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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驚魂法國行(二)
本帖最後由 s10130559 於 2016-5-20 16:44 編輯
晚上八點多的巴黎漸漸靜了下來,褚冥漾一個多小時前經過的市集已經少了許多攤販,剩下的也差不多在收拾了。行道樹上的燈飾也熄滅了,只留下些許與昏暗路燈相同色調的,在寒冬中微微閃爍著。原本被情侶佔滿的街道冷冷清清,雖然沒了高壓迫力的粉色泡泡背景和刺眼閃光,但這人煙稀少的景象讓他頭皮發麻。
聽說巴黎的治安並不是很好,白天都有人被偷被搶了,更不要說晚上……
才剛想到自己的人身安全問題、還沒拿定主意該不該折回飯店時,立刻就讓他碰上了傳說中的大膽搶劫犯。
感覺到危機,他反射性地轉身後退,好巧不巧地避開了不軌之徒想抓住他的手。藉著昏黃的燈光,他看見對方是個高大的西方男子。身高比颯彌亞高一些,但那壯碩的身材,說不定颯彌亞和他加在一起都還比不過。而且……
現在的小偷和搶劫犯是怎麼回事?都不蒙面,直接以真面目示人了嗎?好歹效仿一下某名偵探漫畫裡的黑衣老兄們嘛!就這麼有把握,不怕被抓嗎?
等等,說到不怕被抓……
不著痕跡地掃視了男子全身,那驚人卻又是預料之中的發現讓他很想抱頭哀號。
靠!還真的給他帶刀!
男子抽起掛在腰間、看起來像從屠宰場裡摸出來上面還殘留著血跡的刀子……對,一定是宰過牛羊豬雞才會有血跡,那絕對不是砍過人的刀子……嗚嗚,不要啊,他年紀輕輕,正值二十二這美好年華,不想成為不知道第幾個刀下亡魂啊!佛祖、菩薩、耶穌、聖母瑪利亞、哆啦A夢、老姊、然,快救救我呀!
亮晃晃的刀子朝他揮下,他嚇得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眼睜睜看著死神的刀刃準備收割他的靈魂……
鏘!
某個長得像放大數十倍十字架的東西──好吧,不是長得像,那的確是個巨大的十字架,讓褚冥漾懷疑持著它的人是不是去哪間教堂的屋頂上摘下來的──突然插進他和刀子之間的空隙,穩穩地接下原本會一招讓他斃命的刀。
身後傳來帶著公式化語氣的男性嗓音,而即便他聽不懂法文,直覺告訴他,那人撂下的幾句話語絕對不如聽起來的那般溫柔無害。而當搶劫犯撐起討好的笑容、顫抖著雙手奉上手裡的刀子時,眼前急轉直下的情況更加證實他的猜測無誤。一個高大男子在寒風中皮皮剉,有種莫名的喜感,若不是場合不對,他一定會笑到在地上打滾。他猜,如果他身後那位開口要搶犯留下身上所有衣物,對方也會照做不誤。
不過,他的救命恩人並沒有多要求些什麼,只是收了刀子後,趕對方離開。目送搶犯飛也似地竄進一條小巷裡後,他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
轉身,他彎腰向救命恩人道謝:「那個,真的很謝謝您……」
但是,還沒來得及直起身子,某個冰冷的東西輕輕抵上他的後頸。剛平復不久的心跳又開始加速,刀鋒的森冷穿透薄薄的皮膚,和因為緊張而沸騰的血液互相激盪,使他頭暈目眩了起來。
沒想到,他只是個被兩個惡人所爭奪的可憐肥羊。老媽、老姊,對不起,不孝如他就要客死異鄉了。
就在他想兩眼一翻真昏倒,好討個比較不痛的死亡過程時,脖子上的刀移開。爽朗中帶點戲謔的聲音傳來,說著他熟悉無比的中文:「弟弟,在巴黎街頭隨便相信陌生人,一點都不好玩喔。」
回頭,褚冥漾看見一個似乎是他救命恩人──至少目前他是這麼認定的──同伴的青年。青年有著清秀的東方面孔,褐色的眼睛盈滿笑意;淺棕色的長髮用一條深紫色的髮帶繫成了一束單馬尾,柔順地攏在右肩。雖然人不可貌相,但是左看右看,青年都是一臉無害的模樣,不像是作惡多端的歹人。
「阿利先生,您剛才有點過火了。」用十字架救他一命的男子無奈地開口,語句中帶點不苟同。
「只是實際指導這位小弟該如何在現實世界中生存而已。」被稱作阿利的青年不甚在乎地聳聳肩,但還是從善如流地向他道歉:「不好意思,剛才嚇到你了。我是席雷・阿斯利安,這邊這位則是尼羅。」
「你、你們好,我是褚冥漾。」心情如坐雲霄飛車般急上急下大幅起落之後,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懷疑眼前的兩個生面孔是好人還是壞人。破罐子破摔,他索性報上自己的姓名。
「你就那麼相信我們?不怕我們殺了你?」阿利把玩起手裡的小刀,「在夜間的巴黎,殺人案可說是司空見慣喔。」
「如果要殺,你們剛才就會動手了,沒必要等到現在,不是嗎?」褚冥漾平淡地說:「再說,我身上什麼也沒有,又長個路人樣,不論是劫財還是劫色,都沒有奪取的價值吧。」
「你的第一句話,我認同。至於第二句嘛……」阿利身體微微向前傾,盯著他的臉看,「就算劫不到財,劫色倒是會有點收穫。啊,如果賣到紅燈區,那就連財都可以劫到了。」
聽著阿利的喃喃耳語,他似乎能聽見阿利內心的小算盤撥得劈啪響,身體不住地打起顫。
「阿利先生,時間差不多了。」尼羅淡淡地提醒,順利地阻止了阿利的小惡作劇。
「好吧,不能再繼續跟你玩了。」阿利故作扼腕的模樣,拍了拍他的頭,「你看起來不是在地人,還是快點回住宿的地方比較好。遇到我們算你運氣好,我無法保證你下一次還會不會這麼幸運。」
見阿利和尼羅準備離開,他心一橫,拉住了阿利的衣襬:「我……我不記得路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去。請、請問我可以跟著你們一起走嗎?」
他並沒有完全說謊,他是真的記不太得回飯店的路了,加上天這麼黑,他也不敢自己一個人走回去。但不可否認地,在內心深處的一小角,他是故意不想回飯店的。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是他在配合颯彌亞,盡力做個不吵不鬧的體貼情人。但是這一次,他不想再忍了。
如果颯彌亞找不到他,或者是懶得找他,那就說明他們的感情也僅止於此而已。久久耍一次任性,應該不為過吧。
顯然被他的要求嚇了一跳,阿利愣了愣,才開口道:「你,想跟著我們?」
不想臨陣退縮,他用力點頭。
「這……」無法作主的阿利為難地望向尼羅。
遮蔽月光的雲霧略略飄散,皎潔月光穿透照下,現出方才半隱身於黑夜之中尼羅與阿利的全貌。兩人的衣裝雖然整齊體統,卻遮掩不了上頭沾染大片血跡的事實。看見那二人猶如剛經歷過血案洗鍊的樣貌,褚冥漾的臉色蒼白了幾分。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帶有濃濃血味的西裝外套,再望望手中帶有血跡的刀,尼羅微微皺眉:「這個情況,看是無法送褚先生回住所了。且,主人的用餐時間快結束了,我得快點回去整理才行……」
「我想,剛飽餐一頓的伯爵應該不會介意我們帶個小客人回去坐坐吧。」阿利面帶笑容地以暗示提議。
「即使主人並非今晚開戒,也不會任意……」尼羅正色糾正,然後嘆了口氣,道:「也只能暫時這樣了。再拖下去,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動聲色地掃視身周,阿利朝他伸出手:「如果不害怕的話,就跟我們走吧。」
當阿利對他做最後的確認時,他才發現自己早已因為畏懼而冒了滿身冷汗。不過,事到如今,他也沒有什麼其他選擇了。
抬起發麻的手,他將自己交到了才認識一個小時的陌生人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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