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夜說 於 2013-12-9 21:46 編輯
第二十幕 飛蛾撲火
我們是蛾,渴望光明的蛾。
存於黑夜裡的飛蛾,渴望著明亮的日光,哪怕只是一苗細焰,我們都會奮不顧身地振翅。
明明知道太陽太耀眼了會把我們灼傷。
明明知道太陽太炙熱了會把我們燃燒。
明明知道太陽並不屬於我們任何一人。
可是──
我們仍是愚癡的一味追求光源,拍動著沾滿磷粉的蛾翼,灑落漫天星晨。
我們沒有蝴蝶般美麗的翅翼。
我們沒有蝴蝶般翩翩的舞姿。
我們不像蝴蝶得以自由的在白日下飛翔。
但我們依舊是,盼求著黎明的到來、盼求著曙光的微芒、盼求著自己被那溫暖的感觸包圍、盼求著在陽光下粉身碎骨,化做只為了晝光而生的夜行者。
──矛盾而美妙。
如飛蛾之赴火,豈焚身之可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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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射著冷藍寒光的巨大冰柱轟然落地,撞擊力大到堅硬如石的冰柱由下而上爆裂開來,冰屑與塵土攪混,瀰漫在大氣中,凍人心骨。
碎冰渣往四面八發不規則的飛散,濺到格里西亞臉上,遺留下一條血紅色的傷口,殷紅的血滴滑落雪白的面頰,在那張端麗的臉龐上顯得張揚妖豔。
塵埃落定,雪屑隨著沉澱,一抹高大的身影漸漸浮現在模糊的視野,格里西亞莫名的松了一口氣,心情五味雜陳,在他看到金眼男人毫不猶豫地提起劍剎那,他確實慌了,可當他鬆開懸浮冰柱的精神力,望著冰柱紮紮實實的打到男人所在方位時,胸腔疼得像是心疾發作。
生理反應了他的心理,他是在意著他們的,即使彼此有如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即使第一眼是憤怒、即使記憶角落只有零星的殘段,那份綿遠長久的羈絆依然存在,並且無時無刻地拉扯牽動他的心緒。
但他也得對自己的兄弟負責。
艾爾梅瑞•綠葉伏倒在雪地上,莫里的長劍抵著他的背心,見他失去反抗的力氣─或說是暈了過去─他俯身撿起綠葉神弓與箭矢,不在乎那是否為神器級別的稀世珍寶,恍若無顧地隨手一扔,任由它深陷於雪堆,激起白色煙塵。
他對著手以搭上太陽神劍的格里西亞勾起極淺淡、宛若晨曦般柔和的一抹微笑,金色的眼珠熠熠生輝。
艾維斯•堅實果真不愧是一塊磐石,耐力持久並且聞風不動,特別鍛鍊過的臂腕能發揮足以碎裂巨石的力量,夜花的輕巧及以柔克剛在他面前也有些黯然失色。
重劍再次與細劍碰撞,擦出了啪滋作響的火星,冷芒交擊,殷紅似血的髮絲混雜著幾縷純粹的黑,女子一個巧妙的抽劍、刺擊,正中堅石騎士的肩膀,可惜無能刺穿便宜的薄甲,加諸傷害於他。
夜花手腕宛如翻花般以讓人眼花撩亂的轉換細劍進攻的角度,四兩撥千斤般地隔開重劍寬厚的刀刃,纖纖玉指上佩著一枚精美的銀戒,上頭顯目的火豔色貓眼石隨著她手的動作,在空中留下一道虛紅,吸引了艾維斯•堅石的注意。
「妳手上的戒指該不會是…烈火的靈魂!?」堅石往後挪移幾步拉開距離,劍衡在胸前以防夜花趁著空隙刺他個幾劍,厲聲問道,臉色駭人。
「是又如何,否又如何?」依就是模稜兩口的答覆,夜花並沒有放鬆緊繃的身體線條,壓低身子以隨機應變,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下一秒就會撲上來狠咬他一口。
「是的話……」堅石雙腳猛然加速,橫著劍身掃砍,「我會打敗妳奪回來!」這麼大的動作夜花當然躲得過,但艾維斯比她先預料到她的躲閃方向,朝著她足尖點地的頃刻再來一次橫掃千軍,夜花沒來的急全然避過,劍尖在胸前的布料開了一道裂口,暴露了內裏深色的硬甲。
重劍雖厚實,將人劈成兩半不成問題,但要如細劍般花俏刁鑽,便稍嫌鈍重了。
「不是的話,也要打敗妳!」艾維斯•堅石平舉著厚重的劍身,好似正進行著什麼神聖的宣示,虔誠而莊嚴。
夜花冷嗤一聲,他竟然說的是「打敗」而不是「殺死」?果真是天真愚蠢至級的溫室草莓,在戰鬥中賣弄無意義的婦人之仁,豈非找死?
歸根究底所謂的仁慈不過是弱者的惺惺相惜,變相地譏笑比自己還要弱小的人,那種虛假的東西,她不需要!
瑩白的細劍交疊玄黑的細劍,迎敵前,她抽空瞄了眼自己纖長的中指上,那顆閃動著靈魂燦爛光芒的貓眼石。
──這種毫無雜質、天然而真誠的焰紅色,她已經失去了,殘留的是,乾涸的血塊般死沉的暗紅。
DOLL側了側頭,淺褐色眼珠子轉到眼角,將藍的狀況看得一清二楚。
金髮青年五官皺在一起,汗流浹背的艱辛樣,漂浮於掌心之上的黑色球狀物顏色不太穩定,正如他的精神狀態,祖母綠般的眼眸中的瞳仁驟縮成狹長針狀,屢次只要他過於倚賴力量,螫伏在體內的野獸便會開始蠢蠢欲動,他必須花更大的精力去壓抑,可是結界能源的輸出也不能減少,要抵擋住世界法則給予魔王暗屬性的規則是一劍耗其心力的苦差事。
「不行的話就別撐了吧!」DOLL眨了眨眼,淺色的明眸乍看之下彷彿浸了血一般,呈現淡淡的櫻色,他伸出臂膀讓藍過度結界核心到他手上,完成交接後,半透明的黑絲數量急速爆增,鞏固結界的密度,這也反映了持有者的精神力和本源力量的強悍程度。
「唔……」額上浮出青色的血管,十指攥緊做拳,力道之大到指甲插入掌心柔軟的肉裡,緋紅色的血液順者流了滿手都是,他痛苦蜷縮著身子,咬緊牙根不使DOLL以外的人察覺到他的異狀。
不行了嗎?他暗忖,胸口好像有甚麼要衝破那層桎梏似的,喧囂著渴望自由,吵鬧著要撕裂眼前所見一切,鼓舞著他丟棄身體的自主權,沉淪於殺虐之中……
還不行、還不到解放的時候!他告訴自己在堅持一會,等到復仇結束後在做了斷。
──真的、只要在等一下子、再給我一點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