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無名
時間飛速地溜過,轉眼間已經過了大半個月,驕傲也無所事事的在神殿待了半月。渾沌神殿離望響國路途遙遙,互相通訊也極為不便,而數度出使光明神殿的使者不是下落不明就是意外死亡,簡直就像有人在妨礙他們前往望響國,甚至使用傳送陣也無法到達目的地,多半掉到空間與時間的狹縫裡,再也無法歸來。
由於這些現象過於詭異奇玄,渾沌神殿與光明神殿對於驕傲的懷疑亦愈來愈甚,但為了不再損失多於的人馬,遠方的渾沌神殿只好暫時按兵不動,而由光明神殿來監視調查嫌疑犯。
身為這場風暴製造者的驕傲位於颱風眼──自然無風無雨,一無所覺悠哉悠哉過著被軟禁監視的日子,剛開始雖然會覺的屈辱羞憤,習慣了之後其實也沒什麼,況且在光明神殿裡還有十一位有趣的人類─指的當然是聖騎士長們─至於第十二位?他才對那個討人厭的孤月騎士不感興趣!
驕傲在暗地裡得知了渾沌神殿的情況,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做的,可是為什麼那個混帳要幫自己,他想不透也不想多想。反正,他們這些原罪之魔,做事的依據不就是本身的罪根。
他是pride,七原罪中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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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羅•孤月昂著脖子,優雅高傲的走在聖殿通往圖書室的長廊上,目中無人的態度放在一般人身上必然會使人厭惡,但是在這位俊美的半精靈身上反而變得如此理所當然,那種自靈魂深處散發的高貴倔傲、與生俱來的氣勢,無一不讓人打從心底的欣羨崇拜。
隨著規律的步伐,高束的銀色馬尾在身後有節奏地跳躍,大片明媚的陽光自長廊上的窗戶蔓延進室內,照得那頭銀髮幾近透明,隱隱約約發著星辰般微弱柔和的光暈;琥珀色的眼眸在光線的籠罩下成了奪目的金色,但最為耀眼的是裡頭那抹強悍不撓的意志。
他順著路線拐了個彎,來到了圖書室。此刻正是執勤時間,留在圖書視查閱書籍的聖騎士也三三兩兩,他們抬頭見到孤月騎士紛紛點頭示意,沒有起身敬禮──畢竟這裡是圖書室,禁止大聲喧鬧。因此,周遭的氣氛時在寧謐的美好,安靜得彷彿可以聽到風流過書架,翻動書頁的聲音。
「孤月騎士長,請問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管理員見朔囉•孤月站在靠近門的書架前良久,不知到底在想什麼,出於職業習慣,他微笑著湊上前詢問。
「我想找兩百年前的《野火之禍》和一百年前的《枯竭之亂》的史料。」
「啊,真是抱歉。這兩本已經有人先借閱了。」管理員看孤月騎士微微皺起眉頭,連忙附加道:「那個人現在還留在這裡,要不您去跟他商量看看?」
平常的他可能會因為不想與人相爭而直接離去,但這次情形有些不同,他異常的在意最近發生的事,他覺得這次事件與大陸上兩次重大損傷的災禍有異曲同工之處,他非得弄個明白才行。
「好吧,請問那人在哪裡?」
「沿著書櫃直走到底右轉第三排桌子,沒意外的話他就在那兒。」
簡單的道過謝後他照著管理員的指示來到了閱讀區。閱讀區考慮到採光,右側是一整片的透明落地窗,在灌滿視野的金色光線中,他模糊地看見了一個單薄的人形。
他想,他一定是瘋了才會錯把那人看成天使。細緻宛若被巧匠精雕細琢的五官在柔和的光芒下磨去了稜角,低垂的眉目以及搭伏在頰側、肩上的漆黑髮絲讓她看起來有幾分乖巧沉靜,青綠的貓眼藏在蝶翼似的睫毛下,緊抿的唇瓣適當彰顯了主人的性格──倔強。
是他,那個嫌疑犯。
「有什麼事嗎?半精靈。」對方緩緩的抬起頭來,扎眼的陽光迷眩了他的視網膜,那人臉孔只剩下不明顯的陰影斑駁,唯獨青色眼眸顯現著夏日湖面的清澈蔥蘢,淌著滿溢的翡翠光澤。
朔羅用力得閉上雙眼,晃了晃腦袋,最近壓力是不是太大了?不然他怎麼產生了這種幻覺──腦海中剎那閃過「神聖」這個不該用在他身上的形容詞。
強迫自己回歸理性,他淡漠地道:「是你借走《野火之禍》、《枯竭之亂》的嗎?」邊說,他又走近了幾步,越入可以清楚看到對方臉龐的範圍內,這才平復了方才那種莫名的心悸。
「恩。」難得不想跟他多說什麼,驕傲困倦的揉了揉眼,「你要看的話就在我對面看完。」語畢,他挑起眉梢略為挑釁地睨了銀髮青年一眼,像是說著不能接受就不借了。
「也不是不行。」回以驕傲一個冷眼,朔囉•孤月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若無其事地抬手拿過置於一旁的《野火之禍》,優雅的翹起腳,手肘抵著膝蓋,就著這個姿勢讀起書來。
不悅地冷哼了一聲,驕傲始終對於這個半精靈的作態感到極為不滿,硬要說個指數的話鐵定是位於臨界點邊緣。咬著牙,他惡狠狠的瞪著皓白纖細的手腕上一只半透明雕花手鐲,如若沒有這個封印,他早就將眼前令他煩躁的傢伙轟成塵埃渣渣。
「你叫什麼名字?」冷不防,一直很沉默的青年突如其來的拋過一個問句,著實驚嚇到驕傲。朔羅話一出口也皺起眉頭,後悔自己一時好奇衝動。
「………」
「總不能都叫你『喂』吧。你如果想被這麼稱呼,我也沒意見就是了。」淡淡地開口化解稍稍僵硬的局面,他重新將一半得注意力放回書上。
「……我沒有名字。」過了半晌,驕傲輕輕地說道。他們不需要名字,他們是魔、是罪孽的衍生物,他們的稱謂僅僅是個定位罷了,意謂著他們所代表的罪,就算有了名字,也不會有人呼喚,所以,他們不會給自己一個名字。
每個名字都有意義,或許是命名者的期許、抑或是為了擺脫什麼、為了創造什麼……他們的本身就不具有意義,名字之於他們也不過是個綴飾。
「你想要有名字嗎?」朔羅•孤月見著他眉宇間隱隱透露的凝重,忽然這麼說出連自己都詫異不已的話語,只是想收回已經來不及了。
驕傲猛然抬起頭,一雙青綠色的貓眼閃爍不定,裡頭蘊含著不解、疑惑還有少許得期待。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要的話我幫你取一個。」話都說出口了,他不會出爾反爾,那是違反自己原則的舉動。
「我、我才不希罕你取的名字!誰想要你取的名字啊!?」懊惱的撇過頭,眼珠卻偷偷地瞄著朔羅依舊一臉淡然高傲的神情,惱怒的低噥:「區區一個半精靈也想為我命名………如、如果你很堅持的話、那個、也不是不行啦、喂!你可不要誤會了!我才沒有期待、一點也沒有!」好似要強調自己沒有心虛,驕傲一加重了語氣,目光直直地瞪視對面的青年。
望著驕傲自說自話的樣子,朔羅不自覺得浮起了一絲笑意,這人,倒也不是那樣討厭冥頑不靈,明明臉上只差沒寫著「我好想要」四個字,卻一再說著違心之論。
「是的我很堅持。」懶的在這方面跟他多耗,順著對方的毛摸一次也沒什麼,難得可以看到這驕矜自我的人如此失態的一面,也算值得了。
朔羅•孤月必須坦承自己偶爾也會有一些壞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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