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後由 柊命 於 2013-10-20 15:37 編輯 
 08.
 
 
 
 他發狂似地批閱奏摺。
 
 因為沒有納任何後宮,皇上便將心思全放上國政。
 冰炎自幼是天資聰穎的孩子,學習十分快速、且懂得融會貫通,除了與人相處的常識依然不足以外,外在形象沒有任何缺點。
 可是帝師不知道、太皇不知道,就連冰炎自己也不知道,這樣不具慧眼的性格,會讓人自取滅亡。
 
 距離滅世姬的咒詛發作開始,來自國內各地的災害不斷。
 外交上也出了不少問題,許多邦交國家與邊界疆域的省縣起了衝突,險些擦槍走火。
 冰炎為諸多勞務操累,時常子時都還尚未就寢,半夜三更便梳洗上朝。在他明確的指令下,多數的問題是暫時獲得舒緩。
 可是還是有不少人擔心皇上身體微恙,更害怕年紀輕輕就將身子操壞的冰炎無後嗣繼位──這種事當然是不允許說出口的。
 
 「皇上,已然三更,請稍作休息。臣願為皇上效勞,請皇上注意龍體安康。」安地爾的語氣誠懇,他是今年獨占鰲頭的狀元。不但具有才能,待人有禮且不居功,還懂得時而諂媚,實獲百官與民眾親睞,並當之無愧。
 
 冰炎在忙碌中實在沒有太多空閒去理會官員的人際關係,只要有能力就可以做官。不論野心、貪財、好色,都是不會被在意的,事能做好,官職就算是花錢買來也沒關係。
 
 「嗯。」
 
 安地爾是最有才的臣子之一,說話又頗有深理。當他熬夜處理政務時,能讓他放下筆休息的,通常也只有這人。
 不知道為什麼,安地爾的言行舉止都使他覺得可行。究竟為什麼呢?他也沒有心思去思考這種事。
 
 就像他召集百官時所說的,有能力就好,其餘他不管。
 
 呼一口氣,冰炎將視線轉往窗櫺外的那輪月,冷色光暈朝漫天長夜擴散著,那是硬逞般、筋疲力盡的堅持。
 為了不讓太皇處死自己深愛之人,他真的耗費所有心力。
 不但把國政治理的妥當,還在國與國之間動亂的時期與諸國保持相安無事、友善合作的平衡,並且成功安撫民心。
 軍力也十分優秀,不論是水師還是士兵都訓練有素,帶領的將軍也全是資質精湛的人才。
 國家四處鬧災荒,乾旱、水患、地動、飢荒,卻倒也沒有哪位知縣知府上奏抱怨。
 
 他努力成為一代明君,然後以如此英明能幹的形象,說服太皇滅世姬存活的價值與本身的無害。最後是成功了,代價卻是再也不准去探望他。
 太皇答應按時稟報夏碎的近況,但冰炎無權再問其他的事情。
 這他可以忍耐,就算忍不來也不會表現出來。
 
 因為、因為知道你活著就好......你活著。
 
 他呼吸的理由,依然在自己身邊,眼不見但觸手可及處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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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碎在同一時間抬頭仰望。
 
 他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自己醒來時,早已物是人非。周遭不是看慣眼的臥房、熟悉的侍者,一切都顯得陌生。
 
 「你醒了。」一片黑暗中,有個細柔的聲音說道,唯獨這個聲音他認得。
 
 以沉默作為回應,夏碎清楚對方了解自己不願多話。
 而且此人也知道緘默者想詢問的事,因此語氣淡然地開口:「老頭退位,小子成了個人偶般毫無情緒的皇帝,整日只知道批閱奏摺、處理國事。身邊都是群狡詐多計的狐狸,提醒他,他卻說這不要緊,有能力誰都行。」
 
 褚冥玥在無人的時候,用不著偽裝成他人所見的那種性子,以獲得片刻清閒平靜。
 實際上,她的個性十分有勁,行為舉止也算不著端莊,甚至沒人瞧見究不用敬語。
 
 例如老頭就是指太上皇,小子也就是冰炎,當朝萬人景仰的皇帝。
 
 「......」
 
 「沒有其他的事,僅此。」然後,私底下的她與夏碎交情,處在一個很微妙的平衡上。
 
 兩人不必過多的言語,就可以知道對方心中所想,卻總是覺得自己和另一人處不來。
 如同此時,褚冥玥也儘了「友人」的義務等待他清醒,所以不願多說便先行離去。
 
 留夏碎一人從狹隘的窗凝望漆黑的夜色。從這裡,完全不見嬋娟,或者漫天星宿齊綻的光芒。
 
 
 當然,也看不見你。
 
 對不起。現世殘忍,而我自顧不及、甚至讓你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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