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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下
垃圾車的聲音逐漸靠近,我頂著一張素顏拎垃圾去巷口,結果我超後悔的,因為眼前出現一個超級帥氣的歪國人,若要形容他的話,大概就是年輕十幾歲捲髮版本的布萊德彼特。
那個外國人貌似不會講中文,更不要說台語,所以當他面對眼前一群熱心卻半個英文字母都不瞭的阿婆們時,只能像阿里山神木被觀光客圍繞拍照一樣困在一堆阿婆之中。
雖然我一副邋遢素顏女樣,可是基於對英語能力的自豪和表面上是見義勇為實際上是想看外國帥哥的心情,我趁著垃圾車還沒來時,走過去替對方解了圍。
我問他是不是迷路了,他回說他並沒有,他是找到地方,卻不確定那位他要找的人是在公寓大廈的幾樓、那一戶。他說他要找一位以前大學學弟的至親的舊識,他被委託將一疊東西親手交給那位舊識。
我和帥哥的對話被垃圾車的音樂應聲打斷。
「Wow, 是For Elise!」隨著外國帥哥的哀鳳手機掏出來錄影同時,我也把家裡堆積一個星期的垃圾和廚餘一次丟個乾淨。
外國帥哥簡單向倒完垃圾的我自我介紹,他的名字是Lukas Müller,似乎是來台灣念中文研究所的德裔美國人,其實並不是聽不懂中文,會發生被阿婆包圍的事情純粹是中文不夠流利,無法順利表達清楚的緣故。
「妳可以講中文慢,然後我可以懂。」不太流暢的中文搭配他的俊秀外貌,反而顯得笨拙可愛。他的身後走來一個目測便至少超過一百公斤的男子,原以為只是某個肥腫的礙眼路人,沒想到對方卻向我們走近,用英文向Lukas寒暄一番便朝我說出一大段流利的中文。
「年輕的女士您好,我們要替我們的學弟找一位年約八十五歲的老男人,他應該和台灣女人結婚了,定居台灣的這一區,他原本的名字是Fred Andrade。請問小姐您可曾有聽說過這樣的人?」
要不是這肥男皺成一堆的臉上還看得到藍色的眼睛和頭上淺褐色髮色,我簡直以為他是講話比較字正腔圓外加過度客氣的台灣人。
「Fred Andrade?我沒聽過耶,很抱歉幫不上你們的忙。」
中文很溜的肥男和帥氣男Lukas緊皺眉頭,卻依舊向我說了一句「不會,別這麼說,還是謝謝妳的聆聽。」便離開我家樓下。
我走回公寓四樓,開了鐵門,迎接我的是我媽態度隨便的一句「妳倒完回來囉?」走過客廳,這幾天才從台南上台北過元旦連假的爺爺坐在沙發上,看他最愛的時代雜誌,嘴裡哼著剛剛垃圾車經過時擴音播放的給愛麗絲。
「爺爺,你哼的好難聽喔,呵呵!」我忍不住調侃起來。
「垃圾車才難聽,好好一首曲子被拿去做垃圾車!」爺爺這麼回我,嘴裡喃喃念著時代雜誌裡的新聞內容。
時代雜誌某一頁打了個半頁寬的標題,翻成中文的話大概是「是甚麼讓她從異地小國的背包客躍身為偉大設計師?瑞秋‧王的傳奇人生」。我湊近看了看,才知道內容似乎是弔念某位重要女性的文章,我便從中途亂看一陣。
文章講到一個叫瑞秋的女士,1960左右曾於台灣旅居過一陣子,據說是為了感受東方異國氣息得到靈感,而她也那時在結識已故外商公司總經理王先生,兩人婚後遷居美國,並在王先生的支持下設計的一款時尚配件系列Für Elise,據說靈感來自於台灣的垃圾車鮮豔的黃色及震天價響的音樂聲,瑞秋女士曾在訪談中為這款夏裝留下一段中文的註解:
「台灣是一個高雅的東西也能很平易近人的地方,Für Elise能當垃圾車的音樂、牛排可以賣不到五塊美金卻附湯附麵包附飲料而且相當美味、女生不必化妝也可以隨時上街出門、有日本人的禮貌優雅卻不失親切真誠,也許這幾件我設計出來的洋裝,也想要高雅的很有溫度吧?」
雖然瑞秋的神祕梳妝台抽屜中,留下許多美麗的、與她同樣高雅的設計手稿,或是與朋友親人的親筆書信,瑞秋的唯一一封寄件對象不明的短信卻被她就讀大學二年級的孫子給擋下了,據傳這封信有近千萬遺產的藏匿秘密,和紀錄了瑞秋‧王當初義無反顧飛去台灣旅居三年的原因。雖然許多研究瑞秋‧王的時尚圈研究者砸重金向孫子戴維‧王要求公開該封信件,那封信卻依舊被鎖在保險箱裡,成為時尚圈永遠無解的謎團。
「好神奇的女人,好厲害啊!」
「爺爺我啊,認識這個女人唷。」爺爺全白的禿髮和鬍子隨著窗外的風吹進來而稍微飄動著。
「認識?」
「……」爺爺沉默良久之後,輕輕撫摸他被白色鬍渣零星覆蓋的下巴,「不過若是再見到她,大概會假裝沒看過吧?」
「為什麼?」
「不為什麼。」
隨著老媽吆喝大夥兒吃飯的聲音,我與爺爺的對話也無疾而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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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距離我上次發文
也已經過了一個多禮拜了
也沒想到我在論壇也已經好幾個月了
沒想到每一次po文都會有十幾個人點進來看看
真是開心
其實這裡雖然大部分的寫手年紀都比我小
可是還是不乏很厲害的文章
能夠在這邊繼續連載自己不才的東西真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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