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吃啊……(泛淚
草貓啊草貓,如果有來生,
我絕對不要當你兒子(說什麼
偽裝01
本帖最後由 草貓 於 2016-11-20 20:30 編輯司空隔天醒來時,看起來似乎已經天亮有一段時間了。
揉了揉有些惺忪的雙眼,司空現在身上沒有戴錶,自己也不清楚時間,他只好起身將自己身上的被子折好放置到一旁,然後開始試著尋找心梅的身影。
稍微將四周搜索過一次之後,司空確認了對方不在附近的事實,想著對方可能是出去尋找食物之類的,他並沒有非常放在心上。
應該說,如果心梅想要自己結束這件事情的話,他反而樂得輕鬆。
誰也不想被莫名其妙捲進奇怪的事情裡不是嗎?例如現在的他。
冷靜下來思考的話,首先他必須知道自己在哪裡。
嗯,很好。
他不知道。
跳過第一步直接到第二步,確保糧食及水源。
摸了摸口袋,司空百分之百確定自己身上沒有糧食,更別提水源。
昨天晚上他就這樣直接抱著心梅跑出來了,怎麼可能有帶什麼糧食跟水出來?當時根本連逃命的時間都沒了,哪顧得上這些。
說到抱著心梅……真是害羞的回憶啊。
自嘲似地搖搖頭,司空開始認真思考他應該要在這邊等心梅回來,還是乾脆先去尋找糧食,然後再回來這裡靜觀其變。
他現在不確定心梅還會不會回來,雖然不回來是好啦……但他還是必須面對他需要有人帶他離開這裡的事實。
既然心梅以前旅行過,那方向感應該不錯吧?
嗯,等她回來,就靠她了。
最後決定席地而坐,司空決定待在原處等對方回來,免得自己亂跑迷失在森林之中。
「司空。」
遠方傳來耳熟的聲音,司空原先只覺得耳熟,卻在想起聲音的主人之後頓時心裡一陣緊張,朝著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
然後,他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對方。
「海德菈小姐。」淡淡地說著,司空卻突然覺得曾經被重傷的腹部隱隱作痛。
他還放不下,放下了的話,大概就不會再痛了吧?他想。
那雙漂亮的黃色眼睛看著司空,幾不可見地嘆口氣,「那時候,我很抱歉……」
那時候,她真的沒有意思要傷害對方。
「我知道……」勉強勾出笑容,司空還是覺得曾經的傷口不打算放過他,「海德菈小姐,妳仍舊認同的弗奧的做法嗎?」
好暈,他開始覺得全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原來他還是沒能接受,海德菈最後選擇弗奧的結果,因為他不信,明明曾經是那麼溫柔的海德菈小姐。
為什麼呢?明明應該有更好的方法的。
「……司空、我來只是因為,弗奧的首領他們需要你。」沒有回答司空的問題,有些複雜地看著司空,海德菈繼續說道,「他們說你也是受到了不公平對待的人,所以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導正這個世界的不公平?」
「你們所使用的方法,就是以正義之名揮舞旗桿,用暴力去摧毀暴力嗎?」閉上眼睛,司空緩緩說道,「對不起,請容我拒絕。」
那是錯誤的,他不能認同這樣的說法。
「他們濫用權力,我們只是用我們的方法奪回應有的生活。」她說。
「即使如此,使用暴力那就是錯誤。」他說。
以暴制暴,沒有任何理由,那是絕對的錯誤。
「司空,我們果然……還是不能互相了解呢……」海德菈勾起苦澀的笑容,然後轉過身便準備離開。
她已經得到了司空的答案,也沒有必要繼續在中央這裡暴露自己的行蹤。
「對了司空。」臨行前,她似是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這次的事情,勸你最好不要介入貴族的事物比較好。」
然後,她的眼神一沉。
「因為你不會想知道,貴族逼問人的手法是多麼地殘忍。」語畢,她便在司空的目送下緩慢地離去。
「不用妳說我也不想領教啊……」自己以前也在所謂的貴族下吃了不少苦頭,司空搔了搔臉,想著這件事果然還是盡量避免接觸好了。
但是說要避免接觸,說起來好像很容易,但做起來卻相當困難啊。
更何況他已經有預感,自己可能已經被捲入了。
現在抽身還來不來得及啊……
話又說回來,弗奧的首領究竟是為什麼會想要他呢?從海德菈的說法上來看,就好像弗奧的首領非常熟悉他的能力似的。
究竟是為什麼……難道他在施放能力時被看見了嗎?
要除掉的人又多了一個了,雖然還不清楚對方的實力,但他不能留下任何的風險。
絕對不可以。
誰都有權利擁有自己的自由與生活。
「司空?你醒了嗎?」心梅自附近找些野果回來時,就這麼正好看到了司空獨自一人站在昨晚夜宿的地方,好像在思考著什麼不時地深鎖眉頭。
聽到心梅的聲音,司空猛然回過神,然後轉過身正好與對方的視線對上。
「呃、對,我醒了。」看著對方手中那滿滿的野果,搔了搔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
「這樣啊,那我們大概再休息一下就出發好嗎?」心梅點點頭表示理解,接著便逕自打開自己的空間,然後將手中的野果全數放進去作為儲藏。
看著心梅的舉動,司空頓時想起了昨晚的毯子還沒有歸還給心梅。
趕緊前去拾起毯子,就在他彎腰之際,司空突然感到一陣熱風從自己的背後呼嘯而過。
不等心梅開口緊告,司空一個旋身,原先該出現的火焰魔法頓時消失。
「快走了。」注意到敵人離他們的位置相當接近,司空一咬牙轉身跑到心梅身邊,抓住對方的手就立刻動身。
這裡的起跳點不好,對方又已經緊追在後,他只覺得自己沒辦法再像之前一樣靠跳躍逃離。
嘖,啊平時不是一堆魔法飛來飛去跳來跳去,怎麼到這種時候就沒有人要丟一記魔法過來啊!
下一秒,一顆不算小的火球再度襲他們而來,司空連忙將心梅拉到自己身後,一手消除了那顆火球,然後又轉過身繼續拉著心梅跑。
他說要丟一記魔法是丟給敵人!不是丟給他啊!
心裡滿是懊惱,司空又想到自己這次大概是脫不了手了。
為什麼每次倒大楣的都是他!
這還有沒有天理!
「司空,你先停一會。」心梅突然開口,同樣注意到敵人就在腳跟後她也只得出手,畢竟這樣下去他們都會被抓住。
「怎麼……嗚哇!」
話都來不及說完,司空便感受一陣氣流的升起,心梅則是緊緊抓住他的手,當他回過神時,他們已經在上空中漫步了。
並不是第一次看過這種魔法,所以這次司空心裏沒有太多的驚訝感。
他只希望這群人下次要起飛時能先說一聲,每個人這樣突然起飛是要嚇死誰啦!
感應到已經離敵人有一段很長的距離後,心梅決定緩緩下降當一處平坦的地方歇息,卻在落地的一瞬間突然重心不穩,變成了司空安全落地而她跌倒的事實。
「心梅!沒事吧!」被心梅突如其來的跌倒給嚇了一跳,司空連忙伸出手拉起對方,這才發現心梅早已冒出了不少冷汗,「心、梅?」
「沒事的,我說過我已經活動很長一段時間了。」有些勉強地勾出笑容,心梅擦了擦自己額上冒出的冷汗,「而且我發動魔力也是使用石頭裡面儲存的魔力量,多少都會有些疲勞。」
這也就代表,她一但發動魔法,就是正在消耗自己的生命。
「所以妳才會……」盡量不發動魔法。
司空頓時為自己感到生氣,他剛剛居然還在指望別人發動魔法。
如果他能再早一點,再早一點學會魔法就好了。
「司空。」注意到司空的心情,心梅嘆了口氣,接著用自己些微冰涼的雙手托起司空的臉頰,「使用魔法是我的決定,你不用自責。」
而且她也大概知道司空之所以不能使用魔法的原因了,但那並不是最核心的原因。
人之所以不能使用魔法,最終的原因均源自於心。
那是心魔,是司空必須自己跨越的障礙。
「……心梅。」為了讓心梅能夠充分地休息,他們在大街上停留了很久,直到司空再次開口打破沉默,「妳有能夠讓我偽裝成妳的用具嗎?」
「咦?有是有,但是你要做什麼?」抬起頭,她看見那雙深黑色眼眸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我有個計劃。」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司空緩緩說道,「敵人肯定還會再次追上來,那時我就化作妳的樣子,而妳就化作我的樣子……易容的魔法妳可以嗎?」
應該說,這個計畫的關鍵點在於心梅還能用魔法撐多久,就是怕撐不了太久,到時候他們都會失手。
「……可以,但是司空要是你……」被抓住的話該怎麼辦?
貴族的手法都很殘忍,她怕讓對方吃了苦。
「別擔心我。」司空笑了笑試著安撫心梅的情緒,他從沒在貴族手中少吃過苦。
只是多一次罷了。
「那麼,我們開始行動吧。」他說。
更新萬歲!讚美貓醬!膜拜貓醬!貓醬快餵司空玻璃渣!
海德菈又跑出來刷存在感了!心梅妳現在有很高的機率要到死前的最後一刻才可以找到心梅小姐,因為妳媽是貓醬(X)
偽裝02
本帖最後由 草貓 於 2016-12-31 23:05 編輯從心梅那裡拿到偽裝用的假髮及衣服,他們隨意的找了一個小湖邊停留,司空盡量用最快的速度換上以免拖到對方的時間,也怕被敵人發現他們的計策。
心梅則是拿了帽子將自己的一頭黑髮給藏在了底下,幸好他們兩個是同髮色,不然還得要多花魔力去改變髮色,白白又浪費心梅的魔力。
「司空,你轉過來我幫你化個妝。」雖然自己平時不怎麼化妝,但多少還是會帶一點化妝用具的心梅說道,「司空?」
原本以為司空會立刻回應自己,心梅卻怎麼也沒想到對方只是失神的看著湖水面。
「司空……怎麼了嗎?」注意到對方神情有些不對勁,心梅往前邁出一步,本像拍拍對方的肩膀,卻在接近之際終於發現了對方臉頰上留下的清淚。
見狀,心梅反而不知所措的後退了幾步。
他們對司空了解的終究太少,但現實卻是讓他們不斷猶豫是否該接近司空的內心。
司空並不是內心堅強的人,卻是習慣了在別人面前強撐。
強撐著、就像是不願意再被人傷害的小動物,不願意被看到最為脆弱的一面。
「你……想起了什麼嗎?」小心翼翼地,她背過對方緩緩問道。
雖然她完全無法得知司空究竟是想起了什麼,一個人的過去總是太過複雜,複雜的你從不會想去過問,直到時機來臨。
司空又沉默了許久,久到心梅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太多管閒事,不應該問這麼多時,對方卻輕聲開口了。
「我以前……也留過長髮。」烏黑又漂亮的黑色長髮,卻是令他想起最不堪的記憶。
「長髮……不好嗎?」雖然只有側臉,但是司空的臉搭上長髮,只要再稍微做一些修飾,也可以說是別有風情、五官相當清秀的臉。
「不好嗎……」司空若有所思地看著映照在湖面上的那張臉,卻是愈看愈心煩 。
他閉上眼睛,不想再去看到那張臉。
過去記憶依舊是一種可怕的枷鎖,誰的耳語正穿越時間的限制,至今依舊在他耳邊揮之不去。
『司空,你的臉真漂亮,為什麼你不是女人呢?』
誰從背後禁錮了他的自由,無視了他的掙扎。
過程一直都是痛苦的,無論是心靈上抑或是身體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好了,感傷時間就到這裡吧。」
沉澱好情緒後,司空再次睜開眼時已經一掃了方才的陰霾,他轉過身試圖勾起微笑面對心梅,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而作罷。
「司……」心梅本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司空硬生生打斷。
她還是依然不夠明白,司空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上妝吧,不然騙不過敵人。」幽幽地說著,司空心裡明白這只是緩兵之計,終究會被識破。
但是能緩多久才是關鍵,只要足夠心梅離開就夠了。
心梅靜默著,最後拿起手中的化妝用具開始一點一點幫司空上起妝。
原先她沒有想太多,但是愈是幫司空擦上那些粉啊胭脂的,心梅便愈是能強烈地感受到司空的臉蛋是多麼漂亮。
那的確是一張,相當清秀的臉孔。
說不上精緻、說不上美艷,但絕對說得上清秀。
「好了。」最後將胭脂塗上司空的嘴唇,心梅收起了化妝用具,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嘖嘖,看看那鼻子、那眼睛還有那雙櫻桃唇,連她都覺自己簡直是天才,一名帶了空靈感氣質的美少女就這麼誕生了。
……好吧,是美少年。
「我看看。」一把從心梅手中拿過鏡子,司空只想確認與心梅的相似度夠不夠告,這不看還好,一看反倒讓他差點暈了過去。
他不是說要盡量畫得跟心梅一樣嗎?不是要變得跟女孩子一樣漂亮啊!
「我不是說要畫得盡量跟妳一樣嗎……」有些無奈地看著心梅收起化妝用具,司空還暗自猜想著現在重畫來不來得及。
這根本就不用去躲敵人了啊,被看到正面就一切結束了。
「司空你的臉型基本就跟我不太一樣了,再加上五官上的問題……除非跟我一樣用刻的不然我也畫不出來……」更準確的說,她其實也不擅長易容,要畫得漂亮可以,但要畫易容又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她是做不到了。
不過順便弄出一個水靈靈的空靈系少女,也算是一種收穫吧?
「……算了,妳這樣看我背後像不像妳?」嘆了口氣,司空站起身背過心梅,要對方幫他確認一次。
豈料,心梅還來不及出聲,一把刀風劃開了空氣,司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心梅一個翻身躲過抓住司空的手腕拔腿就跑。
之前都是司空拉著她跑,雖然不清楚對方會不會在最快的速度之內發現這一點,但心梅認為不如就改由自己拉著換上女裝後的司空跑,這樣不僅能降低被發現的機率,或許還能夠藉此混淆視聽。
「司空,下一個路口我們就分開囉。」看著即將抵達的下一個路口,心梅小聲地告訴了司空。
向心梅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之後,司空看著路口離他們愈來愈近。
又或者說,他們離路口愈來愈近。
直到雙腳抵達的那一刻,心梅率先放手後他也跟著放手,兩個人分別往不同的方向離開。
敵人幾乎毫不猶豫的,立刻就往換上女裝的司空這個方向追來。
心裡想著讓對方上鉤了,司空此時只希望能為心梅多爭取一些時間,好讓對方能夠跑到更遠的地方。
他試著穿越羊腸小徑,進入曲折的巷子裡,敵人卻依舊緊追在後。
本想著要在下一個轉角甩掉對方,司空眼看著轉角處就不遠了,卻在下一個瞬間踢到突起的石子而跌了個狗吃屎。
……
看來人在衰的時候,真的會做什麼都不順利。
這下完蛋了,本來敵人就已經很近了,這下跌倒根本都不用玩了,直接成為甕中之鱉。
司空努力撐起身體想要起身繼續逃跑,正想著人不可以這麼沒志氣,應該要到最後一刻都死撐著,只要還沒被抓到都還有希望的時候。
下一秒,一記手刀重重地往他後腦杓敲下去,沉重的鈍痛感立刻傳到大腦裡。
心裡暗罵一句好歹也先看看是不是你要的人在打啊,饒是司空在厲害,也只得乖乖閉上眼睛。
然後,他就徹底的失去意識了。
「你在抓人的時候沒有注意過嗎?只是帶個假髮穿個裙子你就分辨不出他是男人了?」
迷迷糊糊的意識裡,他隱約聽見了清冷的女聲帶了些許的怒意,似乎是在訓斥著誰。
「夫人,對不起……」
「罷了,他肯定知道那人偶跑去了哪裡,雖然不知道他會不會乖乖開口,但是給我用盡所有的方法都要從他的口中問出來。」
女人的聲音很冷,彷若不帶有任何溫度似地說著。
他心裡暗自嘆息,想著這下心梅肯定要欠他了。
當一桶冰水潑到他身上時,不出他所料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對方似乎是鐵了心也要從他口中問出些什麼來。
冰涼的感覺自肌膚表層逐漸擴散開來,腦子清醒了之後,來自手腕的疼痛感也隨之加劇。
幾乎不用抬頭去看,司空在清醒後沒多就便發現了自己先在是以雙腳懸空的方被吊在梁柱上,也不知道是被吊了多久,被固定住承受全身重量的雙手早已疼痛不堪。
這是其中一種折磨人的方式,估計在他說出來之前,從梁柱上被放下來的次數會很少吧。
上半身是裸露的,其實司空對這點也並不會感到訝異,畢竟無論會不會痛,讓拷問者看到被拷問者身上的傷痕逐漸變多,多少都有些自己真的有努力過的代表吧。
「我只會問你一個問題,不想吃苦頭的話最好乖乖就範。」
睨了眼對方手中的長鞭,嗯……果然都會從這種基礎款開始啊。
「想要從我口中敲出東西,我想用長鞭也未免太過兒戲。」
嘲笑似地說著,司空只看到對方揮動了手中的長鞭,接著自己的嘴角邊立刻傳來熱辣辣的疼痛感。
嗯,他還是喜歡這種直接動手的人。
「那個人偶在哪?」對方看起來有些動怒,也是啦,他剛剛都挑明了要嘲諷對方了。
「我不知道。」
司空話才說完,他又聽到長鞭劃破空氣的聲音,很快地他身上又留下一條紅色的痕跡。
唉唉,他也沒說謊啊,剛剛分離時他們又沒說好要去哪裡,這群人這麼想知道的話就不要一直緊追不捨,給他們時間把話說完啊……
然後,他閉上眼睛,一邊思考著一邊宛如跳針似的不斷回答他不知道。
他只是在想……
在這裡,他能期待得到救援嗎?
偽裝03
本帖最後由 草貓 於 2016-12-31 23:10 編輯陰冷的地下室裡,潮濕的氣味令人不快地皺起眉頭,但真正讓人不快的卻是空氣中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都拷問幾天了,你動作不能再快一點嗎?」
「不然你來啊,這傢伙就像是個蚌殼,怎麼撬都撬不開,我總不能把他的嘴縫了吧!」
迷迷糊糊中,司空覺得自己好像聽到負責的人們在吵架,試著動了動手腕,卻發現手腕毫無任何的反應。
他已經痛到沒辦法控制自己了嗎?
昨天他們似乎已經放棄似的開始將細長的銀針刺入他的指甲裡面,也有可能是因為連續幾天用長鞭的拷問下,他身上的肌膚早已皮開肉綻沒有完好的地方,才改以銀針,但是不得不說的確滿痛的。
現在又經過幾天了呢……?
遲遲沒有等到救援,他甚至有種乾脆在這裡被虐死一了百了的想法,說不還能來個迴光返照,讓他在死前看見思念的家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好像倒也還不錯。
「昨天試的那個沒用……今天要直接把指甲拔掉嗎?」
「你瘋了嗎!有必要做到這地步嗎?」
「問題是他不說啊,不做我們兩個全家就都等著被殺掉你忘了嗎?」
司空在一旁聽著,他不得不承認聽到要把指甲拔掉時的確害怕了一下。
不……其實他很害怕,他不知道這些人還有什麼沒拿出來,他真的很害怕,就像過去每次被人欺負時那樣。
最早的時候哥哥會救他,後來是養母銀杏會幫他,只是現在……
人身在異世,能幫他救他的人還有誰呢?
在這裡,沒有誰有義務無條件的救他。
「我想你聽到了。」
他微微睜開疲憊的雙眼,負責拷問的人站在他眼前,手中拿的是另一種要施加在他身上的酷刑。
「……聽到了、又怎樣?」吞了口水,滿嘴除了鮮甜的血腥味外,他還覺得口乾舌燥的,連說個話都有困難。
「那個人偶在哪。」
另一個人將他從懸樑上放了下來,還另外拉一張椅子給他,只是椅子上還是將他的手腳給緊緊的禁錮住了。
雖然他也知道接下來沒什麼好事就是了。
淺淺地勾起微笑,他沒有說謊,答案也不會變。
「我不知道。」
「是你逼我的!」
下一秒,撕心裂肺的痛楚立刻從左手指尖傳回了大腦。
終於不受控制的叫了出來,司空是真心覺得自己痛到都快要哭出來了。
身體真的很累,這樣沒日沒夜地問,這些人不累嗎?
「很痛嗎?那就聽好了,你在說一個不字,我就拔你一片指甲,現在人偶在哪裡?」
對方相當兇狠地問著,但司空心中還是只有滿滿的無奈感。
他只能嘆息,然後再次開口。
「我不知道。」
在那之後,他不知道後來又過了多久,自己昏倒了多少次又被冷水潑醒了幾次。
同樣的問題,同樣的回答。
所謂的痛覺,其實是直到最後都會慢慢麻木消失的。
「不行了,夫人快等不及了。」
「中央不是沒有動作嗎!」
「現在才過五天,誰也說不準中央之後的動作……」
這些人說話時從來沒有忌諱過他,司空只是閉目養神盡量讓自己去忽略掉身上所有在叫囂的地方,即使他身上沒有一處不在叫囂的。
五天啊……已經經過五天了,時間的流逝意外的比他想像中的要慢。
「我們還有什麼花招?還剩什麼沒對他做?」
「這……夫人說過不能傷他太多,起碼一個完整的人進來,也要讓他完整的出去。」
「……這是代表我不能切他,但是可以廢了他的意思嗎?」
聽到這裡,原先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的司空頓時宛如被雷擊中一般,終於再也無法讓自己在繼續冷靜下去。
『司空,你要記得,你的腳經不起第二次,我們的技術不夠,重複損傷你可能……』永遠都別想在靠雙腳站起。
不行,不可以,他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注意到司空的反應有點大,對方露出了抓到把柄那不懷好意的笑容,接著從一旁的桌子上拿了小刀,緩步到司空面前。
「怎麼?會害怕嗎?」
「你不能這麼做……」司空咬牙切齒的說著。
事實上,他也知道對方可以,誰讓他現在在對方手中呢?
「我可以。」解開司空右腳的枷鎖,對方緊緊抓住了那隻一經鬆脫就想往他臉上踹下去的腳,接著拿著小刀抵上司空的腳踝,「我的耐心算不錯,我再問一次、那個人偶在哪裡?」
「我說過我不知道!」幾乎用盡自己的力氣吼了出來,司空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要重複幾次這樣的話。
然後,他感覺到刀鋒劃過腳踝的感覺,接著便再也什麼都沒有了。
之後不管對方在怎麼詢問,他都不再開口。
既然無論開不開口都會被施加酷刑,那不如就乾脆不要開口,省得彼此的麻煩,他知道對方很累也備受壓力,但他沒有說謊,他也累了。
「夫人等不及了,中央遲遲沒有動作,她也被逼急了,甚至懷疑這傢伙跟那人偶根本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他扮成人偶要幹什麼?這傢伙肯定知道什麼,只是遲遲沒有鬆口,這麼多天了,別說人偶的核心位置,我們連人偶在哪裡都問不出來!」
「無論夫人會不會成功,我們都注定完蛋了……」
「還有什麼、還有什麼沒試過……對了,那個藥草!我們是不是還沒試?」
「藥草?可、但是……」
不等另一個人說完,司空微微睜開眼,看見對方出去後沒多久便興沖沖地拿了一包東西回來。
「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吧?」對方小心翼翼地打開布包,一股臭味立刻撲鼻而來,讓司空微微皺起眉。
好整以暇地看著司空的表情,對方將那玩意端到了他的面前,「這是慢性帶有劇毒藥草,吃了自然會出事,不過我不會讓你吃下去的放心吧。」看著司空微微睜大的雙眼,對方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但是這藥草還有另一種方法。」對方依舊笑著,但司空卻看得出來對方的耐心早已被磨光,現在只是沉著性子在問而已,「如果不想要再也看不見光,你最好乖乖告訴我人偶在哪裡。」
心裡微微嘆息,司空淺淺地勾出苦澀的笑容。
心梅啊,妳這下欠的可真不少,讓他連眼睛都賠上了。
「我不知道。」很乾脆地說出了口,下一秒,對方叫另一個夥伴固定住他,不讓他把眼睛閉上。
那包藥草幾乎是用甩的甩過來,眼睛一陣劇痛,他反射性地閉上眼睛,負責的兩人只是靜靜的在旁邊看著他。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眼前已經是一遍無止盡的黑夜了。
「所以,這就是你們拷問的方式?」
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在地下室響起,本能地往聲音的方向去看,司空這才想起自己眼前已經是一片黑暗了。
對方來得很巧妙,別說是腳步聲,司空甚至連對方的氣息都沒有感覺到,總不會說是因為連日的拷問而疲累了吧?
無論如何,他都沒有聽過這個人的聲音,顯然地另外兩個負責人也沒有。
「你、你們是誰!」
「是誰讓你們進來的!」
喔,原來有兩個人,不過是誰都一樣啦,反正司空都沒聽到走進來的聲音也沒注意到氣息,而且那兩個負責人像唱相聲一樣地一搭一唱,十足的富有默契感。
對方顯然沒有想要搭理他們的意思,而是緩步到司空的面前觀察了許久,才又緩過頭看向兩人。
「我先回答你們第一個問題,關於我們是誰你去問問雷德諾夫人就可以了。」然後,司空幾乎可以感覺到對方靠得他很近,近得連對方的呼吸聲都難以忽略,「至於你們問人的方式,我得教教你們,對於怎麼嚴刑逼供都不說的人,你們必須抓住對方的弱點才行。」
然後,他聽見對方給予自己的耳語。
「不想再次讓自己的能力被利用,你最好乖乖說出人偶的位置。」
心裡微微一震,要不是看不見,司空真的很想知道對方是誰?為什麼會知道關於能力的事?
但是不管問幾次,他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我不知道。」
彷彿能想像得到負責的那兩個人在竊笑,司空自己也無奈地笑了笑。
「拉佩托斯。」
誰也沒想到,對方立刻喊起了自己同伴的名字,但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這樣喊。
「是真的,他說的都是真的。」尚未變聲的軟軟童音響起,一直跟在對方身邊的男孩緩緩說道。
「看來你們做白工了啊。」對方笑了笑,然後觀察了一下司空的傷勢,「這是我們弗奧要的人,而你們傷了他,我不處罰你們恐怕……」
之後對方說了什麼,其實他記不清了,畢竟連日的嚴刑拷問,無論精神抑或是身體他都早已到達極限。
沉沉地閉上眼睛。
他比誰想要,做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夢。
心梅01
本帖最後由 草貓 於 2016-11-20 20:30 編輯心梅在街道路口與司空分開後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使用了空間跳躍魔法,如果夏洛特看到心梅使用空間跳躍魔法的話,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那是構築式既複雜又困難的一種魔法。
更重要的是,這項魔法需要的魔力實在太過巨大,一般人使用過後通常都會體力不支,也要大量的時間恢復魔力量。
對心梅剩下的魔力而言,她沒有體力不支的問題,只有生命不足的問題。
將目的地設定在學院之後,心梅慎重地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她正在賭博,賭心梅小姐就藏身在學院裡,只是學院太大她還沒有見過每一個人罷了。
她不知道這趟回去能不能見到心梅小姐,但至少是一個機會。
雙腳踏上了石階地板,心梅拉低了帽簷張望了下四周,確定附近沒有人之後便往前繼續行走。
她首先想確認的是保健室,普通生的教室離保健室太遠,而這些事情來得太急又太快,她根本來不及查過保健室地區及各做學院塔。
跟特殊班不同,普通班的學生是有特定的地方集中上課的,並不是進入學院塔;所謂學院塔是讓研究人員、各塔賢者及老師進行研究、教導特殊班學生的地方。
對普通班的學生而言,想進入學院塔就要成為研究人員。
時值黃昏,本該就是學生的下課時間,原先她還思考著這一路上怎麼沒遇到什麼人,再仔細想想後才覺要是在這裡遇到誰那才奇怪。
由於保健室魔女的傳說,這裡基本上是不會有誰特別出現的,除了司空。
說到司空……不知道對方的狀況怎麼樣了,希望不要被找到了才好。
搖搖頭,她想還是不要詛咒對方好了,免得烏鴉嘴一個不小心成真;繼續往前走,面對著長長的走廊,她嘆口氣只能開始試著看看有沒有人。
話又說回來,也許她不該來這的,剛剛明明才說過這裡人很少,但是自己來這不就是要找人嗎?
站在原地楞了會,她終於無奈地再次嘆氣。
自己的腦袋終於也開始不靈光了嗎?
「心梅,妳怎麼在這裡?司空呢?」
章天延的聲音不經意地突然從背後響起,心梅微皺眉不解對方為何在這裡。
「我想……我才是那個要問為什麼你在這裡的人吧?」漂亮地轉過身,心梅奪人心魂的臉孔直直地盯著章天延看。
然而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此時心梅的瞳色不同於以往,轉變成了腥紅駭人的顏色。
看著心梅的雙眼沉默片刻,章天延幾不可見地嘆氣。
「別用瞳術對付我,妳知道沒用的。」
聽著章天延的話,心梅不在乎地聳聳肩,她閉上眼後又再次睜開,只消著麼簡單不需幾秒的時間,她便收回了瞳術。
「那你也早該知道,我知道你沒有對司空吐實。」
那個夜晚就像是場說謊大會,誰都沒有吐露所謂的真實,包括了她自己。
「此話何說。」章天延依舊維持著一貫的笑容,心梅站在一旁卻開始能感覺到對方正逐漸散發出殺氣。
想嚇她讓她住嘴嗎?很可惜她才不管這些。
「我聽過一個故事,說著一位無所不能的神明最終卻連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的拯救不了的可悲故事。」完全不打算就此善罷甘休,反正她也沒時間了,要殺要刮都隨對方去了,「你也是,到頭來誰也拯救不了。」
微微挑起眉,章天延壓下了眼底一瞬的驚訝感,他慢慢歛起自己的殺氣,反倒有些好笑地回復心梅。
「妳不也是嗎?到頭來誰都拯救不了,就像妳總是想取悅妳的父親。」
「但我終究無法取悅他。」沒有任何不滿、或是不悅的情緒,心梅淺淺地勾起了唇。
既然是真實,那她也沒必要生氣。
「因為你不是真正的心梅,只是被製造出來的仿製品。」所以,無論如何都無法讓男人高興,甚至會讓男人陷入無限的罪惡迴圈。
自責於自己當年不該留下樹妖一人,自責於自己當年不該隨意沉默,甚至去想著要是一開始沒有搭話就好了。
這樣一來,不就誰都不會受到傷害了嗎?
「所以,我能做的也只有幫忙把他們之間的誤會解開。」
如果父親與心梅小姐的相遇是場悲劇,那麼她至少要不讓這件事成為一個錯誤。
「但是這樣一來,對妳不是不公平了嗎?」章天延說著,他只是不捨,不捨於人偶這般付出卻終究什麼都沒能得到,「妳什麼都沒能得到,包括妳父親的愛,妳自己所追求的戀慕,妳什麼都沒能得到,這不是不公平嗎?」
也可以說他說出了與弗奧相同的話語,但對心梅不公平這點,他認為那是誰都看得出來。
豈料,那人偶卻嫣然一笑。
「公不公平,那是對人類而言,我只是一介沒有心的人偶,能被賦予靈魂已是對我最大的恩惠。」然後,心梅輕輕牽起了章天延的手,然後讓他放在自己的左胸口,「你聽得見嗎?心臟的跳動聲。」
摸著那塊冰冷的木頭,章天延張了張嘴,卻始終沒能說出口。
「你聽不見。」人偶悲傷地笑了笑,說出了章天延本該說出的事實,「因為這裡面裝載的只有木頭,而不是心。」
章天延沉默了片刻,最後嘆口氣將掌心移至對方的胸口,緩緩開口道。
「人說妖者無心,於是論妖者無愛。」
他知道所有事情的始末,所以他更知道那兩人的相遇不是錯誤,相戀更不是悲劇。
「但是心梅小姐有心。」跳動著的、真正的心,也是她所沒有的物品。
「這就是最可笑的點,跳動著的心,人們說無心;沒有心的木頭,人們說有心,那所謂的有心無心,究竟該如何定義?」就像無論是妖者還是人類,都說著神明沒有心,所以神明會不帶感情地恣意的裁定他人的生死。
但是所謂的事實,究竟又是如何呢?
「但是無論人們怎麼定義,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妳擁有感情。」將手掌從心梅的胸口移開,他看著對方墨色的雙眼,頓了頓繼續說道,「既然擁有感情,也就代表妳會哭、會笑、會生氣也會開心,擁有感情也就連帶著妳擁有感受,那麼也就可以推知……妳擁有心。」
聞言,心梅再次沉默了片晌。
她沒有想過那麼多。
因為她只是被製造出來的,所以她總是直覺地認為自己沒有心,人類的思考與感情總是太過複雜。
「但是我……」
「但是妳太執著,執著於自己是人偶,執著於妳沒有心。」笑了笑,章天延也知道繼續說下去也沒有太大的意義,要想開的人終究是心梅本人,「在跟妳說說妳想找的人在哪裡之前,請妳先告訴我司空的蹤跡吧。」
他知道司空跟心梅一起走了,只是原本想說應該沒什麼問題所以他也沒有多關注,結果回來就剩心梅一個人,他多少還是擔心了一下。
司空在這裡無親無故,總要有人得擔心他一下。
「你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但你仍舊沒有出手。」嘆了口氣,心梅只是覺得眼前的人也太過悲哀。
永遠都只能看著事情發生,自己卻怎麼樣都不能阻止,這不是悲哀是什麼?
「我不能改變人們為這個世界做的改變。」笑了笑,章天延緩緩說道,「這個世界,就應該由這個世界的人們決定未來。」
他是異世界的人,所以他不應該去插手,所以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插手。
心梅凝視著章天延,最後依舊嘆息。
他們都是為心上之人付出所有,卻始終什麼都沒能改變,只能拼命補救的人。
「當時敵人在後面追擊,司空當時提出讓我跟他喬裝互換身分,我跟他在路口分開後,敵人就往他那個方向去了,之後……」她就直接回到了這裡,然後遇上章天延直到現在。
「嗯……以司空的實力來說,我不認為會出什麼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放不下心。
好像事情有那麼點不對勁,超出了他的預期範圍,可是他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我也是這麼認為,我想他要是找得到路的話,應該待會就會回來了。」前提是找得到路的話。
「那就先這樣吧。」點點頭,章天延暫時壓下了心中的不安,希望只是他一時多心罷了,「你要找的人在武鬥塔,只是普通班進去需要申請跑一下公文,這部分我明天開始幫妳弄得話,大概後天就可以得到許可了。」
然後,他猶疑了一下才再次緩緩開口。
「妳……撐得到那時候吧?」
章天延意有所指,心梅自然也了然。
所以她點點頭,扯開了笑容。
「我可以。」
心梅02
本帖最後由 草貓 於 2016-11-20 20:31 編輯於是,當心梅正式收到章天延給的武鬥塔進入許可時,已經是第五天的事情了。
她自然是奇怪於章天延怎麼拖這麼久才給。
這幾天之內她為了不消耗生命,總是盡量待同在一個地方不隨意亂動,對外面的動靜也不算了解,再加上章天延早已超過約定好的時間,她理所當然地開始急躁了起來。
原本她是打算今天直接殺出去找人的,只是她沒想到對方也正好在今天走上門來。
「司空不見了。」
結果,章天延看到她的第一句話,便是沉著一張臉鬱鬱地說。
司空不見了?
意思是這幾天以來都沒有看見司空嗎?
她微微挑起眉沉默著,請章天延入內後等待對方給她一個解釋。
「雷德諾家最近蠢蠢欲動、動作頻繁,早就引起了長老們注意,身為司空監護官的莉安露也就因為這樣忙於開會,沒有注意到司空的行蹤。」走進心梅的房間裡,章天延煩惱地揉了揉太陽穴。
「那司空……是去了哪裡?」自己也從一旁拉了張椅子坐下,心梅正對著章天延而坐。
「我知道追擊你們的人是雷德諾家的人,事後我也有去你們兩個分開的路口看過,但是司空的氣息已經幾乎淡掉了。」別說跟心梅比起來了,司空本身的氣息跟特殊班善於隱藏氣息的人比起來本來就淡了很多,他找起來也特別麻煩。
沒想到他只是漏了那麼一小段時間,結果司空就馬上一個轉眼消失,要不是之前就知道雷德諾家在追,他可能還真的找不到司空現在的位置。
乾脆以後在司空身上裝GPS定位器好了,這樣他就不用隨時隨地看著司空了。
「那他現在……」
「在雷德諾家手上,估計是後來出了什麼差錯讓他被抓住了。」扶著額頭,章天延心裡滿是懊惱。
他不能出手,明明就知道司空在雷德諾家的手中,但是他不能進去。
「那現在,你要怎麼辦?」心梅心裡也不免有些懊惱,她當時果然不應該答應司空的提議才是,看看現在,人都被抓走了他們卻毫無辦法。
「我已經跟莉安露說過這件事,本來今天晚上長老們就已經決定要將雷德諾家拿下,莉安露說她會帶領一隊的人一併找出司空。」但是在那之前,他們什麼都不能坐。
貴族不會比長老單純到哪裡去,一個不小心風聲走漏,他們便會打草驚蛇,讓雷德諾家湮滅證據從而脫身。
「雷德諾家抓住司空……只怕是要問出我的去向。」一邊說著,心梅一邊緊緊握住自己藏有核心的那隻手腕。
「我更怕的是,他們對司空使用的手段。」章天延閉上眼睛,早就已經不敢在去想那群人會怎麼拷問司空。
不去想、不去看,這樣他才不會太過自責,誰讓他就是個懦弱的人。
「賢者那邊怎麼樣?是打算跟著一起進入雷德諾家嗎?」想起了在五塔當中實力數一數二的賢者們,心梅不禁提出疑問。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賢者們總該有個反應吧?
「武鬥塔的賢者,他會跟著進去擊破雷德諾家,只是現在的問題是,雷德諾家為什麼會想要造反?」
原本的話,雷德諾家應該只是普通的爭奪族長的位置而已,怎麼當他們察覺時,已經演變成想要爭奪的是整個埃爾維尼亞了呢?
應該說,雷德諾家真正不滿的是什麼?現在掌權的人又是誰?這些對他而言通通都是無解。
而他想要知道……不、是必須知道。
「雖然我不知道有沒有關聯,但是七大貴族正式退出會議廳的契機,是在大約十年前,前第八貴族殞落時開始的。」稍微思考了一下,心梅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雙子事件。
前第八貴族的殞落來得太突然,人們都傳說是長老們在背後搞鬼,而其餘七大貴族紛紛退出眾議院更是加深了長老們的嫌疑。
但還有一種說法在人們的口耳間慢慢的流傳著。
傳說前第八貴族把本來不應該留下的雙胞胎留下了,所以才會招來厄運,以致最終殞落。
「前第八貴族……」深深的皺起眉頭,那大概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前發生的事了,他對這件事沒什麼印象,只從協助者那裏略聽過一二,「也就是說,之後七大貴族退出,長老們也只是單純的對他們做監視……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貴族們要退出會議廳?
這不合理,太過不合理了,這整件事情到底還有多少還沒被攤在陽光底下?
看著章天延困擾的表情,心梅眼底稍微閃爍了會,似是在猶豫著什麼。
她一直都有她的考量,最初的時候是因為不想要被追殺的太嚴重,而到後來她是想要幫忙,只是一直找不到她該協助的人。
生命的流失會連帶著影響她的判斷能力,所以她每一步才會更加的小心,但是不是因此反而導致她看不見眼前應該協助的人呢?
沉默了片刻,她抬起頭終於下定決心的起身走到章天延面前,接著用極為緩慢的速度單膝跪下。
「妳想幹嘛?」看著心梅突如其來的動作,章天延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該、該不會,是要趁機向他求婚吧?
天啊,這樣要他怎麼跟另一個世界的未婚妻解釋!難道要說對不起我在另外一個世界有老婆了,長得比妳漂亮只是她是人偶嗎?
他一定會被追殺,還會有一堆裙帶關係出來接著追殺他。
好一個追殺人生啊。
心梅沉默不語,只見她低著頭然後慢慢地將衣領往下拉……
這樣的舉動嚇得章天延連忙閉上眼睛,以免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男女授受不親啊!
「請把眼睛睜開,並看清楚我鎖骨上印記。」看著章天延的動作,心梅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也不知該做何感想。
應該說這個人,值得更自由的人生……吧。
稍微遲疑了會,章天延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豈料甫才睜眼,馬上映入眼簾的便是熟悉地刺眼的藍色薔薇印記,那也是他剛到這個世界時,另一個人給他看過的印記。
在這個世界,被賦予薔薇印記的人大部分都是擁有堅貞忠誠且不違背自己心思,而被巫女大人選中的人。
薔薇一般來說顏色有兩種,紅色是指中立者,原本是幫忙維持著中央與其他地區的溝通與協調,但在弗奧出現之後,則轉為負責運輸兩方的情報,只為自己利益而生存的人們。
而藍色,則是指……
「協助者。」看著那個藍薔薇印記,章天延再次開口,「妳是協助者,卻從未協助過任何人。」
「因為我已經沒辦法準確的判斷出誰可以相信,請原諒我一回吧。」無奈地笑了笑,心梅將領口拉了上來,然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雖然,她可能再也沒有下一次了。
「我所知道的情報,除了你的事情、學院裡的事情,另外擁有的就是雷德諾家的事。雷德諾家的家系本來相當單純,他們使用長子繼承制,以長子來繼承族長之位就這麼簡單。」不是說一位協助者擁有一個貴族的情報,應該說她還有其他貴族的情報,但那些就現在來看似乎也沒什麼必要性。
「只是現任族長在繼承時,原本是第九順位,也就是當時最後一個順位。」所以原本的話,族長的位置是根本輪不到現任族長的,「所以,他殺光自己以上的八位繼承人,讓自己得以登上族長的位置。」
雷德諾家族長的野心很大,光是當上族長還不足以滿足他的心思,他想要掌握更多的權力,然而當時的雷德諾家已經退出會議廳了。
「他登上族長之位時,底下倖存的姊妹家系勢力自然是非常不滿,但是你知道嗎?當有人反對你時,最快的解決方法是什麼?」她想起司空也曾經說過的話,即使不認同卻也不得不承認那是真實。
「那就是讓那些聲音永遠消失。」
所以,他殺光自己所有的兄弟姊妹,以保自己族長大位。
「伊立法他們的繼承內鬥,其實就某部分來說也是他帶頭開始的……總之,現在的族長他想要掌握超越長老們的權力,所以進而想要得到更多的支持及力量。」
接著,也不知道是誰告訴他的,告訴他心梅身上那塊核心的事。
「這塊核心有很多複合式魔法,也就是我不用理解與構築就能直接使用的魔法,同時也包括了長生等失落魔法的存在。」她不知道是誰製造了這塊石頭,但這塊石頭的確是一個奇蹟。
也是有心之人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寶物。
「族長知道光靠自己要找到這塊石頭恐怕有所難度,所以他下了一道命令,只要首先得到這顆石頭並上報給他,便能成為下任族長。」
於是,這樣一道命令便開啟了下一場繼承人位爭奪戰,也開啟了她被追殺的生活。
「這就是雷德諾家想造反的理由,可笑的人類想要奪得權力的理由。」
心梅03
章天延其實並不驚訝這樣的理由,應該說、沒什麼好驚訝的。他看過許許多多的歷史,造反的原因不外乎都參有權力的爭奪,人們在相信自己會失敗前,會更喜歡相信自己能成功。
「妳知道,卻還是選擇到這一刻才說?」
人偶知道這件事,卻還是選擇到這一刻才說出來,不是說不能原諒,卻還是難以釋懷。
「妳甚至為此讓司空落入他們的手中。」
心梅低下頭靜默不語。
她知道這樣不對,但是她……
她只是想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我想說對不起……但是於事無補。」除了對不起,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成為協助者提早從巫女大人那裡得到這些資訊,她最初的想法只是希望能藉此躲避更多的追殺,也是她一直沒有靠近學院的原因。
協助者能夠提早知道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從而自行阻止,或是協助他人一同阻止。
原本的話雷德諾家會在學院這裡抓到她,所以她一直都沒有靠近學院,試圖停下雷德諾家的野心。
其實如果她一直不靠近這裡直到核心運作停止,這些事都不會發生的。
只是因為尋遍各地都沒能找到心梅小姐,所以她知道最後還沒找過的區域在學院。
於是她自私地在最後來到學院,原本被暫緩的齒輪便開始迅速地運作,所有的命運又再次被推向差點要被改寫的軌道上。
這次只是多了一群人在阻止,但還是無可避免的有人要受傷。
一句對不起,或許都沒辦法彌補她的錯誤,身為協助者的失職。
「……這是武鬥塔通行證……妳要找的人等一下會出現在塔裡中央廣場,妳、快去找他吧……」
看著心梅的樣子,章天延也不是不能了解,只是還是覺得難以釋懷。
這些事如果早些知道,也許事情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了。
點點頭收下了通行證,心梅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只是就這樣靜靜地站起身,然後回頭看了眼章天延,唇形微開,像是想說什麼。
只是章天延什麼都沒聽到,便就這樣看著對方用空間跳躍離開了。
「既然魔力所剩不多,就別再用魔法了啊……」
沉重地看著對方離開的地方,章天延喃喃自語道,卻也莫可奈何。
「再見了,心梅。」
或者說,再也不見。
叔祽遙按照計畫正準備要去與莉安露會合,他走過一個又一個迴廊,下了旋轉樓梯,正要經過中央廣場時,正好被人叫了住。
「方便打擾一會嗎?」
有些疲憊的聲音從廣場的一隅傳出,陰暗的角落令他看不清楚是誰,但從聲音來聽估計約莫是名少女。
武鬥塔的中央廣場,說是廣場但其實也只是室內一個比較大的空曠場地,中間弄了個小玻璃窗來光源進入罷了。
「妳是誰?」帶著滿腦子的疑惑,叔祽遙緩緩靠近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個接近光源處的柱子,即使有些昏暗,他還是隱隱約約地可以看見一名少女倚著柱子坐在那裡。
當他一走近看清對方的臉孔時,他幾不可見地倒吸了一口氣。
不是驚嘆於那張臉孔的美,也不是驚嘆於對方看起來太過不真實,而是、而是……
「真有趣,我倒沒想過心梅小姐您轉世後會變成個男人。」看著眼前走近的男人,人偶淺淺地勾起笑容。
至少,在她眼中的那靈魂顏色沒有改變,仍舊是那麼地妖艷與漂亮,深深地吸引人去接近。
「妳……到底是誰?」叔祽遙退了一步,心底反倒有些空荒。
理所當然地,他是認得那張臉孔的;但那張臉孔不應該也不可能,再現於這個人世間。
「您可能會嚇到,但我是人偶以魔法核心為運作基礎,由李先生一筆一刀仿造您的模樣,所刻劃而出的人偶。」心梅一邊說著,心底也一邊算著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能夠繼續活動,「您可能不清楚,李先生後來其實進入了埃爾維尼亞,頃盡他畢生的心血來製作我。」
她之所以倚著牆而坐,也是因為剛剛的魔法早已耗盡了她的生命,她早已沒有多餘的魔力讓她繼續活動。
這大概是她最後對話了吧。
沉默了許久,叔祽遙看著那張曾經絕麗的容顏緩緩伸出手。
「不對,還是不太一樣。」即使再怎麼相同,他也還是知道人偶與自己曾經的過去有那麼一點的不同。
比方說那個瞳色應該是紅色,還有髮尾不是自然捲應該是全直,還有人偶的笑容……他一直都是不擅長露出笑容的人。
還有那個氣質,人偶給人的感覺非常的活潑,不像過去的他總是給人一種鬱悶感。
還有、還有……
「李先生是按照過去的記憶刻劃,難免有些失誤,請您見諒。」早就知道彼此間仍存在著許多差異,她仍舊維持著一貫的笑容說道,「當年的事……」
「我知道。」赫然出聲阻止,叔祽遙閉了閉眼,才又張開眼睛說道,「我知道,那是場誤會。」
是當時的他太過衝動,沒有看清事情的經過也沒有理清事情的蛛絲馬跡,甚至連相信李先生的心都沒有就逕自地摧毀了一切。
他的錯,他不應該。
「……我方便詢問您這次的名字嗎?」既然成為了人類,那也就代表著已經有了新名字了吧?
新的名字,有時候也代表了新的人生。
「……祽遙,叔祽遙。」看著人偶,他在思考著。
思考著人偶的造假性,但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認得姓李的那傢伙的刀工。
無論那傢伙的作品被混在哪裡,他總是能很快地指認出來,所以他知道眼前的人偶不會是在說謊。
可能連人偶自己都不清楚,其實那傢伙會在最顯眼的地方做上幾不可見地記號,雖然是最顯眼的地方,但卻是最不顯眼的記號,有時候寧可失真他都要這樣做,是個無可救藥的頑固人。
「叔祽遙……叔祽、贖罪,給您起這名字的人,也是有所意義呢。」心梅口中喃喃地重複了幾次,還是覺得這也算是個好名字。
望他能贖去過去的罪過,搭配了姓氏取命做祽遙。
「降生為人是懲罰,為人一生所做的才是贖罪。」無奈地笑了笑,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名字含意的叔祽遙繼續說道,「那麼妳特地來找我,只是為了說這些嗎?」總不會特地耗盡生命來找他,結果就為了說這些吧?
這他可不相信。
連他都看得出來,人偶的生命到盡頭了。
「當然不是。」閉上眼睛,那是她心底深藏許久的話語,「如您所知,李先生已經去世了,而他臨終前,最後有一句話希望能給您聽到。」
微微皺眉,叔祽遙不敢承認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確是不想聽的。
他不知道對方想說些什麼,怕的是聽到了贈恨於他們當初不該相遇,說是一開始沒遇到他就好了的話。
他們的相遇就像是場悲劇,最終等待著的不會是幸福的結局。
曾經是妖的他會害怕,而今是人的他也會害怕,害怕那未知的話語。
再次沉默了片刻,他最後下定決心緩緩開口,「妳說罷,我在聽。」
既然是最後,那他……也聽聽吧,即使可能會再次傷害到自己。
「我知道了。」如釋重負般地勾起笑容,人偶再次開口。
「心梅,對不起。」
心梅,對不起。
就如同多年前的口吻,人偶的聲音在那一瞬間讓他以為他聽見了那個男人的聲音,即使那是不可能的事。
人偶勾起了動人心魂的笑容,然後閉上眼睛,永遠地停止了運作。
她的任務到此結束,製作她的技師一開始就只希望她能夠把真正的心梅找出來,把他的話傳達給她,沒有別的意思。
所以,她此生,無怨也無悔。
於千萬人之中,沒有誰早了一步或晚了一步,只是就那麼的剛好,他們在同一個地方遇見了彼此。
七十年的等待與思念,最終都盡化作了一句話。
「白痴。」淚水滑過了臉頰,他看著停下運作的人偶喃喃自語。
他們在云云眾生裡遇見了彼此,明知道不可以相愛,卻還是打破了禁忌,然而終究是人妖殊途。
「吶,如果我早你一步離開了人世,你當如何是好?」
「就算翻山越嶺,走遍天崖海角,下一世,不管妳變成了什麼……」
我都一定會把妳找出來。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救援01
之後的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其實司空的印象都非常的模糊。好像有一群人衝了進來,然後他聽到有誰倒吸了一口氣,有誰驚呼了一聲,有誰又做了什麼……
印象很模糊,當時的他根本遊走在死亡的邊緣,也無心再去思考其餘的東西。
你不能去強求一個遊走在死亡邊緣的人去把事情記得很清楚啊,簡直就是強人所難欸。
更何況他還看不到。
「都在發什麼呆,把人放下來啊。」
黑暗中,他好像聽到了莉安路怒斥的聲音,然後有誰上來把鎖解開,接著讓他從那張椅子上下來。
滿是血水的空間很難聞,但其實久了之後也習慣了,況且也不是沒有聞過。
因為腳筋被切斷身體又使不上力,原本想靠著牆站好等人治療的他這才發現自己沒有辦法順利的站起來,而且他離開椅子後才發現自己附近根本沒有牆,沒辦法,失明一段時間之後也會跟著失憶。
無奈之下,他只好當個廢人坐在地上。
旁邊的人給了他大毛巾包裹住他近乎赤裸的身體,另一旁的人似乎是想協助他站起。
可是他沒有力氣,腳部的情況也沒辦法讓他站立。
「讓一讓,我先看一下。」注意到司空的狀況,莉安露皺起眉連忙從門口趕到司空面前,看著眼前被整得不成人形的人兒。
除了那些大面積宛如蛇一般蔓延在司空身上,被人弄得皮開肉綻的鞭傷外,莉安露第一個注意到的是司空雙腳被切斷的腳筋。
除了沒有力氣之外,那才是讓他沒有辦法站立的主要原因。
然後她看到了沒有指甲的腳指頭,心底一陣不祥的預感上來,她連忙執起司空的雙手檢查,兩隻手的骨頭都好好的沒有損壞,只是本該在上面的指甲依舊消失如空。
最後,她的視線緩緩移到司空那雙沒有焦點的黯淡雙眼。
顫抖著將手移到司空眼前揮了揮,莉安露不可否認地,在看見司空毫無反應的眼睛時,連帶著自己心底也有什麼跟著崩潰了。
「老大,這是我們在桌上發現的草藥。」旁邊的一名人員遞上了旁邊小桌上擺置的藥草,莉安露一個接過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檢查藥物所含的成分。
苦艾、蓮菁、爥舌……都是些帶有慢性毒物的藥品,敷上眼部雖會立即失明,但只要劑量時間得宜的話還是搶救的回來。
宛如看見一道曙光一般,莉安露連忙翻出自己口袋裡的便條紙,在上面寫了一些藥物之後便立刻遞給了身邊的人。
「按照上面的藥品準備好之後立刻送回學院。」一邊說著,莉安露一邊再次彎下身與司空平視,即使對方根本不知道她現在的一舉一動。
「司空,你還能說話嗎?」
糟糕,莉安露第一個問題就難倒他了。
應該說,莉安露的問題究竟是,他能不能開口說話?還是他有沒有力氣說話?
中文之應用博大精深啊,偉哉我大中國三千年歷史。
這好像是舊世紀某個國家的一句話,好像剛好可以用在現在的時機,他應該要讚嘆一下古人的智慧才是。
「司空?」
見司空沒有任何反應,有那麼一瞬間,莉安露擔心司空的聽力是不是有受到影響,直到她看見司空微微的點頭之後,心裡的一顆大石才終於放下。
「那你現在,能夠開口說話嗎?」
喔,所以剛剛果然是在問他能不能說話,現在則是要問他有沒有力氣說話,他的運氣不錯,剛剛猜對了莉安露要問的意思。
但很可惜他沒那個力氣說話,所以他搖了搖頭。
看著司空安靜過分的模樣,莉安露心裡不禁有些難受了起來。
他們都太過大意了,才會讓本該保護的人受傷至此。
更重要的是,他們本就不應該這樣讓司空三番兩次的身受重傷,即使在這個世界沒有,司空在原世界也該有誰在擔心著他。
將別人的孩子沒有看顧好弄成這樣,不是他們的錯又該是誰的錯?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沉重地、輕聲地、自責地……一句簡單的對不起,卻蘊含了說出話語的人那心中許多複雜交織的情緒。
司空微微張嘴,想說些什麼安慰莉安露,說著那不是她的錯。
但是他沒有力氣發出聲音,最終也只能作罷。
之後的事情,其實都是等他醒來時章天延告訴他的,而他自己本人對於事情經過的印象卻是十分模糊。
他最後的印象停留在莉安錄用空間移動帶他回到學院,然後他被送進手術室。
之後當然就沒記憶了,精疲力盡外加麻醉一下,就直接不省人事了。
所以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病床上了。
睜開眼睛,看見的依舊是一片黑暗,其實他真的沒有太多的想法,大不了以後當廢人,說不定還能藉此回去原世界。
反正原世界,大概也沒有會擔心他的人……
回原世界之後,真的不行的話也可以拿個碗當乞丐,總是有飯吃是吧?畢竟好手好腳在家當米蟲也不太好。
正當司空認真思考著未來的乞丐生活時,章天延的聲音卻突然從旁邊響起。
「司空?你醒了嗎?」他剛剛好像看見那包得像豬蹄一樣的手動了一下,但是因為蹦帶實在包得太厚,他也不敢確定是不是自己一時的心理作用。
見眼前被繃帶纏緊緊的人遲遲沒有動作也沒聲音,章天延心理的一絲期待又再次落空。
自司空從手術房推出來之後已經過了三天,大致上的狀況他也聽說了,但除了深表遺憾外他不知道該如何表示。
他的想法跟莉安露差不了多少,他也已經開始萌生要送司空回去原世界的念頭了。
本來就不確定他們要找的鑰匙會不會是司空,「世界」也遲遲沒有做出決定,在這樣情況下司空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受重傷,要是哪一天一個不小心讓司空死在埃爾維尼亞……
煩惱地深鎖眉頭,章天延不敢想像那樣的後果。
「……水。」
費了很大的力氣,司空才終於好不容易從嘴巴裡擠出一個字詞出來。
他絕對不是剛剛為了耍章天延才故意不說話,他只是一時之間嘴巴太乾才沒有回話的。
聽到司空的聲音,章天延整個人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司、司空?剛剛是你的聲音嗎?」
不然你以為是誰的?窗戶的嗎!趕快給他水啦,不然他根本沒辦法說話啊。
有些艱難地點點頭,司空現在是真的很想喝水,可惜自己的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包住,他的手指只感覺到一堆的布。
大概想像的出來嗎?就是那種一大堆布包住你的手,讓你除了布之外摸到的東西還是布的厚重感。
如果他現在看得見,估計他一定會看見自己的會被包得像豬蹄一樣大隻,準備被宰去做豬腳麵線。
「來這是水。」連忙去旁邊倒了一杯水出來,章天延急急忙忙地扶起司空,將水杯遞到對方的唇旁,「小心點喝,別噎到了。」
注意到司空的手不方便拿起來扶著水杯,章天延便索性幫司空扶著水杯,小心翼翼的幫助對方。
「謝謝。」向章天延道了聲謝,司空是打從心底的感謝對方。
感謝他幫助一個超級大廢人,如果能陪他廢一輩子終結他的乞丐人生當然會更好,他會更感謝他的。
「不會……這是我應該的。」將水杯放置到司空病床旁邊的矮櫃後,章天延繼續說道,「你的眼睛……莉安露是救回來了,只是離拆繃帶的時間可能還要一陣子,就是、那個……反正就是不要太沮喪。」
一邊說著,他一邊觀察著司空的神情,怕對方一時承受不了打擊精神崩潰什麼的。
書上不是都那樣說嗎?那個什麼創傷症候群的。
「嗯。」司空微微地點頭表示知道,心底卻一邊為自己為期不久的廢人人生感到難過。
他原本以為成了個廢人就能乾脆回去原世界,結果這群人看起來還是不想放過他啊……
「然後腳的部分……說是好好復健的話還是可以恢復的,所以這陣子、你就……先好好休養吧。」最後猶豫著把話說完了,看著依舊沒什麼動靜的司空,章天延果然開始擔心起司空的心理狀況。
況且,要是就這樣子把人送回原世界,也不知道會對原世界造成多大的影響。
難道一開始決定要留下司空便是錯誤了嗎?
章天延搖搖頭,無論那是不是錯誤,都不是當時的他們所能知道的;即使時間從頭來過,他們也不會改變決定。
「心梅呢?」
其實並不是很在意自己身體狀況的司空再次開口,詢問的不是關於自己的事情,而是之前與他在路口分散的心梅。
心梅欠他的還多著呢,他要一點一點慢慢的討回來,不然不就白受苦了嗎?
他才不要白白受苦,只少也得要讓心梅幫他跑個腿倒個水他才甘願。
好啦,嚴格來說他還是很擔心對方的,畢竟他不知道之後心梅去了哪裡,又是否有被抓到,抑或是最後又回到了學院請求援助。
他只是想知道對方的下落,想知道對方過得好不好,這樣就足夠了。
「關於心梅她……」章天延雙手緊緊地握了起來,他在猶豫著該不該告訴司空真相。
他設想過很多很多司空清醒後會問的問題,也事先準備了很多的答案,卻在是否要告訴對方心梅的離去感到困難。
他們考量的點有很多,不外乎都是考量著司空的感受、在乎著司空是否能接受。
「心梅她……」思考了片刻,章天延才終於下定決心要告訴對方真相。
他只是覺得,對於司空他已經愧對太多太多,他不能再繼續欺騙對方、瞞著對方行事。
「心梅她耗損太多魔力,現在在魔法塔附設的研究機構休養。」
救援02
本帖最後由 草貓 於 2016-12-2 21:59 編輯注意到房間裡另外有人進來,章天延驚訝地回過頭便正好看到正在關上房門的莉安露,接著他微微皺眉,眼神中透露著不滿與質疑。
為什麼要選擇欺騙司空?
跳過了章天延的質疑,莉安露直接無視了對方,然後將自己手中的咖啡放置到桌上,接著拿起同樣放在上面的診療紀錄後走到司空旁邊。
「那麼,現在身體感覺怎麼樣?」
不知道是不是司空的耳朵有毛病,他只覺得莉安露劈頭就問了一句廢話。
現在身體怎麼樣?當然是糟透了啊!
你問一個暫時不能走路、看不見,指甲被拔光,還被鞭子打到不知道暈倒幾百次的人身體感覺怎麼樣!這是爛問題,完全就是爛問題啊!
「糟透了。」緩緩地開口回答道,司空其實還是覺得喉嚨有些乾渴,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不過如果他看得見的話,肯定會看見莉安露在紀錄寫了個狀況良好四個大字,完全把司空剛剛的話當作耳邊風。
「章天延應該把部分詳情跟你說過了,事實上大概也就是那樣,總之你先好好休養吧。」放下手中的診療紀錄,莉安露從一旁拉了張椅子過來,「心梅的部分你也不用擔心,她現在過得很好,只是需要時間休養補充魔力。」
一邊說著,莉安露輕輕將手放上了司空那被包得像豬蹄般的手背上;她知道對方現在感覺不到,而她也是為了讓對方感覺不到才刻意包成這樣的。
那是她不可多見的溫柔,也是她從不給予他人的暖和。
「心梅她……最後有找到心梅小姐嗎?」
只有稍微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輕壓在自己的手上,司空選擇性的沒有去想那會是什麼,而是提起了另一個他十分掛念的問題。
在那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到心梅了。原想著等他醒來後說不定能見到,結果卻得到對方需要休養的消息。
雖然有點可惜不能當面問對方,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
「有,她最後有找到。」這次莉安露沒有開口,而是章天延緩緩開口說道。
莉安露瞥了眼章天延,唇型微開,用唇語諷刺著對方,只可惜被章天延無視掉,無奈之下她只好回過頭繼續面對司空。
「司空你……會想要回去原本的世界嗎?」
空間裡沉默了許久,最後由莉安露沉重地再次打開了另一個充滿著負擔的話題。
這是她剛剛與學院其他賢者及長老們開會後的決定,長老們面對著東部反叛軍的弗奧,多一個希望也是希望,怎麼樣也不想讓步。
五塔的賢者們各有其的立場,雖然表態不一但普遍仍舊希望尊重司空本人的意願;而莉安露則是站在希望能讓司空回去的立場上說話。
司空一直都沒有義務來負擔他們世界的責任,一直都沒有。
「我……」
「你不用太早做決定,可以之後再說也沒關係。」
硬生生打斷司空正要說出的話語,章天延斬釘斬鐵地說道。
想想章天延的話也有道理之後,司空便沉默下來了。
然後莉安露藉故先行離席,接著章天延也有要事跟著離開。
看不見光明的眼睛分不清日與月,他只知道自己發呆了很久,就是那種什麼都不去想,就這樣讓自己的腦袋放空了一整天。
雖然好像有誰端了飯菜進來,但是他沒有去動,不久之後對方又進來將飯菜端走;莉安露後來有進來把他手上的繃帶拆掉方便活動,而他也就像個安靜的洋娃娃一般讓對方去拆。
他就好像回到了過去的那段時光一樣,那種自暴自棄的生活,只是這次有些不同,他看不見曾經灰濛濛的天空。
他的心情一直都不算好,雖然會去想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但心情的確不算是好的,就像他現在連一口飯菜都不願意動一樣。
但他也只是單純的不想吃,也不是為了絕食抗議那種冠冕堂皇的事,他就只是心情不好沒食慾罷了。
「這是你的晚餐嗎?」第三天晚上,突然有個耳熟的聲音響起,可惜司空一時之間還是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
雖說是第三天晚上,但其實也只是因為在這中間他有兩次比較長的睡眠,再加上對方那句晚餐推出來的罷了,他自己實際上其實根本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幾分第幾夜。
看不見又沒人陪在身邊其實是件可怕的事情,因為你不知道時間的流逝也沒有人會告訴你。
「你希望我把這頓晚餐砸到你臉上,還是你要自己動手吃?」微微挑起眉,司空聽得出來對方似乎相當不耐煩。
雖然他不是很懂對方再不耐煩什麼,明明吃不吃都事他自己的事,而且這群人老是忘記他看不見的事實。
他不知道湯匙筷子在哪裡,也不知道這群人端了些什麼上來,他怎麼可能貿然的去動那些玩意?
每一個人進來出去都來匆匆去匆匆像隻小蜜蜂,他連抗議的時間都沒有。
「……嘖,你有需要幫忙的話開個口很難嗎?」對方站在旁邊思量許久,好像才終於開竅似地想到司空的問題點,「今天是送粥上來,所以呢?你要我喂你嗎?」
「不要。」幾乎是反射性地立刻開口,司空打死都不能想像一個男人喂另一個男人的可怕畫面。
他寧可讓利安路來喂他都不要男生來,寧可餓死都不要!
請不要讓他已經很魯的人生更魯好嗎!
「還是會說話的啊,我以為你這樣一個受重傷連腦子都跟著不正常了。」對方喃喃自語的說道,然後拿起司空的右手讓對方知道湯匙的位置。
司空其實早就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不正常了,明明人都快變成廢人了居然可以毫不受打擊的發神經,這就是不正常的最佳代表了吧。
稍微拿著湯匙確定了位置之後,司空這才開始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進食,只是這粥……吃起來真的沒什麼味道。
「我忘記告訴你,你吃的是白粥。」對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在竊笑,逼得司空很想把整碗粥從對方頭上淋下去。
還忘記,忘記什麼,他也忘記粥不能倒到別人頭上啦!
他要詛咒這傢伙老年得阿茲海默症,最好全部都忘光光。
放下了湯匙,司空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要問個相當難以啟齒的問題。
「從剛剛就很想問了,你是誰?」
對啦,他就是想不起來啊!明明聲音就很耳熟!
「喔?所以你是失憶而不是腦子不正常啊。」
好喔,他失憶行不行,他現在就是什麼都不記得,連稀飯能不能往人臉上砸的常識都沒了喔。
他真的很想要把稀飯砸下去。
「武鬥塔老師你還記得嗎?」見司空遲遲沒有反應,對方最後可能也是懶得繼續鬧司空了,便乾脆自己繼續話題道。
「叔、祽顤……老師嗎?」稍微停頓了一下,司空其實很不想喊出老師那兩個字。
他討厭這麼愛捉弄人的老師!
「對,就是我,所以你腦子還行啊。」再度調侃了司空幾句,叔祽顤挪動了下身體換個位置,然後決定回歸到正經的話題上,「今天過來,是想跟你說一件事。」
司空不應該成為唯一被蒙在鼓裡的人,他有資格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什麼事?」挽留他繼續留在這裡嗎?
不可能,他的心意已決,就算要重新投胎活回原世界他都甘願,他就是不要繼續待在這個地方了!
「我就是心梅小姐本人。」
叔祽顤話一出口,就惹得司空瞬間嗆到自己的口水。
說好的美人呢!
說好的漂亮大姊姊呢!
說好的長得跟心梅仿真度近乎八九成的美女姐姐呢!
假的,都是假的啊……
美女姐姐被掉包成了男人,就算是性轉也得要帥氣一點的男人啊。
他不依啦……
「不過那是我三百年前的名字了,現在的話就叫祽顤,叔祽顤。」叔祽顤老神在在地說著,他本人倒是對司空的反應比較感興趣。
關於司空的去留他也有所耳聞,站在武鬥塔的立場,他並不希望司空離開。
司空很強,雖然叔祽顤不敢太過斷定,但他能保證司空本身體術應該與他不相上下甚至在他之上。
若是再加上魔法,那便不是他所能到達的地步了。
現在的他比起前世,早已弱化太多太多。
將司空留下,也是對戰力的一份保留,現在的中央不知何時會與弗奧正式衝突,多一份戰力也是一份。
「三百年前……但是心梅說她只有六、七十歲左右,這是……?」在叔祽顤說出三百年的時候,司空第一個瞬間是驚訝於對方的靈魂年齡。
接下來,他就想到了屬於心梅年齡的不合理性。
如果說叔祽顤前世是三百年前,那麼心梅也應該是尋覓了超過百年才是,怎麼會向他自稱自己只有六、七十歲呢?
他不認為心梅會說謊,但是叔祽顤又是為了什麼向他說謊?
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關於這個,也是我要向你說明的事情。」
然後,叔祽顤看著窗外夕陽早已落下的黑色天空,靜靜地思考著該如何向司空說明。
「埃爾維尼亞是一個特殊的空間。」
伴隨著夜空中閃耀的星子,他緩緩開口。
「這裡能讓同一個世界不同時間的人們在這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