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場深白色的夢。
為什麼會是深白色呢?
其實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知道的只有暖暖的、暖暖的冰雪,不斷地降落在她的身上……明明是雪,卻給她千斤般的沉重與熱度。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認為那是深白色吧?
「……唔。」不再回憶夢境的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帶點斑駁的米白色天花板。
每當她醒來,她總要思考一下,才會想起這裡是暉侍閣。即使正抱著她的男人就是這個房間的主人,也是她的戀人,依然如此。
她不習慣這樣的幸福,因為還沒有付出代價就得到如此的幸福,這著實太過於使燈火感到恐懼。
可是再轉念一想,她選擇的方式就是如此,於是燈火也就沒有那麼在意了。
好好珍惜現在的光陰才是她首要的任務……縱然一股悶悶的痛不斷綿延。
「燈火,起得還真早啊。這麼迫不及待想被我收了嗎?嗯?」
這時暉侍也清醒了,他抱著燈火,將唇覆在她的耳畔上說。
今天是他們結婚的日子。
「……不是早就被你吃乾抹淨了?厚臉皮。」
因為暉侍的話,燈火的心情稍稍感到放鬆。
他們在這裡一起渡過許多美好的光陰,而今天開始,就是正式改變的那一天。
「就算是這樣,也還是要收了呀,不然放著妳未婚的身分我可是會不安的耶。」他抱著她,嗅著她的香氣,兩人的肌膚密切地貼在一起,磨擦出新的熱度。「雖然很想現在就推倒妳,不過還是先辦完正式手續再來推吧,我會很有耐心的等的哦,燈火。」
「……沒大沒小。」聽懂了暉侍在說什麼的燈火羞赧地轉過頭去,感覺雙頰一片火燒般的熱燙。
「哎呀,現在我的精神年齡至少也有二十八歲了耶?比起精神上幾乎都停留在二十歲的妳來說,應該是我大得多吧。」暉侍燦爛地笑了。
「……」她低下頭去不理暉侍了,覺得簡直是越辯越糗,還變相害到自己,根本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見狀,暉侍笑得更開心了。「鬧彆扭的妳也很可愛哦,燈火。」
「貧嘴,舌燦蓮花的男人。」
有些懊惱地罵完,燈火就起身開始打理自己了,不理身後那個實在是很厚臉皮的今日新郎。
但同時她感覺到幸福。
今天她就會徹底成為他的了,完全的。
那是在原本的世界時,只能想像的事情啊……如今竟然真的成真了,好像在做夢一樣。
炙熱的體溫從後頭貼上了燈火。
「這不是夢哦,燈火。」
「……」她欲言又止,有些羞赧,沒有回過頭,只是將手覆在他的大掌上。
「我的新娘,雖然今天只是小小的婚禮,不過見證的人應該算是不少吧?嗯……紅色炸彈絕對讓不少人很頭痛啊,準備好去收錢收祝福吧。」
「……嗯。」
不斷滋長的甜在燈火心中化開,使她忍不住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儘管今天的婚禮他們只邀請了熟識的人和神王殿的眾人參加,不過這樣就夠了。
這一切都不再是夢。
於是她回過身,主動將自己的唇瓣貼上了暉侍的唇。
然後有些驚訝的他擁住她,回以她更深的愛情。
×
收到邀請帖的月退和范統儘管對於紅色炸彈很頭痛,不過還是乖乖到場了。
嗯,就算紅包只包個十串錢意思意思,應該也可以吧……?經濟拮据的范統心想。
反正燈火都用術法讓月退虐待我練劍術那麼多次了,好幾次差點被月退打到死掉,真是……這樣的情況下,就算不想進步也不行啊,唉,可其實我比較想要練的是找女朋友的技術!女朋友!女朋友在哪裡!
沒有女朋友又被邀請來參加婚禮的范統現在心情很複雜。
不過相較於他們,沒收到喜帖的塔納托斯和有收到喜帖可根本不打算來卻被拖來的硃砂倒是沒有這種煩惱。他們現在都是深綠色流蘇,要給一起包個紅包還是沒有問題的。
雖然現在他和月退也都是深綠色流蘇啦……但是問題是現在他負債中啊!月退的錢又幫他拿去還債了!唉……
范統第數次的嘆息,這讓月退有些在意。
「范統?怎麼了?」
即使是小型的婚禮,大廳中也是擺了二桌豪華的宴席的,一桌是神王殿的女王與五侍的宴席,另一桌宴席才是收到紅色炸彈而來的他們,而月退就坐在范統的旁邊,所以很輕易地就注意到了范統的狀況。
「有事啦,月退,我只是覺得我好想要一個男朋友啊,不然就這樣離開婚禮的感覺還真淒涼。」
「……」
「小柔,拖把的主人在說什麼啊?」聽不太懂的音侍朝坐在另一桌的壁柔問道,不過壁柔顯然也被這句話震驚了,根本沒發現到音侍正在問她問題。
於是除了月退、音侍,和還沒出來的新郎新娘外的眾人看向范統的目光更詭異了。
「呃,是、是這樣的嗎?」月退突然紅了臉,經過許多次與范統單獨相處……不,是幫范統訓練劍術後,月退有一點點明白自己對范統的感覺是什麼了。「那個,要是范統你不嫌棄的話……我想我應該可以……」
「……嘎?」
這下子不只連范統呆住了,其他人也全都呆住了,除了沒怎麼理會這一桌情況的矽櫻和違侍以外,所有人看向月退的眼神也有所變化。
尤其是珞侍和硃砂,這兩者的眼神根本就只能以驚恐來形容。
「等等,月退你不要做傻事啊!我知道你很重視范統,不過你不用做到這種程度的,冷靜一點啊月退!」很恐慌的珞侍從另一桌跑了過來對月退勸道。
而硃砂則是困惑的看著范統,嘴角有些抽搐。「范統你到底是對月退下了什麼迷咒?嘴巴不誠實就算了,連品行也這麼糟糕實在是……」
只有音侍還在那邊搞不清楚情況,「咦?小月和拖把的主人不是都是男生嗎?奇怪……」
「……大白癡。」綾侍鄙夷的投以音侍一個冷淡的目光。
「啊,老頭怎麼這樣!」
……喂!你們夠了喔!
其他人也就算了,珞侍你是怎樣!我有這麼糟糕嗎!月退跟我在一起的話我會好好照顧他的啊……等等!
我在想什麼東西啊?
查覺到自己腦袋裡的想法不太妙的范統連忙開口辯解,不過他顯然忘記自己有所謂的「反話」詛咒──
「什麼話,我當然會跟月退在一起啊,而且我才沒有那麼優良好不好!」
糟糕。
話一說出來的瞬間范統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喔不,我可不可以現在就去投胎啊?我真的受夠這張嘴啦……
「咦!真的嗎,范統?」
月退很欣喜的拉住了范統的手,雙頰紅潤的問了,湛藍的雙眼還閃閃發光的,實在是讓人不忍跟他說個「不」字。
喔天啊,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啊?這樣像紙箱裡的小狗狗般的月退好難拒絕,可是我的性向是正常的啊……不對,為什麼我會覺得月退好可愛啊?
范統突然發現這個驚人的問題,而這時也適時有人出來替他們「解圍」了。
「原本我還在想要是不小心把花束丟到了會對花過敏的人身上時該怎麼辦,看來現在不用擔心了呢。」
從大廳中央的紅色帷幕裡走出來的是身穿紅色古典禮服的新娘,此刻她笑得嫵媚,語調很是欣慰。
「燈火姊!」看到新娘出來的瞬間,珞侍雙眼發光的想衝上去,不過他還是知道得讓矽櫻先為這對新人主婚才行,不過──
「暉侍,燈火。」矽櫻很鎮靜的開口,一身盛裝襯托了她高貴的氣質,更顯得令人難以接近,然而。
「主婚儀式我想你們也不需要了,尤其是你,暉侍。我看你一臉很想直接把新娘抱回房間享用的表情,所以宴席結束以後就各自散了吧。」喝了一口茶,矽櫻很淡定的說。
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女、女王大人……原來您是這樣的人嗎!
很震驚的范統回不了神,更完全沒發覺月退趁機握住了他的手,笑得靦腆。
「母、母親大人……」根本沒想到自己的母親也會說出這種話的珞侍很震驚。
「……櫻好像很開心耶,是不是啊?老頭?」慢了半拍的音侍詢問自己的好兄弟。
「閉嘴,大白癡。」同樣很淡定的喝茶的綾侍諷刺一句。
「矽櫻陛下,您……」堅持匿名的×侍的眼鏡掉了。
「哎呀,義母您真體貼我呢,那我就不客氣啦。」同樣也穿著同款式禮服的新郎很歡快的從後頭抱住了新娘,然後抱著新娘開始到兩桌去──
開始要紅包。
「嗯,還是音侍可愛呢,一出手就這麼大方。」一接到紅包袋就知道內容物絕對很豐富的暉侍燦笑。
「綾侍,我們好歹也是同事一場,怎麼這麼冷淡呢,唉。」
「不要就拿回來。」
「哎呀,我有說不要嗎?原來綾侍的臉皮這麼薄啊。」
「……」
主桌的要紅包混亂持續進行中,除了因為年紀小所以不用給紅包的珞侍沒被鬧以外。
這時范統也回過了神,然後立刻發現自己的手被月退握住了。
「月、月退?」
不是吧?月退你的自動翻譯呢!不要跟我說這都是真的啊!
「怎麼了?范統?啊,范統你對花應該不會過敏吧?」還在思考燈火剛剛那句話的月退問。
「……」聽到這裡,范統就知道他完了。完蛋在他這張無藥可救的嘴上。
喔真是夠了……我不忍心傷害月退啦……算了……
心靈上感覺非常複雜的范統幾乎快瘋掉了。
唉,等看看哪天月退清醒過來再說吧……?唉……為什麼我會覺得這樣子的月退好可愛啦!
范統覺得很頭痛的扶額,然後……緩緩地回握住月退的手。
發現自己的手被回握住的月退笑得更開心了,像個天真無邪的孩童,笑容燦爛耀眼的程度無人可比。
這時。
「哎呀,看來你們終於修成正果了呢。」
對於范統而言根本是噩夢的根源來了。
都是你──!暉侍,都是你啊!
范統抬起頭,卻看到燈火對他笑得極為溫柔,讓他不自覺看傻了眼。
「要幸福喔,兩位。」
藉著這個機會,燈火把手上的花束交到了范統手上。
「……」
這才發現自己又被陰了的范統臉都黑了。
「哎呀,你就接受我老婆的好意吧,范統。話說,紅包呢?沒有一百串錢的話要來表演跳肚皮舞哦,范統。」
暉侍的話再度給予范統重擊。
不──!
誰快來結束這場鬧劇啊!
「啊,范統,不要怕,我、我可以陪你跳的。」月退連忙安撫自己剛拐上手的老婆(?)。
夜晚,愉快的喜宴仍持續著……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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