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喔!
雖然下了這標題,但不代表『本篇完』或『END』喔!
故事沒有結束,只是某個綁架事件在此告一段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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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問你,在哪種狀況下會讓你覺得悲慘?
十個裡應該會有十個答案,每個慘況都因人而異。
只是,裡頭一定有一個人告訴你「面對看起來像是永遠做不完的工作,明知會做到死卻又不能逃跑的時候。」這個答案。
沒聽過?那你現在聽到了。
低著頭,很努力將注意力放在那一張張密密麻麻黑字的白紙上,死也不願抬頭看四周剩餘類似的東西還有多少。自從上一次不小心抬眼瞄到後,我的幼小心靈就立刻被它們擊得碎碎的,只剩渣。
我不想再抬頭時又看到一座座堆得像天柱一樣高的公文啦!如果不是本人的陋室只有那麼高,那些柱子絕對會堆得看不到頂....
「太陽,辛苦你了!」暴風的愉快的聲音從一疊可以將他上半身完全掩埋的新文件後頭傳來,聽起來十分刺耳。「這是今天上午的份。」
他邊說,邊輕巧的一躍,將手中的文件往一座尚未堆完的柱子上放,文件完美地接觸天花板。落地後,他一身輕鬆地拍拍兩手,道:「急件審判還是收去改了,他怕你會成為史上第一個在任期內暴肝掛掉的太陽騎士。所以請放心!你可以慢慢地來。」
什麼話嘛!我鐵青著臉問:「不是說只有兩週的量嗎?你這些又是從哪裡來的?」明明兩週都過了,怎麼還會有文件送來!
「喔?」他不慌不忙地說道:「延遲繳件。」
屁啦!最好有這麼多遲交的文件啦!
「就先這樣啦!我也有我的要改,先走啦!」他頭也不回的步出房間。
我睜著紅腫(鐵定腫得像胡桃)、快睜不開的雙眼不由自主地抬頭。
........你疊那麼高,是要我怎麼拿下來改?我不想因為要抽一份文件而被公文活埋。
算了,等等羅蘭來幫我分擔時再叫他抽給我好了,反正死亡領主早就死了,不用擔心會窒息...
距離我們告別貝倫、回到葉芽城已經過了兩個多禮拜(我也被關在自己房間裡改公文改了三個多禮拜了...),想想時間也過得真快,我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見到蕾妮了....
兩週前--
目送麥凱離開後,我們在貝倫家休息了一晚。
能夠化險為夷,主人當然樂得開宴會慶祝,眾人就在那棟大宅中狂歡了一夜。而號稱千杯不醉的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不斷用自己的海量惡整座上曾讓我不爽的人,把他們一個個灌倒。
霍洛達漲紅著臉,搞不清楚地問一旁暢飲的大地:「太陽騎士不是號稱『三杯必醉』嗎?他怎麼感覺上像是『三千杯才醉』?」問完就撲通一聲,整張臉埋進自己的紅酒甕裡,睡得不醒人事!
大地督了他一眼,雖然知道霍洛達已經聽不見,還是回答道:「現實跟理想是有差距的你不知道嗎?」
你的意思是我距離理想的太陽騎士形象還很遠嗎!?感應到我的不滿,他抬頭道:「我有說錯嗎?那你自己說嘛!除了那張臉、假笑還有廢話以外,你還有哪裡像傳說中的太陽騎士?」
嗚!我無法反駁。「那你呢?太陽騎士最好的朋友--大地騎士到哪裡去了?有好朋友會這樣損自己人的嗎?」
「有啊!」他注意力又回到酒杯跟旁邊斟酒的侍女身上,分神說道:「無話不談的麻吉就會。」
麻吉?我看你是損友吧。
「別擔心,您跟傳說中的太陽騎士還是有共通點的,比如說善良這點。」貝倫的聲音讓我轉頭,他笑看著我。
「呵呵呵....您不如說我是好騙、好欺負,貝倫團長。」被你拐進這場紛爭裡九死一生(我指的是蕾妮和亞戴爾),助你順利坐上這個位置還不跟你計較....好吧,我的確很善良。
話又說回來,我不是已經用酒瓶子技壓群雄了,為什麼這個人還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裡?我被他這麼耍怎可能不藉機報仇?
事實上,不是我不灌倒他,而是我灌不倒。對飲兩缸陳年紅酒之後,我發現要用酒瓶跟一個同樣海量的人對殺是一件很傷的事後就不那麼做了。尤其後頭還有一長排的名單等著被我修理時,我怎可能為了砍一棵樹而放棄整座森林呢?
「不,我是說真的。您其實是可以置身事外、不需要干涉進來。但您卻沒有這麼做,這讓在下實在感激不盡。」他認真的說道。
我搖晃著手中金澄色的液體,看著它在杯中蕩出一陣陣的波紋,緩緩說道:「你應該知道我不抽身是為了什麼。換作你是我,我想你也一樣會為了保護夥伴而留下來吧?」人是被你設計帶走的,我能不跟來嗎?
「....我想,於情於理,我都欠你一聲抱歉。」貝倫豈會聽不出我話中涵義?他正要起身對我行禮,卻被我伸手制止。
「算了,你也是為了他們,再加上我們的人員也都平安。」我將視線調到一室歡樂暢笑的冒險團,了然的笑道:「難得這麼好的氣氛,糟糕事就把它忘了吧。」
我知道貝倫的視線一直看著我,但我沒回頭。不久之後,我聽到他說了句:「謝謝。」
蕾妮沒有參加這場慶功宴。她自從與麥凱談完話之後,整個人就變得有些沉默,慶功宴她也只是來吃點東西就回房了。
「不好意思,我不會喝酒,留在這裡只會掃大家的興,你們玩就好了。」她留下這句話就回房去了。
因為有些放心不下,我在宴會中途就離席了。
輕敲房門,等待裡頭的人回應,只是等了一陣子,仍不見裡頭的人回應。習慣性放出的感知告訴我她還沒就寢,只是靠坐在落地窗旁。那落寞的模樣令我聯想起她在路斯菲特那間了無生氣的房間,也許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景象沉思吧?
孤獨的背影看得我有些心浮氣燥,於是不客氣繼續敲響門板,而這次她有了反應。她像是剛回神般愣了一下,然後起身來開門。
探出一顆頭,她問道:「有什麼事嗎?」
我抬起手中的盤子與飲料,笑道:「剛剛廚房又有新做一些小點心來給他們下酒,我覺得不錯吃就帶一點來給妳....妳要睡了?」
「不,還沒。」她讓開讓我進入:「請進。」
我沒將東西放在門口的矮几上,反而拿到窗抬邊的小桌,拉開椅子坐下就開始擺盤斟飲料。看著我的舉動,蕾妮露出些微困惑的表情。
「格里西亞,你....也要在這裡?」
我故作不明白地反問:「對呀!有什麼問題嗎?」桌上的零食明顯就不是妳一個人吃得完的。
「我以為.....你會想要回到宴會上,大夥都在等你...」
「那些人早就醉得一塌糊塗,哪會注意到我在不在。」我自顧自的拿起藍莓口味餅乾嗑了起來。雖然沒有寒冰的手藝好,不過這裡的廚師也不差呢!完全符合我重甜度的要求,不枉費我特地跑去廚房要他們現做。
吃到一半,發現某人還站在門邊,一臉猶豫不決的模樣。「怎麼了嗎?過來一起吃啊。」
我記得她也是重口味的人,這香氣濃郁的現烤小餅乾應該很入她的胃口才是,有什麼不對嗎?腦筋轉了一圈,終於想到她在猶豫什麼了.....不好意思!我又忘了,現在是半夜。
「我只是因為想跟妳分享這些東西而已,沒有別的意思。」趕緊澄清。老天!我居然半夜去敲響淑女的房門,只是為了跟她一點吃點心?我瘋了不成。
「分享嗎?那我就不客氣了。」一隻手從我肩旁冒出來,拿走一塊餅乾,害我嚇了一跳!
「暴、暴風!」你幾時出現在我背後!
暴風咬了一口餅乾,露出嫌惡的表情,然後手指著門外三三兩兩進來的一夥人,說道:「不只是我,大家都來了。嘖!你的餅乾還是這麼甜,這是人吃的嗎?」
只見羅蘭、綠葉、亞戴爾、大地走了進來,大地還露出八卦似的竊笑,像是當場逮到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一樣。
「蕾、蕾妮,不、不好意思喔!我們發現代表落跑之後,也就一起偷溜了。那位團長應該會覺得很奇怪,所、所以這裡借我們躲一下。」他轉頭用『大地牌』笑容對還呆在一旁的蕾妮說道。
蕾妮呆呆地點頭,似乎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這讓我有點不爽了。
「喂喂喂,現在半夜三更,你們幾個大男人全窩到淑女房裡來是想怎樣!」
「高尚的騎士大人,你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大地不懷好意地問道。
「我?我、我是來關心她的...」
「喔?那我們的目的也一樣啊。」暴風笑著接道:「我們也同樣好奇太陽騎士長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與淑女共處一室。」
「我....這....」
「嗯?是為什麼呢?」暴風八卦似的表情愈來愈放大....
這小子跟大地一樣,純粹是想拿我尋開心囉?趁他靠近,我將手裡的餅乾一把塞進他嘴裡,並堵住嘴巴不讓他吐出來,然後轉頭對大夥露出太陽式的微笑。
「既然兄弟們都來了,那就讓我們一起來場月光下的晚茶饗宴吧。」
既然來了就一起吃吧!但是如果還有哪位想多嘴,下場就會跟暴風一樣!哼哼!
「我.....我能請問你們全聚在這裡到底要做什麼嗎?」蕾妮此時才真正回神,她露出非常納悶的表情。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同時出聲。
「來泡茶。」
「來吃點心。」
「來關心妳。」
「來挖八卦。」
「來看妳有沒有被太陽怎樣。」
「........」大地,別以為你講得輕描淡寫我就沒注意到。
蕾妮梭巡我們的臉,然後嘆了口氣,露出認輸的笑容。我拍拍身旁大家特地為她空出來的位置,邀請之意不言而喻。
「這樣真的不好....」她喃喃地說,卻還是走過來坐下。
「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好。」我撿了一盤茶點遞給她,笑著說:「來來來,這餅乾我可是親自試吃過,雖然比不上寒冰做的,但也相當不錯吃呢!」
「寒冰?」
「就是寒冰騎士啊。」暴風邊啜著伯爵茶,邊回答:「妳應該有聽過我們十二聖騎吧!寒冰他可是冰塊組的一員喔,不只劍術很強,連廚藝都很精湛....啊!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他說到一半,發現自己說出跟形象違背的形容詞,有些不知所措的轉向我。我則一臉閒適地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
「呵呵,暴風騎士長,您不用緊張啦!」蕾妮大概猜出他的表情是什麼意思,笑容滿面地說:「關於理想與現實的落差,我這幾天早就深刻體悟到了。所以,即使你告訴我有某某騎士長會飛天盾地、或是根本不是人,我也不會驚訝的喔。」
「呃....」大夥開始頓點。
「呵呵呵,開玩笑的別當真....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我可以接受意外的訊息。」她甩甩手笑道。
「....」其實,我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十二聖騎裡面的確不缺非人,而且那個人就坐在妳旁邊賞月。
「所以說,你們每個人都與傳說中的形象有一定程度的落差囉?」蕾妮好奇地問。
大夥吃吃喝喝、天南地北的聊,她對於我們表裡不一的情況相當感興趣。
「也不是每個人啦!應該說我們身兼各騎士形象的職責,卻也有自己的風格、興趣。當然也有完全符合形象的人,就像是烈火騎士長,他可是個標準的『烈火騎士』呢!」大地親切地坐在她的椅子扶手上講解。
「喔?」蕾妮飄了一眼邊說邊偎進身邊的他,道:「照這麼說,大地騎士長並不把自己包含在表裡如一的範圍內囉?」
「怎麼說呢?」他露著『老實誠懇』,輕勾起她的下巴,笑道:「我當然是正統的大地,只是比過去歷任的先輩們還要更....溫柔真誠一點吧。」
喂喂喂,你當其他人是什麼?活動佈景嗎!居然無視於我們的存在誘拐起美少女。
「大地....」
「唉呀~茶沒了。」
「唉喲!」
我正要發難時,蕾妮突然起身越過桌子要拿茶壺,下一秒就看見將重心全放在單邊扶手上的大地連人帶椅跌個四腳朝天。
蕾妮回頭,一臉驚訝地問:「大地騎士長您沒事吧?」
「沒事....」他趕忙爬起來,想把剛才事當作沒發生過,但手上的紅茶早已潑的他一身濕,要裝沒事也難。看到他狼狽的模樣,我們都很不客氣的笑了。
我不經意督見蕾妮微揚的嘴角,這才知道她剛才拿茶壺的舉動是故意的。
雖然表現出驚慌,但眼底卻是惡作劇得逞的笑意。
這是我認識的蕾妮會有的反應嗎?心裡有個聲音默默地問著。
之後大夥又聊了很久,根本忘記時間,直到窗子透進晨曦,我們這才意識到已經天亮了。
雖然貝倫想多挽留我們幾日,但房裡堆積如山的公文盛況讓我婉謝了他。一想到面對那些公文山之前還要騎三天的馬,我的疲勞感就如滔滔江水般襲來,腳步也有些蹣跚。
不只是我,帶傷的綠葉跟亞戴爾,以及日夜兼程而來的暴風與大地臉上都有著或多或少的疲憊。
也許是因為注意到我們的不適,蕾妮在出森林之後朝我們招了招手,要我們下馬。她說道:「馬匹就放著讓牠們自己跑回去吧,我想我大概可以使用能力了,開道帶你們回葉芽城。」
開道?對喔!我記得亞戴爾說過她會類似空間跳躍的魔法。
雖然聽說過,但實際看到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就像上一次她與羅蘭試劍時所用的招式類似,但那次她一晃眼就消失不見,根本沒讓我有時間看清楚她施法的過程。
要說施法其實也不對,因為她根本沒唸咒語,只是伸手在什麼都沒有的空中輕輕一抓,然後像是抓住某樣東西似的往旁拉開,一道透著微微灰藍光的縫細出現在半空中,並同時被扯裂擴大。
她拉著洞緣回頭對我們笑道:「由於這麼多人突然憑空出現恐怕會引起騷動,所以我把目的地設在葉芽城外的小樹林裡,大夥請進吧。」
「妳可以直接設在光明神殿嗎?」
「沒辦法喔。」她帶著歉意笑道:「因為那裡我沒去過,沒去過的地方是沒辦法定位的,不好意思!」
「這樣啊。」原來還有那麼多限制,看來空間魔法不會很好學。
就這樣,我們第一次體會到「走捷徑」的便利性。
雖然施術者在抵達之後氣色變得很不好、需要休息調養這點讓我們非常過意不去。但不得不承認,這是旅程中令我最為難忘的回憶之一,僅次於她負傷倒在我懷裡......
「太陽...」
「....」
「太陽,醒醒....」
「....」
「格里西亞•太陽,你再不給我起來,後果自負!」
「....!」
會這麼叫我的只有一個人,我反射性地睜眼,就看見雷瑟站在我面前,原來我睡著了。
「抱歉、抱歉。」優雅地抹掉嘴角殘餘的唾沫,我不好意思地問道:「你來很久了嗎?」
「還好。」他淡淡的說道。但光就用了全名喊我這點來看,就知道想必也叫了好一陣子吧...
「有什麼事嗎?如果又是延遲繳件,隨便擱著就可以,不要再往上疊了。」因為我拿不下來....
他環視了房裡一圈,眼底有著淡淡的笑意:「我是來轉達教皇的口訊,他要你過去一趟。」
「知道了。」等我忙完再說。
「他說是急事。」雷瑟附註。
「好啦、好啦!我這就去...」我緩緩地起身,腳步虛浮地朝門口飄去,途中還繞過很多根柱子。走到一半,突然想到某件事而回頭。
「雷瑟...」
「買藍莓派嗎?」
「不是啦....」雖然我想回答「是」,但就此時此刻來說,這比藍莓派優先。
「那是什麼?」
「你....能不能....去暴風那裡,幫我把精油罐討回來?」為了它,我累得要死,但沒有它,我會沒臉出門啊!頂著熊貓眼、皮膚因缺眠而粗糙的太陽騎士能看嗎?
「....」
雷瑟和我對望良久後嘆了口氣,莫可奈何地道:「教皇也有找我,所以得等到會議結束之後....」
「當然沒問題!」太好了!我的苦難日終於可以接近尾聲了。
「不過,房裡這些你還是要想辦法清掉。」
「....好吧。」拿的回來就好,我已經不奢求了。
這趟搶救亞戴爾的旅程算是告了一段落,不過令人意外的是,我多帶了一名能看透未來的少女回來。
這究竟是好還是壞呢?未來將會有什麼等著我們?這些恐怕除了那個女孩之外,沒人可以知曉。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