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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文] [REBORN]傷心鏡頭〈S綱/獄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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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7-2 19:24:36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橋奇 於 2009-7-2 19:32 編輯

因為似乎是可以發御我大作品以外的同人的...所以我就發了〈雖然現在看起來幾乎被吾命淹沒了這個版|||〉
這是架空故事 已經出本了
因為我滿喜歡這故事的所以也發在這兒  這裡放的是最初在網路上寫的版本。
順帶一題 字數限制讓我好冏orz
雖然一萬字也夠多了  不過這樣我五篇一共分了八層樓阿|||||



         ──傷心鏡頭──



  1.  
  

  「啥?!我不是說了在廣場中央了嗎?!」粗獷的男聲怒斥道。
  「咦!?我已經在廣場中央了啊!」驚慌失措的稚嫩男聲帶著哭腔回答。
  
  交流著沒什麼交集的對話,長髮男子氣得幾乎想直接摔手機。
  「你胡說些什麼?!我根本就沒看到你!!」他朝著手機大吼,巨大的嗓門吸引了周遭所有視線,嘰嘰喳喳瑣碎的交談聲在刺眼的陽光下全融成了聽不清楚的共振,再加上這地方離機場進,三不五時就有「轟隆轟隆」的白色鐵鳥從旁起飛,手機甚至因此發出了「嘰──」的聲音。這樣的環境讓他煩燥得光是破口大罵也無法消除這彷彿被架在火爐上的不愉快,更何況他向來沒什麼耐心。「你到底是哪裡派來的白痴經紀──」然後他的背撞到了某個人。
  
  他不耐煩的回過頭,發現是名同樣因為感覺到撞擊而回頭道歉的青年,溫暖的棕栗色髮絲與緊繃的欲泣表情不自覺讓他一愣,彷彿與這些煩人的吵雜格格不入似的,最重要的是當時他正喊著的幾句話:「我真的已經在中央了──阿不好意思──」正好與他手機響起的內容一模一樣。
  
  他們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了好半晌。
  然後他聽見他哭著高喊:「居然是男的嗎??!」
  
  
  史佩爾畢•史庫瓦羅從來就是名不需要幫手的優秀模特兒。
  他在義大利走紅,以令人驚豔的外表和暴躁的性格出名,儘管如此他的知名度仍然一路飆高,紅到任何家公司都寧可遭受他的無禮批評也希望請來做廣告。
  
  『所以說史庫瓦羅先生你有沒有意思要拍洗髮精廣告──?』某位女記者遞出了麥克風,滿臉興奮的以流利的義大利語問。
  
  史庫瓦羅深吸了口氣,
  
  『妳作夢───!!!』
  
  原本就刺耳的吼叫聲登時引起了巨大的機械迴音,所有人幾乎都痛苦得蜷起身體,感覺一句話有一世紀那麼久,甚至以為自己耳膜因此爆破了。
  而發出噪音的男子只是惡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轉身就走,完全無視那些議論紛紛。但他卻聽見自己那弱小沒用的經紀人還在背後猛道歉,最後在他一句「你拖拖拉拉的幹什麼!」之後才跌跌撞撞的跟過來。
  
  他直到來到日本以後的第三天才想起來該問那傢伙的名字,也終於知道他叫做澤田綱吉。
  他剛開始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公司會派這麼一個沒用的跟班給他,不僅在接機的時候拖了很久才找到他,而且理由還是因為:他早就看到他的身影了,因為很顯眼,但只有看到背面所以一直以為是高挑的女性…
  
  史庫瓦羅啞口無言,他實在不願意去問他:難道你不認識我?
  但澤田綱吉只是笑笑的回答,知道阿,你是史庫瓦羅,很有名的模特兒。
  
  他停頓了兩秒,又問,為什麼公司會讓你當經紀人?
  澤田綱吉訝異的眨眨眼,不是,他說,我只是暫時充當翻譯的…因為聽說你來得太突然了,臨時找不到會說義大利話的,我剛好會一點,呃…因為有個朋友就是義大利出生的,他教了我很多,雖然眼神凶惡但是個好人…
  史庫瓦羅當場讓他閉嘴。
  
  他煩躁的嘲笑他說,就算會說也是說得很爛,口齒不清的…沒人告訴你我會說日語?然後他又用日語問,開車至少會吧?
  澤田綱吉震驚的瞪大眼睛,但驚訝過後他突然就變得很沮喪,說,他們不曉得呢,這樣的話溝通就應該沒問題了…他失去了一開始的精神,顯得有些病奄奄,領著他走到停放轎車的地方。
  為了不太引人注目…他有氣無力的說,所以只開了普通車來接他,不過看剛才在廣場的騷動大概是沒用了…
  
  史庫瓦羅看他打開車門,笨手笨腳的找鑰匙,然後又花了不少時間去戳鑰匙孔,在他在外方等著他把車倒出來的時候,已經又過了十分鐘。
  他不耐煩的把他推到後座,丟下一句「我來開」,之後佔領了駕駛座的位置。
  澤田綱吉驚慌失措的望著他,但沒多久他就知道了這位原本應該要由他服侍的知名模特兒開車技術很好,比他好上不知到幾百倍,於是他只能乖乖的坐到角落,憂鬱的垂著頭。
  
  你是怎樣?!隔了好半晌,史庫瓦羅像是憋了很久的話吼了出來,嚇了綱吉一跳。但他沒有停下來,只是凝視著前方,又或者會從鏡子觀察他的反應,吼道:從剛才開始就像醃掉的酸菜!
  
  …酸、酸菜?綱吉愣了下,緊接著笑出聲。只覺得這真是有夠不像義大利人或者是模特兒會用的形容詞。
  
  好半天後他聳了聳肩,悠悠的說,只是覺得我真的一點用也沒有,虧當初取得這份短期性工作的時候還興奮得要死,獄寺君也…阿、就是我說的那個義大利籍的朋友。他解釋道。結果現在既無法開車,接機也拖了很久,最重要的是…虧他原本還對自己會說一點義大利話有些自信的,現在卻沒有意義了,回去以後這份工作也結束了吧。
  
  史庫瓦羅沒有回話,或許是不擅長處理這樣失落的氣氛,更何況澤田綱吉看起來真的很難過,他只是蹙著眉瞪著前方靜靜開車。
  綱吉由窗口看到許多車輛不斷往後消失,可以由此看出史庫瓦羅開車有多快,他不自覺捏緊皮製沙發,如同流線的速度感令他有些失神。而車內的那名男人又開口了。
  
  你很窮嗎?他問。
  綱吉愣了下,猜想難不成外國人講話都那麼直接?但他還是回答,不算好。
  我認識個貧民窟出身的傢伙。他又說。可是那傢伙並不因此自怨自艾,反而以驚人的氣勢剷除任何敵人,爬上了最高的地位。跟他相比,為了失去飯碗就沮喪的你真是軟弱得令人發笑。
  
  綱吉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又或者說他希望他回答什麼,所以他保持沉默。
  但史庫瓦羅沒有繼續說,反而對他一點反應都沒有感到有些不耐,你是聽不懂喔?!他忍不住回頭吼道。
  
  ………完全聽不懂。綱吉內心垂淚。
  
  總而言之就是……像是知道了自己語焉不詳,史庫瓦羅遮掩似的揉揉腦袋,那頭漂亮滑順的長髮在綱吉眼前一閃一閃,發出漂亮的銀光,就像是他那朋友的髮色。
  就是……我只會說義大利話啦!他咒罵似的說。
  
  呃?綱吉呆愣原地。
  
  你自己說的吧,沒人曉得我還懂日語!他生氣似的吼道。那麼現在開始我就只會說義大利話了!
  
  綱吉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這、這是什麼意思……?他愣愣的想,他應該會說日語的吧?但現在又說不會?
  ……難不成是為了讓他保有這份工作?
  這想法令他覺得滑稽與不可置信,但史庫瓦羅那種像是掩飾害羞的粗魯舉動卻讓他覺得很熟悉。
  
  『為…為什麼…』他語氣虛浮的問。『我笨手笨腳,又什麼都不會,開車也慢,什麼都很差勁…』說著說著,連他自己都忍不住眼淚濕潤眼框。
  
  『喂、喂喂喂───!!!』
  史庫瓦羅看起來很驚惶,他立刻在路邊煞車,滿臉慌張的回過身:『你哭個屁阿?!』虧他原本以為他會為他的善心大發而高興的連連道謝,卻沒想到是這種反應。
  『我才不需要那些礙手礙腳的經紀人!!』他著急的解釋,『你去問其他人就曉得了,我從來都不需要那些礙事的跟班,所以你只要乖乖跟在我後面就好了!』
  
  咦?那、那我要做什麼…?綱吉茫然的抬頭。他看到史庫瓦羅有些訝異的目光,同時也注意到那張離自己很近的、屬於外國人的分明五官,細長的睫毛,銳利的雙眼,銀白的髮色,漂亮清晰到讓他真正體認到眼前的人是國際知名的模特兒。
  
  咦?做什麼……?這問題顯然也考倒了史庫瓦羅,只見他愣著一張臉,接著歪頭思索。那副認真找出他到底能做些什麼的模樣令綱吉一陣心酸,也明白了自己跟他的差距,他自始至終都是個什麼都不行的蠢綱。
  
  『這樣好了…』最後他嘆了口氣,像是無可奈何的說。
  『你就專門替我梳頭吧。』
  
  
  於是澤田綱吉就這樣成了史庫瓦羅的表經紀人實梳頭員。
  對於能夠讓那位以任性和暴躁出名的模特兒接受的經紀人,眾記者不會少一番訪問,但面對結結巴巴又吞吞吐吐氣勢相當弱的澤田綱吉,他們最後的結論是,或許他的功用就是在史庫瓦羅怒罵記者後拼命道歉賠罪。
  
  而澤田綱吉雖然被吩咐只要幫他梳頭就好,但基於自身的責任感與罪惡感,他還是經常自主的努力做經紀人相關的工作,好比說幫他拿外套買便當,或者最常做的道歉工作…他也經常對史庫瓦羅在吃飯時挑掉青椒的行為表示抗議。
  
  「這樣不行!你的身材會受影響的!」他堅持的說道,然後將菜夾回他的碗裡。「身為模特兒要注意保養!」
  史庫瓦羅一臉嫌惡的瞪著青椒,接著又怒氣沖沖的吼道:「老子不管吃什麼都不會影響身材!」
  
  雖然說得足以令眾女性咬手帕吐口水,但這的確是事實。
  只見綱吉一愣,但又連連搖頭:「對健康也會有影響!不可以挑食!」
  
  出生到現在頭一次被人這樣強迫的史庫瓦羅忍不住來了脾氣,「有種你就把紅蘿蔔給吃了!」他吼道。
  他當然知道他討厭紅蘿蔔才會故意這麼說,因為他曾經表示他以前有段時間整餐都吃那東西,結果搞到過敏送醫,以至於他現在看到紅蘿蔔都不舒服。那樣的畫面就是史庫瓦羅想到也覺得噁心,所以他以為這樣他就會打退堂鼓。
  
  然而綱吉聞言只是臉色微微難看,接著瞪著飯盒裡的巨大紅蘿蔔塊,那鮮豔的紅色令他感覺暈眩,甚至能想像到每咬一口就會有噁心的苦澀汁液從中擠出……他白了臉,猛嚥了口口水,然後向認了命似的閉上眼睛,在史庫瓦羅得意的表情下快速夾起紅蘿蔔吞進嘴裡。
  
  史庫瓦羅驚愕的瞪著隨著咀嚼臉色逐漸發青的澤田綱吉,直到他混著水嚥下最後一口後,慘笑著說:「我吃完了。」
  他默默的凝視著他好半晌,然後悶不吭聲的將眼前的青椒全部吞掉。
  
  
  史庫瓦羅完全不能理解澤田綱吉在想些什麼。
  動作慢慢吞吞笨手笨腳但不得不說很努力,那張總是軟弱猶豫和緊張的表情只有在很少數的時候會出現意外的堅持,尤其那之後每當他們兩人一同用餐,他總是一副要負起什麼責任似的表情,便當裡總是看得到紅蘿蔔,而且最後都不會剩下。面對那樣的澤田綱吉他總是覺得自己無法像往常一樣板起臉或者大吼大叫,甚至他必須壓抑著才有辦法不叫他不用跟著那麼做。於是他想他或許跟其他人是稍微有些不同。
  
  他撥了撥一頭長髮,斜眼瞄著十點鐘方向,熟悉鎂光燈打在他身上,些微的燥熱讓他微微皺眉。
  「太完美了!史庫瓦羅!」攝影師操著爛到家的義大利語誇獎他,史庫瓦羅厭煩的覺得綱吉甚至還比他好些。
  
  隨著他改變姿勢角度或者動作,身邊會連著響起不少快門聲,他神情淡漠的擺出了個沉思的姿勢,視線正好瞄到遠遠一角的栗色人影。澤田綱吉正一臉感動的盯著他。
  他因為那張憧憬到甚至快掉眼淚的表情而不自覺勾起嘴角,周圍似乎有些議論紛紛,但緊接著熟悉的喀嚓聲再度響起。
  
  那張照片後來被當作他個人寫真集的封面,很多人都說這是頭一次看見他接近微笑的相片,驚嘆聲此起彼落。
  史庫瓦羅對那沒什麼興趣,倒是在那場拍攝活動結束後,他的經紀人興沖沖的跑到他身邊,高興的說:「太棒了!史庫瓦羅!美得讓人覺得當男人真可惜!」
  然後他的經紀人接連兩天請了病假,只因為腦袋上毫不留情的腫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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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9-7-2 19:25:53 | 只看該作者
 
  史庫瓦羅來探病的時候澤田綱吉著實震驚得有再度昏迷的趨勢,他驚慌的望著正站在門前咒罵著鄰居家狂吠的狗的史庫瓦羅,雖然帶著帽子和墨鏡,但打死綱吉也不會相信這樣就能甩開那些纏人的狗仔隊。畢竟他的長髮實在是太醒目了,現在的綱吉終於知道在最初見面時,史庫瓦羅對於他的回答為什麼會那麼吃驚──一頭長髮就是他的最大特色了。
  
  掛著病號的綱吉無可奈何,只能慌張的請他進門,然後忙著準備茶點,而史庫瓦羅像是沒事人似的坐在客廳,甚至自動的開了電視。
  
  「你家沒人在啊?」
  「我是一個人住。」
  「拜託,你才幾歲。」史庫瓦羅嘲笑。
  「他們都去世了。」
  「………」
  「烏龍茶可以嗎?」綱吉探頭問,笑容如往常般溫和。
  史庫瓦羅歛眼,接著抬頭大吼:「有沒有酒阿?老子要酒!」
  「別開玩笑了,我家沒有那種東西!」綱吉皺著眉縮頭。
  
  綱吉走出廚房,帶著兩三盤小菜和熱茶,此時史庫瓦羅已經拿下了帽子和墨鏡,正慵懶的癱在沙發中,不知道在沉思些什麼,綱吉見狀,又忙著跑回臥室。
  
  「你的狀況好點了嗎?」史庫瓦羅隨口問道,他看到走出房門的綱吉手中多了一把梳子。
  「才不好呢,你打得那麼狠…」綱吉委屈的說,同時坐到了他的身邊。史庫瓦羅沒阻止他,只是瞇著眼睛調整了下位置。
  「誰叫你敢說那種話!」他粗聲咒罵,感覺他正小心翼翼的抓著自己的頭髮梳理。
  「我是誇獎你阿…」綱吉咕噥著,以盡量不讓髮絲受傷的動作一點一點的梳開。「而且真的很漂亮嘛…」
  
  史庫瓦羅已經懶得再跟他吵了,喝了口熱茶後他索性閉上眼。綱吉似乎為了讓他坐得舒服些所以改站到沙發後頭替他梳髮。
  氣氛頓時顯得很寧靜,彷彿被一層溫暖的膜包覆住的舒適。再加上綱吉像貓咪一樣小心的動作撓得他有些癢但是又很輕柔,史庫瓦羅覺得自己幾乎快睡著,雖然這不是自己一開始的目的,但他卻不得不再次感嘆下澤田綱吉這人的不可思議。與他之前身處的喧囂和煩躁是完全不同的氣質。
  
  「那個阿…我一直想問一件事…」在意識朦朧中他聽見綱吉畏畏縮縮的聲音,意外得跟這暖和的氣氛很合。而他只是由喉嚨咕噥了一聲表示聽到。
  「我聽說…史庫瓦羅其實討厭別人摸你頭髮的吧……」他頓了下,又說,「聽一些前輩說的,他們說你曾經表示這是為了某個人留的長髮…」
  史庫瓦羅靜了好半晌後嗯了一聲表示認同。
  
  「那麼…為什麼還要讓我梳頭呢?」
  
  他的聲音像是從水底發出似的,咕嚕咕嚕的聽不清楚,但是史庫瓦羅卻知道他想問什麼。那也是他一直以來的疑問。
  為什麼當初會讓那麼一個只見過一次面、而且又笨手笨腳的傢伙替他梳頭髮呢?這問題就算到了現在他也不曉得答案。
  
  但是到了現在,他至少知道他並沒有為這個決定後悔,甚至很慶幸。
  於是他仰起頭,睜開與髮色相同的眼睛,露出近乎諷刺的無奈微笑。那樣的表情好看得讓綱吉覺得當時的呼吸幾乎暫停,而且永遠都不會忘記。
  
  「一定是因為你很特別的關係吧。」

   
    
  2. 
  

  澤田綱吉不是個普通的人。他是一個倒楣到不能再倒楣的人。
  他不記得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的,所有想做的事都會失敗,所有喜歡的女孩子都會願離他,所有想要的東西都會在他眼前消失。但這或許不該完全怪罪命運,事實上其中有百分之八十完全是他太笨手笨腳所導致的。
  所以他打從心底認為那從小伴隨到大的綽號「蠢綱」真是形容得太貼切了。
  
  他國中時候有一個很喜歡的女孩,那女孩的朋友都叫她「小京」,綱吉總是躲在一旁,做著同班男孩強迫丟給他的掃除工作,一邊偷偷看著她。那是個溫柔的女孩,他想。只有她不像其他人一樣會放聲嘲笑他的滑稽,反而會用擔心的眼神關注著他。
  就在畢業典禮當天,他股起他人生中最大的勇氣,想要走到她面前介紹自己──可以的話,甚至告白。儘管他知道不會有結果。但是他卻狼狽的在跨出他第一步的時候踩到了被扔在地板上的抹布,然後在她面前狠狠的滑了一跤,整顆頭正好埋進了水桶裡,被水淋得一身濕,翻滾的鐵桶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音,一時間空間像是靜止了似的。
  接著幾個人放聲大笑,而他困窘得希望自己沒誕生在這世上,但是就在當時,那名女孩卻說話了,她用生氣的語氣高聲說『請不要再笑了!他這樣很可憐耶!』
  但他突然間卻很想放聲痛哭。他沒有去看那女孩的表情,也忘了自己目的,整個人落荒而逃。
  
  他的霉運一直伴隨到他成年,二十多歲的時候父母去義大利度結婚週年慶,而他在那天下午看見他們搭的那班飛機失事的新聞。
  一段時間他覺得全身都空空蕩蕩的,原本煩惱的不停的腦袋像是被人抽空了似的,連胃裡的東西也全都消失不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還剩下什麼。
  
  當他真正回過神來時,看見的是一名帶著不耐煩卻又幾分擔心眼神的陌生青年,他正對他怒吼,年紀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有著一雙漂亮的綠色眼睛和一頭銀白色的短髮,五官很分明,就像外國人一樣,然後莫名奇妙的他突然想起以前暗戀的那女孩曾跟她的朋友們說過,她有一個喜歡的義大利模特兒,似乎就是銀白色的頭髮……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想到這件事,但他突然再也忍不住了,某種悲傷酸苦的感覺從空蕩蕩的胃裡竄升,他近乎本能的抓著眼前青年的衣領,在對方驚愕的呼喚中,開始放聲大哭。
  
  等到他再次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病床上了。
  那名被他抓著哭喊的男人正坐在旁邊打盹。
  
  他說他叫做獄寺隼人,是個義大利籍的留學生,不過很早就輟學了,似乎跟他一樣都是由並盛國中直升高中。
  綱吉紅腫著雙眼茫然的望著他燃起菸,菸灰裊裊升起,有種虛幻迷茫的感覺,但他卻因此不停咳嗽。獄寺愣了下,連聲道歉後開了窗戶。
  
  綱吉只感覺自己記憶模糊,隨著獄寺的問題才慢慢的想起在父母過世後的那幾個禮拜到底是怎麼過的,
  他似乎一直都不講話,只像個人偶似的走來走去,要不就窩在角落裡動都不動。獄寺冷淡的向他說他的狀況。綱吉注意到他挾著香煙的手指骨感嶙峋,上頭還接連戴了幾個閃著銀光的戒指。
  
  我是在把你的詭異行動告訴夏馬爾──就是某個庸醫之後,他覺得不對所以我才來找你說話的。他說。照你的症狀應該是父母過世刺激太大所以產生神經和行為失調。……不過,你到底是怎麼解決飲食問題的?不可能有人不吃不喝活好幾個禮拜吧?
  
  綱吉歪著頭思索了好半晌,才緩緩的說,………紅蘿蔔。
  紅蘿蔔?
  嗯……綱吉慢慢的說,就像是在回想似的。
  
  在母親離開家前,曾經因為附近一家市場紅蘿蔔大特價所以買了不少,結果旅行確定的極為突然,她很擔心會把紅蘿蔔放壞了,還苦笑著希望他能幫忙吃一些,要不然就浪費了。
  當時的綱吉似乎就是因為這句話,所以只要時間到了就會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直接抓起那整整一箱的紅蘿蔔生啃。
  他不太記得那味道了,不過蘿蔔冰冷的汁液一直伴隨著他僵硬的咀嚼流下,最後只嚐到幾乎麻痺的苦澀。
  
  獄寺聞言,氣得幾乎撲上來揍他,而他則害怕的抱住頭,整個人縮在床上發抖。
  但最後他只感覺到溫暖的體溫。獄寺粗魯的抱住了他。
  那張因為痛苦而微微扭曲的表情令綱吉感覺迷惑。
  
  你在難過嗎……?
  因為我嗎?可是為什麼呢?
  我什麼都不行,什麼都做不好,我只是個笨蛋而已……他低喃,但只聽到獄寺一聲又一聲的「閉嘴」。
  那樣溫柔得讓他忍不住掉眼淚。
  
  於是他有了人生的第一個朋友,儘管有些粗魯有些衝動,總是一副不良份子的模樣,但綱吉卻知道他是一個怎麼樣溫柔的人。
  
  可是你是誰呢?我之前好像不認識你。綱吉問。
  啊?獄寺愣了下,然後答道,夏馬爾那傢伙是澤田的家庭醫生,也是他的養父。當聽見澤田家的不幸時,那酒鬼卻只把自己關在房間灌酒,然後要他代替他參加喪禮。
  獄寺就是在那時注意到被所有大人遺忘的澤田綱吉,宛如人偶似的表情讓他無法不在意,漸漸的每天都會刻意觀察他的行動,最後及時救了已經虛弱到即將步上父母後塵的他。
  
  綱吉想,獄寺一定是他的救星也是福星。
  從認識他的那天以後,他的生活漸漸有所改變,雖然剛開始儘管振作精神四處找工作卻依然無所獲,但在心灰意冷的最後居然因為獄寺教他的幾句義大利話,而錄用了某家知名模特兒公司的經紀人徵選。他驚喜得幾乎想對獄寺膜拜。
  而獄寺也像是自己被錄取那樣高興,反而說要請他吃東西,雖然只是章魚燒,但綱吉還是感動到眼淚掉不停。
  
  那時候獄寺望著他的眼神很奇妙,是種綱吉解讀不出來的感情,只見他突然低下身,舔去沾在他臉頰上的章魚燒醬,然後苦著一張臉罵道,這到底是怎麼做的!這麼鹹!
  綱吉只是呆呆凝視著他,好一會後忍不住笑出聲。
  
  而後來發生的事卻更讓綱吉跌破眼鏡。
  他沒想到自己所負責的那名模特兒居然會是現在最受歡迎的義大利人,史佩爾畢•史庫瓦羅。
  他的笨手笨腳從一開始的接機就讓對方感覺不耐煩,好看的眉眼一直高高挑起,銀灰的瞳孔更是寫滿不耐。綱吉急得快哭了,他想自己果然一點都不適合做事,不僅跌跌撞撞、甚至還讓對方開車載他,最後更絕望的發現他們根本就不需要翻譯官──史庫瓦羅自身的日語就快讓他這道地的日本人自嘆不如。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和這種國際大明星共乘一台車的一天,照理說應該要滿懷榮幸心驚膽跳才對,但對方的言行舉止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點都不優雅,反而經常大吼大叫、喜怒無常,像頭猛獸似的震耳怒吼聲經常讓綱吉嚇得全身僵硬。他原本想這或許是大牌藝人的特質,但一對上那雙凶狠的銳利雙眼,他又忍不住害怕的猜想這人肯定是做殺手的。
  
  但是那名外表凶惡的男人卻說願意讓他繼續保有那份工作。
  綱吉覺得這該是這世界上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沒有人會喜歡他這種人,更別談接納他。但是史庫瓦羅卻怒氣沖沖衝的表示要他留下來,只因為他不要有一個礙手礙腳的經紀人。這真是最爛的理由了。綱吉想。
  
  『史庫瓦羅先生…』
  『直接叫名字!』他生氣的糾正。
  『咦?阿、是的…史庫瓦羅……』
  
  他在心裡不斷重複唸著那個名字,莫名的感覺原本寒冷慌張的胸口也漸漸暖了起來,最後化成淚水滑出眼角。
  
  『拜託你不要再哭了!』他聽見他這樣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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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樓主| 發表於 2009-7-2 19:27:05 | 只看該作者
 
  於是他成了他的梳頭經紀人。
  澤田綱吉抓著梳子小心翼翼的為他整理頭髮,坐在休息室的史庫瓦羅正一臉無聊的轉著手中的羽毛飾品。他的頭髮又長又直,沒什麼分岔或打結,真的很漂亮。綱吉忍不住讚嘆。
  
  當時確定了這份工作以後,他第一個告訴獄寺,但後者卻懷疑的挑眉:『要你給他梳頭?哪裡來這麼白痴的模特兒?』
  於是綱吉只能默默吞下那句原本想講的『我覺得你們兩人有點像』。
  
  除此之外就是,當史庫瓦羅硬脾氣的宣布他只要他這個經紀人時,各個公司代表人那樣吃驚的神情,彷彿他瞬間變得比身高超過兩百的史庫瓦羅還要高似的。
  面對如同潮水般的記者問題,綱吉腦袋一片空白,還是史庫瓦羅像是在撈小動物似的把他抓起來,同時怒斥那些人群後才得以解決。他還聽見史庫瓦羅不耐煩的責怪『你怎麼會這麼小阿!』但綱吉卻不敢回嘴『是你太高了』,然後他突然又覺得史庫瓦羅和獄寺果然很像。
  
  『史庫瓦羅…是怎麼保養頭髮的呢?』他試圖替他綁個馬尾,但細滑的髮絲老是沒辦法全部抓實。
  『哈?白痴阿大男人的保養什麼頭髮!』史庫瓦羅嘲笑的說。『這是天生的!天生的懂吧!要不是如此,老子才懶得幹什麼模特兒!』
  
  綱吉沒有回嘴,只是默默的為他所看到的那些拼命進行保養的模特兒寄予同情。
  
  但令他驚訝的是,當同行前輩看見史庫瓦羅頂著馬尾出場拍攝時,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自己綁的頭髮嗎?』他們驚訝的問。
  『阿…呃…是阿…』綱吉不太自然的答,『怎麼了嗎?』難道真醜到不能見人了?如果是這樣,那他真的一點用都沒有了,絕對也不能再死賴著這份工作。
  
  『你不知道?』問話的男人一臉懷疑的打量著他,『史庫瓦羅從來不綁頭髮的…事實上他也不讓人碰他的頭髮。』
  『咦?』綱吉驚愕。
  『聽說──我是看以前一個訪問報導說的,』另一名女性説道,綱吉認得她是他們的專業化妝師,『他是為了某個人才留長髮的。』
  『為了某個人?』原本說話的男人一臉曖昧的反問,『女人嗎?』
  化妝師搖搖頭,『不清楚,他並沒有對此多做解釋。』
  
  兩人聊得極為融洽,反倒綱吉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他滿腦子嗡嗡作響,全繞著一個問題在轉。
  不讓人碰他的頭髮……?
  那麼他到底為什麼讓他替他梳頭呢?
  
  綱吉感覺困惑,但卻不敢問史庫瓦羅。他擔心或許他問了以後他就不會再讓他繼續工作了,又或者史庫瓦羅不會喜歡人家問這方面的問題?總而言之,他無法開口,尤其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知道了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雖然粗魯但其實很細心,說話很過分但心地卻很好,就像獄寺一樣。
  
  也因此他對他的虧欠感大增,不僅像是被收留似的待在他身邊,連每天早上也都是綱吉去叫醒他、然後他再開車跟綱吉一起到工作地點…這種事如果讓其他人知道一定連嘴巴都闔不起來,但史庫瓦羅卻總是一臉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凝視著那張好看的側臉,綱吉認為自己如果不好好回報是不行的,所以他更加努力工作,就算只是再小的事他也想幫忙,即使史庫瓦羅因為不想吃青椒的問題而拿紅蘿蔔威脅他,他也吞了。
  
  紅蘿蔔好苦好苦。他流著眼淚想。
  他趁著史庫瓦羅去拍攝的時候趕到廁所嘔吐,辛澀的氣味幾乎讓他整個反胃,他覺得天旋地轉,噁心的味道與回憶衝鼻湧上,血液彷彿結凍似的冰冷,他猜想說不定那些原本裝著血液的血管早已經被塞滿了紅蘿蔔塊。但是他不能停下來。不管是從前或現在,他都不能停下來。
  
  等到氣喘平息後,他從廁所玻璃看見自己慘白的臉色和虛弱的表情,暗自覺得糟糕,連忙走到洗手台洗臉。而史庫瓦羅總是在那之後開始呼喚他的名字,他那粗獷沙啞的大嗓門令綱吉難看的臉色多了一絲笑容。
  
  史庫瓦羅是他一輩子都無法接觸的存在。
  尤其當看著他的拍攝過程時,綱吉幾乎要流著眼淚膜拜,長長的垂直銀髮,分明的五官,淡漠的眼神,高挺的鼻樑,看向他時那若有似無的微笑,他終於理解了為什麼那些女孩子會喜歡這樣的偶像,因為真的是美得不像世間的存在,彷彿連自身的污穢也因此變得無關緊要似的。
  
  他感動得向他表白自己的心情,但卻沒想到反倒遭到對方一頓打,只見他怒氣沖沖的揮起拳頭,畫面看起來少了點拍攝時那樣虛幻的味道,但感覺卻很溫暖,他也很喜歡……他在昏迷之前模模糊糊的想著。
  
  後來兩天他被他強迫以病假的名義在家休息,雖然很不情願,但史庫瓦羅卻很堅決,於是綱吉也沒辦法。
  
  那段時間獄寺有來找過他,他帶了些蔬菜水果,自在的走進廚房說要做晚餐,綱吉一直聽見他在抱怨夏馬爾把家裡弄得酒氣沖天,害他連抽個菸聞到的都是酒味。
  綱吉笑了笑,也起身幫忙,獄寺見了他腫包的頭頂,憤恨的咒罵史庫瓦羅那個擅自毆打員工的混帳模特兒!但綱吉只是苦笑著為他辯解,同時也說這兩天的休假就是史庫瓦羅硬要給他的,聽了這話,獄寺才不甘願的說『這還差不多』。
  
  綱吉注意到獄寺帶來的大量蔬菜中沒有紅蘿蔔,他不禁感到窩心的笑了笑。
  獄寺經常會像這樣帶些食物來他家,像是計算好似的,每當菜差不多吃完了就會出現,綱吉想大概是自己胡亂吃東西的那段時間令他很生氣的緣故吧。
  
  『其實我是不喜歡你去當什麼經紀人的。』吃過晚餐,他彎腰捻熄了香煙,緊皺著眉頭說。綱吉正把剛泡好的綠茶放到桌上。
  『為什麼?』他抬起頭,訝異的問。
  
  獄寺神情複雜的盯了他一會,然後別過視線。
  『自從你接了這份工作以後,幾乎整天都是史庫瓦羅史庫瓦羅的…』
  
  『那是當然的吧,他是我的恩人阿…』綱吉尷尬的笑道,語末又急急補充:『當然獄寺君你也是!』
  『我不想當你的什麼恩人!』獄寺突然怒吼。綱吉明顯嚇了一跳,好半晌說不出話。
  
  獄寺看起來也楞住了,他瞪大眼睛,滿臉愧意的扶著額呻吟。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
  
  綱吉平靜的凝視著他,然後走到他身邊坐下。
  『沒關係。』他說,『…你怎麼了嗎?』
  
  獄寺抬起眼,那雙漂亮的碧綠色眼睛此時又充滿之前他所不能理解的複雜感情……但是現在他似乎多少懂了,那就跟很多女孩子盯著史庫瓦羅看時的眼時有點像,但又有點不同……是充滿愛慕與欲望的眼神。
  
  『……我喜歡你。』掙扎了好半晌後,獄寺啞著聲音說。
  
  綱吉沒有什麼特別意外的感覺,他看著獄寺越來越近的臉龐,然後閉上雙眼,沒有拒絕他的親吻。
  只是在最後看到的那抹銀白,不知為何卻讓他想起史庫瓦羅。
  
  

  3.


『給我滾,我已經看膩你的臉了。』
上面那句話是史佩爾畢•史庫瓦羅之所以會出現在日本的真正理由。
在史庫瓦羅怒氣沖沖的坐上離開義大利的飛機時,那名男人並沒有來送他,反而真的很高興的模樣,派人送了他兩瓶紅酒。這幾乎是破天荒的事,他猜想這八成是他這輩子唯一會送他的禮物──用來趕他走。

他氣得猛踹機場的座椅,這讓一旁的空服小姐一副又困擾又著迷的模樣。
───那個史庫瓦羅耶!超級名模史庫瓦羅耶!她們尖叫。
但正因為他的照片太多了,才讓整天一翻開報章雜誌就看到他的臉的Xanxus感覺厭煩,之後一聲命令要他離開義大利。

『我受夠了!那個混帳!』他忍不住摔行李,內心咒罵自己當初怎麼會覺得那樣的男人與眾不同到令他崇拜,甚至發下了願意為了讓他成功而不惜一切努力的誓言──以不剪頭髮為證明。『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才成為模特兒的?!』

還不都是錢!做什麼都要有錢!
尤其一個貧民窟出生的孩子想要爬到政治的最高位,他以為沒錢行得通嗎?!
史庫瓦羅真恨自己居然在當初第一眼見到他時,就那樣簡單的被他的殺氣和氣勢所震懾,結果將自己的人生和忠誠全賠了進去!

然而Xanxus只有冷冷的瞄了他一眼,血紅雙眼顯得意興闌珊。
『好吧,你可以回來,』他說,『等到你在日本也跟義大利一樣出名的時候就可以回來。』

媽的──!!老子不出半年就可以回去礙你的眼了!!
史庫瓦羅在心中狠狠發誓,絕對要儘快解決在日本的工作,然後去對上那混蛋不愉快的表情,放聲嘲笑他。(雖然那之後他都會被迎面而來的玻璃杯砸的頭破血流)

但事實上後來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只因為那個外表同個性一樣軟弱無力的弱小日本人。
他很訝異自己為什麼會對那樣的存在那麼關心,不僅讓他待在他身邊工作,甚至還讓他替他梳髮……雖然當時是在無可奈何之下才決定的…畢竟眼前的小傢伙怎麼看都不曉得能做些什麼,所以情急之下也就那麼回答了。

但是不該如此的。
就算他剛開始只是同情那小鬼的處境,也不該一直讓他留下,他一向討厭有人跟前跟後對他指東指西……但或許就是如此吧。史庫瓦羅若有所思的想,比起他們隨便指派一個囉唆做作的經紀人給他,還不如就讓那小鬼安安份份的做他的小弟…再加上他替他梳頭時動作總是很小心,雖然笨手笨腳畏畏縮縮看了就火大,但是那種奇妙的恬靜氣質讓他沒有產生過於厭惡的感覺…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留下他的。史庫瓦羅只能想到這樣的理由。

『喂,小鬼,叫什麼名字?』
『咦?啊、對喔,你還不曉得…我叫澤田綱吉。』
『澤田綱吉?』史庫瓦羅皺起眉頭。『真饒舌…』
『史庫瓦羅才是,我練習了好久才會唸的,要不然之前發音都不太標準…』
『怎麼個叫法?』
『史、史、史卡卡蝸羅…』
『………很好,我以後就叫你綱吉。』他無奈的說,算是作為他辛苦練習的獎勵。

澤田綱吉露出一抹很開心的微笑,那樣純粹的表情令史庫瓦羅忍不住一愣。

──又來了……
他想,天底下到底有誰會因為自己的名字被唸得標準而這麼高興的?
最初兩人見面時,他在車上看見他掉眼淚也是如此,莫名其妙的難過,但又莫名其妙的高興起來。那樣劇烈的反差令他反應不過來──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只承載單一感情的清澄瞳孔很吸引人…

但是也很令人火大。
狠狠垂了綱吉兩拳的史庫瓦羅凝視著自己的拳頭,然後又瞪著昏倒的澤田綱吉,額後青筋跳動個不停。
居然用那樣令他有些動容的純粹感動歡喜的表情說:『你太棒了!美得讓人覺得當男人真可惜!』他頭一次知道原來被人誇獎也會這麼火大。

但是也因此他接下來的兩天都沒有小跟班了。
史庫瓦羅也是頭一次感覺到身後沒跟人著居然這麼不適應,那兩天他幾乎沒吃飯,也獨自開車,嗆了記者更沒人在身後替他道歉說話,而他覺得煩躁得有如當初被Xanxus驅逐出國。他怨恨起自己,也怨恨起澤田綱吉,他的計畫全因為這種不該出現的感情而有所改變。要不是顧慮他的傷勢,他肯定馬上衝去他家把他挖起來,但是他又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強烈自我厭惡……而眼前的攝影師正一臉害怕無奈的對他說:『臉色太陰沉了,這樣不行啊。』

就在此時,他突然有一種直覺──熟悉到不行的危機感──他快速往後仰,一頭長髮跟著飛揚,緊接著眼前飛過了一瓶易開罐──是可樂-─他錯愕的想,但就算閃過了鋁罐攻擊,那隨之噴濺的有氣液體還是噴了他滿臉。然後罐裝物落地,喀啷喀啷。
他順著來向轉頭,只見到一名銀髮綠眸的青年站在那裡,眼神兇惡的瞪著他看。

『──澤田綱吉不會讓給你!』他以標準的義大利語大吼,緊接著在所有人開始反應前轉身就跑。

史庫瓦羅愣愣的盯著他的背影,聽著周遭毫無意義的鼓動,然後低下頭望了望自己濕了胸前的衣服,可以嗅到濃濃的可樂氣味。
……澤田綱吉?
他茫然的想,然後導演宣佈拍攝工作暫停,於是他回家了,並且決定走一趟澤田家。

當下他原本是打算好好責問他是怎麼回事的,但這全都在那一句「他們都去逝了」之後宣告毀滅。
他怎麼也無法想像這樣彷彿只懂得哭懂得笑沒吃過苦頭的小鬼頭居然早就明白孤身一人的滋味了,瞬間他理解了,或許這就是他將他留在身邊的緣故,他知道他並不是那種光是口頭說說的愚蠢小鬼。就像他當初見到Xanxus那瞬間的震撼一樣,只是這次換成了看來軟弱無力的澤田綱吉。
而他又嚐到了那種後悔自己莽撞脫口而出的衝動,他望著笑得同往常溫和的綱吉,為自己至今才發現那抹一直以來被他嘲笑的表情其實涵蓋了多少東西而感到鬱悶。

他凝視著那道忙碌的身影,最後閉上眼睛,徜徉在雖小卻溫暖的氣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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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9-7-2 19:28:14 | 只看該作者
「史庫瓦羅,你要不要看看目前接的工作?」休息室門開啟,一頭栗髮探了進來,青年露出微笑,手中抓著幾張紙。

裸著上身坐在板凳上的史庫瓦羅睜開眼,由假寐狀態清醒,他隨手抓著毛巾擦頭髮,沒什麼興趣的望著他手中的東西。
「隨便吧,別接洗髮精廣告的工作就好了。」他打了個呵欠說道。

「噢噢,我就知道,」綱吉興致勃勃的說,「洗髮精廣告我已經先替你拒絕了,光那項就有五六支拍攝申請了說…真可惜…」語末,他忍不住嘆息,史庫瓦羅則翻了個白眼。
「不過沒關係,我還接了女裝展覽秀,另外還有──」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史庫瓦羅猛然插話,一副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的表情。

「我說我接了女裝展覽秀,還有──」
「喂喂───!!!」史庫瓦羅猛然站起身怒吼,綱吉嚇得連忙把門關起來省得吵到其它人,但他手中的紙張也同時落了滿地。
「合作了這麼久你連老子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嗎!!?」他憤怒的吼道,甩開長髮,露出赤裸的上身。「要不要連褲子也脫了來證明一下啊??!」

綱吉紅了紅臉,連忙搖頭解釋道:「不是真的要女性的展覽,只是要男性穿有些類似於女性的衣服…像是長裙啊或者布料比較少的…只是因為噱頭才會取名作『女裝展覽秀』,所以我──」
「所以你還是搞不清楚!!老子是男的!!才不穿什麼裙子!!」史庫瓦羅用力垂了下桌面,上頭的東西因此振動,甚至砸落地板,綱吉更是全身抖了一下。

他縮著肩頭,畏懼的偷覷著史庫瓦羅,不知所措的瞄著地板,明亮的眼睛寫滿恐慌。
見到這模樣,史庫瓦羅猛然回神,暗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又嚇到那個沒膽的小動物了。

「………先拿來給我看看吧。」他無奈的說。

聞言,綱吉一愣,但隨即又露出高興的表情,彎下腰收拾資料。
史庫瓦羅凝視著他忙碌笨拙的身影,忍不住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好講話。過去會因為自己發怒而瑟瑟發抖的經紀人不是沒有,但哪一個有澤田綱吉這樣的待遇?他忍不住嘆息。

「這是強調線條與美感的服裝秀,一改過去女性曲線風格,而以男性的身材搭上比較陰柔絲滑的布料──」湊到他身旁的綱吉盡職的解釋,專注的比著資料上已經畫過的重點,一頭亂髮搔得史庫瓦羅臉頰有點癢,而他只是有一眼沒一眼的跟著綱吉的指尖看……似乎比他想像的正常多了,那什麼『女裝展覽秀』,簡直就是嚇死人的標語…
「我想史庫瓦羅的話,絕對會做得很漂…呃不,很完美的。」綱吉抬起頭,雙眼閃閃發光的說。

史庫瓦羅有些無言的瞪著他,好半晌後嘆了口氣,正打算同意時,卻突然撇見他領口敞開的鎖骨部份有幾個細碎紅痕──吻痕──他瞪大雙眼一瞬間腦中只想到這個詞,但對於會在澤田綱吉這種人的身上看到這個他感到難以置信──
或許他的確是太驚訝了,就這麼定定的盯著他的鎖骨看,明顯到連綱吉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阿、這只是蚊子咬!」他慌慌張張的解釋,並迅速將領口拉起,一口氣拉開他們的距離。

他注意到他的臉色明顯慘白,有些尷尬的微笑,不知為何,那樣的笑容令他怎麼看怎麼火大。
他沒有多問,只是冷著臉別過頭,說了聲「就這樣吧」,之後不再開口。澤田綱吉則侷促不安的瞄了他幾眼,緊接著有人敲門讓他出去試衣服,於是史庫瓦羅離開了休息間。
他莫名的覺得胸口堵塞,強烈的不舒服。

澤田綱吉實際上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天真?虛偽?放蕩?
他發現他一點也不了解他,但這同樣也可以用在他身上,他也對他一點都不了解。他們之間不過是工作關係。

每當史庫瓦羅開車載他下班回家的時候,綱吉經常會因為疲憊而不小心打瞌睡,他沒有吵醒他,只是凝視著他白淨純然的睡顏,溫暖的褐宛如阻斷了那些總是令他心煩的空氣,而他會想觸摸那溫潤的色澤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魔力。他經常會想,究竟為了什麼他才會這麼注意他?──或許其實沒有很注意,但能夠在他身邊晃來晃去這點就已經很特例了。而或許因為特例,所以他才不時打量起這個人。

…明明在這之前他最多會加以關注的就只有那名混蛋紅眼男子而已。但現在又多了一個,而且他對他完全不了解,同時也是完全不同意義的關注。
史庫瓦羅發現在他身上得到的已經不只是安心與寧靜,現在更多了焦躁,他在他身上一向感受不到的焦躁,因為不了解而多出的那份焦躁。

不知為何,他很清楚在他身上留下那些痕跡的人是誰。
──那名向他砸可樂的碧眼青年。

『因為有個朋友就是義大利出生的,他教了我很多,雖然眼神凶惡但是個好人…』
『虧當初取得這份短期性工作的時候還興奮得要死,獄寺君也…阿、就是我說的那個義大利籍的朋友。』

他很肯定就是他。儘管他已經不像當初想追問那傢伙到底是誰了。

「阿,這個景需要將瀏海往上撥些…」一名負責調整取景角度女性往他走近,自發的抬手要碰他的頭髮。
「別碰我!!!」史庫瓦羅猛然大吼,憤怒的揮開她的手。

現場一片死寂,包含那名女性都慘白著臉,連聲道歉也慢了一拍。
工作人員有些尷尬的望著他,但史庫瓦羅根本不在意,他顧自回頭,對著躲在角落的人影大吼:「澤田綱吉!你來弄!」

他在他們的視線下戰戰兢兢的走近,眼神雖然帶些困惑,但還是相當順服的替他整理。

「讓史庫瓦羅決心留長髮的那個人,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打開了便當盒的綱吉這麼說,帶著有些羨慕的表情。「你是那麼的重視自己的頭髮,幾乎都不讓別人摸的。」

史庫瓦羅不知道該回些什麼……重要的人嗎?算是吧,畢竟他是自己付出所有忠誠的傢伙,雖然是個渾蛋,但史庫瓦羅內心其實還是很尊敬他的。
他默默的扒了兩口白飯,硬是要裝出冷漠的樣子。看到綱吉的表情,頓時讓他體內原本狂暴的怒氣消失了一大半。而這點令他相當不甘心。

「……是情人吧?」綱吉紅著臉問。
史庫瓦羅當場把飯全噴到他臉上。

他連咳了好半晌,才瞪大眼睛以響徹飯廳的音量怒吼:「你是哪隻眼睛看到我跟那傢伙是那種關係的!!?」

「咦?不是嗎?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因為是很重要的人…」
「白痴!那傢伙是男的!!」他吼道。
「咦?哎…」綱吉的臉色暗了下來,瞬間閃過一絲難解的情緒,史庫瓦羅聽見他幾乎含在嘴裡的「這樣阿」…

他冷冷的打量著他,綱吉似乎為了轉移情緒,所以埋頭在自己的便當中,盒中最角落依然有著兩三塊的大紅羅蔔。
史庫瓦羅拾起筷子,一聲不吭的戳進了紅蘿蔔塊裡,然後塞進嘴巴。在綱吉的驚呼聲中,他厭惡的皺起眉頭,連罵:「這麼噁心的東西你也吃得下去!」
而呆愣愣的綱吉最後只是苦笑。

史庫瓦羅很無聊的發現綱吉似乎在每次吃完飯的時候都習慣上廁所,他曾經以這嘲笑過他,但對方只是露出他那標準困擾的軟弱微笑。
這次他沒有下午的拍攝工作,於是先把自己的法拉利開到門口以後他便坐在大廳椅子上等他,打算等會先送他回家,到時再看看自己要做什麼…沒想到才想著要怎麼打發時間,外頭卻開始下雨,滴滴答答的,越來越大聲。史庫瓦羅漫不經心的望著由門口邊咒罵這場及時雨邊跑進來的熟面孔,然後看到對方見到他時一臉尷尬又不好意思的表情。他毫不在意的打了個呵欠。

也不曉得是不是吃壞了肚子,總覺得這兩天那傢伙的臉色越來越差,畏畏縮縮的程度也比以前更加嚴重──但瞬間他又想起了他鎖骨上的吻痕。……原來如此。他冷笑,擅自以這明顯到不行的愛情困擾做了結論。
他感到莫名惱怒的站起身,瞬間想乾脆不要等他了,抓了自己的包包就走,卻沒想到動作太大也一併把綱吉的背包一併掃落地板,從裡頭落下了一些像是信件的紙類。他瞪大了雙眼。

那些像是詛咒信的東西,用鮮紅的字體在白紙上大大寫著:澤田綱吉你去死啦!
他驚愕的拾起,仔細瞧瞧那些紙張,全都是一個樣的…『你以為你是誰阿』、『成為史庫瓦羅的經紀人就了不起喔』、『只不過會說一點義大利話』、『沒用的廢綱』…諸如此類。

「不好意思史庫瓦羅,讓你久等──」綱吉的聲音嘎然而止。他驚慌的瞪著他手中的東西,小跑步過來搶去。

「………那是什麼?」史庫瓦羅冷冷的問。
他覺得自己的怒氣比剛才更為嚴重,比他的尊嚴被人汙辱了還要憤怒,氣到他甚至想直接衝去毆打那些該死的寄信人…!
他盯著他全身顫抖的身體,那不知所措的模樣彷彿該接受他怒氣的人是他才對。
「白痴啊!你為什麼這麼軟弱!該生氣的是你!白痴阿!」他感覺怒氣快燒壞了自己的理智,連開口怒罵也變得語無倫次,「你以為你是誰!是我的──」

「阿、不…這不是…這種事本來就經常…」綱吉結結巴巴的解釋,他慘白著臉盯著他捏緊的拳頭,「因為…因為史庫瓦羅是名人阿,又對我很好,所以大家都會忌妒也是…正常…」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史庫瓦羅憤怒的低吼,他知道對方已經注意到了自己只會因為他的解釋而越來越生氣。

「…呃,從上次請假……不、呃,更早之前就已經稍微…不過當時還沒這麼……別這樣嘛,史庫瓦羅!」他哭喪著臉說,一把拉住他握拳的手,拼命喊道:「不要亂來!拜託…我會跟你說的,可是不要在這裡…」

史庫瓦羅瞪著他,銀白瞳孔映出綱吉哀求的表情,他又怒又痛……為什麼這傢伙總是這樣乖乖讓人欺負!是不會說嗎!至少可以跟他說吧!再怎麼樣,他都是他的經紀人吧!
感覺到那雙鼓起勇氣抓住自己的小手還在瑟瑟發抖,史庫瓦羅幾次咬牙,最後深吸一口氣,轉身離去。
「上車。」他咬牙切齒的說。

身後的澤田綱吉在愣了下後才緊張的跟上他的步伐,似乎很訝異他會忍耐…事實上也是,史庫瓦羅從來沒有為誰這樣忍耐屈辱過,就是Xanxus也沒有…!(因為他只會說:給我幹掉對方)
但是他不曉得這樣下去能得到什麼,綱吉顯然因為他為他產生的憤怒而感到恐懼與害怕,那麼他究竟為什麼要生氣?

他瞪著眼前的大雨,把所有畫面全部模糊扭曲,嘩啦嘩啦的雨聲令他無比煩心。然而一支傘卻阻斷了這一切。
史庫瓦羅在驚愕中看見澤田綱吉開了傘,正拼命的為他遮雨,但因為身高太矮的關係,所以只能拼命墊著腳尖走才能勉強遮住他的頭,也因此步履緩慢得跟烏龜一樣。
史庫瓦羅凝視了他好半晌,最後繃著臉白了他一眼,一把搶過傘,瞪著他尷尬的笑容,兩人一同上車,接著發動引擎。

他如同往常般坐上了駕駛座,而綱吉則坐在他旁邊。
豆大又急促的雨水模糊了所有視線,所以當他最後開車離開時,由照後鏡所看到的那抹彷彿在盯著他們看的人影,大概也只是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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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9-7-2 19:29:53 | 只看該作者
  4.

  
  可是你是誰呢?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們應該不認識吧。
  
  獄寺隼人坐在角落位置的玻璃牆邊,桌面是一台筆記型電腦,而他隨便點的可樂被放在一旁,水滴順著杯緣滑落。他停下手邊key in的動作,凝視著對面的大樓,那是家拍攝公司,他最喜歡的那個人就在那裡。
  他說過他今天會提早下班,而那個惹人厭的義大利模特兒會載他回去。獄寺光是想到就覺得很不爽,於是便跑到了距離最近的速食店,打算坐著等到他下班再去接他。
  
  獄寺是一家頗有名氣的電子公司雇用的王牌程式設計師,不過他之所以會在那工作只純粹因為薪水比較高,事實上他對什麼公司都沒有意見,甚至不曉得自己公司的正式名稱到底叫什麼來者。
  他的數理能力和結構推理優秀得讓所有人驚嘆,也因此獲得了不少特權,好比說只要能按時交件就不用到公司上班,所以在上班時間他只攜帶了台筆記型電腦就來到速食店裡等綱吉。
  
  ……澤田綱吉。
  獄寺歛起了眼。
  
  他曾經對他說過一個謊。
  當他問他到底是誰的時候,他回答說是夏馬爾的養子。雖然並不算錯,但其實獄寺並不是在當時才曉得澤田綱吉這個人的。
  打從他們還在讀同一間國中的時候,他就一直注意著那名少年。
  
  最初只是因為看他畏畏縮縮的態度很不爽,再來就是對他總是低著臉的表情很好奇。他從來沒有真正看過他的臉,直到某天那傢伙笨手笨腳的將手中一大跌資料撞倒在他懷中為止。他聽見他慌慌張張的道歉,驚恐的程度彷彿有人拿刀架著他似的,獄寺有些無言的瞪著他忙碌的身影,起身的同時隨手撈了一疊資料遞給他,卻也因此終於看到了他的臉──
  『謝謝你!』他感動的露出笑容,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而獄寺卻像是動彈不得的定在原地。
  
  他從來沒認真想過那是個怎麼樣的人,要說有的話就是猜想肯定是張看了就討厭的臉,否則也不會這樣死不抬頭……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那是張很漂亮的表情,從來沒看過那種像是發自內心感謝他似的高興,漂亮的琥珀色瞳孔隱隱透出金光,而他被那雙眼睛震懾得無法反應。
  
  從那之後他經常會注意他的一舉一動,但對方顯然忘了他,又或者他根本沒看到他,他依然還是低垂著頭過他的每一天,要不然就是偶爾會偷偷瞄著他喜歡的那女孩。每當看見這一幕,獄寺就會覺得滿肚子火,當天總是會心情不爽的翹課。
  
  他不是個遲鈍或者愚笨的人,當然知道自己喜歡上了那個連對話都不成立的少年,但是他又拉不下臉去跟他說話或者其他刻意的接觸,見與不見的二選一難題幾乎無時無刻的苦惱著他。
  只不過看到他的臉罷了。他告訴自己。這年頭搞什麼一見鍾情的未免太蠢了吧。
  
  像是為了證實,又或者說服自己,他在連續看著他兩年多到國中畢業,高中沒讀多久就直接輟學出社會工作了。
  
  那就像段印象深刻但總是不會有結果的初戀,儘管對方根本不記得他,而他甚至沒去問對方名字…所以獄寺才選擇遺忘,否則他會覺得自己實在笨得不像話。但就像冥冥之中有人牽引似的,他在滿心不甘願的代替夏馬爾去參加某個什麼澤田的病人喪禮時,卻在那之中看到了他的身影。
  
  宛如與週遭空氣格格不入,他就像是木偶似的站在其中,雙眼無神的凝視著他父母的空墓碑。
  ……澤田。澤田綱吉。
  他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但從沒想過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胸口被強迫熄滅的火焰以驚人的氣勢復燃,大到甚至讓他懷疑從來沒有熄過。
  
  他不敢靠過去跟他說話,只能像從前一樣站在遠方沒用的看著,看他發呆、來回走動、窩在角落、然後又發呆。他不安的凝視著他,連續好幾天都是如此,於是他把這狀況告訴夏馬爾,直到看他皺緊了眉頭之後才覺得不妙,終於跨出了這五年多的界線,大喊他的名字。
  
  『──綱吉!澤田綱吉!!』
  
  以這為起點。獄寺心不在焉的敲了幾個鍵。
  在那之前的那段懦弱空白他想直接刪去,以這為起點,他的世界繞著那個名字旋轉。
  
  剛開始他心疼他那段時間亂吃東西,所以總是親自下廚給他吃,但他卻大力誇獎他的手藝很棒,這讓獄寺高興到簡直快飛上天,之後更是頻繁的為他料理三餐,也藉此多些和他獨處的機會。
  
  『獄寺君為什麼這麼厲害呢?感覺什麼都會呢…』
  『啊?哎,這沒什麼啦…料理的話,只是因為家裡沒有人能做所以才只好學的…』
  『沒人?』
  『夏馬爾說他只要喝酒就會飽了,我老姊的東西則根本不能吃,聽說她男朋友就是吃了她的東西死掉的。』
  
  獄寺在面對他時,總是與給其他人兇狠的印象完全不同,變得滔滔不絕,他很喜歡綱吉看著自己的眼神,以及聽見他的話而笑出聲的模樣,這讓他有前所未有的滿足。他的世界存在他。這在國中那段時期是他完全沒有想像過的,而這甚至讓他有了不枉此生的幸福感。
  
  『你知道嗎獄寺君,史庫瓦羅雖然看起來很兇,但其實是個好人喔。』
  『啊?史庫瓦羅?你工作負責的那個模特兒?』
  『嗯,他跟你真的很像,所以我有時甚至會不小心搞混,對他的態度有些逾矩…不曉得他會不會生氣呢………呃?獄寺君你在生氣嗎?』
  
  有段時間他一直聽見那個男人的名字。
  史庫瓦羅的嗓門好大。
  史庫瓦羅的態度好兇。
  史庫瓦羅的身高好高。
  史庫瓦羅的頭髮好長。
  史庫瓦羅很會挑食呢。
  史庫瓦羅很善解人意。
  史庫瓦羅史庫瓦羅史庫瓦羅。
  就像是國中時看見綱吉關注著暗戀對象一樣,他忌妒得幾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態度。
  
  而那個令人火大的男人就這樣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一臉目中無人的在街上拍外景。
  獄寺幾乎沒有思考就將手中原本要給綱吉的可樂用力砸去,然後對上那雙銀灰色的雙眼。
  
  他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綱吉要跟誰好要喜歡誰他根本就不能干涉,也無法干涉,但是他是這樣這樣這樣喜歡他,喜歡到想把他身邊的人全部剷除。只有他。只有他在身邊。
  
  『……我喜歡你。』眼淚由眼角滑出,他像隻被拋棄的小狗,只能狼狽的以這種方式表白。『我喜歡你…綱吉。』
  
  他們親吻,從嘴唇,從臉頰,從鼻尖,從眼瞼,從耳廓,一直到脖子、鎖骨、胸口,他感覺全身發熱,心臟鼓譟得吵雜,模糊的視線讓他宛置夢境,他碰觸他的身體,細嫩滑順的皮膚觸感繚起了他一直壓抑著的慾火,綱吉泛紅的臉頰與輕啟的唇瓣不斷磨去他的理性,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
  
  『雖然我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情,』家中的那個醉鬼難得眼神清醒的對他說,『不過我還是想勸你,能不要碰那個男孩就不要碰。』
  
  獄寺當然鳥都不鳥他,要不是他是他和綱吉再會的導火線,他早就一拳過去了。
  對方顯然也沒有能說服他的自知之明,只是聳了聳肩,繼續喝他的酒。但令獄寺感覺不安的是,他的眼神有著難以理解的哀傷與憐憫。
  
  確實他自己清楚綱吉對自己並非自己對綱吉的感情。
  那天他佔有了綱吉,雖然他沒責怪他,但卻悲傷的問,不是愛情也可以嗎?
  他說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感情,除了獄寺以外他從來沒體會過友情、愛情,甚至是其他除了親情以外的感情…所以他完全分不清楚。
  獄寺只是緊緊的抱著他,綱吉身上宛如嬰兒般恬靜的香味令他忍不住酸楚。
  
  沒關係的。他不斷喃喃,沒關係的。只要你知道我愛你,只要這樣就夠了。
  綱吉嗯了一聲,雙手反抱住他,又嗯了一聲。微微哽咽的聲音,獄寺閉著眼睛想,這到底是感動還是歉疚呢?他不懂,但是他從來沒過度奢望,只要他能像現在這樣待在他懷中就足夠了。
  
  『我說你阿…真的不考慮辭職嗎?我可以養你阿,別做什麼經紀人了,自從接了那工作,你的臉色就越來越差…』
  『怎麼可以呢!史庫瓦羅對我那麼好,我哪能說走就走…再說…男人靠男人養,實在是有點……』
  
  綱吉困窘的表情令他忍不住放聲大笑,然後用力親了他一口,看著他滿臉通紅的表情,獄寺莫名高興。
  
  後來他由新聞或報紙中看到不少八卦媒體在傳史庫瓦羅和他的經紀人的緋聞,說是他特地在工作之餘去看自家的經紀人啦、或者只讓他梳頭髮啦、或者明明會說日語卻故意裝作不會說的模樣啦…獄寺意外的沒有之前的火爆,但還是覺得不舒服,他生氣的皺著眉頭跑去找綱吉問清楚。
  但他卻眼尖的發現不僅僅是報章雜誌的緋聞,甚至綱吉身上不顯眼的地方有些不該存在的傷痕,甚至是奇怪的意外或詛咒的信。他說那是跌倒或者被水桶砸到,沒什麼大礙。
  
  『哎…你知道史庫瓦羅是個名人嘛,大家都很喜歡他,所以會忌妒也是理所當然…』他溫和的笑著說,獄寺吃驚的發現他沒在那抹笑容中找到任何偽裝或怨言。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種事了,』他說,『但是這些都不算什麼,再說雜誌上面說的其實都是事實,只是他們自己又多加了其他想法而已…史庫瓦羅會用我這種人,真的讓我很高興,所以…』
  
  獄寺靜靜的望著他,他知道綱吉不是在說謊,他居然絲毫不把這些委屈當作委屈,甚至習慣……習慣!
  他氣得想狠狠揍自己一頓,為什麼當初唸同校時他不是注意到他的弱勢狀況跑去幫忙,而是像縮頭烏龜一樣只敢躲在遠方偷看啊?!
  
  獄寺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沒有將龐大的怒火表現在臉上,
  他壓著聲音,幾乎咬牙切齒的問:『……那傢伙知道這件事嗎?』
  
  『嗯?不知道喔。』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綱吉突然笑著說:『你知道嗎,史庫瓦羅雖然在某些方面很細心,不過某些方面實在很粗心,連我都比他好一點呢……他完全不看什麼報章雜誌,而且其他人也不可能在他面前談論這件事,所以我只要小心別把那些東西給他看到就沒事了。真的遲鈍得很誇張呢。』
  
  『為什麼不告訴他!』獄寺生氣的問:『讓他出面處理!那傢伙會出面的吧!』
  
  『咦?不行啦!』綱吉驚訝的反駁:『他出面的話就完了,事情只會越鬧越大…而且史庫瓦羅絕對會生氣的,尤其還鬧我和他的緋聞,這種丟臉的事怎麼可以讓他知道…他不氣死才怪。』
  
  ………現在不是全日本都知道了嗎?獄寺有些無言的想。
  
  『再說,他工作已經很忙了,我不想給他添麻煩。』綱吉苦笑著說,『拜託你啦獄寺君,別告訴他喔…史庫瓦羅曾經說過,他要拚在半年內走紅全日本,然後回到義大利去找當初做了約定的男人……我想在他離開這段時間好好努力,而且從他來日本到現在,只差兩個月就半年不是嗎?』
  
  ……兩個月。獄寺咕噥著,但心裡著實有些鬆了口氣。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把那男人當做情敵,或許只是因為他又高又帥離綱吉又近吧。獄寺自嘲道,但這些馬上就要結束了。
  於是他說:『好吧,我答應你。』然後不意外看見綱吉高興的說謝謝,而他揉了揉他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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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樓主| 發表於 2009-7-2 19:30:19 | 只看該作者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接下來好幾天他發現綱吉的臉色越來越差,
  最初是在他到他家時卻發現沒人應門,於是他直接拿備份鑰匙開門進去,結果發現綱吉正坐在客廳沙發上打盹。他輕手輕腳的穿過他身邊,想拿條毯子替他蓋上,但一個不小心卻踢到了小板凳,當場摔倒,『碰』了好大一聲。
  獄寺慌張的抬頭想道歉,卻發現綱吉宛如完全沒聽見似的,依然保持原先沉睡的動作。
  
  頓時一種強烈的不安席捲而來,他立即驚慌的搖著他的肩膀,直到他睜開迷濛的雙眼,『……阿,咦?獄寺君你來啦…抱歉,我睡著了都沒注意到……』
  
  那樣心慌的感覺揮之不去,他傾身吻他,在他唔唔唔的掙扎著想說些什麼時,他硬是像為了揮開不安強吻他,與他的舌交纏,感覺到溫暖的體溫與甘甜的液體,維持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放開。
  綱吉迷濛的雙眼充滿困惑,而他因為缺氧而泛紅的臉頰顯得誘惑,獄寺吞了吞口水,伸手探進他的衣內。
  
  那之後,他幾乎搬進了澤田家,一天中四分之三的時間都陪在他身邊,只有在綱吉上班的時候才會想到自己也有工作。
  但也因此他發現更多不對勁的事,綱吉的情況比想像中的嚴重,其中有幾次甚至跑到廁所嘔吐。
  
  獄寺慌了手腳,邊拍著他的背邊詢問狀況,但他只是模模糊糊的表示吃到了奇怪的東西,獄寺當場想到是那些該死幼稚的惡作劇變本加厲了,居然還敢在吃的東西裡頭動手腳,他氣得想直接衝到攝影棚去,卻被綱吉一把拉住。
  
  『你答應我的…!』他喊,但隨之又臉色一白,反身嘔吐。
  獄寺驚慌得幾乎快流淚,他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急急的喊『我答應你我答應你』,然後不甘心的咬著牙,看他停下嘔吐後癱倒在他肩膀喘息。
  
  綱吉、綱吉……。他低喃著他的名字,難受的感覺順著血液流通了他全身。
  
  你就那麼為那個男人著想嗎?需要為了他那麼拼命嗎?
  他緊緊抱著他,親吻著他的額頭,然後將這些醜陋的感情壓到心底最深處。

  獄寺闔上了筆記型電腦的螢幕蓋。
  他再也不想讓綱吉離開他的視線,他完全無法想像沒有他、或者看著他難受、或者看著他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日子到底該怎麼過了。
  他注意到對面那家公司的門前停了一輛法拉利,而開車的銀髮男子在停下車之後就進了大門。
  
  灰濛的天空開始下雨。
  被雨點打得模糊的玻璃牆同時也扭曲了他反映在上頭的臉孔。
  獄寺收拾了東西,將一口都沒喝的可樂丟進垃圾桶,然後下樓走人。
  
  等到綱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範圍的時候,他正忙著替史庫瓦羅撐傘,
  獄寺也打起了傘,傘遮住了他的面容,而綱吉沒注意到他,只是專心的努力想把史庫瓦羅巨大的身體塞到他的傘下,最後被他一把搶過,兩人說了些什麼,綱吉尷尬的笑,那名銀髮男子則由一開始的白眼轉變成獄寺所熟悉的寵溺,兩人進了車內。
  
  獄寺不曉得自己為什麼突然間不敢喚他,或許是因為綱吉的表情太認真讓他不好破壞,或許是他們兩人的氣氛太好讓他無法介入,或許是他突然怯懦起若自己叫住綱吉卻讓他因為遲疑而困擾該怎麼辦……他又想起了自己拼命想遺忘的那段國中生活,他依然只能像個傻瓜似的呆呆站在一旁注視著他。
  
  凝視著發動了引擎的轎車,他知道自己花了一整天等待的時間白白浪費了,這認知讓他內心一陣苦澀的空虛,
  他失神的凝視著越離越遠的車子直到消失,不曉得過了多久,他掏出手機,撥了綱吉的號碼,但卻沒有人接。而他突然有種綱吉再也不會回來的預感。
  
  之後沒幾天,他接到了澤田綱吉的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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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樓主| 發表於 2009-7-2 19:30:50 | 只看該作者
  5.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全部給我從實招來,一件都不准隱瞞,否則你就小心了!
  咦?阿…哎…嗯……就是,其實…外頭在謠傳我跟你的緋聞…
  …緋聞?!我跟你?他們眼殘啊!!
  嗯…好像因為你對我太好了,再加上你留我做經紀人的謊言已經被揭穿了,有人知道你會說日語,所以…
  白痴啊!我會說哪國話關他們鳥事啊!怎麼會傳出這種莫名奇妙的謠言?!
  是呢…我也搞不懂……
  
  史庫瓦羅滿臉不爽的開車,坐在副駕駛座的澤田綱吉則努力回想這段日子以來自己到底遭遇過什麼不合理對待。
  雖然他一點也不在意這些事,不過史庫瓦羅卻很堅持,他知道自己如果有所隱瞞的話他真的會發飆,於是也是能慢吞吞的坦白,而且還必須看好時機坦白…否則說得太快史庫瓦羅會氣得亂按喇叭,再加上他出名的嗓門,沒多久後頭就會跟了一串紅紅白白的車輛。
  綱吉有些遲疑的想,難道一般經紀人都要注意這種事的?不過如果是一般經紀人,肯定不會坐在副駕駛座讓模特兒載的吧?
  
  他不安的瞄著窗外,車速很快,呼嘯聲也很大,甚至比第一次他載他時還快,綱吉真擔心史庫瓦羅會不會因為太生氣所以把加速裝置給踩到底,到時後撞壞他那張漂亮的臉就不好了…
  
  「所以呢?那些渾蛋還對你做了些什麼?」史庫瓦羅惡狠狠的問。綱吉猛然回神。
  「咦?只是些小惡作劇罷了…今天因為幾乎都跟你在一起,所以那些後援會的人沒有打…」
  「他們打你?!」史庫瓦羅怒喝,頓時車速又更快了,綱吉忍不住尖叫。「渾蛋!他們打你?!」他轉過頭,怒目問道。
  「看、看前面阿史庫瓦羅…」綱吉哭喪著臉喊,緊接著搖頭,「只是…只是稍微警告…沒什麼的……」
  「警告?」史庫瓦羅滿臉不可置信,好看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這是日本流行的惡作劇嗎?真是夠了!這什麼習俗,去你媽的──」他動作粗魯,猛然踩下煞車,綱吉因為後作用力太大而整個往前衝撞,還是史庫瓦羅把他拉回來的。
  
  綱吉因為疼痛而擠出了眼淚,他無辜的望著他,而他的表情猙獰得彷彿是自己受到汙辱似的。
  
  「你為什麼這麼讓人生氣!」他咒罵著,一把扯起綱吉的衣服,「他們打你哪裡?!胸口?肚子?啊?我就想說你最近不僅臉色差還老穿得密不透風,原本還以為──」
  吻痕。他瞠大了眼睛。
  
  綱吉白皙的身體不止有細碎的傷口,也有淡淡的歡愛痕跡。
  
  ……也就是說,並不止是為了遮掩那些傷口所以才穿成這樣的。
  
  史庫瓦羅有突然被人潑了一桶冷水的感覺。
  他放開了綱吉,冷著臉重新啟動引擎。突然覺得原先憤怒的火焰一口氣消失了,變得冰冷冷的。
  
  「……史、史庫瓦羅?」綱吉有些遲疑的喚著他的名字,顯然搞不清楚狀況。
  
  「那傢伙知道嗎?」他冷笑著瞄了他一眼,「那個在你身上留下『蚊子咬』的傢伙知道嗎?」
  綱吉聞言漲紅了臉,史庫瓦羅見狀,頓時感覺剛才消失的怒氣似乎又回來了。他什麼都無法思考,只覺得血液直衝腦門,焚燒他的所有理智。
  
  綱吉顯然沒注意到他的反應,只是紅著臉點了點頭,
  「獄寺君也很生氣,不過我拜託他不要說,要不然他甚至會跑來找你吵架…可是我覺得…」
  
  「哈!你當然無所謂了!」史庫瓦羅大聲諷刺,「你只要窩在那傢伙懷中就無所謂了對吧!反正什麼傷的,他都會替你舔過!你根本就覺得這不關我的事!」
  
  綱吉愣住了,他滿臉錯愕的望著他,彷彿不曉得他為什麼突然用這種語氣說話,但史庫瓦羅卻別過視線,他不想看到他那雙寧靜純粹的雙眼,他只覺得生氣,只想大聲汙辱他。
  
  「當然啦!像你這種懦弱膽小的傢伙也只能這麼做!什麼都忍氣吞聲,以為等時間過了所有不幸就會結束,然後懷著那樣可笑的希望死去!一點用都沒有的廢物!你又知道他是喜歡你的?根本沒有人會喜歡你這種人!」
  史庫瓦羅大吼,但他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只感覺耳朵嗡嗡作響,眼前迅速往後掠過的畫面虛假得令他想開到最高速好衝破那種不實感。握緊方向盤的手捏得死緊,然後他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有些緊張,就像必須要拼命壓抑著才能不叫他不要再勉強吃紅蘿蔔一樣,現在他也必須壓抑著才能不讓自己閉嘴,對澤田綱吉的關心得連自己也覺得太超過了,彷彿可以將他一直以來視為生命的自尊和驕傲全都拋諸腦後似的…
  
  而綱吉很久都沒有發出聲音。
  史庫瓦羅不敢轉頭看他,內心忐忑的猜測他現在到底是哭是氣還是勉強的笑,如果生氣的話說不定他還會好過點,但另外兩種可能史庫瓦羅其實都不樂見。他不安的在心裡大罵「說點什麼阿混帳」,卻遲遲不敢把視線飄向右方。
  
  「嗯……」終於,他聽見他微弱的單音,「你說的對呢。」他說。
  而史庫瓦羅則吃驚的踩下煞車,滿臉不可置信的瞪著他。
  
  綱吉是微笑的,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並不是他所想像的那種勉強或緊張的苦笑,而像是…放開一切、彷彿理所當然的那種恬靜的微笑。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但是眼前的澤田綱吉彷彿突然變得透明似的,他有種很詭異的空洞感,彷彿下一秒就會帶著那樣的笑容消失無蹤──
  「我胡說八道的!!」
  等到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抓住了他的肩膀,驚慌的吼道。
  「剛才那些全都是胡說的!!」
  
  「……咦?」綱吉不解的望著他,原本麻木的眼神多了些因為困惑而帶來的色彩。
  
  史庫瓦羅喘著氣,雙眼直瞪著他,像是要將他的身體和影子全都釘在原地似的,不讓他有任何消失的可能。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了冷汗,綱吉見狀連忙掏出手帕替他擦拭。史庫瓦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隻纖弱的手腕有著暖和的體溫。
  
  綱吉征征的眨了眨眼,然後冷靜的解釋,「我認為你並沒有說錯,因為我真的很沒用,什麼都不行…」
  他說話的態度沒有任何自卑或者哀怨或者其他感情,只單純像是在敘述一件事情那樣簡單,不含任何雜質。
  
  「閉嘴!!」但史庫瓦羅卻粗暴的打斷了他的陳述,他拽過他的手腕,綱吉因此跌進他的胸膛,史庫瓦羅抬起他的下巴,猛然堵住他的嘴。
  綱吉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雙手無力的掙扎,但史庫瓦羅那彷彿要將他全部奪取的力道讓他所有的反抗都化為無形。
  
  「我不准任何人嘲笑你沒有用,你以為你是誰──」他在綱吉幾乎以為自己快斷氣時才放開他,語氣不容反駁的低吼道,「你是我選中的人,任何人都沒資格批評!」
  
  可是你剛才自己就…綱吉沒能抗議出聲,只能在心底反駁,他實在是缺氧到連史庫瓦羅的臉都看不清楚了,只能倒在因為剛才動作過大壓到的某個按鈕而往後傾倒的車沙發上拼命喘著氣,他滿臉無辜的望著幾乎模糊整片視野的銀白。
  
  「當然…我也是…」就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史庫瓦羅啞著聲音說,「不會再說那種話了…」
  
  綱吉注意到他俯下身,巨大的身影幾乎蓋住了他的世界,一雙向來銳利冷漠的銀灰瞳孔有著難以想像的歉疚與其他複雜情緒…
  
  但是,為什麼呢?綱吉茫然的想。
  為什麼需要對他感到抱歉呢?
  獄寺君是這樣,現在連史庫瓦羅也……為什麼要對他這種什麼都不行的蠢蛋這麼好呢?
  
  史庫瓦羅再度親吻他的唇,與剛才相反,這次是溫柔得有如蜻蜓點水般的吻,一如他無法想像史庫瓦羅那種漂亮的外表居然有那麼粗暴的性格,也無法想像那樣粗暴的性格能有這樣溫柔的安撫。
  
  他的手掌探入了他的衣服內,綱吉猜想這是不是就是外國人的差別,不僅氣質成熟身材巨大,就連手也比他大上很多,一掌就抓住了他的腰,他忍不住抬起頭喘氣,而史庫瓦羅則舔去了他毫無理由的眼淚。
  
  史庫瓦羅漂亮的頭髮依然在他眼前閃閃發光,就如同他第一次見到的那樣,好看到令他感動流淚的地步,而他只是不在意的撥開,然後扯咬下左手的黑色皮手套,一舉一動都彷彿在鏡頭前那樣耀眼性感,充滿令他憧憬的光采,他簡直無法想像自己居然能和這樣的大明星扯上關係──史庫瓦羅俯身親吻他的下顎甚至喉結,而他像是到了現在才突然反應過來似的瞪大雙眼。
  
  「不行…!史庫瓦羅!」他掙扎的想推開他,拼命抬起頭。「會壓到你的頭髮的…!」
  但史庫瓦羅卻只是一愣,緊接著把他壓回去怒吼道:「那種東西管它去死!!」
  
  
  空氣很溫暖,很舒服,就像是小時候依偎在母親懷裡那樣令人不捨,懷念到心痛的程度。
  自從那樣給予他溫暖的人都消失了以後,被留在原地的綱吉經常會想,自己果然是被保護著的阿。一直都是被保護著的,所以直到他們消失了以後他才發現到自己究竟有多麼無力。
  就算後來多了獄寺,他也經常覺得無能的自己只是在扯他的後腿,而他卻因為他的一個笑容而顯得很開心,所以綱吉知道自己能給的也只有笑容了。
  
  他很依賴獄寺,依賴的程度絕對遠超過他本人的想像,但因為他是那麼不想使自己再度成為累贅,所以並沒有表現得很明顯,他不想再成為只是被保護著然後眼睜睜看著重要的人消失的人了。
  
  所以當那個一頭亂髮滿臉鬍渣的男人告訴他其實已經活不久的時候,他著實鬆了口氣。
  
  這樣他們就不會和我扯上關係了,也不會遭遇不幸的事了。他高興的說。
  男人對於他的話顯然想抗議,但綱吉只是笑著搖搖頭。
  
  他說,他想過了,為什麼在父母去世的那段什麼都想不起來的空白時光,自己還會懂得跑去找紅蘿蔔吃呢?
  當然他原本以為那是因為想起了母親的話…但是,最根本的問題是,『為什麼他會想要找東西吃呢』?
  
  因為餓了。
  好餓好餓。
  強烈的饑餓感令他無法停止追尋溫暖。
  
  於是他想起母親,想起紅蘿蔔,想起冰箱,想起填飽肚子的本能。
  他全身上下都在哭喊,誰都好,只要能夠愛他,只要能夠喜歡他,誰都可以,他再也不想重複過被人忽略無視當作空氣的日子了,所以只要能夠看著他,誰都…
  
  『我喜歡你…綱吉,我愛你。』
  
  他掉下了眼淚。
  他從來分不清楚友情與愛情的界線,因為根本沒有能夠愛他的人。
  但是他以為是朋友的獄寺卻說喜歡他,而他所憧憬的史庫瓦羅也說他是個特別的人……綱吉全身發抖,他無法制止自己想要放聲痛哭的衝動,他想將所有長久以來累積的寂寞全部拋棄,他想為那兩個正視著「澤田綱吉」這個人的男人付出所有。
  
  他不斷的嘔吐,像是要將所有塞滿身體器官與血管的紅蘿蔔全部吐出體內似的不停乾嘔。
  要是能夠多為你們做些什麼就好了,要是能夠…
  
  史庫瓦羅粗重的喘息聲在他耳邊響起,而他伸出雙手抱住他的頭,長長的髮絲撓得他的臉頰發癢,也沾上了他的淚水。
  
  模模糊糊中,他聽見手機鈴響的聲音,他猜想是獄寺打來的,從早上告訴過他史庫瓦羅要載他回去以後他就一直很不高興…綱吉忍不住露出微笑,打從心底覺得自己很幸福,比起這份被愛著的感受,那些無聊的詛咒信或者惡作劇真的不算什麼…
  
  鈴聲依然沒有消失,那是獄寺喜歡的某首鋼琴旋律,而此時像是成為了將他帶入夢中的催眠曲。
  他在意識朦朧中似乎張開口說了些什麼,史庫瓦羅因此停頓了一下,緊接著長長的頭髮掩住了他的所有視線。
  
  『咦?喜歡的模特兒…呃,我想想,有個義大利的模特兒很漂亮,曾經在雜誌上看過,有一頭漂亮的銀色長髮喔…』
  『綱,明天媽媽會和爸爸搭飛機去義大利,就麻煩你顧家囉。啊,可以的話也拿冰箱裡的紅蘿蔔煮來吃吧,媽媽不小心買太多了。』
  『綱吉…澤田綱吉…綱吉…』
  『我喜歡你…綱吉。』
  『喂喂──我叫你不要再哭了!』
  『一定是因為你很特別的關係吧。』
  『請不要再笑了!他很可憐耶!』
  『很可憐耶!』
  
  他嚥下了最後一口紅蘿蔔。
  便當盒變得乾乾淨淨,而他的視野同時開始扭曲模糊。
  
  「喂喂──你怎麼回事?臉色好難看哪!」史庫瓦羅粗魯但明顯帶著擔心的聲音由不遠處傳來,不過綱吉看不到他的人影。「真的不喜歡就別吃了,那什麼──喂喂!!!」
  
  他的世界天旋地轉,在最後倒下時看到那名漂亮的男人用力的摟住了他,似乎在大吼些什麼……他漸漸聽不到聲音,只是凝視著那張光想像就覺得耳朵遭受轟炸的嘴巴不斷一開一闔,這讓他不自覺想笑。他似乎看到他因此愣住了的表情。模模糊糊中他想伸出手,想觸摸那彷彿發著光芒的銀色髮絲,但卻再也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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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樓主| 發表於 2009-7-2 19:31:43 | 只看該作者
  
  當獄寺趕到醫院的時候,病床上的澤田綱吉已經被蓋上了白布。床邊則站了名高挑的長髮男子。
  他呆立在門口,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視野變得歪七扭八,而他必須扶著牆才有辦法不跌在地上嘔吐。他全身發抖,感覺眼前的病床離自己好遠,他想伸手抓,卻總是碰觸不到……而那名長髮男子面無表情的凝視著病床上的綱吉,平板的開口:「多處器官衰竭。」
  
  獄寺瞪大了眼睛,彷彿直到此時才注意到那名男子──史佩爾畢•史庫瓦羅。他像是找到了水草似的溺水者,拼了命的撲上去揪住他的領口。
  「你!!」他歇斯底里的大吼,「是你!!你對他做了什麼!!?」
  
  史庫瓦羅麻木的雙眼終於轉向他。
  「醫生說在他的胃裡找到大量的紅蘿蔔。」
  
  獄寺瞪大了雙眼,呆滯了好一會後以不可置信的語氣問:「……你讓他吃紅蘿蔔?」
  
  史庫瓦羅沒有回答,但彷彿由他的沉默中找到答案,獄寺狠狠的揮出了拳頭,史庫瓦羅因此向後撞倒了病床邊的櫃子,上頭的花瓶掉到地上砸得粉碎,透明的水流了滿地,如同他們之間殘破不堪的關係。
  
  「你這渾蛋難道不知道他不能吃那種東西的嗎!!?」獄寺怒吼,幾乎衝破天花板的音量讓病房外頭起了騷動,有幾名醫務人員急急的跑進來勸架,但獄寺只是繼續揮出第二拳第三拳。「他不能吃的啊!他不喜歡啊!你這個渾蛋不知道嗎!你這個渾───放開我!我叫你們放開我聽到沒有!?」
  
  史庫瓦羅沒有抵抗的挨了獄寺隼人兩拳,他的臉頰因此有些烏青,嘴角更滲出了血絲。
  
  「是你害死他的──是你害死他的───!!」獄寺哭吼著,在幾名大男人吃力的制服下,依然揮動著雙拳,不斷的哭喊。
  
  「──不是的!」出聲反駁的卻是站在門邊的男人,有著一頭亂髮和滿臉鬍渣。
  
  獄寺愣愣的望著他,悲傷的綠眸閃過一絲訝異。「……夏馬爾。」
  
  「我早就警告過你了,隼人,我早就警告過你了…」他神色哀戚的說,而此時獄寺突然理解了他當時的眼神代表了什麼意思。「他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從他父母過世以後幾乎都沒吃沒喝沒拉,只靠著啃生蘿蔔度日,能活下來本來就是個奇蹟……再加上那孩子的求生意志太薄弱,精神壓力太大,因為精神壓力而產生的器官衰竭一直侵蝕著他的身體……」
  
  獄寺茫然的望著他,彷彿不認識自己的養父似的。
  「……他…早知道……?」
  
  夏馬爾沉重的點頭,「甚至為此鬆了口氣。」
  
  「鬆了口氣……?」獄寺茫然的重複,他呆呆的凝視著病床上的人影,好半晌後又像是發狂的怒吼:「你騙人!」他拼命掙扎,讓那些原本鬆懈了的男人全都吃了一拳,但隨即又被緊緊抓住,「那是不可能的!綱吉不可能想死!我不相信!你騙人!」他拼命揮舞拳頭,像頭瘋狂的猛獸,但這反而讓周圍的白衣男子全都卯起勁來壓制他。
  
  「放開他!!!」史庫瓦羅猛然怒吼,巨大的音量讓所有人都停下動作,甚至獄寺也將視線轉向他。
  
  史庫瓦羅沒有看向他們,依舊維持著凝視著綱吉的動作,然後冷淡的命令:「讓我們靜靜。」
  
  幾名男子全不知所措的互望著,直到看到獄寺沒有像剛才那樣暴走,夏馬爾又帶頭說了聲「走吧」之後,幾名醫護人員才悻悻然的離開病房。門碰的一聲關上。
  
  有好長一段時間沒人開口。
  兩人只是靜靜的盯著床上的綱吉看。
  
  「我一直都很清楚…他並不愛我…」獄寺低聲喃道,
  他咬著下唇,咒罵了聲,看起來是那樣拼命忍耐壓抑的表情。
  「他愛的是你!」他猛然吼道,顯得瘋狂,眼角帶著淚水,「他愛的是你這個害死他的渾蛋!!」
  
  「他喊的是你的名字!!!」史庫瓦羅以更大的音量吼道,原先宛如絕望的麻木表情消失無蹤,他變得像是頭受傷的野獸,猙獰、殺氣騰騰、雙眼佈滿血絲。他以像是要殺了獄寺似的表情瞪著他,而後者也不甘示弱的回瞪。
  
  『獄寺君……』
  
  他在他那雙因為高潮而空洞的雙眼裡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但是卻聽到了他的聲音。
  史庫瓦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那種全身都空蕩蕩的感覺到底該怎麼命名…
  
  「…他喊的……是你的名字……」史庫瓦羅茫然的重複,落下了一滴淚。
  
  獄寺並沒有應聲,只是依舊瞪著史庫瓦羅,宛如不這麼互相指責互相破罵,他就會崩潰,他們彼此都會崩潰。
  
  過往那些與綱吉所有相處的回憶,就算只是一個動作一個表情或者一句話,都變得那樣遙遠而珍貴,每個畫面都清楚得像是在鏡頭前被拍下來的最美畫面,然後儲存在心底深處。
  而如今那個有個溫暖氣質的傢伙卻睡在他們眼前再也不會醒了。那些美好的畫面頓時令人痛苦得難以忍受。
  
  「阿阿阿阿───!!」獄寺抱頭痛哭,口中不斷喊著綱吉的名字,
  史庫瓦羅很想叫他閉嘴,但他最後只是死死咬著下唇悶不吭聲,嘴角稍微乾涸的血液再度被取代。
  
  他坐到了病床邊,伸手揭開了遮住綱吉臉孔的白布。澤田綱吉沉睡的表情一如他們記憶中的那樣乾淨單純,甚至掛著淡淡的微笑。
  但他卻聽到了自己內心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以及隨著綱吉的臉暴露在空氣中、獄寺隼人所發出的嗚咽聲。
  
  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同意的…他瞪著眼睛低吼,但發出來的卻是軟弱無力的聲音。
  「當初根本就不該同意讓他留在身邊的…」史庫瓦羅喃喃道,「要是能夠重來,我絕對不會與他見面的…」
  
  要是不認識,他就不會勉強自己吃紅蘿蔔,他就不會在他面前倒下…
  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絕望,就算他自信自己所涉的世界要比任何人都來得深險,他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悲痛。
  
  為什麼直到最後都是那樣溫柔微笑的表情……你是白痴嗎澤田綱吉!你是白痴嗎!!
  史庫瓦捏緊了拳頭,惡狠狠的瞪著那張臉,卻無法像往常那樣大吼大叫,他無法像獄寺隼人那樣大聲吵鬧或者放聲痛哭。他彷彿又想起那張因為他的音量而全身顫抖的瘦小身影。
  
  要是能夠重來…。
  咀嚼著這句話,獄寺茫然中所想的卻是他絕對會在一開始就跑去找他,絕對不會再像個膽小鬼似的躲在一旁煩惱些沒意義的問題,他會替他撿掉在地上的書,替他揍那些欺負他的同學,替他嗆勢利眼的老師,甚至替他追喜歡的女孩子……只要不是這種結局,他什麼都願意……
  
  獄寺不知道自己到底掉了多少眼淚,打從聽到綱吉死亡的消息他就像沒命似的直往這衝,彷彿只要再快一點這彷彿死刑的宣布就能夠被取消似的,途中甚至還差點發生車禍,但是他什麼都記不得了,他只記得他看到的依然是蓋著白布的綱吉。
  而他覺得什麼都結束了。
  獄寺呆滯的凝視著史庫瓦羅,看他木然的表情不曉得在思索些什麼,然後突然掏出了手機,在他注目下撥了一串號碼。
  
  『喂。』
  「我不回義大利了。」
  『……………』
  「抱歉。」
  『…哼,我還落得耳根子清靜呢。』
  「……抱歉。」
  喀嚓。電話被掛斷了。
  
  史庫瓦羅沒有跟著掛斷電話,只是面無表情的聽著耳邊嘟嘟嘟的盲音。
  他回過頭,凝視著綱吉那張像是睡著的寧靜臉孔,就像是他載他下班時經常會看到的那樣──那樣溫和純然,溫暖得讓人不自覺掉眼淚。他撫摸著他的臉頰,他的頭髮,那不可思議的魔力依然存在他身上,儘管只是空殼,依然……史庫瓦羅用力掩住了臉,緊咬的唇嘗到了鹹味。
  
  獄寺只是注視著他,冷漠的眼神中帶了些不同意味的打量。
  這個人也什麼都沒有了。他很清楚這點。而這認知令他感覺稍微平衡了些,但同時也激起更多敵意與不可思議的同伴意識。
  
  「………我絕對不會把綱吉交給其他人的。」他突然說。
  
  史庫瓦羅抬起眼,銳利的銀灰瞳孔等待下文似的注視著他。
  
  「我從來都只要綱吉過得快樂就好了,只要他能笑著就好了,所以他不可能會想死的。」獄寺自言自語的喃喃,「我要把他帶到一個沒有任何人的地方去,在那裡,只有他,只有我……」他頓了下,有些厭惡的瞄了他一眼,「…或許還有他會喜歡的人。」
  
  兩人互相凝視了好一會,
  之後史庫瓦羅垂下眼簾,停留在那張令人愛憐的睡容上。
  
  「……他會喜歡的。」他閉上了眼睛說。
  
  
  那天,知名模特兒史佩爾畢•史庫瓦羅由鏡頭前消失無蹤,同時某知名程式公司的王牌設計師也不告而別,伴隨著澤田家小公子遺體遭竊事件,鬧出了不小的新聞。
  
  兩道高挑的身影帶著巨大的行李出現在機場,白色巨鳥轟隆轟隆的穿越了他們頭頂,因而掀起的巨大強風將他們耀眼的銀髮吹得狂亂。
  他們冷漠的瞄了彼此一眼,接著同時注視著身後那彷彿棺材的黑箱,最後向前跨步。
  
  
  從今以後,這個世界只剩下你我。
  只剩下屬於我們的回憶畫面。
  
  
  
  
  END-
  
  於是獄寺和史庫瓦羅就帶著一具屍體私奔去了。〈喂喂喂〉
  其實是投靠Xanxus大哥去了吧XDDD
  結果這是S獄文嗎??!|||||||
  對不起害各位眼殘了 追到最後卻是這種結局 我怎麼覺得很搞笑很惡搞orz
  沒辦法 這三角關係的結局實在太難寫了 想來想去只能讓綱吉當炮灰orz
    

          2009.1.10.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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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09-7-2 20:35:13 | 只看該作者
嗚....差點哭了....((我很努力的憋住了...
好好看!!!
我也很喜歡家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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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樓主| 發表於 2009-7-2 20:54:28 | 只看該作者
你也看得真快|||
還滿長的吧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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