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夜說 於 2014-9-2 21:57 編輯
柒之章
嘎嘎、嘎嘎,雪白的烏鴉叫著。
怪物、怪物。
咕咕、咕咕,雪白的鴿子說著。
怪物、怪物。
啾啾、啾啾,雪白的麻雀喊著。
怪物、怪物。
於是,怪物就這麼誕生了。
純白的烏鴉、鴿子、麻雀害怕著怪物。
怪物、怪物,他們齊聲尖叫道。
然後把小小的怪物鎖在沒有人看得見得黑色箱子裡。
上了一道又一道的鎖。
一道又一道。
把沒有人知道的小怪物永遠永遠的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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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看之下與一般無異、只是較為陰森晦暗的走廊突然在半空中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裂縫,裂縫周圍出現了小規模的空間扭曲,鼓脹的邊緣慢慢撐開了裂縫口,從裡頭溢出濃厚的鬼氣,一只黑色的短靴踏出張開一個大洞的空間裂縫。
隨之從黑暗、鬼氣逼人顯形的是白色的袍角,雪白的衣袍勾勒出一具屬於成熟男子精瘦得剛好的身軀,束在一旁的深藍色捲髮搭在胸前,額際垂落幾綹沒抓好的髮絲,為男人那邪肆的氣質增加了些許慵懶。
藍金色的眼眸充滿不悅,薄唇剛好在一個平直的角度,卻能充分表達他現在心情之惡劣。
空間裂口在他完全脫離後自動消失,男子左右張望了下自己身處的環境,咂了咂舌,一副很不滿意的模樣。
「怎麼還是這麼寒酸又無趣的地方啊……」
用不著燈光男子也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毫無障礙的行走,一方面要閃躲著潛伏在一旁、不時伺機而動撲上的「守門員」,一方面還要注意腳下的坑坑洞洞,照理來說是非常崎嶇難行的路程,他依然保持著自己一慣的步調、呼吸也並紊亂,顯然眼前對於常人來說的困境之於他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疊。
暢行無阻地來到了一扇微敞的破舊木門前,他伸手輕輕一撥,木門的門閂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後從接合處斷裂,碰地巨響後躺倒在堅硬的不知名合金鋪成的地面,揚起細小的塵埃在不通風而窒悶的空氣中飛舞。
就算他加入鬼族超過千年他依舊不喜歡這種空氣凝濁停滯的感覺,蹙起眉頭,他朗聲道:
「褚冥漾已經被他姐姐殺死了,這樣你滿足了吧?」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褚冥漾死了?妖師死了?」一道與其迥然不同的聲線響起,語氣就像個智能不足的孩子一漾重複著同一個詞語,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天真。
「哈哈哈哈哈、哈哈……終於死了?終於死了、死掉了死掉了死掉了啊哈哈哈哈──」那個聲音瘋狂地大笑,安地爾不耐煩的望著對方癲狂混亂的神情。
「你讓我這次做了白工,這下要我怎麼跟吾王交代?」他捲著自己的髮尾,狀似漫不驚心的問道,在那人看不見的地方捏起了幾根黑針。
「呵呵……」那人低沉的笑了,沙啞悅耳的聲音有種異樣的魅力,聽下來竟是難以言喻的性感惑人。
「你覺得妖師一族能在守世界立足多久呢?這件事雖然落幕了,但在他人心底總會落下芥蒂,等道他們孤立無援、成為世界公敵的時候,除了同樣是公敵的鬼族以外,他們還有哪裡能去?難不成妖師族長要帶著全族自盡?」宛若中提琴般絲滑好聽的聲音悠悠說道,這次沒有了先前的狂亂,這種莫名其妙的轉變反而更加突兀。
「你竟然算到那麼遠的那一步了……真是可怕啊!」安地爾眼睛稍稍瞠大,不掩飾的表現出自己對那人的訝異,笑容裡盡是讚賞。
「你有把握嗎?」
那人於黑暗中撇過頭望著如是說道的男人,閃爍著搖曳不定微光的雙眼像是淌在月光下的紅寶石,流動著如血似淒豔張揚的光華。
「把握?那是什麼東西?我看到的是絕對的事實。」
「真有自信。」
對方笑了,哀婉壓抑的笑聲在半封閉的空間中迴盪,但不知怎樣的竟教人生出一股淒涼。聽起來與其說是笑更像是在哭泣。
「安地爾,你在哭嗎?」他不知所云地問道。
「你又哪根筋不對了?你覺得我會哭嗎?」安地爾不怎麼介意對方間歇性的不正常發言,平靜的反詰。
「奇怪了、奇怪了……明明我聽到哭聲啊……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拿人歪著頭,深紅的眼眸直直的盯著安地爾,不得不說被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望著不管是誰都會覺得不舒服,藍髮男人再次皺起了眉,知道自己不給他一個答案對方一定不會消停。
──但他不會給出正確答案。
「大概是外面你養的那些東西吧!我順手把幾只打殘了。」
對方笑了,像是很樂意聽到這個回答。
純粹的紅色熠耀著不詳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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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巡司!!請你給我們一個解釋!!當初是你說要幫漾漾洗輕罪名所以我們才會幫忙,但你為什麼不聽漾漾的辯駁就、就動手了!?」雪野家的少主完全失去風度,憤怒的朝著紫袍女子大吼。
「對啊、漾漾不是妳弟弟嗎?為甚麼妳要做得那麼絕………」少女將大半張臉埋進蘇亞的背毛裡,悶悶的聲音帶著哭腔,翡翠般的雙眼盛滿一池破碎的水光。
萊恩少見的沒有隱形,默默地站在千冬歲旁邊,碎髮下淺色的眼眸也同樣一瞬也不順的看著一臉冷漠的女子。
「褚冥漾的行為已經危害到太多生命,我們只是做出正確的選擇而已。」白陵然代替沉默的表妹說道。
「可是漾漾他不是這種人……!!他當時一定有什麼要對你們說的啊!!!」米可蕥崩潰的哭喊出聲,蘇亞明顯被她的猛然升高的音調刺激到,縮著身子往懷裡鑽。
「他說了又有什麼用?人證物證都在現場,讓他活下去只會威脅到妖師族的立場。」然用著冷靜到難以置信的態度答道,根本不像不久前才看到自己表弟慘死在眼前。
冷漠的如同那個因為弟弟被誣賴而憤怒到隨時釋放殺氣的白陵然是另一個人。
「我對你們很失望。」冰炎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開了傳送陣,頭也不回的離去。
「歲,我們走吧。」手搭上弟弟的肩膀,紫袍青年低聲安慰眼眶泛紅、滿臉不甘怨懟的少年。
兩人也隱沒在傳送陣法迸發出的耀眼光芒中。
最後,米可蕥也走了。
公會的成員也都各自散去,荒涼的礦野只剩下妖師族的兩人與遍地開始腐壞的屍山、發臭的血河,女子怔怔的望著遠方那塊被血液染紅的地面,好似還能看到弟弟慘叫著、拚命祈求她的信任的畫面。
她閉上了蘊含太多情感的雙眼。
「哭吧、小玥。」然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徘徊。
──哭吧。他用著哄小孩的輕柔口吻安撫她緊繃的精神,哭出來總會好一點。
「不……」女子吶吶地駁回青年好心的提議。
──她又有什麼資格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