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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決心(上)
和來無影去無蹤的扇董事談到凌晨四點多，我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黑館。
大概是看見我虛浮如孤魂般的腳步，加上耳聞不少我最近的「豐功偉業」，愛捉弄我的畫像、有時會缺一階或突然拉平害我滑下去的迴旋樓梯、沒少咬過我的扶手等都乖乖地待在原位，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牆上的壁燈甚至自動為我點亮昏黃的燈光，減少我被自己絆倒的機會。
難得緩慢卻毫無阻礙地來到四樓，我打著哈欠打開房門，像隻幽靈一樣飄到床前，接著撲進柔軟的床鋪裡。
啊─果然還是床舒服！雖然昨晚露宿的白園環境也不錯，但畢竟還是算戶外，要安穩地睡著還是不太容易的。天曉得會不會有人突然偷襲？因此整晚處於緊繃狀態，根本無法達到休息恢復體力的效果。
就在我打算什麼都不管，直接睡死時，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在寂靜的房間內響起──
「褚？」
是學長。
小小地呻吟了一聲，我半瞇著眼睛坐起。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矇矓的視野中闖入帶著一抹紅的銀，很是顯眼。
繃緊近兩天的神經在回到房間的那一刻倏地鬆懈下來，導致之前被壓抑住的疲勞一次湧上，我現在累到連講話都覺得有些困難。
「學……長嗎？怎……哈啊，怎麼了？」我聽見自己邊打哈欠邊咕噥。聽覺似乎也快進入休眠模式，聲音聽在耳中像是隔了一道阻礙，十分模糊。
「褚，你……」學長開口。聽著他的語氣，就算視線因為少量的淚水而顯得不清，我依然能夠在腦中描繪出他微微皺眉的模樣。
「嗯……」還沒聽完他的話，頭重腳輕的我身體一晃，因為失去平衡而倒向床鋪。
一雙有力的手接住了我，然後輕柔地將我放在床上。習慣性地往對方身上蹭去，我用盡力氣抬起手環住他的腰，像個耍賴的孩子不肯放他走。
我感覺到他的身體僵了一下，一秒後似是放棄把我從身上扒開，就這麼任由我黏在他懷裡。
摸了摸我的頭，他的語氣無奈中帶了不易察覺的寵溺：「褚，你走錯房間了。」
是嗎？其實剛才開門時，我根本沒有特別留意自己進了哪一間房。反正，只要房門會打開讓我進去就好了。
起初，學長的房間之中，我能夠使用的只有浴室。漸漸地，學長默許我踏入沒有什麼擺設的迷你客廳。當兩人的關係進展到情人後，我的活動範圍一路擴展到了臥室。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把學長的房間也當作了自己房間的一部份，恣意妄為地進出。而我的個人用品、衣物等，也一點一滴入侵了原本被我稱之為貧瘠的房間。
理智告訴我，我現在應該要立刻離開緊緊抓著的半精靈。可惜，在睡魔的影響下，我的理智已經幾乎拋下我自顧自地呼呼大睡了，只剩下無法割捨的感情和感性。
「吶，學長……」我口齒不清地說：「什麼時候……」
語句乍看毫無意義，我卻一點也不擔心學長聽不懂。
果不其然，他低語：「這週六清晨離開。」
今天星期幾？好像是禮拜一吧……五天的時間，足夠了。
「禮拜五……」我掙扎著撐起沉重的眼皮，「留給我，好嗎？」
學長沒有立刻回答，沉默中只有規律的呼吸聲。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我的眼睛早已重新闔上。就在我快要被睏意拉入夢鄉時，我聽見他輕嘆：「好。」
這樣，就夠了，不可以再任性了。
真想張開眼睛看看學長現在的表情。會是任我胡鬧的無奈、掩不住擔憂的皺眉，還是我所認為的淺笑？
意識開始模糊，我知道這是陷入深沉睡眠的前兆。
我不確定學長是否有再開口說話，但依稀中，我似乎聽見他的嗓音帶著濃厚的感情傳入我耳中。
褚，對不起──輕柔如春夜冷風的話語拂過。
學長，不要說對不起，該道歉的是我才對。你還喜歡著我──這是我所能得到最好的禮物，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颯彌亞，謝謝你帶領我踏入這個世界、選擇了我作為伴侶、為我綁上了連接著你的紅線，謝謝你愛上如此不起眼又為你帶來這一連串災難的我。所以……
不要說對不起，你給了我很多，太多了，超出了我所能得到的。
讓我再做一場美夢吧，在一切在畫下句點前。
再次醒來時，已是傍晚時分。移動躺到有些僵硬的身體，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坐起身。揉了揉雙眼，眼前的景象清晰了起來，我發現這並非我昏睡前所待的那間房，估計是學長把睡死的我搬回來了吧。
『吾家已經脫離衝動的年紀……』
聽見這句話，我心一驚，立刻手忙腳亂地從地上撈起傳來瞳狼聲音的鬼娃手機。距離那趟和夏碎學長一起去還自動附帶五色雞跟人參學弟的燄之谷之旅，已經過了五年多，突然聽到化身瞳狼的狼神的聲音，我的小心肝承受不住的啊！
想到狼神不斷重複說著自己已經脫離衝動的年紀，但真的有考慮過要跟我這個無知小輩計較，我就覺得自己能活著回來真是用盡了一輩子的好運啊！而且，撇開自己把我的腦殘想法聽光光又愛開玩笑威嚇我的狼神，好鬥到讓我每天都心驚膽戰的狼族族人們沒有在進行平常的鬥毆休閒活動時把我拉下水當墊背，真可謂世紀奇蹟！
滑開手機，我點開千冬歲傳來的簡訊。大意是已經幫我用式神蒙混過關，要我好好休息，不用擔心全勤紀錄被破壞。
嗯，隨著年紀增長，大家使用的技巧也越來越高明了。印象中，今天唯一的一門課就是氣息分辨，千冬歲你扔出個雪野家的高階式神充當我的替身不是擺明要挑戰老師的能耐嗎！雖然對好友的做法有點無言，但我還是很感謝他為我守住全勤。
看了看簡訊發送時間……上午九點。對於這支數不清有幾次消息接收延誤前科的手機，我已經不知道該發表什麼意見了。而且，在發現寄宿在手機裡的瞳狼本尊是何等偉大的神之後，我更不能發表些什麼意見了。誰知道祂會不會哪天精神突然回到年少輕狂的衝動年紀把我滅了！
唉，能夠繼續保持全勤應該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吧。如果被我那偉大的紫袍惡魔巡司姊姊發現我因為把整天都睡掉而丟了全勤獎，她一定會想出很多恐怖的點子來整我。
稍稍把簡訊對話框往上拉一點，我發現有封請求千冬歲幫我掩飾翹課行為的簡訊在早上八點半手機發出，害我的手抖了一下，差點因為動作過大把手機摔回地板上。
早上八點半時我明明睡得不省人事啊！是哪個人入侵我的房間拿我的手機傳簡訊？黑館裡住了一群開掛的火星人，哪個侵犯民宅的這麼大膽，竟然勇闖鬼屋！啊，不過……不排除犯人就是本館的外星人。
大概是忍受不了我的腦袋朝奇怪的方向暴走，我聽見米納斯無奈地嘆了口氣。
難道……難道自主幫我求救的是米納斯妳嗎？
輕輕地哼了一聲當作答覆，米納斯就不再繼續理我了。
發現真相後，心裡真是五味雜陳啊。過了這麼多年，我的幻武兵器不但無法卸除保母一職，居然還新增了我不知道的技能！說起來，米納斯和學長的烽云凋戈一樣是王族兵器，階級高高在上卻得委身兼任小平民我的照顧者，身為主人的我真是慚愧。
『主人是值得託付力量的人。』米納斯平靜地說道。
嗯啊，謝、謝謝妳，米納斯。就算這句有可能是違心之論，妳的安慰還是讓我感動得痛哭流涕。
搓了搓臉，我下床，一如往常地到隔壁房的浴室盥洗。
打理好自己後，我再次見識到衰神是多麼地盡忠職守，連一天都已經過了三分之二也沒打算讓我好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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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樓主
發表於 2016-4-9 21:5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