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夜魅
他在凌晨被血紅的夢境逼迫下清醒。
伸手撥開床邊的窗簾,玻璃窗外的天空還帶著灰濛濛的夜色,模糊的淡黃色彎月藏匿於輕紗般的雲朵後,若隱若現的微笑著,細微的星點宛如碎鑽灑滿了漆黑的布幕,不夠濃郁的夜色無法襯托出星鑽的閃爍,今夜,有些沉悶。
他望著到映在透明玻璃上那張蒼白得可怕的臉蛋,一雙螢綠的貓眼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格外明亮,細如針狀的瞳孔與窗外同樣纖細的月形相輝映。他撩起額前的碎髮,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此時的pride毫無睡意,或許是因為夢到那個他曾經當做是『朋友』的原罪之魔吧!但那也只是往事。
他視線挪移到床邊的矮櫃上,裡面收著的是那件珍貴的法袍,由於穿的方式很麻煩加上配飾太多被他嫌重,於是在穿了兩天後就收了起來,現在他的換洗衣物都是來自神殿─姑且可以算是滯留人間期的飯票─反正他們也不敢放他這個嫌疑犯到處亂跑。
拍撲了下身上的睡袍,他打開房間的門,決定去散個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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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神殿依舊沉睡在夜的朦朧之中,昏昏沉沉的氛圍反而讓他神智異常清晰,走過一扇又一扇的門扉時,對於情緒波動非常敏感得他總能感受到房門內的人類的情感,進而判斷他們是否做著噩夢或良夢。
很無聊。他走了一會兒後下了這個結論,光明神殿里寧靜美好的祥和使他莫名的感道煩躁無趣,他下意識的渴望著紛亂與痛苦,誕生於人類最為醜惡情感的他,便是仰賴著這些情感而生存,因此總是不自覺的期盼著黑暗。
──這樣是不行的。他也有這個自覺,真奇怪,分明以前都不會有如此的想法。
漫無目的的走著,他在不加以思考的情況下晃到了聖殿。
穿過與神殿相倚的長廊,他放輕腳步、消除自己的氣息,他相信即使在睡夢中那群偶爾過於神經質的騎士們也有一定的警覺性,雖然被逮到了也不會發生什麼大事,他還是不想遭受無妄的惡意揣測。
微弱月光輕撫下,眼前的事物似乎都籠上一層淺淺的光暈,彎鉤狀的月亮從雲紗探出頭,灑落長廊的月輝拉長了雕花柱子的影,投射在門板上,他像隻貓兒無聲無息的散著步,腳尖落下的細微輕響在下一瞬間消弭於無,輕巧而安靜地溜過一條條的走廊。
「唰!」地,耳朵捕獲到一陣比夜風還要凜冽的聲音,接連的兩三下都彷彿要撕裂寧謐的子夜刮搔著耳際。他循著那不仔細去聽的聲響來到了外庭,周遭的草木微微地顫動著,夜神的魔掌攫住了它們旺盛的生命力,那平日的翠綠在此刻呈現的是黯淡無光的色彩。
身子越過灌木叢時衣物與葉片摩擦窸窸窣窣作響,如瀑黑髮輕柔的捲過一片夜的氣息,晃晃悠悠的隨著清風起舞。
是誰這個時間還在練劍?他喃喃自語的詢問,他的疑惑很快就有了解答。
月光、劍舞、精靈。
空曠的草地上只有一抹銀白色的人影飛速的舞動,舉手抬足都有如童話中的精靈,銀色的馬尾在空中須晃出一道轉瞬即逝的殘銀,雪白的劍在他手中似乎化為他身體的一部份,靈活而自然。遠遠的看去,半精靈一襲簡單的黑色便服,但自身雪銀將四周的空氣都染上了屬於他的乾淨清冽。劍舞得猶如扇舞,在那優雅繁複的動作下又好似藏了一把薄如蟬一的匕首,那讓皮膚泛起小顆粒的殺氣有些微弱,可確實地存在。
連驕傲如他都不得否認此刻的半精靈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舞劍的精靈動作倏地停了下來,側著身望向誤入這一小片天地的不速之客,乍看之下好像放下了武器,但pride很清楚,眼前的他隨時都能將那把劍抵在自己的喉頭上。
看著那端夜的化身的青年,半身溶於寂寂的黑暗,青綠的貓眼閃著名滅不定的冷光,比起午後看似溫暖乖巧的他,現在的他更接近他的本質──高傲。杏仁狀的眼瞳和細長的瞳孔讓人情不自禁聯想到貓科動物,雪白的頸項纖細得不堪盈握,帶有幾分野性、傲氣的沒有一點打擾人家的自覺,像極了一隻驕傲暹羅貓。
──朔羅在他幾乎毫無破綻的面部表情中找到一絲不對勁。一種接近凡人,平常不會出現的情感,人們將其稱之為:孤寂。
「睡不著?」
這具狀似關心話語讓路西法做了一個挑眉的動作,他還以為經過下午的談話這個人應該不會用平淡的態度和語氣與他對話了。
「嗯……大概吧。」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他不由得想起兩人的對談中,他似乎一直是如此不給予確定的回答,因為他很清楚,有些事情人界的生物不該知道太多──包括他們原罪之魔的事情。
「會劍術嗎?」
「一點,大概。」又是模糊的答案,不過朔羅•孤月沒有在意那麼多,他架起了劍,擺出起手式,淡淡地開口:
「那就陪我練一場吧!不要說你不敢。」
面對孤月騎士整個就是挑釁的舉動,路西法回答他的方式是冷嗤了一聲,隨即凝聚魔力,幻化出一把漆黑的長劍,將長劍橫於胸前,雙腳叉開、壓低身姿,黑髮被一陣狂風吹到身後,成了夜的一體。
「輸了可不要哭啊!」
然後,伴隨著夜鶯一聲淒厲的啼哭,雙劍擦撞出激烈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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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身影在樹影下、月下、星空下,時而交錯、時而分離,劍刃撞擊的剎那好像也聽到了兩人靈魂的撞擊聲響,銀髮與黑髮在身側虛纏了一瞬又擦開,兩人目光交接的時候,都在彼此眼中尋覓到不服輸的倔傲。
朔囉•孤月的劍術在聖殿裡僅次於太陽騎士,在大陸上的排名也擠得進前十,然而,跟前的青年讓他陷入久違的苦戰,可以從路西法的動作看出他有幾分底子,但他的劍法卻是前所未見……與其說不曾瞧見,更不如說似是失傳已久的古老劍法,持劍的姿勢也不太相同。
朔羅•孤月還是能在對方細密的進攻與低水不漏防禦中找到一絲生疏感,他推測路西法大有可能久疏於練劍,因此實力是有,身體的鈍感卻跟不上思考的速度,抓到了這點,他製造了一個小破綻誘使他進攻。
在路西法傾身將劍間往前推送的瞬間,朔羅騰出一只腳,向他下盤掃去。
「!?」被這招殺得措手不及,路西法平衡一個不穩,在跌倒的前一刻咬著牙扯了一把朔羅長長的銀髮,還不小心用力過猛扯了幾縷下來,朔囉•孤月也完全沒想到會被扯頭髮,平衡同樣遭到破壞,一個傾身與路西法跌成一塊。
激烈的碰撞掀起了草屑的飛揚,被壓在下方的路西法瞪大清亮的青綠貓眼瞪著近在咫尺的俊美臉龐,鑲嵌於上頭的琥珀色眼眸還處於震驚瞠圓當中,兩人就著麼四目相對。
幸好朔羅一手撐著草地才沒有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路西法身上,但也促成了兩人目前更曖昧的姿勢──雙唇近的差不到五公分,路西法被禁錮在眼前騎士得陰影下,冰涼的銀髮落到臉頰清搔著他的感觸,兩人急促的呼吸噴灑在彼此的臉上,兩人之間的薄冰似乎被這近距離接觸給融化了。
不知怎麼鬼使神差的,朔囉•孤月啃上了眼前兩片吐露著灼熱氣息、水潤的淺色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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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糟糕(掩臉
但對傲嬌的攻略就是要偶爾強勢一點(正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