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並行02-永別之刻
葬禮後，我才意識到這件事的真實，也有回不去的認知。
冰炎的葬禮並沒有太多的繁文縟節，就跟他本人的行事做風一樣，乾脆俐落、毫不拖泥帶水。
葬禮在冰牙的族地中舉行，參加的人與精靈相當多，多到褚冥漾必須和千冬歲、萊恩相互緊靠著才得以站立。
但褚冥漾並不在乎那些，他只是兩眼空洞的看著自己的腳尖，沒有眼淚，或許是因為寒冷而結凍，又或許是因為別的連褚冥漾本人都不清楚的原因。
照理說，像冰炎這漾身分高貴之人的葬禮，會有一些討人厭的政客來說些「天妒英才」之類多餘的話，然後把令人悲傷的喪禮拉長到一個痛苦的程度，但這類人並沒有在冰炎的葬禮上出現，聽千冬歲說好像是冰牙王不准許的樣子。
也因為這樣，冰炎的葬禮短得如同夢境一樣，很快得就來到令往生者的親朋好友最痛心的最後階段。
向往生者道別。
等褚冥漾回過神時，已經輪到身為冰炎搭檔的夏碎了。
夏碎這個名字，在褚冥漾的認知中是僅次於冰炎的堅強，然而優雅又堅韌的夏碎此時卻踏著只能以虛浮來形容的步伐，走向已故搭檔的水晶棺前。
咚!的一聲，夏碎跪倒在地，緊握的拳頭狠狠的押進雪地裡，包住手心的繃帶又一次因為施力而滲出血紅色的液體，染在雪地上，艷麗的色彩綻放得好似彼岸花一漾。
看著夏碎不斷顫抖的身軀，褚冥漾覺得茫然，混沌的腦袋只知道夏碎在哭，但不知道夏碎為什麼哭。
夏碎跪了很久，也哭了很久，但沒有人去催促他，有些人是被夏碎的悲傷感染而靜默，有些經歷過世事的人與精靈是打從心底了解，最後的最後，永遠不夠久。
然後，夏碎站了起來，雙腳因跪了太久使步伐踉蹌了一下。
褚冥漾呆呆的看著夏碎像自己走過來，沒有想法、沒有疑問，當夏碎來到距離自己兩三步的地方時，褚冥漾本能的想拔腿就跑，但兩旁的萊恩和千冬歲卻緊緊抓住褚冥漾的雙臂，讓他只能留在原地直看著夏碎那雙哭泣過的紫色眼眸。
結成冰晶的淚珠，有些許沾黏在夏碎的眼角上，如同露珠一般，閃閃發光，就像一朵水晶花開在夏碎臉上。
這樣的夏碎看起來很美，但不好看。
「褚……」夏碎才剛開口，一道身影又強行介入夏碎與褚冥漾之間，千冬歲和萊恩抓住褚冥漾的手被揮開，褚冥漾也被拉進那人懷中緊緊抱著，那是褚冥玥。
褚冥玥狠狠的瞪著夏碎，將褚冥漾如同珍寶一般緊緊的、也溫柔的護在懷中。
「褚......」夏碎又一次呼喚道，但馬上就被褚冥玥給打斷了。
「你想怎麼樣?」褚冥玥目露凶光的說:「都這樣了，你還想怎麼樣?」
「姐……」褚冥漾伏在褚冥玥的懷中，腦袋依然一片空白，不知狀況為何。
「他應該去，妳也知道這樣對他最好。」夏碎毫不畏懼的迎上褚冥玥的目光。
聽了夏碎的話，褚冥漾忽然明白夏碎要自己去哪裡、做什麼。
「嗚……」
「漾漾……」
緊抓著自家姐姐的衣領，褚冥漾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看見褚冥樣的反應，褚冥玥覺得更加心疼，但外在的物理攻擊或是術法，褚冥玥都能毫無遺漏的將那些攻擊抵擋在外，但這樣來自內心的折磨，就算褚冥玥在怎麼神通廣大，也只能緊緊的將褚冥漾抱在懷裡。
從小到大，褚冥玥雖然以捉弄褚冥漾為樂，在各方面的要求上也相當嚴厲，但褚冥玥決不允許褚冥漾受到任何一絲針對內心的傷害。
如果可以，褚冥玥很想上前去將冰炎打到醒來，先不說讓自家寶被弟弟傷心難過的人本來就該打，如果冰炎真的被打醒了，褚冥漾也不用難過、不用哭泣了。
輕拍著褚冥樣的背脊，褚冥玥嘆息著褚冥漾是如此的幼小。
夏碎垂眸不語，他很明白，像他這樣早已對搭檔或自己的死亡有心理準備的人，一時之間都無法接受冰炎的死訊了，更何況是褚冥漾這樣，還未接觸過生離死別這類事情的孩子。
孩子，現在的褚冥漾真的只能用孩子來形容。
突然，一隻冰涼的大手覆上褚冥漾的頭顱。
將臉埋在褚冥玥懷裡的褚冥漾，並沒有看到這來自後方得手是出自誰，褚冥漾只知道，抱著自己的姐姐變得相當緊張，似乎很想將自己帶走，但卻沒有。
接下來，那冰涼的手輕柔的撫著褚冥漾柔軟的髮絲，讓褚冥漾覺得……很像冰炎。
猛然抬頭轉身像那大手的來處看去，褚冥漾滿是淚水的雙眼閃耀著期待的光芒，他還記得，冰炎都是這樣鼓勵、安慰他的。
但映入眼中的不是銀中帶紅，而是整片銀白。
眼前的男子和冰炎有七分像，褚冥漾此時並沒有能力思考太多的問題，他僅僅只能分辨出對方不是冰炎，而對現在的褚冥漾來說已足夠。
褚冥漾從期待轉為失落，其轉變男子都看進眼中，他冰色的雙眼如鏡子般明亮且無波，但褚冥漾的影像卻同投入池中的石頭，使那明鏡泛起名為憐惜的漣漪。
「去吧。」輕輕的說著，重重的提醒，男子聲音雖輕感覺隨時都有可能化散在空中，但卻如拳頭般重重的打進褚冥漾耳裡。
「嗚……」眼淚又一次像那墨黑的眼眸聚集，溢出的淚水晶瑩剔透，映照著陽光如同珍寶，那是令人心疼的珍貴啊。
男子淡淡的看了眼警戒於他的褚冥玥後，就不再注意褚冥玥，而是伸手向褚冥漾。
夏碎拉住反射性想保護弟弟的褚冥玥，要她放心，淡褚冥玥仍舊不安的緊盯褚冥漾。
男子輕輕的拂去褚冥漾得眼淚，似是無奈也似是不捨。
「去吧，孩子。」男子又說了一次同樣的話、同樣的要求。
褚冥漾雙肩開始微微顫抖，嗚噎的哭泣聲硬是被鎖在本就不大的嘴巴裡，這大概是褚冥漾最後最後的堅持吧。
「這是最後一次了。」男子繼續說著。
咬住嘴唇、淚如雨下，褚名漾從模糊的視線中看到眼前的男人眼角有些許的泛紅。
「你該怎麼做?」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從褚冥漾心靈深處傳出。
「你該怎麼做?」褚冥漾發現那是自己的聲音，但用他從未用過的語調問著他自己。
「你的學長走了，你該怎麼做?」我不知道。
「繼續無用的哭泣嗎?」不，不對，學長不會高興的。
「還是讓其他人分神來安慰你?」不，我不想再讓大家擔心了。
「你的學長走了，你該怎麼做?」
答案很明顯了不是嗎?
夏碎所鼓勵的、褚冥玥所阻止的、男子所要求的都是同一件事，一件葬禮中最重要的事。
褚冥漾用手指扭著大衣的下擺，像是在做最後的掙扎。
終於，褚冥漾向前踏出一步。
等走到冰炎的棺木前，褚冥漾只看見冰炎安靜的躺在如冰晶的水晶棺裡，神情不似平常那般嚴厲剛硬，而是十分柔和的。
最後，褚冥漾深深的向冰炎鞠躬。
而不遠處的夏碎卻轉身離去，像是決定了什麼般，眼神堅定。
那一刻，造就了我之後的決心與勇氣。
(待續……)
明天更新第三章~再來第四章要等星期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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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樓主
發表於 2015-7-6 10:15: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