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 第十章】
他趴在床上,時間是半夜一點半,這個時間幾乎整個宿舍都已經入睡了,除了不信鬼和不怕鬼的人。
他屬於後者。因為不需要害怕。
不管建築物是新是舊,凡是宿舍就一定有「傳說」。雖然不如那間凡普高中可以寫成有一本百科全書般厚的靈異怪談,但他們宿舍也是有一定的「人口」。
他又是「看得見」的人,所以對於這些「謠言」的體驗更加深刻。就好像他們宿舍有半夜十二點之後沒睡覺,就一定會聽到有人在敲你的書桌桌面的傳聞。遇過這種靈異現象的人還不少!這也是為甚麼,明明是男高中生的宿舍結果幾乎全數都乖乖地十一點熄燈就寢的原因。
而他是直接看到有一個過世已久,教官穿著的鬼在敲書桌。就是現在在敲書桌的那位沒錯。
「叩叩叩──」
煩死了,與網友聊天一下錯很大是不是!他也聽習慣了這敲桌子的聲音,等待著屏幕上的聊天對象回覆。
當初看到對方的頭像後,他只差沒有流鼻血繞著宿舍三圈大喊「美女啊──」,連忙傳了訊息給對方,對方也回了,這倒是讓他心花怒放,整晚無法安眠。
對方曾說他怎麼句子「表面上」憨厚又有點小呆。他則是覺得對方有點欠打,卻欠打得很可愛。
就這樣一來一往也三個月了。每天放學就想到可以與這麼一個絕世美女聊天……
直到有一天,他才發現,那個「美女」是個男的。
你這個欠打的死娘娘腔竟敢騙我感情!
難怪從頭到尾看不懂他的追求暗示,還會開玩笑的亂回……對方可能打從心底沒想過自己一個男生在追求他一個男生吧?畢竟他常常跟對方分享自己喜歡的類型。
那天起,他傳過去的訊息裡都夾雜了些許(毒死人不償命的)隱喻,對方也不甘示弱,常在網路上攔截他把妹。
幹!我在網路上把妹關你屁事啊!你吃飽沒事做喔!
可能因為好事常被打斷,辛苦把到的妹更有成就感。
雖然看似感情差到谷底,實際上還算不錯的朋友。他有時也會問對方一些技巧,招數──什麼技巧,在此不便討論。
對方用化名,他也用化名,兩個人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分,只知道對方是哪裡人和長相。但是聊起來卻意外的投機。
現在,這位網友正面臨了人生困擾,身為網友的他當然是當個心靈導師,如果抓到把柄可能還可以順便冷嘲熱諷一番──這就是他們平常的相處模式。
亞:說真的,最近我班上同學越來越奇怪,有時我問同學問題,他們還會用一臉「同學你哪位?」的表情看我幾眼,然後才回答我的問題。我存在感有低到別人連我的名字都記不得嗎?
他想了想,回了一句。
喬:你照一張你覺得存在感最低的照片過來看看。
三分鐘後,一張自拍照傳了過來。他看了過後,差點從上鋪摔到寢室地板去。
沒天理啊!頭像是朦朧的半邊臉,才會錯認為女生。現在傳過來的是制服照,從制服就很明顯看的出是男生了,單就那個混血兒臉蛋、金髮藍眼、白如雪的肌膚、還有一點也不科學的長腿,不知道多少女生會下跪告白!
他學校的女生是眼瞎了嗎?
但他還是狠狠的說出心底話。
喬:你這張臉,不是女生太可惜了啦!穿女裝一定可以征服世界上所有男生!
對方一陣沉默,他耐心地等著。在這夜深人靜的夜裡,人的感官總會比平常敏感。
敲書桌的聲音也停了啊……總算敲累了嗎?
他抬頭瞄了一眼正在睡覺的室友們,寢室設計睡床全是上鋪,下方是書桌和衣櫥,省得學生因上下鋪緣故而爭吵。
他的三個室友都睡得正香。
問題是,他感覺到一個「人」坐在他旁邊,拼命拍他的肩膀,還越拍越大力。
這種時候趕回頭的絕對是白癡!他假裝甚麼也不知道,繼續等著對方的回覆──
「啪嗒!」手機屏幕毫無預警地黑了。
「喂喂──果然是山寨機。」他又按了幾下,毫無反應後決定拔掉電池再裝回去。當他按下開機鍵後,一張死白色的臉孔突然出現在屏幕上。
好兄弟,你這次玩得很過火喔──竟敢破壞我的手機!雖然是山寨機但它還是我辛苦存錢買來的!他一發火,把隨時放在床上的五芒星吊飾壓在那張鬼臉上,一陣慘叫聲之後,房間又恢復原本的寧靜。
「喬葛,剛剛那是?」一個室友被尖叫聲吵醒,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什麼事也沒發生。」他室友也很愛護自己心臟地倒回去睡了。
喬格倒是很惱火地看著自己依舊黑屏的手機。
幹!騷擾他就騷擾他,幹嘛針對他的手機下手啊!他的手機壞了啊──
一大早,喬葛的心情就超級不好。
手機壞了心情是還能好到哪裡去啊!
他趴在桌上,真希望還能遇到上次給他五芒星吊飾的警察。那紫色頭髮的警察看他有陰陽眼,心存憐憫之下把身上的五芒星吊飾給了他,告訴他遇到時丟到鬼的臉上就行了,鬼自然會跑掉。
五芒星警察,你就麻煩告訴我,手機因為超自然因素壞了要去哪裡修理吧!
他走到教室窗戶,從上而下看著學校花圃,馬上就後悔了。
──太閃了。
花圃那邊坐著學校出名的情侶,兩個人手握著手,同吃一盒甜點。看那樣子,甜點好像是男生帶來的。女生吃得津津有味,吃到一半更壞笑著狂捏男生的臉頰手臂,男生則是滿足的笑著。
全校公認這一對情侶一定會長長久久……
虐待狂加被虐待狂!這麼絕配的情侶世界上還真難找!
本來,那個女生──許昕雍一踏進學校,就以暴力出名,剛到班上報到時更是把班上挑釁他的男生狠狠地用課本修理了一頓。
這是傳遍了整間學校,所以當看到許昕雍牽著金萊卡的手到處走時,不知道摔破了多少男生的眼鏡,又碰碎了多少女生的心靈。
金萊卡身上有著俄羅斯的血統,深金色的頭髮本就吸引不少人的目光,更不用說立體的五官,可說一入學就有許多女生對他行注目禮。
他想起了昨天與亞的對話。亞的長相還比萊卡優秀多了,素顏出道也一定能暴紅。怎麼亞的存在感就這麼低呢?
喬葛他自己也廣受女生歡迎,但目前仍是單身。原因?何必為了一朵花,放棄整片花海呢?當然是要玩夠了再來說!而且,他女生把得多,卻從不留下壞名聲。情人節仍舊是「收到最多巧克力的男生排行榜」第一名。
巧克力?當然是整理整理,轉送給其他女孩子誘拐──不是,是得到她們的芳心。
金萊卡與他在不同校舍,下課時間不一樣,也不住校,平常幾乎是不會遇到。這次應該是小情侶乘著空節溜出來吃甜點來個短暫的甜蜜,以為躲在花圃無人不知,卻忘了喬葛的教室是角間,又夠高,俯瞰下去幾乎零死角。
這棟校舍有三層樓,喬葛的教室在第三層,二樓的角間課室班級去了實驗室,一樓由於植物太高,看不到小情侶的動作。
許昕雍猛地抓著金萊卡的領子想要往地上摔,金萊卡一臉俏皮的搖頭,手把手地指導要怎麼抓領子。女方似乎不得要領,金萊卡站起身,要女方對他出拳。許昕雍照著男朋友的話做,金萊卡身手敏捷地一檎一拉,許昕雍已經整個人被壓在石凳上,一手被反扣在背後。
這種相處方式全世界大概只有這對情侶有。但不得不說,金萊卡那動作簡直專業得跟電視裡演得沒兩樣。
然後,金萊卡從口袋掏出一樣東西,迅速丟進灌木叢中。那動作實在太快,喬葛看到的只有一道閃光。金萊卡在許昕雍耳邊講了一些話,女生就笑嘻嘻地離開了。金萊卡目送昕雍離開後,手伸入灌木叢,拖出一個小孩子模樣的東西和一把匕首。
之所以是小孩子模樣的東西,而不是小孩子,當然是因為世界上有哪個小孩子藍色皮膚指間又有蹼啊!那小孩子的胸口正流著綠色的液體,傷口毫無疑問是匕首造成的。
萊卡和小孩子說了一些話,好像是要放他走,那小孩子走了幾步後馬上張大嘴反撲,那個比萊卡臉還大滿是尖牙的大口眼看就要咬掉萊卡的頭,萊卡一個側身閃避,雙手畫出X字形,小孩子的頭立刻落地。
金萊卡泰然自若地踹了小孩子兩腳,確定小孩子死得徹底後才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夾子和垃圾袋,把屍體裝進袋子後,連同匕首一起塞回口袋裡──
你那個口袋是有多大啊?這已經不是在常識範圍了吧?!
「喬葛!」背後突如其來的叫喚與撞擊,使得喬葛一頭猛撞上窗戶,發出巨大的聲響。萊卡猛地抬頭朝向聲音發源地──
糟糕,被看到了──這時兩個人超有默契地想著同一句話。
「你在看什麼啊?」後面的同學還不知道他到底幹了什麼蠢事,笑咪咪地看著喬葛。這時喬葛只想要一拳揍下去。他回頭往樓下一看,金萊卡已經不見了。
他在看什麼?他好像看到他的死刑判決書了──
五芒星警察救命!我妹還泡不夠,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被殺人滅口啊──
喬葛就這樣心驚膽跳地渡過了餘下的課,下課後馬上溜回宿舍,現在只能期望金萊卡對他沒有惡意。
他的室友全出去了,應該都在外覓食,一時半刻不會回來,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宿舍需要門禁卡才可進出,除非朋友幫忙開門,非住校生是進不來的。
當他正要把頂燈打開時,一雙大手捂住他的嘴巴,他拼命掙扎,對方的力氣卻比他大上許多。
好吧,匕首都能用得那麼流暢了,在無人察覺之下破門而入對他應該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吧。
「噓,冷靜!我沒有惡意,也不會砍你傷你,不要再掙扎了。」
反正也打不過,喬葛很快的就放棄掙扎了。對方見喬葛不再掙扎,也把雙手從他身上移開。
「打開桌燈。」喬葛應他的指示打開桌燈,較昏暗的桌燈照到對方身上,不意外的就是今天下午在花圃放閃還被他看到的金萊卡。
「果然是你。」
「是啦,中午在偷看的人是我,你該不會要殺我滅口吧?」
「啊──?怎麼會呢,我殺了你,我大概下半輩子會死到不能再死吧?」
為什麼呢?金萊卡現在的反應根本就是無意殺他,殺了他他還會有大麻煩似的。
他沒有什麼後台啊──他頭腦開始混亂了。重頭到尾就接不上線啊!
「你的名字是?」
「咦──咦?我──我叫喬葛。」
「結巴的還不錯嘛!我叫金萊卡,很高興認識你。今天的事就請你不要講出去了。作為回報,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危險時可以打電話給我。」
這──這是什麼轉折啊?!喬葛愣愣地看著電話號碼,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還有那句「結巴得還不錯嘛!」是什麼意思?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萊卡縱身一躍,翻出窗戶──
……同學,這裡是四樓。喬葛還很壞心腸地探出頭,看會不會在窗戶下面看到摔斷腿的金髮帥哥。想當然爾,下面甚麼也沒有。
說出去?喬葛倒是不會說出去,這種事情誰會相信啊!或許還會被帶到輔導中心看看是不是有妄想症,這會對他將來(把妹時需要)的形象有重大影響。
大概只有五芒星警察會信吧。
想到五芒星警察,他就想起自己悲催的手機啊!這幾天沒網路他是要怎麼活啊!
✤✤✤
距離綁架事件快一個月了。這一段時間都很正常,班上也沒鬧出什麼怪事──我說的當然是「不科學」的部分。至於每天上課的時候都被同學拿槍指著恐嚇這種事……
……我不是殺老師啊!這間教室不是暗殺教室!
我是仗著我不會再死一次才有本錢在一年四班繼續教書,以前的老師到底是要怎麼活過來啊!
當然,日常例行的靈異事件還是會發生。比如說每個禮拜一早上固定發出慘叫聲的穿堂、不時自己破掉的窗戶、會自己反鎖的門──這個時候你就會發現,人的適應能力真的很強。這一點我真的由衷的佩服。
尤其是我偶然發現,竟然有學生在開賭盤,賭奇克斯下一次被附身的日子是哪一天。托我的福,這個月已經槓龜了,莊家全收!而那個莊家正是奇克斯。
表面上,奇克斯仍過著與平時無異的生活。但是,十二聖騎士都知道,他都有意地避開我們所有人,尤其是刃金。
再怎麼說,刃金恢復記憶──或者應該說金萊卡失去記憶,對他有一定的打擊,就讓他自己緩和情緒吧。
晚餐後,綠葉有急事去處理,我則坐在寒冰身邊,幫助他了解現今的世界──和點心種類。寒冰完全適應,也掌握這個年代的材料和用具之後,眾聖騎士終於能夠再次品嘗到寒冰精湛的手藝了。審判和暴風則在練劍比試,他們兩個在知道那個練劍場幾乎無堅不摧後,使用鬥氣時更加毫無收斂,完全不怕會毀了屋子。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他們兩個幾乎天天挑戰我的結界強度,比誰先把那個練劍場給拆了──
刃金倒是有點意外,那天送他回家之後,打電話來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說不要轉學了。既然他都說了,我也不會去強迫他。大家都知道,他有愧於金萊卡。聖騎士們也尊重刃金的想法──
目前,對世間有所牽掛的只有金萊卡。
再說了,看刃金和金萊卡的女朋友許昕雍相處得還不錯,時不時就會有一些昕雍虐待刃金,刃金樂在其中的照片過來,偶爾也會有很正常的放閃照。整體來說,刃金也適應得還不錯,學校的同學師長完全沒起疑,上課天還是跟同學有說有笑的上下課。審判看他的日子過得這麼寫意,還把他抓來訓了一番,叫他警戒心還是要有。就算轉世了,審判長的話刃金不可能不聽,所以刃金每天固定時間還是會打電話回來報個平安──順便問我妖怪的屍體要埋在哪裡──
就這一點,我提出了在刃金家周圍設置結界的解決方案,刃金卻要求大妖進不來就好,小妖闖進來了可以讓他練身手解悶。這種複雜的結界最後還是交給綠葉去動腦架設。
「叮咚!」門鈴聲響起。應該不可能是綠葉,綠葉有我家鑰匙。一開門見到竟然是不可能按門鈴的綠葉和另外幾個穿著金甲的陌生人後,我就知道──
該來的還是來了。
綠葉穿著柳曜家主正裝──與其說是正裝,不如說是改良過的組織治療師制服。純白色的長袍滾著金邊,接近衣袖和衣襬處用淡綠色的絲線繡著華麗的柳葉圖騰,在光線的照射下有柳葉在擺動的錯覺。他把綠葉神弓拿在手上,一見到我就是公式化的語氣:「羅蘭君主,在下是柳曜第四十七任家主葉艾梅,應柳曜守護神及東西方神界的要求,特請羅蘭君主帶著艾利恩殿下出席議會,並說明違反契約的緣由與違約之處分。」
後面那幾個隸屬東方神界的人,很明顯就不是陪綠葉過來,而是「押」著綠葉過來。
綠葉被威脅了,不然綠葉不可能輕易的把我的形蹤告訴外人。如果說一開門,綠葉要找的是「艾利恩殿下」,我至少能確定內境還不知道綠葉與我有所聯絡。
即使是弒神見證人,我也不會留下聯絡方式,必要時甚至會把記憶給封了。「孤月」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我是羅蘭君主,他不可能把我的住處上報。唯一知道我的行蹤又與內境有關的人,只有綠葉。
我往寒冰的方向看了一眼,這陣子寒冰吃好穿好睡好,還有跟著審判他們做些許鍛鍊,體能比之前好上了許多,發生了什麼事打不過也逃得掉。
不過,我可是有權利拒絕邀約,「我拒絕。」
綠葉欲言又止,後方的人拿著劍鞘頂了頂綠葉的背後。綠葉緊咬的嘴唇這才吐出幾個字:「威爾.璐納兒在他們手上。」
我一時還反應不過來這個「威爾.璐納兒」是誰,但一想到那就是還未恢復記憶的孤月,我直接火大了。
我不喜歡傷害人類不代表我不傷害人!
敢拿(還未恢復記憶的)十二聖騎士威脅十二聖騎士,你們真該慶幸太陽不在這裡,不會被他事後報復。我不會做事後報復這種事──
「我去。你們等我一下,我帶人出來。」
因為,我會現在報復。
✤✤✤
審判和暴風目送著要去出庭(救人)的魔獄、綠葉和寒冰離開屋子。兩個不能跟去的也就很認命地看家了。
──或者說,繼續嘗試拆掉練劍場。
原本只是暴風玩心大起,想要測試魔獄的練劍場是否真的足夠堅固,便全力地用暴風腿甲一踢──結果連條裂痕都沒有。
他的腿技可是能夠直接破開城門的等級啊!
審判見到練劍場真有魔獄所說的那麼堅固,鬥氣也用得越來越不收斂了。也不知道怎麼著,某一天暴風就多了一個拆練劍場的好夥伴。
拆到將近深夜了,去天界的三人還沒回來。雖然第二天還得上課,但兩人仍耐心地等待那三人的消息。
以魔獄現在的辦事效率來說,這次的救威爾.璐納兒的速度好像慢了點,他們也不禁擔心了起來。雖然說三界最強大的存在是不需要別人來擔心,可是他們還是會下意識替同袍感到憂心。
等待,永遠是漫長的。
救我──救我──
他們兩個聽到這個聲音時,幾乎是跳了起來。這個聲音──好像是在他們腦裡說的。
是精神傳話!
為什麼要殺我?哥──
誰來救救我!
拜託,我做錯了甚麼……
「太陽?」審判和暴風幾乎是同時間斷言聲音的主人是太陽──應該說是楊西亞。楊西亞有感知一事魔獄曾經提過,刃金和寒冰也證實過這一點,那麼楊西亞會精神傳話應該不奇怪吧。先忽略掉精神傳話可以覆蓋如此遙遠的距離不說(反正太陽也常常給他們各式各樣的驚喜),他們現在擔心的是楊西亞的安全!
審判的電話聲響起,來電顯示為刃金。
「審判長,你有聽到嗎?」
審判默默地點頭,然後才想到對方看不到他的動作,這才補上,「有。你問看你父親有沒有聽到那個聲音。」
「問過了,他說:『萊卡啊,啊你是起笑了喔?』」
所以只有他們聽得到嗎?可是這不是現在的重點。審判決定忽略到底多少人聽到了楊西亞的求救,對刃金說,「你馬上過來。」
「是。」
刃金的家離魔獄的住處不會太遠,集合起來很方便。可是,楊西亞的家離他們這邊根本不是十分鐘內能到達的距離。能使用瞬間移動的魔獄和綠葉都不在,電話也在服務範圍之外(看來天界沒有基地台),還未恢復記憶的孤月也被抓去天界了。
他們要怎樣在短時間內從高雄跑去台南呢?
他翻著電話裡的通訊錄,裡面的聯絡人並不多,然後注意到一個名字。
郭莉涵。
雖然有點對現今信仰有點不敬,但這是找到交通工具的最好方式。
跟莉涵比較熟識的是最早恢復記憶的暴風,這通電話當然得由暴風打。就算暴風很不想要打電話給這號人物,在審判騎士的淫威下也只能含淚按下撥號。
「喂,莉涵姐,我是希歐。請問一下,離這裡最近的城隍廟在哪裡──」
剛好踏進屋子的刃金聽到了這段對話,「我們要去城隍廟幹什麼啊?」
審判用認真到不行的口氣說出只有他們的太陽騎士才說得出口的東西。
「拆廟。」
✤✤✤
那天,其實是一個很平靜的夜晚。
第二天還要上課,但楊西亞對於近期發生的事十分在意,忍不住上網找網友談談。
他原本就很低調,自幼西方人的長相讓他在這個東方國家十分顯眼。這也是為甚麼明明可以用隱形眼鏡,他卻一直戴著厚重的黑框眼睛,至少這樣能擋下一小部分的人。
他就很羨慕他的哥哥,黑髮黑眼使得他能夠融入這個東方群體。不像他,大多會接近的都是對他的外貌有興趣,或想與他交往的人。
要不就是對他的長相很有意見來找事的人。
可能因為如此,他越來越沉默,越來越不願與他人深交。教室的位子也永遠選在最後一排,成績也儘量維持在中間水平……這樣會不會影響到他的大學呢?反正他老早就打定主意了,大學分發那一場考試再認真作答就好,其餘的就隨他去吧。
不過近期,確切來說是從那隻墨綠色的獅子劍下死裡逃生之後的這一個月,他就發現周圍的人越來越古怪,好像全部串通好,故意忽視他的存在。
原本只是發現講義傳到他手上總會少一張,然後是點名永遠不會點到他,當他意識到身邊的女生需要花個五秒鐘才想起他的名字時,他真的覺得不對勁了!
總不會是死裡逃生的副作用吧?
不科學的東西他看得多了──確切來說不是用「看」的,是用「感覺」的──但是,這樣的情形還是讓他很不安。
他應著網友的要求,發了一張自己的全身照過去。原本還期待對方能夠給他甚麼實質的建議或者安慰,哪知道,沒給任何安慰和鼓勵就算了,竟然還譏笑他長得像女生!
你是嫌我攔截把妹的技術太爛嗎?!信不信我一個火大可以把喬的告白全記錄公開在網路上!我就不相信告白全紀錄公開之後你還能到處撩妹!
正當他想回嘴的時候,他聽到外頭有腳步聲……照這個聲音來聽,應該是兩個人。
奇怪,他的父母出國了不在家,哥哥也不會帶朋友回家過夜……那麼外面的人會是誰?闖空門的?
這時候,他的「感覺」就很好用了。他慢慢吐氣放鬆,閉上眼睛讓自己能夠集中精神。很快的,他房間的樣貌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他甚至連房間哪裡有小強都掌握得清清楚楚。
他的感覺最在打蟑螂和打蚊子的時候最好用。
蟑螂的事情回頭再說,他現在有兩個闖空門的要應付。他把感覺漸漸擴張出去,順著門外的走廊走下去,很快地就找到了兩團陰氣……那兩團陰氣的樣貌在他的腦中慢慢成形──
是他的父母。
為甚麼……不是上個禮拜出國嗎?怎麼會變成鬼魂回來──
他的父母很憤怒地站在他哥哥的房門前,不斷地用肩膀撞門,但是房門不僅文風不動,還把兩抹鬼魂彈開了好幾步。
他的哥哥煩躁地開門,不耐煩地聲音從走廊的另一端傳來,「為甚麼要回來找我呢?乖乖進入輪迴不是很好嗎?」
父母見到不孝的兒子,陰氣猛地大增,雙雙朝楊東嶺撲去。楊東嶺完全沒有危機感,還優雅地打起了哈欠──
楊東嶺身上忽然爆出一道強勁的氣,攔腰斬斷兩抹自己父母的靈魂,對於撫養自己二十年的爸媽最後發出的慘叫聲完全無動於衷。
忽然,哥哥深不見底的黑眸與他對上了視線,楊西亞嚇得馬上收回感知,他的頭也因此差點要爆開了。
不行,現在不是煩惱頭痛的時候。他扶著牆,拖著腳步到門前,還特地稍微感覺一下哥哥有沒有在外面,才打開門。
「感知真是麻煩的東西啊……但是你一定沒想過我能避開感知吧?」與他幾乎一模一樣的容貌勾起了邪魅的笑容。他的雙眼彎成一條線,單手握住了楊西亞的脖子,漸漸抬高收緊。
楊西亞不斷地掙扎,可是他的力氣從來就比不過哥哥。
「反正,本來就需要殺掉你了。提早一點殺你,好像也沒有差吧?」
「唔──」
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但是他都已經無法呼吸了,怎麼可能還發得出聲音?
我必須逃出去。我必須── 楊西亞忽然感覺到脖子的箝制鬆開了,他大口地喘氣,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在屋子外了。
「不愧是第三十八代太陽騎士啊,專會一堆亂七八糟的魔法……」楊東嶺透過窗口看到往大路跑的可愛弟弟,一臉愉悅地說,然後消失在空氣中。
楊西亞赤著腳奔過夜晚的馬路,他現在只求能夠遇到人……但是先遇到的反而是狂吠的野狗。
如果是普通的野狗,他一定不會害怕,動物都還蠻喜歡他的。可是當眼前的野狗成群結隊,對著他露出尖銳的牙齒時,他不需要靠他的感覺察覺纏繞在野狗身上不祥的陰氣,也都知道這群野狗大有問題。
帶頭的野狗擋在路中央,楊西亞立刻掉頭逃跑,兩旁明明都是住宅區,卻全部大門深鎖,甚至連燈都沒亮著。
救我──誰來救救我──
他想起了那天,將他從獅子嘴下救出的那群人。
誰都可以──救我──
他忽然撞上了一個堅硬的物體,跌坐在地上。楊東嶺居高臨下俯視著他,手中握著一把劍,他直覺這把劍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
黑色為主色調,深紫色做裝飾色,還有那閃著冰冷光芒的劍身,手持著這把劍的人正緩緩朝他接近──
不,為什麼……
為什麼哥要殺我,明明小時候的時候──
小時候……怎麼了? 楊西亞這才發現,他完全想不起來小時候,哥哥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也沒有跟他搶玩具,也沒有跟他打架,跟父母出去遊樂園的記憶也沒有哥哥的身影。
不──不會吧?
黑紫色的劍穿過他的胸膛,刺穿他的心臟。
「幸好給你同學們的暗示已經固定得差不多了,現在只要讓你從現有的生活圈消失就夠了。」
楊東嶺的臉幾乎緊貼在他的臉上,他這才發現,楊東嶺的瞳孔並不是他一直以為的黑色,而是暗紫色。
「放心,我相信還是有重要的人會記得你吧?比如說,你的十二聖騎士。」
他黑紫色的劍從他的胸口抽出,鮮血流滿了他的上衣,流過他的褲管,直到地上……然後,楊東嶺又一次把劍穿過他的,再一次、又是一次……
「太陽!」
又是一樣的稱呼,為什麼已經好幾個陌生人喊他太陽呢?
明明,他已經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啊……
楊西亞倒臥在血泊中,閉上了眼睛。
審判、暴風和刃金抵達的時候,三人很統一的楞了三秒。地上躺著的是他們的太陽騎士,以審判查案多年的經驗,不用近看都能知道楊西亞已經死了。那個血流量早達到可以致死的程度了。
而手持凶器的人,也是他們的太陽騎士,黑髮,魔王化後的太陽騎士。手上拿著的凶器正是魔獄遍尋不著的魔獄神劍。
先反應過來的是審判,他鬥氣一發,取出審判神劍就往楊東嶺砍去。
敢殺害他們的太陽騎士,讓他們的太陽騎士以如此不優雅的方式死去,你就準備嚐到審判騎士的憤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