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紓蘭 於 2011-8-17 19:16 編輯
相較於月退與范統兩人的辛勤拔毛,硃砂和塔納托斯這一組就沒有這麼積極了──雖然嚴格來說,是塔納托斯沒有那麼積極才對,而認真向上的好學生硃砂還是很努力的在拔雞毛剝雞皮。
不過硃砂很不高興。
不只是沒辦法跟月退同一組,而且──
「喂,塔納托斯,你起來,不要偷懶。」他踢踢躺在草地上偷閒的塔納托斯,表情很是鄙夷。
為什麼會跟到這個可恨的變態一組?
硃砂覺得實在很想把手上的武器統統戳在塔納托斯身上,而不是那堆陸雞身上。
「小豬仔寂寞了嗎?因為沒有我陪你一起玩?」塔納托斯妖嬈的笑了笑,朝硃砂誘惑的勾勾舌,銀灰色的雙眸魅惑的流轉,但還是沒有起身的意思。他一頭艷麗的魅紫色長捲髮纏繞在草地上,形成一幅極其美麗的畫面。
但是硃砂顯然就沒有欣賞這種好風景的興致。
啪嚓!
一把匕首釘在塔納托斯的頭旁邊,顯示硃砂的心情非常非常的不美麗。
「我不跟偷懶的傢伙一組,你再偷懶下去我就要去找月退了。」
「嗯哼。」塔納托斯似乎是不在意的隨便應了一聲,但他的身體隨即便散發出一道柔柔的銀白色光芒,當光芒散去後,躺在那兒的已經不是妖嬈的男人,而是一名嫵媚至極的女人,然後那名女人宛如靈活的水蛇緩緩起了身靠近硃砂,一手輕摟住他的身子,另一隻手那切蔥般的纖纖細指從後頭挽住了硃砂頸子,接著──
她纖細的食指溜進了硃砂的唇,輕輕撥著硃砂最敏感的舌根,頓時曖昧的聲響盈了這片被綾侍包場的空曠草原,而距離太遠,其他人根本也看不到他們在做什麼。
「唔……妳住手,塔納托斯!」被逗弄得滿臉通紅硃砂試圖拉開塔納托斯的手,可是他發覺塔納托斯就算變成了女性的型態也還是有著一身怪力,他根本掙不開。於是,硃砂只好採取另一種方法──
塔納托斯摟著的硃砂已經不再是「他」,而與她是同樣的「她」。
「唷啦,小豬仔就這麼怕我呀?」塔納托斯嬌聲輕笑,將頭埋在硃砂散發著馨香的頸窩,「不過要女女我也接受,妳知道我的性向接受度很高的,小豬仔,畢竟我喜歡妳嘛。」塔納托斯在女硃砂的耳畔說著,吐氣如蘭,那溫熱的氣息就像……硃砂頓時忍不住紅了臉。
「塔、塔納托斯,妳夠了!不要說這種假……」
硃砂止住話語,本能地想掙脫塔納托斯,但被抓住的硃砂逃不出塔納托斯似是溫柔,實則沒有溫度的懷抱。其實硃砂從一被分配到四四四號房的那瞬間,見到了這個人的剎那,就知道他肯定是個麻煩和禍害──硃砂完全不懂塔納托斯到底在想什麼,即使這個也能擁有男性姿態和女性姿態的塔納托斯在幻世裡肯定是個再好不過的伴侶,但是硃砂就是抗拒著塔納托斯。
敏銳的感覺告訴硃砂這個人說的話全是包裹了糖衣的毒藥,根本沒有半分真實,所以硃砂從不接受塔納托斯的「追求」。
但其實硃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在他們的原本的世界,情感這種東西只是多餘的累贅。每一個人打從生下來開始,就必須被估量其到底有多少「利用價值」。
感情那種東西是妨礙任務完成的累贅,一生的伴侶只要找到一個順眼的也談得妥利益的就好,所以硃砂覺得難以理解。為什麼?
是因為月退對於她自己而言比較符合喜好嗎?
不,月退並沒有辦法變成女性型態。
為什麼?
硃砂無法理解的問題扭曲成一股無處可去的怒氣,而她本能地尋找可以發洩的地方──
可是硃砂卻想起他們初次見面的那天。
「嗯?你是我的室友?」
側躺在床榻上的男人連衣服都沒穿好,鬆垮垮的和服根本遮不住精壯的胸肌,讓硃砂一瞬間有了驚豔的感覺。
這個人或許是個還不錯的伴侶?姑且不論有沒有女性姿態的話。
「應該吧。」不過硃砂倒是沒有立刻詢問,反而是鎮定地回話。
然而他並不知道下一秒他會聽到的話,是他最不想聽到的──
「……呵,好漂亮的一頭紅髮啊,看來你是個熱情的人呀,男孩。」
頓時硃砂躍動的心冷卻下來。那是硃砂最不可被碰觸的地方。像血的紅髮他自己一向不怎麼喜歡,而且這句話──
很假。
所以他立刻懂了,這個男人不能信。
「是嗎?你還真假,省省你說謊的功夫吧,我要睡那裡。」硃砂指指男人頂上的上鋪,擺明不想看到男人,而男人也沒說什麼,只是挪了挪位置讓他搬上去而已。
他們的第一次對話就這麼結束了,而他也只記得那時他看見了塔納托斯一霎那間的詫異眼神,然後他就開始莫名其妙地追求著他。
莫名其妙。
心裡的煩躁無處可去。
而硃砂無法理解它從何而來,也不想要理解原因。
於是,她冷淡地拿起匕首往塔納托斯的手刺了下去。
「早就叫妳放開我的,塔納托斯。」
硃砂極其冷漠的別過頭去,擦掉塔納托斯噴灑到她手上的鮮血。她知道塔納托斯很難死,頂多就是痛那麼一下下罷了。
果不其然,塔納托斯只是抿唇笑了,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彷彿不痛不癢,「討厭,小豬仔好潑辣哦,人家只是想要和妳親近一點而已吶,不過……」
「我就是喜歡妳這一點。」
變成了男性姿態的塔納托斯抱住了硃砂,笑得邪魅,然而話語間的可信度令人不予置評。
所以硃砂也只是給了塔納托斯幾個肘擊就轉開了話題。
「喂,塔納托斯。」
「在喲。」
「你和那個暉侍的未婚妻……應該叫做燈火吧,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們的能力看起來根本就差不多。」
塔納托斯妖冶的笑被硃砂的話竊走了。
「不是。」塔納托斯回答,聲音卻沒有起伏。「不過我和她有某種關係呢,」很快地,他的聲音又恢復成一開始的輕浮邪氣。「怎麼了?嫉妒了?吃醋了?我可愛的小硃砂。」
覺得很一頭霧水又很莫名其妙的硃砂這時也變回了男型,狠狠給了塔納托斯一個腳後踢,讓後者因痛而失手放開他以後,就回去繼續拔雞毛剝雞皮了。
而這時塔納托斯注意到一道毫不掩飾敵意的冷冽視線,回頭一看,是抱著燈火正在打混中的暉侍。
他回以暉侍一個挑釁的笑容,而暉侍也只是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又繼續調戲燈火了。
塔納托斯是知道的。
他知道暉侍對他頗有微詞,所以刻意讓他和硃砂一組也不是沒有原因。
除了「她」以外,唯一可以撼動塔納托斯的人,也就只有硃砂而已,因為塔納托斯欣賞硃砂的直接與乾脆俐落的作風,只為自己不為別人,跟「她」與燈火……或者說是曾經的王紓蘭,是截然相反的類型。
所以他說的,也不全是假話。
但儘管如此。
犯了罪就要承擔過錯,這是億萬年不曾改變的定理。
而塔納托斯的罪,足以讓他被任何世界驅逐,永遠流亡。
遙望那兩抹遠遠的身影,以及就在他附近的硃砂,塔納托斯想起曾經。
兩百多年前的那段曾經……
一開始,對於那個女孩也只是似曾相識而感到好奇而已。
Thanatos並不想獲救,他非常肯定這一點,不過還是任由那個女孩扶起他,走了──也只是因為懷念罷了,即使身為護甲,他也還是能擁有死亡的可能性。所以他這麼放縱那女孩,順便藉著身體的碰觸讀取了她的所有記憶。
這個女孩叫王紓蘭,生下來就被丟棄在戶政事務所外頭的棄嬰。遭遇的事情也沒哪些值得一提,畢竟那幾乎都是身為人類的他們會感到疼痛的經歷。
真可憐吶,快樂的記憶少得屈指可數的女孩。Thanatos不禁嘲諷地笑了。
只是他還是繼續任憑那女孩扶著他回自己的家去,因為……
已經很久沒有人對他如此溫柔。
在他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而倉皇逃離那個世界四處流浪後。
而這毫無虛假的溫柔,就像他當初犯下的罪而消亡的那個「她」。
有那麼一瞬間,Thanatos把那記憶中的身影重疊到了這個女孩的身上。
很像。
像到了讓人恐懼的程度,不是外表,是心。
她們太像、太像,實在是太像了……
Thanatos不只一次這麼想過,儘管他沒表現出來他的害怕與罪惡感。
可是就是因為像,所以Thanatos才更清楚地明白這並不是「她」。
所以Thanatos忍不住去傷害這個女孩,然後惡意地與她簽下契約,像是以前……仍和「她」在一起時那樣。
……甚至把「她」放到了那女孩的身上,然後封印了女孩的所有記憶。
說完全沒有把她當成替身絕對是騙人的。
這一切都是惡劣到了極點的行為,雖然Thanatos也付出了應有的代價去扮演毫無差異的「王紓蘭」,然而那股罪惡不曾遠去。
所以他根本不意外在百年之時夢斃,然後出現在幻世的通道之中。
其實他仍然擁有力量,但是他並沒有做出任何行動,就只是放任這樣的情況持續下去,不解開封印也不幫助那女孩任何事情,直到不久前,塔納托斯在人海茫茫中遇見了「燈火」。
塔納托斯從她的身上感應到她新的記憶與新的行動,縱使他們之間根本沒有到心靈相通的程度,而燈火也不可能會願意和他心靈相通,塔納托斯仍是那麼說了。
「其實妳早就想好要怎麼做了吧,主人。」
他的主人並沒有回答他,只有那道決絕的身影無聲訴說一切。
回想到這裡,塔納托斯不禁自嘲地笑了……呵,我又要讓「妳」再犧牲一次了嗎?
這時。
「喂,塔納托斯。」
那道逐漸熟悉的聲音使包覆著塔納托斯千百年的黑暗深淵洩進了一絲光芒。
「……怎麼了?小豬仔?」
「與其在這裡愁眉苦臉,倒不如趕快過來殺雞拔毛剝皮才能提升階級,笨蛋。」
有那麼一剎那,塔納托斯感到眼前的火紅似乎燃燒了他。
就是因為這樣的直率,才會對這個之於他而言還只是個孩子的硃砂動了心吧?
然而塔納托斯並不打算太過接近硃砂,反倒是利用言行舉止將硃砂越推越遠。
所以塔納托斯拒絕了那道滲透進來的光芒,繼續徘徊在黑暗之中。
「嗯哼,小豬仔寂寞了就早說嘛,我隨時都可以給你襲擊呀,反正打野戰我也不介意。」
「……你這變態還是滾一邊去好了。」
很無言的硃砂乾脆繼續認真地收集雞毛與剝皮,不再去看塔納托斯,也因此──
他沒有看到塔納托斯稍縱即逝的絕望與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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