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之章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沒有嘴巴、沒有雙手雙腳,樣貌醜陋的小小怪物住在堅硬的石頭屋子內,能出去的鑰匙被白色的禽鳥叼走了,小小的怪物在那裡待了好多好多年。
從春天的百花盛放到冬天的萬物凋零。
從夏天的綠意盎然到秋天的寂寥蕭索。
從杏花桃花初開到枯枝掛上了白雪。.
從蟬兒宛轉鳴叫到雁鳥攜著熱鬧遠行。
儘管季節流轉著,小怪物也不得而知。
因為漆黑的小屋子裡沒有陽光。
他等了又等了等了好久好久。
等著他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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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現在是忘夭,暫時在殘之月的居處待了下來,一半的理由是要養傷,雖貫穿心口的傷口是造成他貧血虛脫的主因,但就殘之月細診斷後的結論是他的身體在受傷前就已經虛弱不堪,被寒氣侵蝕的身體每個晚上都會發冷,手腳冰涼,折磨的他沒有一晚能好好休息,為此男人在他晚飯後的藥湯裡添了幾味幫助睡眠的藥,他才得以脫離失眠與寒冷的雙重煎熬。
至於另一伴的理由則是就算他要走也不知道他的歸處在哪裡,這種無依無靠、浮萍般的漂泊感讓他感到焦慮不安,只是他很好地將那些情緒表現藏了起來,印象中自己應該是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起伏的,但自從醒來後,他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隨便交託信任只會弄傷自己。
於是他開始學著面帶微笑──該笑的時候笑著、不該笑的時候也笑著…除了笑以外他再也不曾露出其他神情。
忘夭猜測殘之月或許是某個避世的隱者,他的住所十分的特別,一間外表簡陋破舊的小木屋便是他遮風避雨的休憩之地;木屋外是一片草原,白天的時候嫩綠的草地綻放著頑強的生命力,蝶群在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中嬉戲玩耍,夜晚的時候,這片草地展現了有別於白天的魅力,翠綠染上了螢光籃,光點在透明化的葉脈中流動,遠遠看來像是了一整片盛接著星光與夜空。
草原外圍是廣漠的森林,那裡是男人採藥的地方,據說森林裡有條清澈的小溪,乾淨得可以看到鋪在底下的各色鵝卵石,雖然有魚群但是不能捕捉,男人認真的表示他們不能破壞這裡的生態系,想要吃肉的話就請自己想辦法。
男人說,他們只是世界的過客,沒資格要世界為他們收拾遺留的麻煩。
幸好忘夭不是什麼肉食主義者,陪著男人吃吃山林中的野菜、埋在土壤下的薯類也不至於餓死,殘之月看他認命的吃著清淡的飯菜,某日突然良心發現、覺得這樣的餐點實在不適合一個正在養身子的傷病患,才去外界帶了些富有營養價值的肉食回來烹調。
日子就在這麼相安無事下過了幾個禮拜,等到少年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完全復原不再滲血,只差無法驅除那股盤桓在體內揮之不去的寒氣而已,少年不那麼難受後開始著手於一般家務,準備三餐、清掃屋內以及整理殘之月那一大堆不明所以的的收藏品皆成了他的工作。
殘之月不容許家裡養著米蟲,他的自尊也不允許自己成為米蟲,兩人就在沒有明說之下達成了共識。
「忘夭,明天要出去一趟。」灰髮男人一面胡亂的將行裡塞進用空間術法擴充過的皮箱中,一面吩咐道:「你留下。」
少年黑葡萄般晶亮透徹的雙眼望著男人,殘之月忙於跟自己的行李交戰沒有注意到少年灼熱的目光,忘夭見男人手忙腳亂、毫無章法地模樣,重重地嘆了口氣,這個男人平常怎麼看怎麼精明,偏偏在這種小事上就會糊塗一把。
「請讓我跟去吧。」看到男人終於轉頭望向他,忘夭繼續說下去:「我可以幫你整理東西……」
「不需要。」男人不給他留一點餘地,乾脆的回答:「我自己整理就可以了。」
「……我待在這裡很久了,想出去看看不行嗎?」少年用渴求的眼神盯著臉部神情被圍巾遮起的男人,那雙如同冰凍的大地無波無瀾的銀白瞳眸,惴惴不安的要求。
男人明顯地蹙起了眉頭,他幫他療傷並非出自什麼善心大發,而他自認為沒必要對少年抱有其餘的感情,也沒必要討他開心,他只要等少年有了生活的目標、累積足夠他走出去的勇氣後就會把他趕出去,他一向不喜歡外人打擾他的生活。
「……殘之月…拜託…」少年一雙清澈無暇的水眸可憐兮兮的望著他,盡是說不盡的祈求之意,被他這麼看著的男人沒有馬上回應,撇過頭不去看少年,見狀,忘夭失望地垂下頭,纖長細密的睫羽顫動著。
「給我一天時間考慮。」男人起身,隨手將槌到胸前的灰色髮絲撥到腦後,徑直地走出木屋。
「……啊……」忘夭眼神再度閃亮起來,望著男人瀟灑的背影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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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褚冥漾被他的幻武精靈帶走後,公會與學院再次恢復往日的平靜,諷刺的是這片刻的安寧是由一名少年的性命換來的,而親自把他推出去的不是他人,正是少年最親的家人。
與褚冥漾相識交好的友人們對妖師族長與後天之力繼承人非常不諒解,在他們看來兩人不過是把無罪的少年推出去當羔羊,成為這場紛亂的犧牲者。
褚冥玥在事件暫且平息後親自去了公會自首,公會在上一起監牢風波下還沒收復他族的信任,也不敢對褚冥玥做出什麼過激的懲罰,加上她有大義滅親親手解決掉叛亂份子的功勞在身,也就讓她卸下巡司的職務以示處置。
應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他們失去了一個表弟,卻得到了部分種族的敬佩,挽回了些許名譽。
然而,失去的東西是要不回來的。
比如那個溫和的少年。
比如那段無優的日子。
比如那些破碎的友誼。
他們不能後悔,因為他們要保護族人、要保護這個被各界人馬追殺的所剩無幾的妖師族,褚冥漾是無辜的,那些族人何嘗不是?
只能這麼做了不是嗎?
兩人的想法正好與某人的「難不成妖師族長要帶著全族自盡?」的言論不謀而合,更正確來說,他們已經註定逃不出這個被某人設好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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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出遠門,不能更了QAQQQQQQQ
你們快安慰我阿!!Q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