的那種,怎麼這次就是不得已了?」

「因為覺得……很有意思?」歪著頭,黎鳶有些不確定的說著。「至少我沒見過見識過我實力後還敢攔住我的人。」

「見識過妳的實力?妳該不會遇到妳之前說的那個「奇怪的人」吧?」

「對,就是他們。」

「妳有沒有動手?」完全不在意另外兩個人有沒有被黎鳶怎麼樣,凡斯只注意這件事。

「沒有。你說不讓我動手,我就沒有動手。」搖搖頭。因為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所以凡斯一向是禁止他出手的,也因此凡斯才會在他身上放殺咒,就是為了保護不能動手的他。

「那有被反噬嗎?」

「有,就一次。」輕輕的點頭,黎鳶看向神色一下子凝重起來的凡斯。「我身體的惡化速度超出你的預料了,對吧?」

這幾個月裡他服用的劑量是越來越重,但卻仍舊拖延不了他的衰退速度。平均下來他大概一個月就得換一次更強效的藥,但成效卻都一直不盡人意。

「我會再想辦法的。」咂了下嘴,凡斯說道。

「那遇到他們後他們有對妳做什麼嗎?」適時的轉移話題,亞那問道。

「沒有。」扣除一開始的綁架外。「然後很堅持我要跟他們當朋友。」

「妳答應了嗎?」

「以妳的個性來說應該不可能……」「嗯。」

凡斯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黎鳶一個點頭,這一點頭可是實實在在的驚嚇到了另外兩位。

「等等,妳之前不是說他們是奇怪的人,怎麼這次就跟他們做朋友了?」疑惑的問。這中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因為交易。「秘密。他們不是壞人的。」

「我相信妳的眼光,但這實在是超出了我對妳的認知。」凡斯上下打量了黎鳶一眼,「畢竟妳也是過了一年多才真正接納我們,現在妳突然跟我們說妳跟只見過兩次的人交了朋友,這實在是有點出乎意料。」

「也許他們是值得她這麼做的吧。」雖然也很驚訝,不過亞那還是笑著。「能夠結交新的朋友是一件相當愉快的事呢。」

「嗯。」不打算把他們結交為朋友的原因跟凡斯和亞那說,黎鳶只是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窗戶。

「嗯?哪來的鳥?」順著黎鳶的視線看過去,看著那隻通體漆黑的小鳥凡斯疑惑的問。

「我的使役,給我今天交的朋友的。」打開窗子讓小鳥飛進來停在他的手上,黎鳶摸了摸鳥兒的頭。「要傳達什麼事給我?」

只見鳥兒歪著頭,張開嘴時薩拉伊瓦的聲音從中傳了出來。「黎鳶!妳什麼時候有空?我們找到一個很有趣的地方,下次我們帶妳一起去玩!還有記得,下次一定要跟我對戰喔!我絕對不會再輸了!」

「「……」」

「……我沒有要跟他對戰的意思。」咳了聲,黎鳶不緊不慢的為自己的清白辯駁。

「我想也是。」畢竟黎鳶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而且萬一她把自己搞得一身傷回來絕對會被他唸到死,凡斯相信黎鳶應該不會想惹上這種麻煩。「不過如果他一直想挑戰妳這樣也不是很好。」

「真是位好戰的人呢。」亞那依舊笑著。「黎鳶,要是他不顧妳的身體堅持與妳一戰的話,記得通知我們一聲,我們可以助妳一臂之力的。」

……助什麼一臂之力?你是想把對方殲滅掉嗎?

「……我知道了。」看著笑的無害的精靈,再看看貌似在思考要不要加強放在他身上殺咒的妖師,黎鳶忽然覺得下次還是告知他們寄信來吧,不要再用語音了,不然萬一哪天被他們聽到會踩到他們雷點的內容他們絕對會循聲過去把人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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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3-7-24 10:55:16 | 只看該作者
前世緣(十一)

「黎鳶,醒醒。」黑髮的男人輕晃著床上的人。「起來吃藥了。」

「唔……」連喚了好幾聲床上那人才悠悠轉醒,再過幾個月就邁入十八歲的黎鳶撐著床頭坐起,如瀑的黑髮乖順的沿著他的身體曲線蜿蜒而下。「凡斯早安。」

「不早了。現在是中午。」把碗遞了過去。「先吃藥。」

「嗯。」乖乖的接過碗,黎鳶習以為常的一飲而盡,放下碗時順便把及腰的髮絲撩到耳後。「亞那呢?」

「他去買午餐,等一下就進來。」

正說著,亞那就推門進來,一眼就看見坐起來的人。「黎鳶,妳醒了。那去準備一下,吃過午餐後我們就出發吧。」

「嗯。」點點頭,黎鳶撐著床頭站了起來,不甚明顯的晃了下後才站穩,然後拿著盥洗用具去旅館房間附帶的盥洗室梳洗去了。

在門被關上時,留在裡頭的兩人對看了一眼,無聲的嘆了口氣。

這幾年他們一再嘗試如何拖延黎鳶身軀的衰退速度,可是卻再再失敗,尤其是近幾個月她開始連路都有些走不穩,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身子也日漸虛弱,上個月才大病一場,直至最近才堪堪恢復。

他們都曉得,黎鳶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所以他們才覺得應該要趁她還能自主行動時要帶她出去走走,總好過她一直臥床直至生命消逝。

這幾個月他們到訪過了許多地方,躍過滿佈水晶的壯麗洞穴,走過螢火圍繞的靜謐森林,踏過一望無垠的遼闊湖泊,行過星光燦爛的廣袤荒野。有些地方是凡斯或亞那去過的,有些是他們三人商討後一起決定的,有些是臨時起興說走就走的,但他們都在把握能夠相處的時間,直至生命之火遼盡。

等黎鳶回來後凡斯替她紮起了髮,三人用過午餐,清點完帶的東西沒落下後下樓退了房,由亞那開啟了移送陣,轉眼間抵達另一處。

「嗯?奇怪?」移送陣消失時,亞那疑惑的看向四周的一片荒蕪。「上次我來的時候不是這樣啊?」

「你上次來是多久以前?」

「也沒有很久,三十年前左右吧?」

「……這已經過了很久好嗎?黎鳶,妳怎麼了?」察覺到黎鳶晃了下,凡斯看了眼過去,赫然發現她的臉一片死白,下一秒整個人站不住就這樣軟倒。

「黎鳶!」趕忙把人扶住,凡斯立刻搭上她的手腕,指尖傳來的脈動快而虛浮。「妳哪裡不舒服?嗯?」

「這裡……不好。」喘著氣,黎鳶渾身打著哆嗦,連語氣都打著顫。「有東西影響……」

「妳是指這裡是因為被某種東西影響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對……」點點頭,黎鳶連站都站不住。「快離開……不要去追究源頭……」

「妳知道源頭是什麼?」

這次黎鳶閉緊了嘴,堅決不肯開口。

這裡有陰影,雖然只是碎片,但依舊不是一般人能接觸的。

他希望他們都不要靠近,他怕他們會出事。

「我們先離開這裡。」眼看黎鳶的狀況越來越不好,呼吸越來越淺快,亞那當機立斷的開了移送陣把他們轉移到他們的居住地,然後直接把黎鳶背起來,兩人大步跑回屋內,讓黎鳶躺下後焦急的觀察著她的狀況。

「還好嗎?」凡斯伸手觸了觸黎鳶的額頭,手背上傳來的是一片冰涼。

「還好……」總算是緩過了氣,黎鳶看向床邊的兩人,語氣虛弱卻十足認真。「不要去接近……會有危險……」

「妳知道那是什麼,對吧。」直盯著黎鳶的眼睛,凡斯重複了一次剛才的問題。

這次黎鳶轉過了頭,以後腦勺對著他們。「……我不會告訴你們的。」

要是告訴了他們,姑且不論凡斯,生性善良的亞那鐵定不會坐視不管,哪怕會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他也會義無反顧的去做,而凡斯自然會跟著亞那避免他去送死。縱使妖師能控制陰影,但現在的妖師一族早已在漫長被追殺的歷史中遺忘這個使命,而他又礙於靈魂的禁制不能去干預歷史,也因此他無法將這件事說出口。所以在這種他們都不能處理的狀況下他才不想告訴他們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想要他們都好好的。

「那東西的危害很大嗎?」亞那平靜的問。

「……」

「那是能解決的事物嗎?」

「……」

「妳會這麼說,是因為妳認為那個東西相當危險、而且是我們不能解決的,所以不想告訴我們。是嗎?」

「……」

每一次的沉默都是默認,另外兩人自然也不會察覺不出來。他們對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凝重。

他們都知道黎鳶能力在他們之上,但連她都警告他們不要靠近了,那讓她如此不希望他們接觸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黎鳶,如果我說,我想要調查這件事,妳會阻止我嗎?」

「……你心知肚明。」

「如果我說,我覺得我必須去做,妳會阻止我嗎?」

「……你說呢。」

「妳不希望我去做,但妳知道我會去做。」蹲下了身,亞那直視著黎鳶的背影。「所以,可以請妳告訴我,讓妳所忌憚的,到底是什麼?」

「……不要去。拜託了。」躺在床上的人縮成一團,語氣難得露出一絲脆弱。「你們都不要去,好嗎?」

「黎鳶,妳知道的,精靈一向不忍心看著生命遭受苦難,而我亦是如此。」對此亞那的語氣顯得平靜與堅決。「如果妳是害怕我們會因此離妳而去,我可以向妳發誓。在主神的見證下,我……」「不要說了。」

尚未成形的誓言被中斷,黎鳶坐起身,頭垂的低低的。「不要對我做這種保證,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

因為誰也說不準將來會發生什麼事,如果給了他這種虛無飄渺的希望,他怕他會承受不住再一次的絕望。

「我從一開始就很肯定,我不可能阻止的了你。」慢慢抬起頭,漂亮的墨瞳直視著銀眸。「你有一顆純粹善良的心,所以對於這種會造成其它生靈危害的事件你不可能袖手旁觀。」

「所以,妳要告訴我那是什麼東西了嗎?」感覺黎鳶像是願意開口的樣子,亞那再次問道。

「……是「兇影」。」在兩人輕倒抽一口氣時,黎鳶抿了下唇才繼續接下去說道。「那地方只受到了些微影響,源頭不在那裡。但就算只受到了這種程度的影響,也足夠讓一處地方變得一片荒蕪。」

「我想即使我告訴你那是什麼,你也不會退縮的,對吧?」雖然說的是疑問句,但黎鳶的語氣相當肯定。

「是的。」輕輕的點了下頭。「雖然不知道能做到什麼程度,但我還是希望自己能替這件事盡一份心力。」

「我果然無法期待我能說服你。」嘆了口氣。「那麼,我能提一個要求嗎?」

「妳說。」

「我也去。」

「「不行。」」話才剛出口就被駁回,兩人的臉色異常嚴峻。

「黎鳶,不行的,妳的身體會撐不住的。」搖搖頭,亞那的眼裡寫滿了憂心。

「妳剛才才受到一點影響就變成那樣了,妳覺得妳能去嗎?」凡斯更直接的指出事實,完全反對黎鳶的提議。

「你們也知道,我現在已是風中殘燭,即使我沒去我也時日無多了。」面對兩人的反對,黎鳶平靜的說著。「如果我去的話或許可以幫上什麼忙,就算這條命被消耗殆盡亦無可惜之處。」

「黎鳶,妳怎麼又說這種話,妳還可以……」「我不行的。」

打斷亞那的話,黎鳶輕聲重複道。「我不行的,這我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不要再逃避現實了,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利用最後一點時間做件有意義的事,不也不錯嗎。」

對此,另外兩位沉默了。

他們不是不曉得黎鳶的身體已經趨近於崩潰,但他們卻都在逃避這件事,彷彿只要他們不說,那最糟糕的情況就不會出現。

但那怎麼可能,更何況黎鳶也不是真正幼小的孩童,甚至已經經歷過死亡,加上她上輩子也面臨了同樣的問題,他們不相信黎鳶會不清楚她的身體狀況。

她說,她快死了。

那麼,他們可能近期內就要跟她永恆的道別了。

如果他們離開了她去處理兇影,她能等到他們回來的那時候嗎?

她會在他們不在的時候悄然無聲的逝去嗎?

「帶我去吧。」明白這兩人已經動搖了,黎鳶補上最後一句。

「……不行,我不會帶妳去。」沉默了很久,凡斯終於開口。「我們知道妳的生命可能要走到盡頭了,也因此我更不希望妳跟去。虛弱的身體更容易被黑暗侵襲,更何況妳才只接觸到短短幾分鐘就已經幾乎喘不上氣,要是真的帶妳去我們是等同是直接置妳於死地。」

「黎鳶,我不希望妳跟著我們。妳會擔心我們,我們同樣擔心著妳。」他堅定的望向黎鳶,眼眸裡是無可轉圜的認真。「我承認我一直在逃避妳即將死去這個事實,也害怕妳會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止息,但我不可能因為害怕這些就讓妳跟著我們去危險的地方,要是妳因此而出事了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你們不希望我涉險,於是你們找出了許多理由阻止我的跟隨。那,同樣不希望你們涉險的我,為什麼你們就不聽取我的阻攔呢?」避開了他們的視線,黎鳶輕輕說著。「即使你們知道你們要面對的是兇影,即使你們知道你們此行不可能毫髮無傷的脫身,即使你們知道我很可能撐不到你們回來的時候,你們還是執意要去。對你們而言,我算是什麼呢?」

「黎鳶……」

「你們終究是,會離我而去的吧。」即使他一再祈求甚至出手干預,也終究無法阻止生命的軌跡。

一時之間,彷彿連空氣都凝滯,黎鳶是言盡了無話可說,而另外兩人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好保持沉默。

「黎鳶。我們很抱歉。」最終,亞那下定決心。他看向凡斯,後者瞬間領悟,然後開口。

「黎鳶,無論此行發生了什麼事,在我們死亡或是回來之前,妳無法離開此處、無法跟著我們」

「等……」察覺到不妙,黎鳶倏地想爬起身阻止凡斯繼續說下去,但衰弱的身體承受不住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整個人直接摔進一旁亞那的懷裡,然後被亞那緊緊抱住。

「無論以什麼方式,妳都無法離開此地,絕對」

「不行……」

「即刻生效」

最後一個字落下,強悍的言靈震盪了空氣,隨即化為無形的枷鎖,牢牢綑在不敢置信瞪大眼的人身上。

「黎鳶,對不起、對不起……」抱緊了黎鳶因為驚詫而僵直的身體,亞那只能不斷的重複道歉的話語。

「為什麼……」愣愣的看著凡斯,水霧在墨色的瞳裡瀰漫開來,轉眼匯聚成豆大的淚珠沿著臉頰弧度滑落。「為什麼連你們都要離開我……」

「黎鳶……」「走開。」

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亞那,黎鳶狼狽的跌坐回床上,雙手抱膝將自己縮成一團。「走開。」

「黎鳶?」從沒見過這人這麼情緒化的表現,兩人有些被嚇住。亞那上前想碰觸她的肩膀,帶著關心的觸碰卻分毫不差的被打落。

「我說、走開。」一陣風突如其來的颳起,瞬間將措手不及的兩人狠狠自大敞的門口掃了出去,隨後門碰的一聲用力關上,牢牢的將兩人封閉在外。

「黎鳶,對不起、對不起……」知道他們的行為狠狠的傷了黎鳶的心,亞那站在門外喃喃的向裡面的人道著歉,漂亮的銀色眸子蓄滿了淚水。

「黎鳶,我很抱歉。」裡面那人情緒波動的異常明顯,激烈程度是凡斯前所未見的,甚至已經瀕臨失控,彷彿只要再給她一個刺激就會引爆她內心所有的混亂。

但訝異的同時凡斯也不禁猜測為什麼黎鳶突然間反應這麼大,如果只是單純因為他們不讓她跟而生氣的話也不會反常成這樣,那麼,是什麼戳中了她的引爆點?

因為他們執意要去?因為他們用強硬的手段讓她留下?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凡斯壓下心中那點疑惑,語氣平靜的開口。「黎鳶,我們要走了,不跟我們說再見嗎?」

奇異的,原本混亂的情緒風暴戛然而止,恢復成以往平靜如水的樣子。但說是恢復,倒比較像是將臨近沸騰的水壓在冰層下,只要稍微加溫仍舊會使那平靜的表面破裂。

「……再見。路上小心。」

極低的聲音傳來,然後裡面那人又不發一語,兩人對看一眼,也只能開口道別後就開啟移送陣離開,轉眼間只剩下被言靈困住的人留在原地。

屋內,維持著雙手抱膝的姿勢黎鳶緩緩抬頭,眼神空洞的看向門口。

「為什麼,你們都要跟我說「再見」呢?」

路西法叛變前也這樣對他說,那些詛咒他的人在他失去意識前也是笑著這麼說,好多好多他認識的人也都這樣跟他說過,但真正回來的,有多少呢?

誰能保證口中說的「再見」代表的是「再次相見」還是「再也不見」。

他想試著相信是前者,但他也經歷過太多的後者,所以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相信了。

「你們,能讓我相信,你們不會離開我嗎?」

極低的聲音散逸在空氣中,而能給予回答的人卻早已離開。

.
「欸,你在煮什麼?」好奇的靠近最近才剛認識的人,薩拉伊瓦小鍋裡煮的沸騰冒泡的液體充滿興趣。

「藥。」瞥了薩拉伊瓦一眼,凡斯不冷不熱的說。

「這是什麼藥啊?聞起來怎麼這麼香?」

「增強體質用的。這是給我的朋友的,她身體不好,所以我們沒讓她跟來。以她的個性如果我們不在她就不會好好照顧自己,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多少控制一下她的狀況,好歹在我們回去之前不要搞的太離譜。」燉煮的差不多了,凡斯熄滅了爐火,加上保溫術法後寫了張紙條提醒那人要記得喝,然後將紙條與鍋子用移送陣傳了出去。

「身體不好嗎?那可真是糟糕。」笑瞇瞇的說著。「這麼說起來我和加利也有一個身體不好的朋友呢,前陣子她說她要用剩下的時間去旅行,所以我們也好段時間沒聯絡了。」

「是嗎。那有空聯繫她一下吧。」

「凡斯!薩拉!你們在聊什麼?」先去前方探查情況的精靈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後面跟著一起去探查的天使。

「沒什麼,就隨意聊聊。你們有什麼發現嗎?」

「我們已經確定兇影的源頭了,離我們很近。」加利德法皺起眉頭。「就在阿蕾諾雅城。」

「阿蕾諾雅城啊,那裡是個相當不錯的地方呢,可惜了。」咂了下嘴,薩拉伊瓦語帶一絲可惜。

「是啊。願主神保佑那裡的生靈。」簡單做了個祝禱,亞那看向另外三人。「要立即前往嗎?距離那裡大約只需半天的路程。」

「現在就去吧。早點弄完、早點收工。」豁然站起來,凡斯拍落身上的塵土。「而且還有個讓人擔心的傢伙在等我們回去。」

「也是。你們兩位呢?」

「我都可以。」「就現在吧,再拖就會有更多人受害。」

達成共識,四人立即收拾東西動身前往,一路上遇到的阻礙被他們暴力斬除,殺到源頭時正好過了半日,通紅的夕陽掛在天邊一角,明豔的如同剛噴灑而出的鮮血。

「你們也是要來消滅我的,對嗎?」在血色的晚霞中,一個小女孩站在他們面前,在她背後是破裂的封印,陰影不斷的從中溢流出來,小女孩的神色平靜的可怕。「為什麼你們都要傷害我?」

「很抱歉,我們……」「夠了!不要說了!」亞那話還沒說完就被粗暴的打斷,女孩恨恨的瞪著眼前的一群人。「反正你們都只會說為了這個世界好所以我還不能出現,那為什麼我就要聽你們的乖乖回到那個黑暗的空間!」

「沒有人會聽我說話!沒有人會關心我!因為我是兇影,所以我就該被封印起來!」

拔尖的聲音刺耳的可怕,諠吼完憤怒女孩瞪向凡斯,「如果是他們也就算了,為什麼你也不聽我說話?」

「我為什麼要聽妳說話?」面對她的指責,凡斯十分鎮定的反問回去。

「你為什麼不聽!你本來就要聽的!」對於他的冷漠女孩氣得直跺腳。「你不該忘記我們的!」

「什麼意……」「算了,你們都這樣。」話還沒問出口就被打斷,女孩扯出了一抹詭異猙獰的笑。「既然你們都忘記我,那你們也被別人忘記吧,跟我一樣在歷史上被隱沒,不被任何人記得。」

「我詛咒你們,」一字一頓的說著,女孩釋放出恐怖的壓力,硬生生將原本想採取行動的他們壓在原地動彈不得。「你們將會殞落,形骸被塵土掩藏,存在被時光抹消。你們會消失於歷史的長河,而你們的靈魂將會永固於此不得超脫」

惡毒的詛咒之力滔天襲來,四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完了,這次要栽。

在詛咒攀上他們身時,剎那間,刺眼的金色光芒爆了出來。
  
.
碰。

手上的書砸落在地,感覺自己偷偷在他們身上下的祝福爆裂時黎鳶的臉色瞬間刷白。

出事了,要快點過去。

抿著唇,雖然他的本質多少能抵銷掉言靈,但現在消磨的程度還不夠他毫髮無傷衝破言靈的限制,可眼下情況不容許他多做猶豫。

猛然旋開了空間跳躍,身上的禁錮牢牢束縛著他,但他不管,執意啟動法陣。

快點,快點。

強行啟動著因為受到阻礙而斷斷續續運轉的法陣,言靈帶來的障礙全數反噬在他身上,殷紅的血自嘴邊落下,但黎鳶卻不管不顧,一心一意想要前往。

再快點!
  
.
「那是什麼?」看著腐蝕掉它詛咒後殘餘的光,陰影歪著頭。「居然能抵銷我的詛咒呢。」

「算了,那我直接把你們都侵蝕掉就好了。」打定主意,女孩倏地出手,滔天的陰影朝他們劈頭蓋臉而下,正當他們要出手反擊時,

「停止」

強悍的言靈之力爆發,那熟悉地聲音讓四人都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從法陣中冒出來、看上去搖搖欲墜的瘦弱身軀。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果然……咳,還是勉強了些……」衝破言靈的束縛加上使用了他現在這個身軀理應不能使用的言靈,大量的鮮血自黎鳶的五官冒出,精緻的面龐滿是血污,可即使如此狼狽,他身上不怒自威的龐大氣勢卻半分不減。

「這個感覺……妳不是妖師,為什麼能使用言靈?」發現自己真的沒辦法再前進一分一毫,小女孩的臉上露出了戒備,細看之下還夾帶著一絲恐懼。「妳是誰?」

「不用知曉也無所謂。」強忍著痛楚,黎鳶張開雙手,再次啟動了言靈,出口的話劇烈的震盪了空氣,也震驚了另外四人。「以吾之真名,吾命令妳,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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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3-8-7 22:51:17 | 只看該作者
前世緣(十二)

「妳、妳是……光神座下的……!」被那股極為熟悉的氣息強硬鎮壓,赫然想起眼前這人是誰的女孩臉色倏地刷白。

「那都是過往了。」不鹹不淡的承認,黎鳶看著被殘餘封印逐步吞噬的陰影。「安眠吧,直至妳該甦醒的時間再清醒」

「妳……」感覺到自己被逐漸吸回原本的空間,憤怒勝過了恐懼,女孩扭曲著臉,高聲吐出惡毒的話語。「我詛咒妳!詛咒妳觸目所及只有黑暗、碰觸萬物卻無所知覺!我詛咒妳!」

詛咒的氣息轉眼間攀上了那羸弱而無力抵擋的身軀,短短一瞬間黑霧幾乎遮蔽了他的軀體,在黑霧散去時黎鳶晃了晃,頹然倒地。

「「黎鳶!」」

「還有你們。我詛咒你們,你們將不會死去,亦無法擁有自己的子嗣。你們只能看著你們重視的事物逐漸消失,而你們將永遠孤身一人!」

猙獰的臉孔被吸入黑暗中,破碎的封印處亮起一個法陣,上面的符文是他們前所未見的。法陣牢牢的蓋住破損處,一隻燄色的鳥兒自陣眼飛出,牠高聲嘯鳴,翅羽搧動間撲落的火焰將空氣間殘餘的黑色氣息焚燒殆盡,隨後牠繞著封印處飛了幾圈,最後沖入陣眼旁的石壁,化成一個活靈活現的圖騰。

今後要是有人膽敢打擾此處,牠將再度展開羽翼振翅高飛,將心懷不軌之人徹底灼為灰燼才會歇息。

「「黎鳶!」」縱使身上被烙下詛咒,但眼下這件事沒有比倒地不起的人重要,四人連忙跑了過去,凡斯迅速蹲下身把人輕輕的翻過來,看到滿臉血污昏過去的黎鳶倒抽一口氣,手上開始不斷的進行治療。

「我來幫忙。」加利德法也蹲下身,毫不在意的用自己的袖子擦拭黎鳶臉上的血污以查看她是否有再繼續出血。「黎鳶,妳聽得到我說話嗎?聽到的話動一下。」

焦慮的等待了幾秒,極細微的,黎鳶的手指抽了下,然後在滿是擔憂的目光中緩緩睜開了眼,眼神沒有對焦。

她眨了眨眼,像是覺得維持睜眼的姿勢太累了眼皮又合了起來。「凡斯……」

「妳先不要說話,妳的身體在崩潰。」凡斯努力讓語氣保持平穩,但治療的手隱隱在顫抖。

「這是……一定要、告訴你的……兇影……」話還沒說完黎鳶忽然劇烈的咳了起來,原先暫時停止往外溢流的血自他的唇角汨汨而出,他的臉色又更慘白了些。

「兇影已經處理完了,妳可以放心。」一旁的亞那握住黎鳶的手拼命的放出精靈族特有的術法,企圖拖延那人迅速流失的生命力。

「不……還沒……那是暫時的……」艱難的側過頭將口中的血吐掉,才說了短短幾字黎鳶就幾乎喘不上氣。「凡斯……過來……」

「妳要跟我說什麼?」眼見人這麼執拗凡斯只得彎下身,耳朵貼近黎鳶的唇以便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額頭……過來……」

不解的照做,只見黎鳶掙扎了幾下,被查覺到她意思的加利德法微微抬高了頭,因為失血而冰涼的額頭碰上了凡斯的額頭。

那一秒,不屬於他的記憶爭先恐後地竄入,速度之快讓凡斯不適的皺起了眉,幾秒過後黎鳶無力的往後癱,中斷了記憶的傳輸。

「兇影……封印……妖師……」聲音含糊沙啞,每講一個字就有血自他嘴角溢出,嗆的黎鳶連連咳嗽。「你……嘔……」

突然迸發出力氣,黎鳶推開旁邊的人趴跪到一旁的地上,大量的血液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咳嗽被嘔出,不明的黑色圖騰爬上了慘白的皮膚,鮮明的刺眼。

「「黎鳶!」」

「我……」嗆入肺裡的血液阻塞了呼吸道,連吸一口氣都是勉強而艱辛的。強撐著意識,黎鳶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帶著滿手的血液用力拍在地上。

那一秒,純黑的法陣亮起,一股無形的立場把除了黎鳶以外的人都推出這個法陣,下一秒黎鳶就隨著法陣被轉換到另一處地方。

「殊那……」話還來不及說完,本來就瀕臨極限的身體再也撐不住,強撐起來的意識破碎,黎鳶徹底的暈死過去。

.
再度睜眼時,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你醒了。」

旁邊傳來聲音,即使知道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黎鳶還是扭頭望了過去。「深嗎?」

「嗯。」應了聲,深看著目光渙散的少女。「我以為以你的體質應該是不會被陰影的詛咒影響的。」

「因為我快死了。」想要坐起身,但明明移動了手黎鳶卻覺得他什麼都沒有碰觸到。不僅如此,明知道他現在應該是躺在床上,可是他卻覺得自己是漂浮在空中的,怪異的感覺讓他皺了皺眉。

「你現在會痛嗎?」看著他的動作,沒來由的深突然問了句。

「完全不會。」嘗試了幾次依舊不得要領,黎鳶放棄爬起身的念頭。「我的知覺消失了。」

「我就想說為什麼你現在還能動彈。」深面無表情的說著。「你突然出現時把殊那律恩嚇了一跳,他還以為你是被什麼襲擊了,想上前治療卻又擔心身上的氣息會影響到你,認識他這麼久以來我還沒看過他那麼慌張的樣子。」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話你自己跟他說。」

「嗯。」

「對了,他要我問你,你剛來時身上那些圖騰是什麼。」當時滿身是血的黎鳶身上滿佈了黑色的圖騰,張牙舞爪的侵蝕著他的身體。在他們碰觸時還發出類似電流的東西讓他們不能接近,最後只能用風術把人抬起來送往安全的地方。

「是源於本質的「禁制」。因為做了違規的事情,所以被懲罰了。」畢竟以他的身分他是不能告知任何會影響到世界的資訊給這個世界的人知道,但當時情況不容許他多想,只得將陰影的封印方式經由記憶托付給凡斯,也因此才會被施予懲戒。

「你們還真麻煩。」

「我也這麼認為。」

「你之後要回去嗎?他們在找你。」

「……等我適應現在這副軀體後再說。」現在的他只會給他們帶來負擔而已,更何況,他還沒想好要怎麼坦承他自身的事情。

「他們已經找你找了三個多月了。」

對此黎鳶沉默了下,沒有焦距的眼睛動了動。「已經過了三個月了啊。」

「你還有多少時間。」

「不到一個月。」

「那你還不回去?」

「回去讓他們見證我的死亡嗎。」閉上了沒有功能的眼睛,黎鳶把頭轉正。「我太自私了,我早該離去的。」

「黎鳶。」

聽到了另一個人的聲音,黎鳶並沒有轉頭或睜開眼。「殊那律恩。抱歉突如其來的到訪給你們造成麻煩了。」

「小事。」無聲無息的移動到床邊,殊那律恩坐到了黎鳶身旁。「現在感覺還好嗎?」

「與其說還好,倒不如說因為知覺被剝奪了所以感覺出乎意料的很好。」平淡的說著。「不會突然哪裡痛,也不會突然難受的幾乎窒息。雖然覺得有些不適應,不過能免除死亡前的痛苦那倒不是什麼壞事。」

「看來我是不需要安慰你了。」殊那律恩垂眸,用指甲輕刮著黎鳶的手背,可是喪失知覺的人卻一點都沒有發覺。

「如果在這副軀體還只有五六歲的時候或許需要,但既然都已是瀕死之人那就無需去在意了。」停頓了下。「殊那律恩,你會希望我回去嗎?」

「如果是我個人的話,我會。」

「為什麼。我想你也知道我與亞那相處了一段時間,如果我死在他的面前他會露出難過的表情的。」

「但如果你不回去,在沒有得到你的死訊及確切的證據前他就會執拗的一直尋找你。」殊那律恩平靜的說著。「你也知道他是什麼樣的性子。」

「固執、卻又單純善良。」肯定的說完黎鳶沉默了會,然後深深的嘆息。「可以扶我坐起來嗎?」

「當然。」伸手扶了一把協助人坐起,鬆開手時因為沒有知覺所以難以掌握平衡的人晃了下,過了幾秒後才抓到了平衡點。

「得在時間結束前回去。」嘗試著移動自己的軀體坐到床邊,黎鳶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步伐不穩的如同學步兒。「還得向他們解釋,我到底是誰。」

「你要向他們解釋?」

「為了暫時封印陰影,我不惜動用了真名和言靈。」專注於掌握平衡上,黎鳶每一步都踏著萬分小心。「我已經不可能再隱瞞下去了。」

「真難得你會這麼輕易就決定要攤牌,我以為你還會再多考慮一下的。」

「沒什麼好考慮的,而且我相信即使他們知道了我是誰,他們也不會產生什麼額外的心思。」

「你變了很多。」看著動作逐漸抓到訣竅的人,殊那律恩有些感嘆的說。

「我仍舊無法輕易的相信他人,但他們,我可以相信。」發覺面前就是牆壁,黎鳶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平衡轉身,卻不免還是歪了一下險些跌倒,殊那律恩連忙上前攙了一把好歹沒讓他摔下去。

「謝謝。」

「你不用這麼急,你的身體……」「還沒好,我知道。」

輕聲打斷她的話。「我也知道,這不會好了。你們也發現了吧。」

「嗯。」微皺起眉,殊那律恩應了聲。

他原本以為以黎鳶的體質雖然看起來傷的很重不過沒多久就會完全修復,怎知過了好幾日那些內傷卻幾乎沒有恢復的跡象,深確認過那不是陰影造成的傷害,所以他們只能從旁輔助,好歹讓那些傷勢不會那麼嚴重。

「觸犯禁制的人即使沒在當下因為痛苦而死去,也會因為無法治癒禁制造成的損傷而在幾個月內死亡。」平靜的說著,站穩後黎鳶又開始嘗試踏出步伐。「因為先失去觸覺,所以我僥倖逃過足以致命的痛楚。因為有詛咒,所以我姑且還能苟延殘喘。但是身體的崩潰是避免不掉了。」

「所以,不用花費時間補救了,反正終究也是徒勞無功的。」

反正這副軀體也已經到極限了,該捨棄的,應當捨去。

「不說了。殊那律恩,放手吧。」

「好。」殊那律恩鬆開手,黎鳶先是穩穩的站了幾秒,再度邁開步伐時,竟已與常人無異。

「這樣就夠了。」來回走了幾趟,黎鳶停下腳步,睜開了僅作為裝飾用的漂亮眼眸,他們發現只要不是特別仔細的去看,根本看不出那雙墨瞳其實並沒有聚焦。

「我走了。」對兩人微一點頭,黎鳶頓了下,漾出了淺淡的笑意,如嚴寒中盛放的一簇凜梅,淡雅而驚艷絕倫。「謝謝。」

「下輩子再見。」說完,與來時一樣的黑色法陣在他腳下旋開,人就這麼悄然無聲的離開了。

盯著他消失的地方看,深突然開口。「他變了很多。」

「是啊。」殊那律恩附和著。「但這樣,是好的吧。」

「是吧。」至少比較像是個活著的「人」了。

.
感覺這次會被罵的很慘。

從法陣踏出,水的氣息告訴他他現在正佇足在湖邊,而有熟悉的氣息察覺到他的出現,正急速接近。

算了,被罵就被罵吧。

「黎鳶!」

聲音在他耳旁炸開,帶著熟悉氣息的人環抱住他,雖然沒有感覺但他知道那人的臂膀收的很緊,像是害怕他下一秒就會再度消失在他們眼前。

「我回來了。」有些猶豫的伸出手,黎鳶輕輕拍了拍那人的背,「凡斯。」

「妳這幾個月到底是去哪了!聯繫術法被切斷,殺咒也沒有起作用,我們找妳找個半死妳知道嗎!」嘴上罵的兇狠,但即使如此凡斯也沒有放開正在隱隱顫抖的手。

天知道當他和亞那察覺到黎鳶的氣息重新出現時他們兩個有多激動,對看一眼確認後同時扔了手上的東西就往湖邊衝,一到達看到消失數月的人就站在那裡,他什麼也沒多想,就只是衝上前把人緊緊抱住。

生氣、非常生氣、氣到火氣在胸口翻騰不下、氣到他想揍讓他這麼火大的人一頓。

但真是,太好了。

「凡斯,你在哭嗎?」感知到有水屬性滲入他的衣物,黎鳶有些不知所措。

「沒有。」倔強的說,凡斯抬手抹了把臉,然後鬆開手。「所以,妳到底去哪?」

「我以為你會先問兇影對我說的那些話。」

「那個也要問,但我想先知道妳到底在這段時間去了哪裡,為什麼我們一直找不到妳。」

「去了一個庇護地,那裡與外界隔絕,身上的追蹤術法應該是被那邊的主人去除掉了。」他沒有除去自己身上的追蹤術法,眼下術法消失了應該是殊那律恩做的。

「庇護地?妳怎麼會知道那種地方的?」

「因為一些機緣巧合我認識了那邊的主人,因此獲得了進入庇護地的許可。」雖然他每次去幾乎都是半死不活的狀態,這麼一想還真對不起殊那律恩和深,難為他們每次都要接手照顧他了。

「那為什麼妳會選擇去那裡?」

「為了躲避告密者。」輕輕的說著。「動用了言靈,又觸犯了禁忌,以當時的我來說我支付不了讓它們滿意的代價,所以只能避一避。」

「所以妳……」「先把加利跟薩拉叫來吧,同一件事要解釋兩遍有些麻煩。」

「好。」亞那放出了消息,不一會兒湖邊出現了另外兩人。

「先坐吧,我有點累。」率先坐了下來,另外四人對看一眼,也跟著坐下來。

「在解釋這些事前,我得先向你們道歉。」對著眼前一群人深深的彎腰,黎鳶說道。「很抱歉,我隱瞞了你們許多事,包括我的身分、過往及自身的真實狀況。說實話,要不是因為這件事,其實我並不打算坦承這些的。」

「為什麼妳不願向我們坦承呢?」亞那的語氣並沒有責怪,只有單純的疑惑。「妳知道的,只要妳想要尋求幫助,我們可以、也願意與妳共同分擔這些事的。」

「因為這些事不是你們能承擔的起的。」直起了腰,黎鳶微低著頭不看著任何一人。「像是我即將死去,這是注定。」

「我一直以來,都只能活到成年的那一刻,時間一到就會死去。」

「妳……!」

「我的生日快到了,我即將要成年了,同時,我也將再度死去。」平靜的說著。「我寧願你們以為是我身體的因素導致我的早逝,而不是因為其它因素造成我的身體不可逆的衰退致死。」

「因為無力改變,因此不說出口。」即使說出口了,也終究是徒勞無功。

「妳所說的「其它因素」是指什麼?」凡斯問道。

「根深於靈魂的詛咒。詛咒內容是記得一切,然後於成年時死去。」閉上眼,黎鳶不甚明顯的嘆了口氣。「所以,即使我的外表看起來仍舊年幼,但我已經活了很久、很久了。」

「妳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妳身上有詛咒這件事?」

「因為這個無法去除。」摩挲著後頸。「我快死了,現在應該看得到才是。你們要看嗎?」

「我看看。」凡斯站了起來走到黎鳶身後,後者把頭髮收成一束攏到身前,蒼白的皮膚上赫然盤踞著可怖的黑紫色紋路,紋路一路向下蔓延隱沒在衣領,但想必整個背部也紋上了著不詳的圖騰。

「誰詛咒妳的?」伸出手,凡斯用指尖輕輕的觸碰那些紋路,上頭傳來的惡毒意念讓他不禁皺眉,語氣透漏出憤怒。

對此黎鳶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

「我至今仍不知道那些人為何人,為何對我抱持著惡意。但我現在所處的地方已經不是我理應該歸屬之地,因此我無從查起。」最有可能知道當時事件原委的人現在仍舊保持沉默,每當他詢問時就乾脆直接裝睡。也因此,如今他也只能確定當時的主謀應該是他們認識的人,而且恐怕關係還不錯,才導致路西法三緘其口。

雖然是個讓人操心的傢伙,但有時候心思細膩的可怕。

「妳理應歸屬之地應該在哪?」

「……在世界之外,在虛無之處,在無人能抵達之境。」輕聲說著。「活人無法去達,亡魂亦無法前往,只有被選定之人能居於那處。」

「我是因為需要而被創造出來的。」平平淡淡的說著。「你們沒聽錯,是創造,而不是誕生。我本來就不是什麼正常的生命體,無論是在那處或此處都是一樣。」

「回到所有問題最一開始的根本吧,關於我到底是誰。然後我再跟你們說,為什麼我現在會出現在此處。」

「你們擁有接受事實的勇氣了嗎。」

他們對看一眼,又看向一直低垂著頭的人,神情是一致的堅定。「當然。從發覺妳並不是一般孩子的那天起,我們就已經開始做心理準備了。」

「我們一直知道妳有著許多秘密,我們一直在等妳願意坦承的那一天。」

「我們甚至想過如果妳不願意說,那我們就當作不知情,就一如以往的與妳相處下去。即使妳懷著秘密,但妳仍舊是我們的朋友,這點無論如何都不會變的。」

「所以,妳還擔心我們會因為知曉了妳的秘密就棄妳於不顧嗎?」

「不,我從來不擔心你們會因為知曉了這些事而疏遠我。」搖搖頭。「正如你們相信著我,我同樣也信任著你們。只是這些事,如果我說出來時稍微越界的話導致的後果是我不能預料的。好一點的就像是當時的禁制,就是我告訴凡斯封印兇影時出現的那個,頂多對軀體造成損害而後喪命。如果當時我再越界一些,我可能會直接魂飛魄散。」

「但我將要說出口的事幾乎都是關於我個人的,注意一些的話不至於會觸犯。」輕輕的嘆息了聲。「扯遠了,回到話題吧。你們還記得當時兇影是怎麼稱呼我的嗎?」

「它說妳是隸屬於光神座下,但我們從神話中推測了許久也無法確定妳可能是哪一位。」薩拉伊瓦說道。「難不成妳之前是創世初期就跟隨光神的白精靈嗎?」

「不是。神話中是找不到我等的名字,我們多以其它的名稱出現。」搖搖頭。「或許是火,或許是水,或許是一切的自然萬物。我等的真名有人知曉,但眾人皆不知我們亦參與了創世。」

「所以妳到底是誰?」

對此黎鳶抬起頭,空茫的眼神竟沒來由的讓另外四人感到緊張,只聽她緩緩開口。

「我真名的含義是「誰與神相似」。」

「妳……!」瞬間反應過來,他們驚愕的瞪大眼。

「代表物是火焰、天秤及劍。主司戰鬥及最終審判。」

頓了下,黎鳶閉上眼,像是在做心理建設,過了幾秒才睜開,堅決的開口。「我是……」

無聲的口型吐露出塵封已久的真名,而那代表的意義讓人不禁顫慄——

米迦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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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3-8-21 17:43:07 | 只看該作者
前世緣(十三)

「……妳是認真的嗎?」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薩拉伊瓦吶吶的問。

「我沒必要開玩笑。」絲毫不意外他們會感到難以置信,黎鳶說道。「更何況,你們也知道,我並不是在開玩笑。」

「這身分還真是……驚人啊。」回過了神,亞那說道。

「所以我過往才不願說出口,因為光是這個身分就能牽扯到很多事了。」包括創世、包括萬物的起源,這些事情只能由他這種人知曉,有些秘密只能永遠是機密。

「不過今天不說那些無關的事。」慢慢的說著。「總之,因為被人詛咒,所以我降生到這個世界,詛咒讓我能記得一切事物並於成年死去後重生,如果我忍受不了而選擇自盡時,這世界上所有的生命會與我一同消亡。」

「這就是為什麼明明我沒有活下去的意念我卻仍然堅持用這副破敗的軀體苟延殘喘著。因為不能死,所以我活著。」

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因為看不見他們的表情黎鳶也就不去費盡心思去推測他們現在的心情,但即使看不見,他也感覺的到周圍的氛圍可說是壓抑而沉重的。

「我已經把我自身的秘密揭露了,你們也說點話吧。」

說完,黎鳶靜靜的等著,過了幾秒亞那才開口,但說出來的話卻不是他意料之中的。「黎鳶,妳很累嗎?」

累嗎?怎麼可能不累。

長久無盡的歲月,脆弱破敗的軀體,孤身一人的掙扎,哪能不累。

但即使累了,又能如何。

他還是只能默默承擔,然後繼續看著他認識的人一步步回歸神的懷抱。

「是的,我相當疲倦了。」輕輕的說。「我已經不想再記得更多事,不想再在輪迴中不斷的掙扎,不想再看到對我好的人一個個離去。我累到幾乎快要無法前行了。」

「但這又能如何。既然無法自這樣的命運掙脫開來,我也只能繼續苦苦掙扎著活下去。」手指捲起一小綹頭髮,黎鳶的神情平靜的漠然。「在我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前,我還是會繼續前行的。縱使我雙手早已染滿了鮮血,我還是不願因為自己的痛苦而終結這一切。」

神從來不是仁慈的,祂只是不願看到良善的生命死去,但這不代表祂無法目睹生命的消逝,甚至在祂心目中,適當的犧牲是可以被允許的。

必須要無心,必須要無情,如果要顧慮到每個人的情感,那麼他早已步伐沉重的難以前行。

將仁慈留給他人,以宣揚神的美好,將無情留給自己,以貫徹神的威嚴。

他是神的利刃,他必須劈開所有一切阻礙神的意志的阻礙,也因此,他更深刻的明白,神從來就沒有同理心。祂的仁慈是來自於悲憫,是來自於垂憐,是上位者對著下位者微薄的施捨,隨時都可捨棄。同樣的,他之所以能支持到現在大多是出自於「這裡還有值得存活的價值」,一旦他感到失望或厭倦了,翻覆亦是反掌間的事。

「我想找尋著能讓我產生「活下去」動力的事物,但我又害怕那些事物終有一天會離我而去。所以我選擇了逃避,只要不去接觸,就不會因為分離而讓雙方感到苦痛。這就是為什麼我一開始並不想與你們有所接觸,因為我注定是會早夭的。」有些僵硬的牽扯了下嘴角。「現在想想,撇除詛咒的內容,關於我的身體狀況應該是要先告訴你們的,我很抱歉我沒有跟你們說過這些而讓你們為了這副軀體做了這麼多努力。」

「但這些也不重要了,因為我要死了。」

死亡對他而言不只是一世生命的終結,更是一段關係的終結,無論這輩子關係多要好,他下輩子都不會再與他們見面了。

因為相處的越久,要分離時就會越痛苦。

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忍受有朝一日日積月累下來的情分被一刀斬斷的痛苦,又或者是說,即使他承擔不了,但他仍舊得扛下來。

因為他不能死。

「你們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在許可範圍內我會誠實說的。」

另外四人對看一眼,發現彼此都是想問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在他們面前的是他們以真心相待的朋友,同時也是古老的神祇。出於疑惑,他們自然有很多事想要她澄清,但他們又不忍心看到黎鳶因為這些問題而回想起什麼痛苦的回憶。

「不用擔心我會回憶起什麼,因為這些事情是一直不斷地在於我腦海中循環,隨時都會浮現,所以不用擔心。」憑著對他們的認知猜測到他們此時的沉默是為了什麼,黎鳶說道。「就問吧,之後我可就不會這麼大方了。」

「妳之後就會消失嗎?」感覺黎鳶這句話有點怪異,凡斯問道。

「……是的。在這世消亡後,我就會對你們避之不見了。」輕輕的點頭。「因為忘不掉,所以分離時會更加難受。我已經偷了近十年的美好時光,然後我接下來要用幾百年、幾千年的時間,才能在回想起你們時不會那麼難受。」

「如果一直與你們相處,我擔心在你們逝去時我會因為痛苦而出手結束自己的性命。」極細微的,黎鳶嘆了口氣。「我已經舉步維艱了,我不能再負擔任何外力了。不然……」我有可能就此停下腳步,放棄一切生存下去的念頭了。

言語未盡,但意思已清楚的傳達。他們對看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見憂心及無奈。

他們知道、他們一直都知道,其實眼前這人從最初認識起就不像是一個鮮活的生命,硬要形容的話她更像是一副傀儡,不為什麼而活,亦不在意自己的死亡,只由著名為「命運」的細線牽扯著她的四肢,讓她擺動著僵硬生鏽的關節繼續行走於世,一旦細繩斷裂那她會立即失去任何動力,頹然倒地而不再前行。

沒有人能勸服她可以為自己而活,也沒有人能給她一個活下去的動力。

她是上了鎖的盒子,將她所有的一切都密封在那狹小黑暗的空間,而能打開的鑰匙卻不知所蹤。

「抱歉,突如其來吐露這些話會讓你們不知所措吧。」感受到他們不自然的寂靜,黎鳶再度開口。「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什麼辦法,既然這樣先把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完,之後你們想問什麼你們再問好了。凡斯,被你切成一半的兇影呢?」

「在這。」不是很意外黎鳶知道這件事,凡斯抬手招了招,一隻鳶鳥飛了下來停在他的肩膀上。「這樣妳會感到不舒服嗎?」

「不會。」搖搖頭。「我喪失了知覺,因此我也不清楚我現在的身體狀況。」

「等等,妳不是神嗎?妳還會被兇影詛咒?」皺起眉,薩拉伊瓦問道。

對此黎鳶看著他,喪失光芒的雙瞳顯得格外空洞。「就算靈魂是神,我現在也只是個凡人。我會生病,會死亡,當然也會受到外力影響。所以,我現在也看不見了,但即使喪失視力我還是有別種方法可以感知周圍,因此無需太過憂心。」

「來吧,我們來討論一下,關於這剩下一半的陰影該封印到何處。」轉移了話題,黎鳶思索了起來。「要找一個眾人意料不到且足夠安全,外人不易進入的地方……這條件貌似有些坎坷啊。」

「妳沒有推薦的地方嗎?」

「通常我停留的地方都是自然生靈比較多的純淨之地,移到那邊去會對他們造成影響。」皺了皺眉,黎鳶感受起陰影力流。「如果找不到封印地,或許我可以。」

「妳這是什麼意思?」凡斯一思索,表情瞬間變得很恐怖。他倏地站起來,怒氣沖沖的抓住了黎鳶的肩膀。「不行!我不會同意的!」

「我只說「如果」,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想採取這個方案。」

「不管怎麼萬不得已,我都不會同意……!」「凡斯,我快死了。」

簡短的話一說出,凡斯瞬間哽住,表情停留在憤怒和難過之間,然後他放開手,一言不發的回到原位坐下。

「妳剛才的意思是……以妳的身體作為封印處?」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黎鳶的意思,看到凡斯突如其來的爆發後他們也明白過來了。

「是。這是下下之選,也是上上之策。」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軀體,黎鳶說道。「即使因為詛咒死去軀體中仍保有來自靈魂浸染的力量,雖然不算多不過消耗掉這點程度的陰影還是綽綽有餘。而沒有人會想到竟然有人將陰影存放於一具屍骸中,也因此這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以人體作為封印處,那個代價是非常巨大的。」皺起了漂亮的眉,亞那說道。「被封印物侵蝕、封印的能量與本體相衝,以及無論有多相合,封印都會提早終止寄主的生命。黎鳶,我們不希望妳用這種方法。」

「所以我說,那是別無他法時才做的。」捏了捏眉間,黎鳶嘆了一口氣。「不過要弄個一般的封印也很難。上次你們請到的是哪支時間種族?」

「重柳族。」亞那說道。

「……沒有打起來嗎?」

「稍微切磋了一下,但後來他還是配合幫忙封印了呢。」

那位重柳族應該是看到凡斯時就先風風火火二話不說的提刀殺過來,然後被這四人聯手圍攻後才壓制下來幫忙封印吧……

「不要告訴我細節好了,我不想知道。」頭疼的按住額角。「但如果要搞個正常的封印,我們勢必還要再見到他一次。」

「妳不想見到他嗎?」

「不是很想。因為對他們而言,我是「異類」,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應當除去。」苦惱的皺起眉,極其難得的黎鳶感到了一絲煩躁。「雖然我有在身上下屏蔽的術法,一般種族是看不透我的靈魂本質的,但如果是時間種族的上位者這層偽裝有跟沒有差不了多少。好一點的就是警告,最糟的就是直接動手,所以一般我能避就避。上次那位看到臨時封印時有說什麼嗎?」

「他有問那是誰做的,但我們沒告訴他他也沒有什麼特殊反應。」加利德法說道。

「既然沒什麼反應,那應該是還好。」稍微鬆了口氣,要是那位重柳族是激進份子,現在對上他他估計是很難全身而退了。「那麼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封印處要選在哪裡。要保險的話最好是選在大種族的領地,一來有能力可以守護封印,二來一般種族也不敢造次,但萬一封印破裂造成的危害也會相對的較大。」

「妖師一族無法,因為我們隨時在遷移。」身為他們當中唯一能控制兇影的凡斯率先表態。「我們不可能每次遷移就解開封印帶著兇影走,而且這會造成其它種族的恐慌與猜忌,妖師一族不需要再次引起世人的注意。」

「我也無法,魔族皆好戰,而且是不講求理由的,放在那裡難保哪一天封印會被破壞。」薩拉伊瓦跟著說道,理由還十分的合情合理。

「你們兩位呢?」看向還沒表態的精靈及天使,黎鳶問道。

「我想起一件事,但我不確定我的親長想表達的是否是這個意思。」皺起眉,加利德法緩緩開口。「在我們前往兇影所在地時,我的親長曾傳了一條訊息給我,他說「如果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你可以回來」,但我不曉得他真正的意思是什麼。」

「看來是知情人了。就去戰靈天使族,帶上兇影。」一秒推測出戰靈天使族現任族長的真實意思,黎鳶說道。

「等等,妳怎麼能確定他就是這個意思?」

「知道自己的小孩去處理兇影卻說出這種話,如果不是他其實是知道兇影要如何封印,那就是他知道原先的封印處無法再度容納全部的兇影、一定會有一部分要轉換地方才說出這種話的。」肯定的說著。「無論是哪個他一定是知情人。所以加利你先和你的親長取得聯繫,告知他我們近期會帶上兇影私下過去拜訪一趟,不要驚動其他人。」

「我知道了。」很乾脆的應下來,加利德法站起身走到旁邊就開始傳送訊息。

「那接下來就是等回覆了。」黎鳶說完,其他人卻陷入奇怪的沉默。「你們怎麼了?」

「黎鳶,妳沒注意到嗎?」亞那的聲音聽上去相當嚴肅。「妳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麼了?」

「剛剛突然變成金色的了。」薩拉伊瓦說完又補了句。「全金色,連眼白都是。」

「啊,這個啊。」伸手摸上眼瞼,在三人驚愕的目光下瞬間恢復成原本正常的模樣。「抱歉嚇到你們了,我現在沒辦法控制的很好,這不用管它沒關係。」

「妳的眼睛怎麼了?」凡斯湊上前仔仔細細的盯著那雙眼睛看,但說真的,要不是剛才那雙漂亮而無神的墨瞳突然染上了燦爛的金色,恐怕他還察覺不到異狀。「黎鳶,妳誠實說。」

「……這是我做出來的,原本的眼睛已經壞了,所以我換掉了。」眨了下眼,金色的球體再度出現,看上去顯得詭譎。「不只是眼睛,身體的很多器官我也換掉了,因為不換掉的話遲早會發生病變,到時候處理起來會更加麻煩。」

「換掉?妳說換掉?」難以置信的提高聲音,凡斯震驚的無以復加。「妳換掉了什麼地方?為什麼我們完全沒有發覺?」

「除了腦部和心臟這種一動就死的,其它臟器至少都換掉了八成左右。」平平淡淡的說著。「至於為什麼你們會沒有發覺,那是因為我做過很多次了。但可悲的是,即使我以術力做出器官讓身體強行運轉,這些替代品還是會隨著我年歲的增長而逐漸衰敗。」

「所以這才是藥物對妳沒什麼效用的原因?」

「藥物還能起作用的,畢竟這裡面的東西都跟正常時一模一樣。」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軀體,黎鳶解釋道。「但因為我本身的衰退速度太快,所以才會覺得藥物都沒什麼效。」

「外形、功能、運作機轉都一樣……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這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凡斯深深覺得自己的學識果然還是太淺薄了。

「這不用研究也沒關係,因為一般人做不出來。」依照對凡斯的認知,黎鳶直接說道。「光是這顆眼睛換算下來差不多要你們四人全部的術力加起來才能做出來,估計這種消耗只有我浪費的起,反正放著這股能量不管它就會時不時就反噬,倒不如拿來揮霍還比較實際。」

「我的親長回覆了。」加利德法走了回來。「他說明日凌晨就可前往,會有人來接應我們進入島內的。」

「那今天就先這樣,我想休息了。」本來就是撐著重傷的軀體,今天才剛清醒的人眼看目前沒什麼事就緩緩的站起身,打算往屋子的方向走,但才走沒幾步整個人就這樣倒下去。

「喂!妳怎麼了?」離她最近的薩拉伊瓦瞬間爬起來衝上前把人一把撈住沒讓她跌倒,一邊查看著她的狀況一邊緊張的發問。

「沒事,就拌了一下。」搖搖頭,黎鳶說道。

「是因為喪失知覺的緣故嗎。」站了起來,凡斯伸手摻了一把讓人穩穩站好。

從一開始抱住黎鳶時他就有發現些微的異常,包括她沒有因為他的突然碰觸而細微顫抖,包括她站起及坐下時肢體的動作怎麼看都有些過分小心翼翼,像是害怕自己會失去平衡,怎麼看都有種不協調感。

「是。回來之前我還有稍微練習以抓到行走的訣竅,可是在這種不平的地面就不太能展現練習成果了。」原本是想說至少要有獨立行動的能力以減少他們的麻煩,但目前看來他可能還需要多加練習。

「妳之後要去什麼地方跟我們說,我們跟妳一起去,妳這樣太危險了。」湊了上來,亞那憂心的說。要是她一個不小心跌倒撞上什麼東西就麻煩了。

「我……」「還是妳想被禁足?」

被凡斯補上的那句擊沉,黎鳶無力的深深嘆了口氣,認命了。「……我答應。」

「我先帶妳回去,妳還能走嗎?」看見這人的雙腿已經不住的細細打著顫,凡斯一秒決定要是黎鳶待會逞強的說可以那他就要增加她以後的禁足時間。

「我覺得如果我逞強的說「可以」我的下場貌似會很不妙。」本能的察覺到某種危機感,黎鳶決定不去踩凡斯的底線誠實以告。「我走不動了,腳有點不聽使喚。」

「算妳識相。」對於黎鳶求生欲滿滿的回答,凡斯滿意的點頭,直接接手把人打橫抱起來。「走吧,我們回去。」

「我以為妳很抗拒這種姿勢?」看著眼前上演傳說中的公主抱,薩拉伊瓦問道。

「……我從原本的抗拒到已經麻木了。」誰叫他的身體時不時就出狀況,小時候是被撈起來坐在他們手臂上被他們抱著,長大後就成了這樣,他已經放棄做無謂的掙扎了。

「因為這樣抱最不會影響到這傢伙的身體,誰知道她突然倒下去是因為內出血還是什麼,能避免壓迫當然要避免。」抱著人的凡斯非常理所當然的說。「我先帶這傢伙回去了,等會再過來討論關於明天的細節。」

「好。」

直到遠離了他們、快要到屋子前,凡斯才平靜的開口。「妳還剩多少時間?」

「如果不包括今天,二十三天。」懷裡的人的語氣比他還要更加平靜。

「是嗎。幫忙開個門吧。」走到門前,騰不出手的凡斯對黎鳶說道。

「嗯。」伸手往身旁一摸,黎鳶做了一個推的動作。「我有推開門嗎?」

「有。」抱著人進了室內,凡斯看著黎鳶被門上細小木刺劃出來的傷口應道。

看來是沒有觸覺、壓覺及痛覺了,照這樣推測估計冷熱覺及反射動作應該也消失了。

想歸想,凡斯還是不動聲色的開口。「黎鳶,我要把妳放下來了。」

「嗯。」

輕輕的把人平放在床上,凡斯把棉被蓋在黎鳶身上,看著眼前閉著眼安安靜靜躺好的人,無聲的嘆了口氣。「妳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們會叫妳的。」

停頓了下,明知道黎鳶不會有任何感覺,凡斯還是摸了摸她的頭。「這次,不會說再見了。」

床上的人沒有回應,等了一陣子覺得她應該是睡著了凡斯靜悄悄的退了出去,在門帶上的那一瞬間,極細微的聲音隨著那一絲縫隙竄了出來,沒能傳到離去的人耳裡。

「可是,換我要跟你們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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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3-9-4 21:15:10 | 只看該作者
前世緣(十四)

「……我醒的太晚了是嗎?」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不同的地方,一秒判定發生了什麼事黎鳶出言問道。

「沒有,妳醒的正好,我們正要討論。」與對面的人點頭致意後凡斯站起身走到黎鳶身旁把人扶起來,順手順了順她柔軟的髮絲。

「抱歉,麻煩你們了。」一想到在他昏睡期間他們還要花費心思把他帶過來,黎鳶感到抱歉時極力的去忽略他們到底是用什麼方法把她扛過來的。

「不會麻煩的。」把人整理好後凡斯扶著黎鳶一步步的走到主位者的面前,然後小心翼翼的讓她坐下來。

「謝謝。」輕聲道謝,即使沒有視覺但仍能透過各種氣息來辨別在場者,黎鳶正面面向了主位者。「您好,我名為黎鳶,抱歉突如其來的要求到訪,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沒事,這場會面是在我的意料中的。我一直在想加利這孩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想到要回來求助,沒想到一拖就拖了數月,而且還是在別人的提點下才明白過來的。」先瞥了一眼自家孩子,現任戰靈天使族族長才繼續說道。「詳細情形他們已經都先跟我報告過了,我們就直接切入正題吧。關於兇影,戰靈天使族可肩負起保管的責任。至於理由,妳要不要推測看看?」

「一、戰靈天使族有著足夠的實力,一般種族不敢輕易進犯。二、在對外流通方便的大種族的領地光是要避人耳目的去封印陰影幾乎難以達成,且現在各地多有大小不一的戰爭,資訊的流通只會更加快速。三、」清冷的聲音一點一點的敘述。「大多數的人並不知道妖師能夠掌握世界兵器,若是讓外人得知此事妖師一族的處境只會更加嚴峻,而在場諸位又都是王族之身,一旦曝光了將會引起一陣風波,現世目前還不需要大規模的動盪。請問我說的對嗎?」

「妳果然相當聰慧。」毫不保留的表達自己對黎鳶的欣賞,戰靈天使族族長滿意的點頭。「正是如此,也因此我才會主動提出在我們的領地內設置封印。戰靈天使族不會離開我們的母樹,而相較於外界我們較為封閉,就目前看來這裡是封印兇影所能找到最好條件的地方。」

「那麼,您有什麼要求嗎?」即使理由聽上去合情合理,但一般人也不能就因此將萬一封印破裂就可能會造成滅族的東西放在自家附近。沒有人會這麼大愛,更何況對方又是一族之長,凡事都會以族人的安全及利益為優先,所以對方一定是有什麼想提出來的條件才會以提供封印地作為交換。

「不錯,我確實有一個要求。」有些訝異黎鳶能洞察他行為背後隱含的意義,戰靈天使族族長不能否認他對黎鳶越來越感興趣了。「很簡單,我想要一層「屏障」。」

「能夠保護封印不破裂且不會引起外族注意的屏障,是吧。」一秒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黎鳶略為思考了一下。「如果只是這兩項,我可以做到。」

「妳怎麼不認為我指的是族裡四周的屏障?」

「因為我是外人,所以即使您再怎麼信任我我也不能插足這塊領域,更何況我們是今日才第一次會面,因此您更不可能對我提出這個要求。」

「加利,你跟她多學著點,知道嗎。」對此戰靈天使族族長轉頭看向自己的孩子,語氣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是。」對於自家親長的反應加利德法也只得應下來。

「就是如此,畢竟雖然我們願意提供封印地,但我們也不想因此惹來心懷不軌著的覬覦。」重新看向黎鳶,戰靈天使族族長語氣轉為嚴肅。「年輕的孩子,妳能做到什麼地步?」

「我能以自身的血做出能掩蓋兇影的氣息、且如果非我本人就無法察覺並解開的封印。」

「那要是有人取走妳的血呢?」

「這點倒是不用擔心,因為我會在一個月內死亡。」平靜的說著,「只要在這段期間保護好我並在我死去時將我的遺體徹底銷毀,那麼這座封印將會牢不可破。」

對此戰靈天使族族長並沒有馬上回話,而是停頓了會才再度開口。「孩子,妳今年幾歲?」

「即將滿十八歲。」即使疑惑為什麼對方會突然這麼問,但黎鳶還是照實回答。

「太早了啊。」戰靈天使族族長露出了惋惜的表情。「真的太早了。」

「無需替我感到惋惜,我早已接受我會早夭的事實。」一秒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黎鳶說道。「也因此我們必須加緊腳步,在我的生命終結前完成這件事。」

「是該如此。」點點頭,戰靈天使族族長看向凡斯。「你聯絡輔助種族需要花多久時間?」

「如果現在聯絡的話,應該能於三日內到達此處。」想了想,凡斯說道。

「那就現在聯絡,省得夜長夢多。」

「好。」對戰靈天使族族長一個點頭,凡斯站起身走到一旁聯絡去了。

「至於剩下幾位,這幾日就待在這裡好好休息吧。但那位魔族朋友請留意一些,一些族人不一定能接受黑夜的朋友踏上我們的故鄉。」

「我知道了。」在這位實力也不弱的長輩以及黎鳶看過來的視線下,薩拉伊瓦也只能乖乖答應。

「那麼,今日就到此為止吧。黎鳶。」

「是。」

「有沒有興趣陪我視察族中?」

「「……欸?」」

「親長大人?」饒是加利德法也無法猜測自家親長到底為什麼會這麼說,在猜不透的情況下他們只好將視線移到被點名後還沒發言的人身上。

頂著眾人的目光,黎鳶慢悠悠的站起身。「那可真是榮幸之至啊,如果您不嫌棄我現在行動有些不便的話。」

「那倒無妨。加利。」看向自己的孩子,加利德法一秒反應過來,站起身走向一個角落,把放置在那裡的物體推了過來。

「因為他們抵達時妳仍舊昏睡不醒,出於好奇我多問了幾句,得知妳現在的狀況不佳於是我讓加利準備了這個。」看向黎鳶,戰靈天使族族長說道。「如何?」

「以目前的情況來說確實是有其必要。謝謝。」雖然不是很想麻煩別人,不過黎鳶也不得不承認若在沒有旁人的幫忙下他基本上是很難獨自行動的,所以他點頭接受了對方的好意,然後在加利德法的輔助下黎鳶坐上了那架輪椅。

「請等一下。」在戰靈天使族族長正要推黎鳶出去前,亞那快步走了過來,手上抖出一條銀白色的毛毯,仔細的蓋在黎鳶身上。

「現在入冬了,外面的天氣對妳來說有些冷,要是染上風寒就不好了。」拉平了毯子,亞那對戰靈天使族族長微微一躬身後讓出道路。「好了。」

「謝謝。」朝著亞那一點頭,黎鳶安然的坐著。「那就勞煩您了。」

「不嫌麻煩的。」

目送著兩人離去,屋內的人面面相覷著。

「加利,為什麼你的親長要把黎鳶帶走?」疑惑的問,薩拉伊瓦真心想不透戰靈天使族族長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但親長大人並不會做出危害黎鳶的事。」同樣摸不著頭緒,加利德法只得這樣說道。「也許他只是有些事想私底下問黎鳶罷了。」

「但以黎鳶那種性子,她是會乖乖回答問題的人嗎?」

薩拉伊瓦這話一出,所有人立刻沉默。

用了一年多好不容易才撬開黎鳶那張嘴讓她說出點真心話的亞那跟凡斯:我覺得不會。

用了轟轟烈烈的一場架再加上強行擄人才終於跟黎鳶好好說上話的加利和薩拉:同意。

四人對看一眼:估計要栽。

「希望他不會太刁難黎鳶。」最終,凡斯也只能說出這句話。
  
.
感知到周圍並沒有除了他們以外的活物,黎鳶完全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安然的開口。「所以,特地將我帶出來,是有什麼疑惑想要我澄清的?」

「妳太年輕、也太過聰慧了。」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戰靈天使族族長低頭看著神色自若的人。

「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同樣回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黎鳶非常肯定身後那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麼。

「所以,妳是哪種狀況?」

「我先前所說的一切都是誠實的。」

「我明白了。或許我該換個稱呼?」

「這倒不用,會讓不知情的人起疑。」

「原來如此。」

讓旁人摸不著頭緒的對話暫且告一段落,戰靈天使族族長又推著輪椅走了一段路,內心想著剛才的對話內容。

不能看表面、說的一切皆為實話,那就代表眼前這人並非如外表一般是個年幼的孩童。而換稱呼,對方拒絕的理由是為了防止別人起疑,也就是說,她並非是因為她擔當不起這個輩分的稱呼才拒絕的,由此看來,她必然是活了一段漫長的歲月,而且恐怕實際年齡不比他小。

雖然在她醒來之前他多少從晚輩口中套出一些關於她的資訊,不過一問到關鍵問題他們就一個個嘴巴閉的比死蚌還緊,讓他更加好奇眼前這人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才會讓那群孩子三緘其口。

「可以問妳是誰嗎?」忍不住的,戰靈天使族族長開口問道。

「不該存於世上之人。」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黎鳶的答案顯得有些敷衍。

「何謂不該存在?」

「就如字面上的意思。」略略皺了下眉。「抱歉,我不喜歡這個話題。」

「我明白了。」很識相的停止話題,眼見大概是沒辦法從黎鳶口中套出更多話,再加上黎鳶確實也不能在這種天在外面待太久,又隨意聊了幾個無關緊要的話題後戰靈天使族族長就把輪椅轉了個方向,沿著來時的路推回去。

不該存在的存在嗎?

那會是什麼呢?

在平靜的沉默下兩人回到了原本那間屋子,把黎鳶交還給他們後戰靈天使族族長就離開了,留下一群人盯著黎鳶,希望能她嘴裡問出他們之間到底說了些什麼。

「不用問了,不是重要的事。」有些疲累的合上眼,黎鳶再度睜眼時又變成燦爛的金色了。「只是被探查了一下身家而已,但透漏一些消息以減少無謂的猜忌倒也無妨。」

「那……」「抱歉,我有點累了,我能先休息嗎?」打斷他們想要問出口的話,黎鳶不甚明顯的噓了口氣,眉眼間淨是掩不住的疲態。

「……好。」眼見黎鳶擺明了不想透漏剛才她與戰靈天使族族長的對話內容,他們也只好停止追問然後把人好好安置在屋內一角的床上。

「晚安……不對現在應該是早安。」被放在床上,喃喃說完後黎鳶兩眼一閉,再度昏睡了過去。

.
倏地睜開眼,長年遊走於刀光劍影間磨礪出來的直覺讓黎鳶瞬間爆發出極為駭人的氣場,在擋下攻擊後他才判斷出襲擊他的人是誰。

「重柳族的小鬼。」無神的雙眼對準了被他的威壓壓制在地的人,明知道他其實看不見,在旁的眾人卻覺得那視線冷漠的刺骨。「誰給你那個膽來襲擊我的?」

「不該存在……必須抹殺……」即使狼狽的被壓制在地,那位重柳族還是勉強抬起頭瞪視著黎鳶。

「但你們抹殺不掉我。」明明語氣還是一貫的平靜、明明神色也不顯半點慍怒,黎鳶的聲音卻讓人不寒而慄。「幾百年、幾千年,你們要不是找不到我、要不是被我打退,過往的事實就擺在眼前,你怎麼還會天真到認為你能夠成功襲擊並將我自世上抹去。」

「做好你現在應該做的事,然後就離開。不用試圖殺我,你會失敗的。」

語畢,黎鳶便撤下威壓,那位重柳族有些狼狽爬了起來,瞪了黎鳶一眼後便回到他應該站的位置。而一旁目睹了一切其他人帶著不同意味的目光看了黎鳶一眼,然後各自收斂起心中的各種想法,專心於封印兇影的事情上。

不知是因為已經有經驗的關係還是某人因為心情不佳而散發著冰冷氣場的緣故,整個封印過程進行的異常順利,過沒多久凡斯就揮了下手示意大家可以放鬆,然後他往黎鳶走了過來,語氣平靜的開口。「黎鳶,冷靜,妳有點失控了。」

「抱歉。」深深呼出一口氣,黎鳶緩緩將自己因為情緒波動而外溢的力流收攏。「只是剛清醒就被襲擊這件事讓我有些不太高興。」

「關於這個我們也要向妳道歉,抱歉我們沒想到他會突然動作。」原本他們都做好事先的防範,但一開始那位重柳族看到黎鳶時也只是多看了兩眼、並未說什麼就走開了,觀察了一陣子發現他沒有任何舉動後他們也鬆下了戒備,殊不知在一切準備就緒、凡斯正要開始時他卻突然向黎鳶襲去,要不是黎鳶反應夠快把他壓制在地,不然那後果他們想都不敢想。

但也正是那股令人幾乎窒息的壓迫感,才讓他更深刻的體會到眼前這位他從小看到大的少女其實實力並不只有外在表現出來的那樣而已。

來自神的絕對威壓,是嗎。

「不,這不是你們的錯,反正就算你們把我保護的好好的他也會想盡辦法對我出手,你也知道時間種族大多是些固執而且不怎麼聽人話的傢伙。」朝聲音的來源伸出手,凡斯會意,伸手把她從輪椅上拉起來讓她能好好站著。「幸好這位年紀不大,不然光憑這樣還真不能讓他退卻。帶我去陣眼處吧。」

「好。」

小心翼翼地扶著人走了過去,凡斯在陣眼處停下腳步。「到了,就在這底下。」

「知道了。」慢慢的蹲了下來,憑著感知元素的排列黎鳶準確無誤的伸手按上陣眼。「我要開始了,你們都退遠點,至少離我二十公尺以上。」

「好。」

在眾人都乖乖退到遠處後,黎鳶深吸一口氣,手上凝聚出一柄薄刃就往另一手的手腕劃去,大量的血液瞬間噴湧而出,在草地上蜿蜒開來。

「以吾之名為鎖,以吾之聲為引,以吾之血為鑰。非吾所允,一切萬物無法覺察、一切生靈莫可重啟」

隨著一字一句的吟詠,原本不規則蔓延在地上的血液像是瞬間有了生命般急速往四周竄去,眨眼間一個鮮紅的法陣成形,隱隱散發出不詳的紅光。

將雙手按上地面,黎鳶低聲說道。「即刻生效」

法陣急速運轉起來,短短數秒內轉為刺眼的金,隨後法陣爆出了一陣讓眾人不得不閉上眼以抵禦的強光,待強光退去時龐大的法陣已然消失無蹤。

「好了……」確認法陣完全沉入地面,黎鳶止住了汨汨冒出的血,下一秒身子一晃,人就這麼往旁邊倒去。

「「黎鳶!」」幾人衝上前,凡斯迅速的查看了下,發現只是因為失血導致時稍稍鬆了口氣。

「只是血流的有點多而已,用不著這麼緊張。」緩過勁來,黎鳶手往旁邊摸了幾下,被發現她意圖的亞那攙扶著坐了起來。

「妳現在的身體可是禁不起折騰。誰去幫個忙把輪椅上那條毯子拿來。」用手背觸了觸黎鳶有些冰涼的頰,覺得體溫實在有點低的凡斯皺了皺眉,伸手接過薩拉伊瓦拿來的毯子把黎鳶結結實實包的連點寒風都透不進去。「妳知道妳睡了多久嗎?」

「多久?」

「五天。前三天妳估計是冷到了,一直都發燒,要不是凡斯說只是小感冒再加上幸好沒有燒的太嚴重,不然我看加利都要去找他的親長算帳了。」看了一向面無表情的友人一眼,薩拉伊瓦有些打趣的說著。

「我沒有。」眉頭皺了起來,加利德法出言反駁。

「他當時的確是很緊張呢。」亞那輕笑著在旁補上一句。

「亞那———」

「好了別鬧了,先帶她回去。」出言打斷這三人,凡斯一個用力抱起根本沒有多少重量的黎鳶。「這天看上去晚點會下雪,不能讓她繼續待在外面。」

「也是。」

一行人快步回到溫暖的屋內,黎鳶被安置坐在軟椅上,只被允許從毯子中伸出兩隻手端溫熱的藥茶,就連抗議說坐太久想下來走走都會被回以一句「不行,妳剛失血,而且地上涼。」而被駁回。

「我說你們,我沒這麼脆弱好嗎?」整個人縮在椅子的軟墊裡,被熱茶的蒸氣薰的臉紅紅的黎鳶些微不滿的抗議著。

「妳有。我不想再照顧一個半夜突然給我發燒的病人,我隨身可不會攜帶那麼多烈藥。」對於黎鳶的抗議,凡斯毫不留情的駁斥。

「你明明就會帶,不然你之前帶我去旅行還有和亞那去封印兇影時你哪來生出那麼多藥給我喝的?」一開始他還會偷偷期望一下凡斯說他藥材用光了、所以今天沒藥吃了,後來才心死的認知到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先不提他那放在空間裡儲存量驚人的藥材,凡斯可還是一位會自己採藥製藥還熟悉各個藥材生長環境的藥師,就算在荒郊野外他也能找出類似功效的植物替代,所以他就很苦命的過著每天灌藥的生活。

對此凡斯挑眉。「喔?我都不知道妳什麼時候這麼愛吃藥了?不是嫌藥苦嗎?」

「我只是想駁斥一下你說你不會隨身攜帶那麼多藥物而已。」迅速結束這個危險的話題,黎鳶將杯子捧到自己唇邊,謹慎的小口小口啜飲起來。

因為沒有知覺的關係所以連帶一些反射動作也跟著消失無蹤,要是他一個沒注意下場絕對是茶水直接嗆到氣管裡面,他可沒興趣因此引發肺炎。

慢慢的將茶水飲盡,在亞那伸手取過他手中的杯子放置在一旁時,黎鳶突然的開口。「所以,你們有什麼事想跟我說的嗎?甚至下了結界,是什麼重要的事讓你們如此慎重?」

在場的另外四人對看一眼,用眼神示意彼此趕快開口,推派了一陣後目光定在提出他們即將說出口的這個想法的人身上,那人也只好接下這個重責大任,緩緩開口。

「黎鳶,我們想到了一個方法,雖然不能根除妳身上的詛咒,不過或許可以解開其中一項。」

聽言黎鳶身體猛然一震,目光緩緩轉向說出這句話的人,臉上難得露出愕然的表情。「你說……什麼?」

「但我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們只是先提出來看看而已。」看到黎鳶難以置信的臉,深怕給了她希望卻又馬上讓她失望的亞那立刻補上一句。「但如果這個方法妳不能接受也沒關係,我們會尊重妳的選擇。」

「你先說說看吧。」極其難得的,黎鳶感受到了一絲緊張。

如果他們提出來的方法是可行的,那麼、那麼他是否就能擺脫這個困境了?

能解脫了嗎?

在他緊張的等待下,亞那緩緩開口。「黎鳶,妳……能不能接受成為幻武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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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
 樓主| 發表於 2023-9-18 19:50:52 | 只看該作者
前世緣(完)

一群人緊張的看著黎鳶,只見她不發一語,只是微抿起唇,從那張淡漠的臉上看不出她真實的想法。

「黎鳶,妳怎麼看?」亞那小心翼翼地問。

他們在說出來這件事前他們也推測過黎鳶會怎麼想,畢竟黎鳶終歸是一名神祇,要她成為一個多處受限的幻武精靈也未免太紆尊降貴了,但如果成為幻武精靈,那她就不用一再忍受不斷輪迴之苦,所以幾經思量他們還是將這件事說出口。

他們猜想黎鳶可能會生氣,也可能會說出自己的想法,但無論如何都應該會有些反應。但現在黎鳶卻不發一語,臉上是平靜到讓人猜不透心思的神色,這種反應才是讓他們最心慌的。

「黎鳶?」

「……我再想想吧。」最終,黎鳶只說出這句話,這件事也就這麼暫且被擱下。

.
考量到黎鳶所剩的時間不多,於是在處理完兇影的隔日他們就離開了戰靈天使族族,開始了步調緩慢的悠閒旅程。

立於山巔,佇足湖畔,止步曠野,一切的步調都照著黎鳶的身體決定,身體好時可以帶著人走遠一點,身體轉差時在原地休憩也無妨。

沒有人催促,沒有人反對,所有人都把握著為數不多的時間,直至他們所重視的人消亡為止。

因為黎鳶看不見的關係所以他們充當起她的雙眼,將看到的一切記於腦海中,再與黎鳶額頭貼著額頭,透過精神連結讓她能在腦海中「看」見眼前的風景。

對此黎鳶也沒有反對,甚至偶爾會露出小小的笑容,就連他們說要留下紀念而合影時她也不再像過往一樣總是推拒,而是就這麼笑著應允下來。

誰也不再提起那個建議,彷彿那個提議從來沒有被說出口一樣,但誰都曉得那一切都是真實的,但只要黎鳶不說他們就不過問,他們會尊重她的每一個選擇。

因為他們是朋友,所以他們絕對不會強迫她做出任何她不想要做出的事。

在她願意開口前,他們會等待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黎鳶的身體也越來越差,好一點的時候還能偶爾清醒著曬曬太陽,差的時候就會整天陷入昏睡。好幾個夜晚他們會輪流守在黎鳶身邊,望著那人因為發燒而通紅的臉頰,聽著她急促而艱難的呼吸,心驚膽跳的想著她會不會就這麼在昏睡中停下了心跳離他們而去,但也許是詛咒的關係,每一次在他們差點放棄希望時黎鳶總會清醒過來,用著虛弱的聲音告訴他們已經沒事了。

怎麼可能沒事了,那臉色明明是那麼的蒼白,那身軀明明是那麼的清瘦,怎麼可能沒事了。

越想把時間緊握在掌中,時間則流逝的越快,在黎鳶再度因為高燒而陷入昏睡時,他們才發現,距離她死亡的時間,僅剩五日。

「燒退了嗎?」輕輕打開了小屋的門,加利德法輕聲問著坐在床邊的人。

對此亞那搖搖頭,神情有些落寞。

「是嗎。凡斯和薩拉呢?」

「剛才出去了,說是去採藥草。」

「了解。換手吧,你從昨晚開始就沒睡了。」

「嗯。」

從善如流的起身,亞那往旁邊另一張床走去,安安靜靜的躺上床後不多時就睡著了。

這幾天他們都沒什麼睡,一方面是擔心黎鳶,捨不得她這麼不舒服,一方面是感到焦慮,畢竟現在距離她的死亡時間實在是太近了,他們還有很多話還沒和她說。

但現在,他們連她會不會再度醒來都不知道。

不甚明顯的嘆了口氣,加利德法將黎鳶散落在床面上的髮順了順,然後擦去她額上冒出的細細汗珠,重新探了下她的額溫。

還是燒啊。

再度無聲的嘆氣。「趕快好起來吧。」至少,讓我們好好跟妳說聲「再見」吧。

.
「你們誰看見黎鳶了!」用力的把門拉開,凡斯對著外面的一群人喊道。

「她不是躺在床上?」疑惑的抬起頭,反應過來的亞那神色一秒變得凝重。「她不見了?」

「對。我剛轉身拿個東西,再轉回來她就不見了。」咬牙切齒的說,凡斯真心覺得黎鳶會把他氣到短命。

「我們分頭去找吧,她應該不會離這裡太遠。」迅速站了起來,加利德法說道。

「嗯。」臉色難看的點頭,一伙人頓時四散開來。

「黎鳶!妳在哪!聽到的話就應個聲!」

沿路叫喊,凡斯說不出他現在到底是擔心的成分佔比較多還是憤怒佔的成分比較大。追蹤術法沒有用,她要是真心想躲不管怎麼探查都是找不到人的,所以眼下他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找人。

「黎鳶!」

還以為她變得安分了,殊不知原來是錯覺。

「黎鳶!妳再不出來我就……!」(我在這。)

倏地停下腳步,凡斯望向四周,四周空無一人。

「妳在哪裡?」

(我在這裡,我一直都在這裡,我沒有離開過。)淡淡的聲音他在腦海中響起。(我在你知道的地方。)

在他知道的地方、嗎?

等了一會聲音沒有再傳來,凡斯仔細思考起來。

過了半晌,他邁開腳步,肯定的往一個地方走去。

那是一處山崖,之前有一次恰好有一場罕有地流星雨會劃過這裡的天際,而亞那當時剛好不在,於是那晚他們躺在草地上,靜靜的目睹了一場壯麗的流星雨。

如果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那一定就是在那裡了。

不出所料,遠遠的凡斯就看到失蹤那人的背影。

「黎鳶。」走過去時凡斯喊了她一聲。「為什麼跑出來了?」

「因為想趁最後一點時間釐清一些事,所以跑出來了。」雖然身上有保暖的術法但黎鳶仍舊裹著那條白色的毛毯,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

「妳想釐清什麼事?」先探了探她的額溫,發現她現在沒有發燒、而且精神看上去挺不錯的後凡斯也乾脆席地而坐,耐著性子聽她打算說什麼。

「關於你們之前那個提議,我想了很久。」渙散的目光落在遠方,黎鳶慢慢的開口。「老實說,我不是不能接受這個提案。」

「那為什麼妳遲遲不回覆我們?」

「因為有太多不安定因子存在了。」將毯子裹的更緊。「能否成功、過程中的不確定性……我有很多很多的理由,但這都不是我不肯給與回覆的主要因素。」

「讓我遲疑的因素,是因為你。」

「我?」

「嗯。你的壽命太短太短了,姑且不論如果我成功轉化為幻武精靈時亞那他們是否還安好,但是你我是注定見不到了。」把下巴抵在膝上,黎鳶靜靜的說。「凡斯,我也是會捨不得的。」

我捨不得離開你們、不想提早再也見不到你。

連這點私心,我都不能擁有嗎?

一時之間凡斯語塞,看向黎鳶的眼神有些複雜。

這幾年他們一直在嘗試讓黎鳶體會到情感,確實,比起之前的她,現在的她更像是一個活著的生命,她慢慢地學著去依賴他們,慢慢地明白生而為人應有的情感,但也正因為如此,要分離這件事會讓她更加難受。

眼下,這件事成為了她裹足不前的理由,而身為當事者之一的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妳不要管我」這種話。

沒有誰能對朋友完全置之不理,只要心臟還在躍動,人與人之間的關聯就會不停的糾纏下去。

「凡斯,你們教我學會去珍惜,我有認真去體會,但我卻變得難以控制自己,一想到要離開你們我就覺得整個人不太對勁。」伸出一隻手,黎鳶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裡,不太舒服。」

「我原先想說會不會是身體出了異狀,但發現好像不是。」終於把頭轉向凡斯,就算那雙眼睛失去光彩凡斯也能在她臉上看得出困惑。「凡斯,這就是名為「心痛」的情感嗎?」

「……是的。」沉默了半晌,凡斯輕聲應道。「恆久的別離會產生心痛,妳會覺得難過、傷心,或許還有些茫然,這是一種不討喜的情感。」

「但黎鳶,我希望這不是妳停滯不前的阻力。」即使知道她看不見,凡斯仍舊直視著她的眼瞳。「正如妳所說妳會捨不得我們,同樣的,我們亦放不下妳。在跟妳說這件事前我們也討論很久,如果可以我們當然也想在跟妳多相處一些時間,但是,我們誰都不能保證未來會如何。」

「黎鳶,我知道妳能在一定程度上抵銷我的言靈,也因此我們當時的構想是在妳死去的那一刻以我的言靈讓妳強制轉化以增加成功機率。如果妳到了下一世、甚至是下下一世,我不能保證我能活到妳生命終結的那一刻再執行這個計畫。也因此我們選擇在這時候說出來,因為我們將來可能找不到更好的時機了。」

「我們同樣捨不得妳,但我們希望能幫助到妳,所以即使我可能我也見不到妳,我還是希望妳能好好活下去,至少不要再為了這種身體而感到困擾。」

「好好活下去吧,黎鳶。妳可以記得我們、想念我們,但妳不能被我們束縛住。妳會遇到值得珍惜的人,也會得到許多珍貴的情感。算是我的私心吧,黎鳶,即使我們不再相逢我還是希望妳能好好的活著。」

「我由衷的希望著。」

一連將內心的話吐露而出,凡斯有些緊張的看著黎鳶,後者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突然轉身抱住了凡斯。雪白的毛毯包覆住了兩人,毛毯裡並沒多少溫度。

「……為什麼要說服我,明明是不希望分離的吧。」把頭抵在凡斯的肩膀上,黎鳶的語氣聽上去悶悶的,帶著些微鼻音。「我討厭說再見,更討厭說了再見後卻是再也不見,但現在,明知道這會是事實,我卻必須要這麼做。」

「你剛剛說的這些事實我一直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們也捨不得我,只是我一直在拖延面對這件事。因為感覺如果我答應了,離我們分離的時間就很近了。」

「凡斯,現在因為即將到來的分離而感到難過並流下眼淚的我,是不是比較像是一個活著的人了?」

沒有立即回話,凡斯只是伸手攏了攏她身上的毛毯,然後回抱著她,手一下一下的順著她的背。

「是的,妳像是個活著的人了。」斂下眼眸,凡斯輕聲說著。

.
「天黑了嗎?」下午被抱回來後黎鳶又陷入了斷斷續續的昏睡,其他人圍在她床邊緊張的顧著,深怕她就這麼在睡夢中離世。

「天黑了,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加利德法說道。

「剩半個小時了。」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靠近床頭的亞那適時扶了一把。「我想去湖邊。」

「外面有點在下雨。」皺起眉,凡斯有些不贊成。

「沒關係,那是為我而下的,每世我死亡前都會這樣。」微幅度的搖搖頭,黎鳶的語氣異常堅定。「我要去湖邊。」

「為什麼妳想去?」

「躺太久了,不想再躺在床上了。」說完黎鳶動手掀開了棉被,光裸的雙腳踩到了地上。「而且接下來估計還要睡很久,在那之前想到外面去。」

「……我知道了。我們走吧。」

替因為臥病在床一陣子所以消瘦到連腳踝都能被一手圈住的黎鳶穿好鞋子,由凡斯攙扶著黎鳶,幾人慢慢的走到了湖邊。

因為下著小雨,所以草地上有些泥濘,於是亞那張開了結界,隔絕了潮濕的泥地與不斷落下的雨絲。幾人席地而坐,因為身體虛弱的關係黎鳶是半靠著凡斯坐著的,身上仍舊裹著一條厚厚的毯子。

「我有好多話想說,可是我現在有點不知道要從何開口。」在一片寂靜中,黎鳶輕輕的開了口。「但首先,還是要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沒有拋棄這麼麻煩的我。」

「然後就照著認識的順序來吧。最早的應該算是亞那吧,雖然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印象貌似不太好……不對,我對你們的第一印象好像都不怎麼樣。」想起那些實在不能稱得上是美好的初遇,黎鳶微微勾起了嘴角。「亞那,你是個很好的人,當時當著你的面逃跑是我錯了,我不該讓你擔心的。然後雖然你送我的東西有時候實在讓人不敢領教,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好意。」

「不客氣。」亞那輕輕的說著。

「然後是凡斯,抱歉我總是讓你這麼操心,也不少次惹你生氣,但你從來就沒有放棄過我。就算我之前常常逃跑讓你氣到想下言靈,但卻從來沒有因此而限制我的行動。凡斯,從以前我就一直很想這樣跟你說了,你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

「嗯。」凡斯低低的應了聲。

「加利,你不能老是被薩拉牽著走啊,該阻止他的時候麻煩認真阻止,例如看到他對一個小孩子動手時絕對要把他攔住,你知道那次因為你沒攔住他我後來被凡斯罵的多慘。」

此話一出,對黎鳶和加利德法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況並不清楚的凡斯和亞那瞬間用一種很危險的目光看向薩拉伊瓦,後者冷汗直流,只能陪笑認錯。

「還有就是多笑笑吧,你明明是個很溫柔的人。」

「好。」勉強牽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加利德法應道。

「最後是薩拉,雖然我對你的第一印象實在是差勁透頂,一開始還覺得你好煩,但認識久了才知道你其實是個很好的人。不過你那點惡劣性子還是要收一收,絕對不能再因為對對方感興趣而綁架人了知道嗎。」

「那次明明是妳願意讓我綁架我才綁的走……」小聲的嘟囔著,瞥見另外兩人越來越恐怖的目光,薩拉伊瓦非常識相的聳肩停下這個有可能會害他小命不保的話題。「我知道了。」

「應該就這樣了,我現在也想不到什麼非說不可的話。」悶咳了幾聲,凡斯伸手把她身上的毯子攏的更緊,不經意觸碰到她的手時,指尖傳來的溫度是一片冰涼。

「感覺這世過得好久,久到我幾乎認為可以將這樣的時光一直延續下去。」

「現在想想還挺後悔的,如果我一開始並沒有對你們抱持防備,如果我一開始就能坦然接受你們的好意,如果我早一些將我的狀況告知你就不會浪費這麼多時間在彼此磨合上了。」

「但最惋惜的,還是為什麼我不是一個真正的孩子吧。」

如果我是的話,那我們就能相處的更久了。

斷斷續續的說著,好幾次凡斯都出聲提醒感覺不到自身身體狀況的人停一停休息一下,但黎鳶往往都只是稍微歇息後就繼續說著,一股腦的把自己想說的話傾吐而出。

「黎鳶,好了,停下吧。」低下頭,凡斯低聲在黎鳶的耳邊說道。聽著她的呼吸已經夾帶著雜音,像是吸不到足夠的氧黎鳶看上去有些喘,但她本人卻無所知覺,仍舊堅持著繼續交代著。

「好像……是該如此……」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飄忽了,黎鳶有些無力的晃了晃頭試圖提振精神。「那我……還可以……再提一個要求嗎……」

「妳說。」

「抱抱我吧……讓我知道直到最後……你們都還在……」

「……好。」眼眶瞬間紅了起來。為什麼直到最後,妳卻還是要求的這麼少呢?

明明可以任性一點,說要我們永遠不要忘記她也好、說要我們之後也要一直一直陪著她也好,為什麼妳只敢要求當下,而不敢去奢求長遠的未來呢?

她明知道他們不會拒絕的啊。

「願在將來相逢時,我們仍能如今日一樣一同讚嘆著這個世界。」抱著黎鳶,亞那低聲說著,漂亮的銀色眸子已經蓄滿了眼淚。

「我亦如此期望著。」黎鳶輕聲應答。

「我會記得妳的。」在亞那鬆手後加利德法上前抱住黎鳶,一向嚴肅的臉難得露出了哀傷的情緒。

「我也會的。」拍拍加利德法的手臂,黎鳶說道。

「之後再見面時,我們還要繼續當朋友知道嗎。」用力抱住了黎鳶,薩拉伊瓦說道。

「那是當然。」

「黎鳶,我不會再跟妳見面了。」最後輪到凡斯,他輕輕的環著她,靜靜的說道。「但即使如此,我們仍舊活在彼此的記憶裡。」

「直至生命的盡頭,我都不會忘記妳的。」

「我也是。」輕聲說著,黎鳶低聲說道。「最後,就讓我祝福你們吧。」

「以我之名,我祝福你們。」黎鳶現在看起來臉色挺紅潤的,精神也不像之前那樣病懨懨的,但他們都知道這大概是迴光返照。「祝福你們能繼續行於這廣闊的世界、祝福你們之間的情誼能夠長存、祝福你們能秉持初心去看待這個世界」

「然後,雖然不知道能起到多大的效用,不過我向你們發誓,如果將來我遇見你們的後代,我會如同你們在意我一樣去保護他們,以神之名為誓、以世間萬物為證,我將必會實現」

現在的他無力去扭轉來自兇影的詛咒,但他可以藉由誓言來間接干擾詛咒造成的影響,為了保險他用上了最莊重的誓詞,他衷心期望能改變未來的軌跡。

這是他現在所能、也是最後能為他珍惜的友人們做的一件事。

「黎鳶,時間差不多了。」默默聽完了祝福,凡斯看了一下時間,已經臨近了午夜整點。「我要開始了。」

輕輕的點頭。「嗯。」

得到同意,凡斯拿出了下午黎鳶拿給他的透明寶石,先深吸一口氣,然後堅決的開口。「黎鳶,以白陵凡斯之名,我詛咒妳」

「妳將會被禁錮在這顆寶石內,妳的靈魂將永生永世無法脫困。妳將無法離開這顆寶石,妳必須永遠與它共存」

意識開始消失,黎鳶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好不好看,但她盡力的露出一抹微笑。

「即刻生效」

再見了。

.
「結果,你們都失約了……」

站在夏日的晴空下,剛甦醒的人被陽光刺痛了雙眼,抬手擋住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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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9#
 樓主| 發表於 2023-10-2 20:41:21 | 只看該作者
晨星入懷(一)

「米迦勒你說的是真的嗎!?」拉斐爾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問。

「你覺得我會為了整你說出這種玩笑嗎?廢話當然是真的。」睨了他一眼,我沒好氣的說道。

「可可可可是……」

「不用可是了,事實就是這樣,所以我才會來找你的。」有些煩躁的搔了搔頭,「先別跟他們說啊,我打算穩定一點後才公布。」

「所以目前沒有任何人知道?」

「嗯。我也是今早才發現的。」

「我知道了。先坐下吧。」

「嗯。」

「不過怎麼會這麼快?你們不是才剛結婚幾年嗎?」一邊檢查,拉斐爾不解的問道。

「誰知道。該來的總會到來,注定的緣分躲不掉。一切都是命。」

「你啊……目前狀況穩定,沒有異狀,就是你先天不足後天失調,所以你之後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千萬不要過度操勞。明白了嗎?」拉斐爾先是嘆了一口氣,然後像是想起什麼站起來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書遞來,「對了,這給你,裡面有注意事項什麼的,有問題再來問我。」

「知道了。」收下書,我點點頭。

「沒想到米迦勒你也會有這一天啊。」終於從震驚中回復,拉斐爾感嘆的說道,表情大概是「我家孩子終於長大了」這樣。

「不是從結婚時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了嗎?」對於他的感想,我只能回敬他一雙白眼。

「這倒也是。」

眼見沒什麼事了我站了起來,「我走了。記得幫我保密,不然小心被我……知道了嗎?」

「知道啦知道啦。」他搧著手說道。

得到他不知道效力有多高的承諾,我腳下張開移送陣準備離開。

「對了,米迦勒,恭喜啊。」在光芒大盛時,拉斐爾對我揮了揮手。

「謝謝。」我點點頭,轉眼間回到黑館。

.
「老師,是我的錯覺,還是老師你又變得更美了?」這天出門偶然遇見畢業後留在學校當助教的凱,他直直盯著我的臉,說出了讓我無言以對的話。

無語的看著他,「你想太多。」

「也是,老師本來就長得很好看了。不過老師你怎麼會來左商店街?我記得老師你不是很討厭來這種人擠人的地方?」凱疑惑的問道。

「當然是來買東西的。既然剛好遇見你你就陪我逛逛吧,你應該有空吧?」

「可以啊。老師你要去哪間店?」

「百年老店。老張說最近進了一批新貨,問我有沒有興趣。」

「了解。」

「老張。」推開了門,我往裡面喊道,順手把牌子轉為休息中的那面。

「你來了啊。這是這次的新貨。」老張從櫃台後面冒了出來,指向靠近門邊的一個架子。

「謝謝。」

「你怎麼會用這副模樣出現?」在我挑選新貨時老張問道。

「你比較喜歡我之前的樣子嗎?」

「也不是這麼說,不過你之前看起來比較可愛。」

「所以現在不給我打折了嗎?」停下動作,我偏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當然。」他回的理所當然。

聽到他的回答,我眉一挑,走向櫃台,上半身靠在櫃台上,衝著老張就是一笑,輕聲開口。 「吶,真的不可以嗎?」

「不、不可以。」他眼神飄移,意志有些動搖。

「真的不行嗎?」微微蹙眉。

「不、不行。」他動搖的更嚴重了。

見他快要屈服了,我使出最後一招。微低著頭,語帶失落。「我知道了。凱,老張不給我打折呢。」

果然,這招一出,老張立刻改口。「行行行知道了,算我服了你,給你打折。」

聞言我立刻把那些裝出來的情緒收得一乾二淨。「既然這樣就謝謝你了。凱,你有沒有要買什麼東西,老張說要給我們打折呢。」

「哎哎哎!不要太得寸進尺了你!」

「我得寸進尺嗎?」湊近他的臉,我再度露出一個漂亮的笑容。「可是這點小錢,你應該不會在意吧,嗯?」

「不會……等等你剛剛拐我!」瞬間被迷惑住,老張傻傻的開口應道,隨後發現不對破口大罵。

無視他的怒罵,我笑瞇瞇的轉過身,「凱,你有要買什麼東西嗎?」

對於我的幼稚的行為,凱只是無奈的笑著,不予置評。

「臭小子!」與年幼外表不符的蒼老聲音怒氣沖沖的吼道,「小心我爆你的料喔!」

「我不介意。」走回架子那邊挑選著商品,我不甚在乎的聳肩,「反正我遲早會讓他知道。」

「老師?」

「他什麼都不知道?」看見凱一臉茫然,老張問道。

轉過頭睨了他一眼,「被知道的話我還要不要活命?」

「也是,你的秘密確實還挺驚人的。」

「所以老師你……」不明所以的凱有些遲疑的問道。

停下動作,我轉身正面對著他,雲淡風輕的開口。「我是伊斯黎亞,也是黎鳶。」

「黎鳶⋯⋯?」在疑惑的喃喃重複後凱回過神,眼睛因為驚愕而瞪的大大的,「……老師你認真的嗎!?」

隨意的點頭,「嗯。認真的。」

「所以老師你是黎鳶……也是米迦勒?」

「對,我是。」

凱的嘴巴開開合合,半晌才勉強吐出一句話,「……老師你為什麼都不說。」

「我不想沒事被一堆人追著跑,更不想隨時被挑戰。就算是米迦勒我也不是成天想要戰鬥的,那樣很累。」偏著頭,「所以,你覺得我是誰呢?」

「無論老師你是誰,你還是我敬重的老師,這點是永遠不會變的。」雖然驚訝,凱還是很快的反應過來,說出了讓我十分滿意的答案。

微笑著伸出手。「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那麼,凱,今後也請多指教。」

「我才是。老師,請多指教了。」凱也伸手回握。

收回手,想起一件事我擊了下掌。「那麼,為了紀念這一天,我告訴你一件事吧。」

「什麼事啊?」

我笑而不語,招了招手要他靠過來一點。凱不明所以的把耳朵湊了過來,我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我懷孕了。」

「老師你……!」搶在他喊出來前我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凱連忙摀住嘴,眼睛瞪的大大的,驚愕的看著我。

「你是除了拉斐爾外第一個知道的,不可以告訴別人喔。」維持著食指貼在唇上的動作,我笑彎了眼。「在我公佈之前不管對誰都不可以說。」

「你們在說什麼?我也要聽!」一旁的老張見狀立刻跑到我們身旁,企圖打聽八卦。

「秘密,不告訴你。」挑釁的對老張笑了笑把他氣得牙癢癢的,我看向凱,「不准說出去喔,說出去小心被我……你知道我的能力在哪裡的。」

「老師你放心,我絕對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大概感受到了生命威脅,凱立刻鄭重的保證道。

「那就好。」滿意的點點頭,「你要買什麼都拿來吧,今天老師出錢。」

「老師這樣不好吧?我自己付就可以了。」

「就當你陪我逛逛的感謝以及秘密的封口費,這點小錢老師我還出得起。」挑了下眉。「你要讓我說第二次嗎?」

眼看無法拒絕凱只好接受了我的好意,「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挑了幾顆品質不錯的水晶以及幾項會用到的東西,在老張哀怨的目光下結帳後我們走出店面。

「老師,接下來你要回學院嗎?」一邊問著,凱貼心的幫我擋開擁擠的人潮。

「當然,我累了。」對他笑了笑,我理所當然的說道。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老師你喊累呢。」不動聲色的替我擋下各種目光,凱有些驚訝的瞥了一眼過來。

「我也是人好嗎。」

「這話從十招內游刃有餘幹掉我們的老師你口中說出來特別沒有說服力。」他一說完視線立刻少了一半。

「我可是黑袍啊。對付你們綽綽有餘了。」這話一出沒有人敢不長眼睛的亂看了。

「也是。」

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大多談論生活上的瑣事,偶爾他也會八卦一下問我的婚後生活,我都只是笑笑的說我很幸福然後換來他曖昧的眼光,就這樣一路送到黑館他才向我道別轉身回紫館。

正當我要推開門時,「黎。」

我轉身,有些詫異的看著來者。「賽塔?你怎麼來了?」

「大氣精靈告訴我一件值得慶祝的事。」邊說著,賽塔意味深長的看向了我的腹部。

「哎呀呀,被知道了呢。」搔搔頭,我還真的忘記要封那些精靈的口。不過沒差,反正也沒有多少人聽得懂他們的話。

側著身子,我推開了門,「有些事不好明說呢。介意來我房間坐坐嗎?」

「這是我的榮幸。」

回到房間後,我請淵端了一杯茶放在賽塔面前,順他的意彎下身抱了抱他後才坐了下來。

對淵說了聲謝謝,賽塔十分優雅的落坐,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才切入正題。「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呢?」

同樣先是抿了口茶,我放下茶杯,有些嚴肅的看著他。「前幾天。不過可以請你先不要告訴其他人嗎?」

「為什麼呢?」他略為疑惑的問道。

「新生命現在還不是很穩定,我打算一段時間後再公布。」摸上了腹部,我說道。

「包括他也沒有說嗎?」

「是的。所以就請賽塔你保密了。」

「我想,除了這個理由外,你還隱瞞了一些事。可以請你告訴我嗎?」賽塔直直的看著我,溫和而堅定的眼神讓我感覺所有秘密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我沉默了一下,「……我擔心他活不下來。」

賽塔微微吃了一驚,「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垂眸,手指滑過腹部,「雖然經過了幾年的休養身體稍有起色,但我確實尚未完全康復,所以我依舊處於虛弱的狀態。而孕育生命需要耗費極大的能量,我怕我負擔不起這種消耗。」

「這樣啊……」

「所以,我打算先撐過一兩個月再說。目前他已一個月大,如果能度過這段危險期之後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困難。」

「我知道了。」賽塔站了起來,走到我面前,雙手交疊放上了我的頭頂,「在光神的看照下,願尚未出世的生命能平安降臨。」

「謝謝。」賽塔的聲音柔柔的,讓心中隱隱有著憂慮的我稍微感到放鬆了些。

「還請不要過度勞煩,幼小的生命是十分脆弱的。」他稍微叮囑了幾句。

「我知道了。」我受教的點點頭。

「那麼,我先告辭了,請你好好休息。」將喝完的茶杯遞給淵請他收拾,賽塔說道。

「我會的,感謝你的關心。」

賽塔笑了笑,示意我不用送他,然後安靜無聲的離開房間。

他一離開我立刻拉過一旁的抱枕抱著,往後靠在椅背上喬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接著閉上眼,疲憊的吐出一口氣。

聽說懷孕的人會嗜睡,看來我也不例外啊。幸好我就算嗜睡他們也只會認為我的身體還沒調養好,只要不要出意外或是其它明顯的症狀應該還可以瞞上一陣子。

聽說有些懷孕的人會對一些事物感到反胃不適,我目前是還沒遇到,希望之後不要出現這種反應,不然大概很快就會被拆穿了。

「主人要睡了嗎?」淵走了過來,問道。

「嗯。」閉著眼,我應了聲。

「主人去床上睡吧。在這裡睡會不舒服。」淵微微晃著我的手勸道。

「好。」睜開眼,拖著疲憊的身體站了起來,我緩步走向臥房,淵很貼心的幫我拉開棉被,在我躺好後蓋在我身上。

「主人好好休息,淵會把所有來吵主人睡覺的人打飛出去!」他信誓旦旦的說。

「謝謝你。」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聽到我的回覆淵很高興的走了出去,不忘輕輕的關上門。

合上眼,先休息一下吧。


門口傳來了門被打開的聲音,淵放下書,跑去看看,「啊!另一個主人回來了!」

來者對他笑了笑,「淵,他在嗎?」

「主人他說他累了所以在房間睡覺。」淵很快的說道,還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不可以吵醒主人喔。」

「我知道了,我會小聲的。」見到淵這樣鄭重聲明,他也放輕聲音,細聲應道。

淵聽到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跑回原位繼續從剛剛被打斷的地方開始閱讀。他則是靜悄悄的走進臥房,看到床上睡得平靜的人,微微彎起一抹寵溺的笑容。

他可是花了好久才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好不容易追到的人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疼呢?

掀開棉被的一角,他輕手輕腳的爬上床,撥開流淌在床鋪上金銀交錯的髮絲躺了下來,一隻手小心翼翼的環過伊斯黎亞的纖腰,另一隻手則枕在自己腦下,肢體上的接觸帶給他無可取代的踏實感。

躺在身旁的人是屬於自己的。這想法帶給他極大的滿足。

手臂擱在他平坦的腹上,他想,如果能有一個他們的孩子,那該有多好。但他也曉得,他的身體並不好,之前幾乎使他喪命的傷害並未完全康復,所以他從未向他提起這件事,雖然以他的敏感程度大概已經發現自己這個小心思了吧。不,或許沒發現也說不定,他對這方面的感應大概只能用遲鈍來形容吧。

正分神想著,伊斯黎亞小幅度的側了側身,正好面向了他,因為微微蜷起身子,頭剛好靠著他的肩膀。看著枕邊人的睡顏,沒有了平日的警戒,伊斯黎亞看上去單純的跟初生的嬰孩並無不同,純淨的不可思議,讓人難以相信他是為戰鬥而生。

因為變換了姿勢,他的手改放在他的背部,即使隔著衣料他依舊能碰觸到底下的繃帶,那總讓他心疼不已。他曾看過那兩道怵目驚心的傷疤,在白皙光潔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猙獰。雖然他說最後會完全癒合、連疤都不剩,但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傷口卻依然存在,誰也不知道刻劃在靈魂上的傷何時會痊癒。

他一向對自己太過嚴格。無聲的嘆了口氣,眼前的人實在是過於逞強,出了什麼事都自己默默承受,然後表面裝沒事繼續和他們一同嬉笑。雖然近幾年是好很多了,至少現在會跟他們訴說煩惱,但他還是少不了為他擔心。

睡夢中的人不知道是夢見了什麼眉頭微微蹙起。見狀他挪了下身子,伸手撫平他眉間的皺摺。伊斯黎亞深吸一口氣,再度歸於平靜。

還是先讓他好好睡吧。他做出決定,接著微微撐起身子,在熟睡的人的唇上偷了個吻,才又躺了下來,將人摟的更緊。

「好好睡。」替他蓋好被子,他在他耳邊悄聲說道,「我愛你。」隨後閉上了眼,跟著陷入睡眠。

.
在他睡著後,伊斯黎亞緩緩的睜開眼,迷濛的視線移到他身上時瞬間清醒。儘管有些訝異,但也沒有掙脫他的懷抱,任憑對方抱著自己。想了想,他偷偷摸摸的在他的頰上印了一吻。

「我愛你。」小聲的說著。睡夢中的他微微笑了,像是真的有聽到伊斯黎亞的話似的。

他們不太常說甜言蜜語,最多就是擁抱,再不然就是滿是眷戀的親吻。只要對方在身邊就是一種極大的滿足,不需要過多的行為來證明他們的關係。他們之間的愛如涓涓流水般平平淡淡、清清淺淺。沒有過多的、急切的激情,卻細水長流。

看著眼前的人的淺淺淡淡的微笑,伊斯黎亞小小的心虛一下,手不自覺的摸上腹部。他應該沒有發現吧?幸好現在腹部還沒有明顯的突起,不然貼這麼近他鐵定會發現。

他應該會想要孩子吧?暗自思考著。雖然他從沒說過,但有時候他看著別人家的孩子總會露出有些羨慕的眼神。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打算替他生下一個孩子,即使他的身體會再度趨於羸弱。

其實他並沒有想過最後自己真的跟喜愛之人走上紅毯,他一直以為他會履行職責直到死於戰場,然後重生,再度接手工作。以前的他感情一向淡漠,對於人的生死並沒有太大的感觸,頂多只會有些捨不得。可是在遇見他們後,他開始重視起他漫長歲月中的一分一秒,珍惜和他們相處的每一個瞬間。自己的生命並沒有所謂的盡頭,千年的光陰對他來說眨眼即逝,可是對於他們,那真可謂遙不可及。

所以,他學會把握當下,將所有的一切刻進心中,成為永恆。

看著環著他的人,伊斯黎亞小小的勾起笑容,能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真的很好,就算再怎麼疲憊無助,只要被他擁抱,就能感覺所有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他像是避風港一般,給了長久以來漂泊無依的自己一個溫暖的歸屬。

人果然,是不能獨自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啊。

放在腹部的手悄悄的挪了個位置,改成擁抱眼前的人的姿勢,伊斯黎亞閉上了眼,打算再睡一下。隔著一層肌膚,尚未出世的孩子在他們之間沉睡著。

孩子,願你能平安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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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只要作者不坑,該有的還是會有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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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0#
發表於 2023-10-3 16:59:59 | 只看該作者
突然有種黎長大了的感慨…黎已經不是那個孤單的少女(?)了啊,他現在有朋友、有了牽掛,學會了享受生活,還已婚且有孕,真好。
所以跟黎結婚的是不是加百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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