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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驚魂法國行〈一〉
本帖最後由 s10130559 於 2016-4-16 21:06 編輯
細雪在冷風中飛舞,好似春天的柳絮,但落在皮膚上的溫度卻不是那麼回事。明知手會凍僵,但黑髮少年還是不肯套上手套,任飄落的冰晶吸收雙手的溫度,在皮膚上化成水滴,也留下淺紅的印子。漫步在掛滿燈飾的街道上,他的表情卻和周遭享受著節慶氛圍的路人相反,陰鬱中帶著茫然。
煩躁地抓了抓頭髮,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熟練地撥出一組號碼。等待電話接通的嘟嘟聲在耳中響了幾秒,接著是說著法文的電子女音取而代之。但即便聽不懂,那串外星話在他腦中自動轉換成中文模式──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
「又不接我電話。」氣悶,褚冥漾掛斷電話。
搓搓快要沒有知覺的手,他抬頭張望四周。情侶依偎在一起,或是看街景燈飾,或是一臉幸福地說笑著,有人甚至當街擁吻起來。在以粉紅泡泡和強烈閃光作為背景的巴黎耶誕市集中,就他這個一副失了魂的人格格不入。原本打算出來看看夜晚街容,順便逛逛市集,但這個計畫對於重振精神似乎沒有太大的幫助。
算了。既然沒有逛街的興致,還是回飯店吧,總比一個人在街頭吹冷風好。
站在風格華麗的門扉前,褚冥漾嘆了口氣,拿出口袋裡的鑰匙磁卡,朝門把下方的感應器刷下。感應器上原本呈現紅色的小圓點轉換為綠色,顯示感應成功,扣鎖的地方也傳來極細微的「喀喀」解鎖聲響。按下門把,他推門而入,不意外地發現除了滿室黑暗之外,沒有人迎接他。
掩上房門,他將房內所有的燈打開。溫暖的橙色系燈光照亮巴黎市區知名五星級飯店視野最佳的總統套房,但空曠華美的房間映在他眼底,只讓他更加難受而已。
這間房整齊乾淨地不像是有人已經入住於此三天,若不是角落擺著行李箱,根本就是剛整理好準備讓下一組客人使用的模樣。至於高檔套房幾乎沒有使用痕跡的原因,褚冥漾想到就氣悶。
四天前,褚冥漾跟著此行要同時為雜誌和廣告取景的颯彌亞搭飛機來到有「浪漫之都」美稱的法國巴黎。飛機上,他還興致勃勃地拿著旅遊書,告訴颯彌亞他想去觀光的景點,興奮的程度活像是小學一年級生第一次要去校外教學,還因此被年長自己九歲的戀人笑話了一下。不過,這不能怪他。畢竟,這是他在接手冰炎經紀人一職後,第一次出國,去的又是他從小就嚮往的法國。
但是,幾天前還答應過要在工作之餘陪他到處看看的那人,卻親手撕碎了他的旅遊藍圖──不要說一起遊覽,自從幾天前放完行李後,褚冥漾再也沒有見到颯彌亞。
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和對方分開這麼久──和外派日本的那兩年相比,四天根本算不了什麼──卻是首次感受到失聯所帶來的恐懼。明明站在同一塊土地上,卻音訊全無,連個隻字片語都沒有留下,讓他十分心惶。
壓下煩躁到想要鬼吼鬼叫一番的衝動,褚冥漾脫下鞋子,飛撲到床上滾了幾圈,把保持原狀三天的床被弄亂。這幾天以來,由於颯彌亞都沒有回飯店和他擠同一張床,讓不習慣大床的他無法安然入睡,最後便索性和颯彌亞的行李縮在房間一隅,蜷成一球抱著行李箱睡覺。雖然起床後難免身體僵硬腰酸背痛,但總比失眠整夜要來得好一些。
用自己的方式稍稍發洩情緒後,他坐起身,抓起剛才在他翻滾時滑出口袋、溜到枕頭旁的手機。經過這麼多天,他卻始終像個沒有姿色美貌稱不上花瓶的普通寶特瓶一樣被晾在一邊後,他終於死心地點開聽說是由白陵然和褚冥玥親自安排的行程表。來來回回看了好幾次,他發現一切真如自家姊姊所言──他當真是來度假的!
原來前往機場的前一晚,褚魔女那句「褚漾漾,你這次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負責用力當個盡責的觀光客,不准辜負高額旅費,聽到沒有?」不是玩笑話,真的是扔他出國享受假期的。
接著點開颯彌亞的行程表,他差點沒有失手把手機摔到地上。
救命噢!老姊這是要把人家壓榨成人乾嗎也排得太滿了吧!
除了他先前就知道的腕錶廣告拍攝和男性時裝雜誌取景,居然還有幾場他不知情的記者會。至於為何有記者會他這個經紀人卻沒有陪同義務,甚至連通知都沒有收到,他想,除了頂上兩位兄姊之外,應該沒有人知道原因。
繼續往下滑,他發現了非關公事的私人聚餐,對象則是一位他聽過名字但始終學不會如何發音的法籍女星。
點進那項行程後,頁面連結到了颯彌亞私人的行事曆。他們兩個人手機裡的記事簿與行事曆是互相連動的,就如同他能夠看見颯彌亞的預定事項,對方也能看見他的。颯彌亞既然知道他會看見卻依舊記下,應該表示這之中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事情。但是,即便這麼告訴自己,心頭的不安依舊揮之不去。
隨手把手機丟回柔軟的床舖上,褚冥漾拿起五十一吋超薄液晶電視的遙控器,決定看部電影後就早早洗洗睡。至於沒有讓高額旅費發揮最大效益這件事……他相信就算魔女姊姊真的要拿他怎麼樣,好人表哥也會跳出來幫他解圍的。再說,天底下哪有人強迫別人放假還制定最低消費的!
開著電視的新聞頻道,他開始研究電影節目單,挑選想看的影片。
「嗯……就這部好了,喵喵和千冬歲都說很好看,應該有品質保障……」瞄到前陣子下檔的奇幻片,他想起了標準一向比普遍大眾還要高上許多的好友們對這部片子讚譽有加,沒花時間多想便決定好了。
然而,當他拿起遙控器準備切換模式時,新聞畫面上那熟悉的身影使他動作定格,愣在原地,動彈不得。夜間娛樂新聞的主播滔滔不絕地說著,而即便他聽不懂法文,但主播口中那耳熟的名字他可是化成灰都不會忘記。
此時,他突然後悔起自己為何要打開電視、為何要來法國當個被丟在總統套房裡的破罐子、為何當初要吵著學八國語言中「颯彌亞」和「冰炎」兩個名字如何發音……
手裡的遙控器滑落,掉在米白色的喀什米爾羊毛地毯上,褚冥漾卻渾然不知,只是呆愣地看著電視螢幕。直到這則新聞結束換到了下一則,他才回過神。
幾秒前的驚訝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他無法形容的躁動。如果可以,他很想把茶几上那看起來比他身價還高的酒和酒杯全部用力摔碎,藉此排解體內那快將他沖昏頭的狂躁。
為了防止自己下一秒真的做出什麼要老姊出馬賠償的不理智舉動,導致自己後悔十輩子,他迅速套上鞋子,頭也不回地衝出房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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