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得從臥房裡溜出來,希歐走下樓,接起電話。「東西我讓式神帶過去了,晚點讓他過來吧,順便捎點藥草過來……嗯,寒冰會把單子給你。」他走進廚房,聆聽著電話那端的人聲。「嗯──對,我觀察了一個晚上,應該是沒有問題,只能說運氣不錯吧。」
用肩膀夾著手機,希歐翻出櫃子裡的蛋捲鍋,再從冰箱拿出幾顆雞蛋。「好啦,審判,我先做早飯,晚點要是有出狀況你再打過來吧,掰掰。」他放下手裡的食材,摁下結束通話鍵,把手機放到一旁。希歐伸了個懶腰,隨意得用橡皮筋把亂糟糟的頭髮束成一個馬尾後打起哈欠。
將洗好的米放進電鍋裡煮,希歐用力眨了幾次眼睛,才將雞蛋打成金黃的蛋液。他往蛋液加入一點鮮奶與砂糖,往鍋裡倒入一點油,才將調味好的生雞蛋倒下去。他又打了一個哈欠,用一隻手揉了揉眼睛,另一隻拿著筷子的手將半熟的雞蛋折起來,做成漂亮的厚蛋燒。
在等雞蛋完全煎熟的時候,希歐從櫃子裡拿出兩個馬克杯。「咖啡……」他打開櫃子,饒是踮起腳尖往櫃子裡找也找不到咖啡粉。「奇怪,不在這裡嗎?」
「廢話,你開錯櫃子了。」喬葛從希歐後頭伸出手,打開了隔壁的櫃子,拿出裡頭的咖啡粉。「還有,不是跟你說過頭髮不要用橡皮筋紥,髮質容易變差的,說這麼多次了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啊?」
希歐奴下嘴。「行了,老媽子,不就偶爾為之嘛。」他讓喬葛去泡咖啡,自己回到爐子前,把雞蛋捲夾到放在一旁的盤子上。「就別在碎念了,對了,你的腳還好嗎?」他第二次倒入油與雞蛋液,熱鐵與油相遇時發出滋滋聲響。
「誰都知道你的偶爾為之之後都會變成習慣。」喬葛抱怨,他俐索得泡好兩杯熱咖啡,一杯往裡面加入一點紅糖跟奶,一杯則什麼都不加。「還有,幫我治療的難道不是你嗎?你不該最清楚我的狀況?」
「你睡的那麼死,連我把你搬回去給你喀到了都不皺個眉頭,我怎麼知道有沒有完全治好你?」希歐抱怨:「不過你走路這麼正常,還有心情跟我貧嘴,看來是全好了。」
「廢話,不然你之前那些練習是練假的嗎?」將兩杯熱騰騰的咖啡放到餐桌上,喬葛折回廚房,站到希歐身後。「不要動。」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條黑色的髮帶叼在嘴裡,雙手小心得拆掉希歐頭上的橡皮筋,手指溫柔的梳理了被綁得亂的馬尾後,才把髮帶繞上去。
「不就是頭髮嘛,反正會掉再長。」希歐抱怨的同時做好了第二份厚煎蛋。
「綁好頭髮看起來比較順眼。」喬葛回嘴,彎下腰拍拍希歐的腿,在希歐的腳移開後打開櫃子。「我來弄主食吧──湯你要喝什麼?」
「我又看不到,管什麼順不順眼。」希歐開始做起第三份煎蛋。「湯的話就喝昨天剩下的羅宋湯就好了,剩下的你決定,我沒有差。」
「大清早喝羅宋湯?你認真的嗎?」喬葛不可置信得問:「你做了日式早點卻搭配羅宋湯?」
「別忘了你剛剛還泡了咖啡,咖啡跟日式早點也搭不上邊。」希歐偏過頭,看見喬葛不滿的表情。「不然你再煮味噌湯,羅宋湯中午喝,主食吃義大利麵,這樣總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
早餐最後搭配的主菜是炸豬排,新鮮的高麗菜絲冰冰涼涼的,搭上和風油醋醬,旁邊還有甜甜的煎蛋捲跟熱呼呼的味噌湯,湯裡除了豆腐與海帶,還有柴魚片。「早餐這樣吃有點太奢侈了。」希歐用筷子將豬排夾成一口大小的份量邊評斷:「可能還有點太油了。」
「如果你還記得的話,我們正在蜜月,在蜜月你想做什麼都行。。」喬葛喝了一口湯。「反正還有咖啡可以解油膩。」
「所以你為什麼不能接受羅宋湯卻可以吃日式早餐配咖啡?」希歐沒好氣得問:「咖啡也是西方的東西吧?」
「因為我仍然睏的要死,你也想睡得要命。」喬葛夾了一大口高麗菜絲到嘴巴裡,咀嚼,吞嚥。「所以這一次可以當作例外,不然你覺得我會接受這種奇怪的搭配嗎?」
「也就只有你這個挑剔的大少爺沒辦法接受了。」希歐酸溜溜得回嘴:「你們妖精在這方面到底有多固執?」
「這叫做生活的講究,親愛的,你會覺得麻煩指是因為你之前的生活都太沒有品質可言了。」喬葛涼涼得反嗆。「用麵包跟白開水過三餐可不是什麼好的生活方式。」
「那一陣子除了你、審判跟羅蘭,我們大家都很忙好嗎?連回家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希歐抱怨:「而你居然一點都不感謝,現在還指責我的生活方式?」
「感謝親親老公廢寢忘食的努力,讓我現在得以是自由之身,而不是被公會軟禁在家。」喬葛也順著希歐,順嘴的說出肉麻話。「忘恩負義是我的不對,還請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一馬?」
「好吧,看在你如此坦率認錯的份上。」希歐滿意得咬下酥脆的炸豬排。「這次就算了。」
「感謝你的寬宏大量。」喬葛笑吟吟得放下吃到一半的白飯。「那還請大肚量的你來說說,這一次的事情?」
「嗯?什麼事情?」希歐眨眨眼。
「你還想裝傻?這一次,」喬葛比劃下,「所有事情,都在你的計畫裡面,對吧?」
希歐吞掉嘴裡的食物,嘆口氣,放下手中的筷子跟碗。「事實上,一開始就超出我的計畫之外了。」他雙手一攤,語氣無奈。「只能說走一步算一步,還好結局不壞。」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所有事情了?」喬葛挑眉。
「我是紅袍,而你又藏不住秘密。」希歐聳聳肩,拿起放在旁邊的黑咖啡喝了一口。「你床頭的相框,有一張你跟休狄還有王后的合照──我是在發現之後才開始調查的。」
「那張照片我把它放在我跟哥的合照下──算了,跟你較真只會讓我頭痛。」喬葛拿過加了奶的咖啡。「所以之前你都是在演戲?」
「一半一半,我可以組織訊息來推敲真相,但沒有證據的推理只能是推理,不能成為事實。」希歐舔下嘴唇。「你哥那邊我也挖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他的嘴可嚴了。」
「畢竟是哥,他這方面比任何人都厲害。」喬葛哼聲。「所以你之前擁有什麼情報?」
「除了你是王后的青梅竹馬、休狄的教父還有沒有參加王后的葬禮也沒去掃過墓之外?沒了,你跟王后的行事太低調了。」希歐聳肩。「所以也可以說我沒有掌握多少資料。不過我比較好奇的是,休狄知道自己是你的教子嗎?」
「應該不知道,我倒是比較好奇你怎麼知道我是他教父的,當初作證的奶媽跟大臣都死了,王后也死了,在世的知情者應該只剩下我而已。」喬葛放下已經半空的馬克杯。「……你偷看我的日記?」
「你放在書桌上,我不能算是偷看。」希歐一臉理直氣壯。「如果你不想要有人看到的話,應該把它放到更隱密的地方。」
「我們之後再來討論這個問題,你這混蛋。」喬葛又喝一口咖啡。「你是什麼時候掌握到證據的?」
「你跟休狄吵架的時候,不過那也不太算實質的證據就是了。」希歐嘆口氣。「你放心,我不會把這事情說出去的,雖然我覺得審判大概猜到了,白雲那裡我也擋不住。」
「反正他們兩個也不是會到處碎嘴的傢伙。」喬葛放下已經空了的馬克杯。「大概是我們那陣子被軟禁又把休狄接過來住的時候漏餡的……算了,現在想這個沒有意義。」
「你跟休狄在那個時候感情就很差了嗎?」希歐問。
喬葛半瞇起眼睛。「沒有,是之後。就算那時候才五歲,他也是明事理的。」他嘆口氣。「不過我之後也沒去掃墓,這就讓他生氣了。」
「你為什麼不去?」希歐反問:「之後解禁後也不是沒有休假,這十幾年來你為什麼都不去看看?哪怕一次也好?」
「這哪有這麼容易?」喬葛嘆一口氣,眼神飄忽。「……我沒辦法。」
希歐看向喬葛,耐心得等著。
良久,喬葛動了下手指。「我沒辦法、我曾經對自己發誓,會好好保護他們的,就算沒辦法帶他們離開皇宮,至少也要讓他們能安全的生活。」說到這,他深吸一口氣。「休說對了一件事,我是個膽小鬼,我沒辦法面對自己的失敗──我沒能讓自己的青梅竹馬活下來,在休有危險的時候也什麼都不能做,我什麼都做不到。」
「所以你選擇逃避?」
「一開始,是,但我後來意識到我沒有資格,僅此而已。」喬葛抬眼,對上希歐的目光。「我該對休說什麼?『嘿,你媽死了是我的責任,順道一提,我是你的教父。』這樣?我看起來像是臉皮這麼厚的人嗎?」
「或者你可以坦白。」希歐斂下眼。「你也說他是個明事理的人。」
「這跟那是兩碼子的事。」喬葛咕噥。
「不,但我認為你需要自己去理解,不然我再浪費唇舌都沒有用。」希歐站起身,對未吃完的早餐施了一個保溫咒術。「我想客人快到了,我先去客廳等他,你幫忙把早餐端上去行嗎?」
「嘖,你讓審判派誰來?」
「居然對我指揮你一點意見都沒有?」希歐挑眉。
「我想這樣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有鑑於你都讓我幫你整理資料了。」喬葛也站起身,把沒吃完的早餐擱在桌上。希歐睨他眼,又施加一個保溫咒。「只是送個餐點而已,不過幾步路的距離,我沒有道理拒絕。」
「啊──這樣啊。」希歐說:「我讓審判叫戴洛來,那孩子已經纏著審判跟魔獄好陣子了,希望你別介意。」
「我為什麼要介意?」喬葛看了希歐眼,不明所以得撇下嘴,回身端著裝有早點的托盤上樓。
希歐在他身後擒著一抹笑,確認喬葛上樓後,他才離開飯廳,坐到客廳的沙發上,翻起一本嶄新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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