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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0726 於 2016-2-19 10:5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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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蕭邦的夜曲,我在鍵盤上繼續著我未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大伯的往事。
之前曾經提及大伯年少輕狂,出入聲色場所、敗壞家風,然而年屆而立、壯年後浪子回頭,讓家族產業不致崩潰。
第一任大伯母在黑白照片中跟我的大姪女非常神似,大姪女即是我爸爸姪子的女兒,只能說隔代遺傳非常不可思議。那照片中的女子燙著當時流行的捲髮、穿著當時最時尚的西式香奈兒套裝,擁有一雙絕代自信的單眼皮鳳眼,無法對她說出閉月羞花這等形容,卻也稱上精明俏麗,第一任大伯母的魅力無法以平常的審美去定義,該說那半身沙龍照裡便能窺探一二的強悍、幹練,便是其魅力之所在。
我看過第二任大伯母一兩次,在第二任大伯母的眼神裡找不到第一任大伯母那種獨撐大樑的氣魄,而是小女人的柔弱。我不知道當時的大伯為何會覺得他與第一任大伯母相像,我媽也說她不理解,她只知道男人總是需要一個替代品替他料理家事,然而我猜,大伯只是需要一個替代品讓他忘記錯過一個好女人的悲痛。
大伯在奶奶過世前替家中留下一個長子和五個女兒,當時長子(也就是輩分上是我爸爸姪子的那位)很爭氣考上即便是現在都相當難考上的醫學院,成為小兒科的實習醫生。當時他和我爸都知道,沒有透過升學考試,他們無法脫離原生家庭,無法脫離貧困。
這位長子也就是我後來的小和堂哥,小和、和仔、阿和,是大伯從小和奶奶喚著他的乳名,之所以會叫他和是因為希望家和萬事興、親戚親人間嫌隙不要越擴越大,然而諷刺的是,大伯在奶奶去世之後沒多久也肝病去世,造成大伯繼承財產問題最嚴重的,卻正是這位“和”。
和堂哥(我爸姪子,僅與我爸相差五歲上下)在醫學院時他的爸爸(我的大伯)就因為長期工作勞累、亂吃中藥補品、喝酒熬夜的關係,肝非常不好,和堂哥自己是醫學相關專業,當然知道中藥、電台廣播銷售的不明黑心藥品不可以吃,但是老人家不聽勸,和堂哥也拿自己父親一點辦法也沒有。
家族長輩說要叫和堂哥趕快娶妻生子,給大伯和整個家族“沖喜”,前些日子奶奶病逝,整個家族壟罩在一片黑暗,所以尚在念醫學院的和堂哥與自己學妹隨便湊合著假結婚,沒想到假戲真做,學妹就成了我現在的藥劑師大嫂。
當然所謂的健康豈是兒子結婚就能轉變的?後來即使換了一個全新的肝,卻依舊病入膏肓,六十幾歲便離開人世,跟奶奶去世的時間間隔不超過三年,可說是相繼去世。
大伯過世正在辦喪禮時,我媽做了個好奇怪的夢境。
她夢見大伯和我爸爸正在下象棋,兩人各坐在左右類似小凳子的東西上,而中間放個高一點的凳子在擺棋盤。
「依依、依依,去煮圓仔、煮圓仔!」
大伯穿著以前老男人乘涼時才穿的無袖白色汗衫,手裡好像還拿著蒲扇搧風,我爸在看棋局沒有理會。大伯和我爸在夢中坐在一間傳統三合院的前院,而大伯不斷叫我媽媽去煮湯圓,有點圓胖的臉充滿笑意。
我媽在夢裡似乎沒有意識到大伯已經與世長辭了,只記得自己跟大伯說了類似現在很熱(當時是暑假)為何要煮熱湯圓之類推辭的話,結果還沒推辭完,兩人後面那棟傳統形制的大宅便硬生生倒了,是徹底的倒塌了!
徹底崩塌的聲音把我媽嚇醒,醒來之後沒過幾個月便接到來自法院的狀紙。
奶奶的遺產被大伯和三伯瓜分,大伯身上帶著一百三十萬台幣、房產三間,和堂哥拿了不動產,理應當然奶奶留下來的錢應作為底下同父異母妹妹的養家費,尤其其中一位是頭腦燒壞的可憐人,提供資助也是理所當然,然而和堂哥的妻子家族有點慫恿和堂哥去追討一百三十萬的意思,和堂哥便被慫恿了,於是計較起那一百三十萬,還找了唸法律專業的我爸打官司,把錢拿到手。
當然大伯的第二任伯母非常憤怒,和堂哥同父異母的妹妹們也無法原諒這樣毫不同情弱女子的行為,於是伯母拿出少有的氣魄請了律師一狀告上法院,然而前幾天已說過,第二任大伯母是個沒有多少學識的酒家出身的憨女人,律師要搶錢她還以為律師是要幫她的,真的是被別人騙錢還替別人數鈔票。
律師一張狀紙,把爸爸家一家老小,只要年過二十有繼承權者,無不連累。當初奶奶過世簽署放棄繼承的我爸爸媽媽、大姑姑二姑姑及姑丈們。以及已經和大伯分家的三伯三伯母等無關人士,全部成為律師的眼中釘。我媽印象頗深,她記得她出庭的那一天她被扣上“偽造文書”迫害大伯母一家的繼承權益等等罪名,她當然知道律師在含血噴人,她看著那些為了一百三十萬貪得無厭的嘴臉,冷冷的說出「要知道我的筆跡,不需要我在庭上留字,去我的工作地點查。我在那邊做事二十年,簽過的文件無數!筆跡鑑定會還我一個公道。」
我媽和第二任大伯母的情感降至冰點,從原本的同情憐憫到後來的瞧不起,只為這場官司。
年輕時的我媽對大伯母有種種不理解,而也因為太過年輕所以選擇不原諒。不過在大伯母近年六十幾歲驟逝之後,也回想起當初她和女兒們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從當時的憎恨冷漠轉為感嘆默哀。
若是第一任大伯母沒有日本腦炎去世,也許這個家就不會四分五裂的了?也許我媽當時出面緩頰,也許這個家也就圓滿了?
事隔多年我媽提起那個夢,暗自覺得大伯說的“煮園仔”是想以湯圓暗喻「圓滿」,希望我媽能出面主持改善局面,那盤棋是繼承糾紛的法律戰,我爸深陷其中看不到四周。
而那棟倒塌的房子……就像自那官司之後親人彼此再也不連絡的爸爸家。
到底為何大伯和奶奶不約而同找上我媽,卻也是無解的懸案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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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邦的夜曲感覺很適合這篇故事
低頻但是不會過於沉悶
我自己是覺得這一篇故事充滿對真相的猜測
總之我希望我不會在我們這一代
又犯下和大伯母和堂哥所犯的錯誤
因為區區130萬
斷絕自己的親人關係
即便是同父異母
卻也未免過於貪婪而無情
我也不希望如大伯母
因憤怒而失去理智
因無知而種下惡因
我只希望我寫下故事之後就能讓故事成為歷史
不要再發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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