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命】日落夜未來（完）2023/11/18新增番外

雪晨

如題公告


我有嘗試挑戰能不能把電腦抱回家，但因為過年真的東西太多，沒辦法只能跟之前預告一樣，暫時停更。
停更時間到2/5，過年結束恢復更新，因此大家不要等待喔！

在這邊祝福大家新年快樂，虎年行大運（0王0）<<這是一隻老虎認得出來嗎？

雪晨

　　蜷縮的身子一震，金色頭顱稍稍離開手臂但並未仰起。

　　「雖然光明神的嚴厲會懲罰所有的惡人，但選擇權在你手上，我尊重你。」

　　「……你意思是就跟光明神的仁慈一樣？」緩緩仰起頭，微紅的眼眶睇著三黑之人，因為低泣鼻子有些被塞住，說話還有些鼻音。

　　嘆了口氣，雷瑟跟著跪蹲與格里西亞的視線平齊。

　　「太陽，自私一點，好嗎？」

　　他看著那雙碧藍瞳眸，洞見了對方心中的茫然與糾結，而在他說出這句話格里西亞眼底出現瞭然，淺淺笑意沾上嘴角，而後緩緩低下頭顱嘆息。

　　格里西亞說：「回去吧，雷瑟。」再次昂首他又重複一次，這次他認真地望進雷瑟的眼中，「我謝謝你，但——你真的不是我。」

　　「我……」

　　「你誰也不是。」格里西亞打斷雷瑟想說的話，半垂下眼簾深呼吸後眼神直直撞進雷瑟眼中，「誰也不是，所以無論我有多感激、你有多想幫我，但我的問題你終究無法幫我。所以、回去吧。」

　　小小的風屬性，門把被壓下，微光從門縫鑽了進來，雷瑟聽到動靜回過頭見此狀，以及剛剛格里西亞認真下令的小動作，知道談話已經結束了。

　　格里西亞慢慢撐起身子背過他，睇著那白色身影，在這偌大的空間孤挺直立，他只能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

　　等到雷瑟離開房間、門被關上後，格里西亞直挺的背影才稍稍鬆下，他緩緩移動自己的雙腿，他走至書桌旁拿起資料袋打開來，外層紙袋被撕破的聲音迴盪於偌大的房內，從裡頭抽出資料還有幾張手繪圖。

　　放出離視掃過上頭的資料後，一聲長嘆下緩緩放下手中的資料。

　　闔上眼、略微蒼白的唇繃緊成一直線。

　　最後像是想通一般，綿長的呼吸勾勒出嘴角淺淺地上揚，但在這廣大的世界中、四處各地都有歡暢的笑容之下，這不過是一抹浮雲。

　　「魔王，」拳頭攥緊又放開，又是一聲嘆息，格里西亞斂下眼簾，「也許你是對的。」

　　指尖滑過桌邊，他走到窗檯前，指頭輕觸窗櫺，而後抬起手掌往前一推。沁涼微風迎面拂來，金色髮絲於空中飄散而開，光屬性使其白髮在陽光下更加閃閃發光，抬眸時蒼穹顏色與眼瞳相呼應，堅定於眼底深處逐漸構成。



　　時間回到稍早前，離開教皇書房後的夏佐順著尼奧可能的路徑追了上去。

　　他來到尼奧最喜歡的餐酒館前，拉好自己的斗篷輕嘆口氣。

　　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也難怪尼奧會如此激動，若不是他拉住了對方，恐怕今天殿內會出現「前任太陽騎士謀殺教皇陛下」等傳聞。

　　拉好領口，確認自己不會被認出來後，夏佐踏入酒館內。吵雜聲和吆喝聲讓他有些不喜地皺眉，面對準備迎上前的小二，他沒說什麼只是比個手勢表示自己是來找人的，隨後腳尖方向便直接轉向通往二樓的樓梯。

　　相比一樓的混雜，二樓則是採取包廂式居多，雖然一樣熱鬧但是比較隱密性一些。

　　很快地他就在最角落一隅看到已經喝好幾壇的尼奧。

　　滿地酒瓶，尼奧的臉有些紅潤，但身為多年兄弟他看得出來狀似因酒精而迷濛的雙眼背後是無比清醒的理智。

　　而一旁的艾崔斯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想勸阻又拿尼奧無可奈何。抬頭見到夏佐，眼底沒有看到救星的歡愉，只有擔憂。

　　又一次被拒絕推開，艾崔斯特第一次看到如此喝悶酒的尼奧，無奈之下他步到夏佐身邊，輕聲詢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夏佐聞聲抿唇，沉默地點兩下頭，但沒有回應。他拉開尼奧對面的椅子坐下，在對方又想開新的一壺酒自斟自飲時，伸出手輕壓那因長年拿劍而粗糙的手。

　　「尼奧。」夏佐開口。

　　對上那雙藍眸時對方嗤笑一聲，回應他：「夏佐一起喝呀！」

　　「別喝了。」

　　「呵，我都忘記你們這對審判騎士師徒倆都不喝酒……」別開夏佐阻擋的動作，尼奧仰頭又是一大口。

　　「尼奧！」夏佐微微起身抓住那不斷往自己灌酒的手腕壓低聲音，「你現在這樣還算是『史上最強太陽騎士』嗎？」

　　然這番話尼奧反應是淡淡地睞一眼，隨後嘴角勾起的弧度冰冷至極，他輕笑兩聲，「我憑什麼用這個稱呼？我連自己的孩子都無法保護好，還能稱得上『史上最強』？我有什麼資格使用這個稱呼？」

　　這席話讓夏佐鬆開力道，尼奧趁機掙脫開夏佐的阻擋，又是一口杜康。

　　「那孩子受傷了，我卻什麼也做不到！我想替他報仇討回公道卻又無能為力，這樣的我擔當不起『史上最強太陽騎士』這個稱呼！」也許是藉著酒精尼奧咬緊牙根卻仍忍不住坦露這些心裡話，「我努力捧著護著的孩子……為什麼所有的傷害都必須他來扛？什麼鬼屁責任鬼屁大局鬼屁世界！憑什麼犧牲他犧牲我的孩子！」

　　說完，尼奧忍不住地一個拳頭用力打擊桌面，發洩著他心中的不滿。

　　「他只是個孩子……他才二十多歲呀……」

　　兩聲長嘆於人聲鼎沸中被掩蓋而去，夏佐望著眼前懊悔不已的金色人影，他知道如果今天換成他，雷瑟受到這些待遇，他一定也會如此憤恨不平。

　　但如今現實擺在眼前，所有這些不公不義就是發生了。

　　起身夏佐改坐到尼奧身邊，舉起的手輕拍兩下對方肩膀，「但你也清楚，教皇說得並沒有錯。」

　　他們知道教皇那句話背後的意思，聽在耳裡很傷人但卻是真實。

　　教皇所指責的並非身為這場暴力下倖存的格里西亞，而是身為十二聖騎士和前十二聖騎士的他們。

　　「在其職謀其位。」夏佐眼神悠悠，時光荏苒當年的光景歷歷在目，「我們都發過誓，所以我們是最清楚的。在正式成為十二聖騎士那刻，就代表放棄自己的姓氏，以十二聖騎的身分與職責為重。」

　　尼奧握著酒瓶的指尖隨著力道加重而發白，可他沒有發話。

　　夏佐將尼奧攥緊的手輕輕鬆開，拿走酒壺替對方斟一杯，「而我們之前……確實背道而馳了。」

　　語落時伴隨一聲難以察覺的嘆息，夏佐將酒杯放入尼奧手中，「雖然殘酷，但避不了。」

　　輕撫杯身，尼奧沒飲手中酒，他低下頭金色碎髮擋住模糊的視線，「夏佐。」

　　話聲剛落後面便無語，因為尼奧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因此想說的揉雜在一起停在舌尖卻無法拋出。

　　一旁的艾崔斯特默默聽著，也大概弄明白前因後果。他也走上前坐到尼奧另一側，以一個旁觀且活得比在場人類久的年齡說話。

　　「不管如何，我們能做的還有。那就是陪伴在那孩子身邊。」喉嚨有些乾澀，連艾崔斯特都覺得難受，即便他跟教皇都看透很多事物，有些還真的不是說活久就能習慣，「別讓他孤單一個人。」

　　尼奧維持雙手放在桌上頭顱微微低著的動作，他聽著，他不回應。

　　只是眼前的模糊溫溫熱熱，匯聚成一個小重量，爾後白色褲子上多了一點微微深色的水印。





（......待續）
久違的更新，以及遲來的新年快樂（揮手）
歡迎回歸跟複習喔

雪晨

　　好像一切就停在此處，悲傷也在此止住。

　　教皇那一襲話、房裡與雷瑟的促膝長談，讓格里西亞撤掉之前的態度，雖然不完全，但也至少有八成跟以前很像。

　　那個會纏著雷瑟替他打狗、買藍莓派，寫公文會耍賴丟給希歐，時不時去蹭伊希嵐甜點的格里西亞‧太陽好像回來了。

　　連看到喬葛也不忘吐槽幾句，雖然依舊保持距離但兩人鬥嘴的畫面也讓不知情的其他兄弟放下一顆懸著的心。

　　而對比格里西亞回到原樣，身為當事人的喬葛相較之下反而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一切的一切好像太過自然，撇除格里西亞不再去敲喬葛房門外，其餘的反應就好像兩人之間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鬥嘴歸鬥嘴，但喬葛眼中的不安與忐忑還是存在的。

　　這點是雷瑟跟格里西亞在廁所交流時，雷瑟告訴他的。

　　「雖然你放下了，但他好像反而感到更罪惡。」雷瑟說道，同時替格里西亞倒了一杯花草茶。

　　比起以前的交流，現在改變的是多一項飲品——花草茶，是雷瑟特地想辦法弄到的配方，以格里西亞忙過頭需要放鬆，問伊希嵐和艾爾梅瑞這相關資訊所調配的。

　　希望多少對格里西亞精神上有幫助。

　　輕啜一口，暖暖熱熱尾韻夾帶薄荷的清涼與洋甘菊特有的甘甜清爽。

　　雖然是無糖卻比甜膩的點心讓格里西亞更加放鬆。

　　「我也已經盡力了。他的事情我也沒辦法顧及那麼多。」指尖被熱呼呼的杯子暖紅，也讓白皙的臉頰增添紅暈，看起來氣色好很多，「畢竟我都讓自己回到以前的格里西亞‧太陽，他不習慣、要罪惡也是他的事情。」

　　空間頓時安靜幾秒，只有兩人均勻的呼吸聲，爾後雷瑟開口打破這番寧靜，他問：「太陽……你真的放下了嗎？不追究？」

　　抬眸，那失去視力的雙眸清澈無暇。格里西亞淺淺一哂，「不管放下不放下、追不追究，日子都得過，不是嗎？」

　　「那為什麼你好像在計劃著什麼？」格里西亞私底下的動作他可沒忽視，他知道格里西亞最近老委託亞戴爾查事情，甚至還常常委託羅蘭往返粉紅那邊。

　　只是他不想讓格里西亞不自在，所以沒有直接攔住他們。

　　「盜賊團這個案件總不能一直擱著，而且三國的皇室也關注著，再不處理聖殿會被施壓。所以我請亞戴爾和羅蘭去調查無法浮出檯面的消息。」

　　長吁一口氣，看向牆上小窗，他聽見雷瑟說：「可你不是一直都有在處理？」

　　抿唇不語，格里西亞感嘆雷瑟還真的是他肚子裡的蛔蟲，知道他前陣子即便狀況差，其實這件事情都還是有一些些進展。

　　只不過當時候他有動用到一部分渾沌神殿的權力，這點是不能公開被知道。因此才會在檯面上這案件一直沒有進度。

　　「總是要做給皇室看，對吧？」格里西亞側過臉輕語，「我可不想被扣錢被打壓。」

　　說完，他無聲笑了兩聲，搖頭笑嘆。

　　「你是不是懷疑『那日的事情』跟盜賊團有關？」雷瑟不是白癡，雖然再氣喬葛，但是事情的蹊蹺他不會看不出來，時間太過巧合，巧合的讓人有所質疑。只是即便確認知道些什麼，但這些原因都不構成犯罪理由。

　　格里西亞抿了一口茶，沒有馬上回答。雷瑟觀察著格里西亞的反應，畢竟著手調查、談論都是傷，是把好不容易稍微結痂的傷口再度刨開血淋淋。

　　終於格里西亞點了下頭，「那片花原的灰……我很介意。畢竟放火這件事情，太過不自然。」不管怎麼分析，他就是覺得這個動作很不尋常，加上當時伊希嵐他們回報後以及報告的反覆批閱，就是很明顯有問題。

　　「可是撇除大地，寒冰跟綠葉卻沒有任何異狀。」說至此處，格里西亞有些失落。因為照理來說三個人都要有所症狀才對。

　　「你——希望可以找到理由原諒大地是嗎？」倒是雷瑟馬上點破了格里西亞所糾結的地方。

　　聽言那本在思忖的神情微愣，隨即笑了出來，「你有必要什麼都猜得這麼準確嗎？」

　　「畢竟整件案件核心在於找到失蹤的人跟盜賊團目的還有窩在何處。但你卻——對那片花原給予太多關注。」

　　格里西亞沒有反駁，他抿唇好幾秒，閉上眼睛不知道在思索著些什麼，最後睜開眼時他微微聳肩。

　　「很奇怪對吧？做著『放下』的樣子卻還在找一個可以原諒的理由。」自嘲地勾起嘴角，格里西亞拇指輕撫杯緣，杯子溫度已降，草本茶已冷卻。

　　而雷瑟並未回答他，反而是轉個話題，「你那時候說『我誰也不是』，為何一轉眼就選了我提出的方案？」這是他一直在意的，他還以為那時候格里西亞是對他有所埋怨，畢竟都「送客」了。

　　「因為——我想大家。」說完格里西亞頓時紅了眼眶，他嘴角依然掛著淺淺笑意，卻帶著失去後的悵然，「審判，我真的、好想大家。」大量空氣竄入鼻尖，壓下帶著嗚咽的水氣，鼻梁有些痛痛的，「我懷念以前十二兄弟在一起的單純，我想念那時候大家聚在一起的歡笑時光。」

　　哪怕那時候每次臉上掛著面具笑容嘴裡喃喃自語的是各種抱怨、每天也要忙著各種招攬信徒。

　　但至少他覺得很開心。

　　快樂與歡笑終究大於淚水與氣憤。

　　原來能與人相處沒有負擔，可以無條件信任兄弟這件事情，是如此地難得可貴；原來能無芥蒂與人互相打鬧，可以不帶有恐懼與身邊人相處，是如此地得來不易。

　　然而這些都已是緬懷。

　　外頭陽光悄悄透過窗戶鑽進廁所，輕輕籠罩在兩人之間。好像替周圍都披上一層金紗，看起來是如此的溫暖，和諧的氣氛似乎也染上了淡淡微光，在記憶中留下溫柔的印記。

　　垂下眼簾，綿勻呼吸帶著一絲惆悵。

　　哽咽落在無聲空間裡蕩起漣漪。

　　「雷瑟……如果可以回到當初，該有多好？」格里西亞‧太陽說道。

　　人總要向前看，原本的他所信奉的也是過去無法再改變，那就好好珍惜當下和迎接未來。

　　但如今的他，無不時刻是這樣想。



　　——如果、可以回到當初，就好了。




（......待續）
閱讀人數的爆增，讓我想說謝謝你們的點閱和支持（其餘的等連載完後，後記再說吧XD）
每周六更新！

雪晨

　　隨著日子不斷往前推移，窗外的景色也逐漸改變。

　　樹木變得越發茂盛，私人時間格里西亞總會靠在長廊上，失去視力後的他用別的方式感受這個世界。

　　但微風吹拂過他的臉頰，淺淺笑意卻好似只是標準面容，眼總悠悠地朝著遠方方向。

　　「夏末快來了。」如同月滿則虧、花絢則糜，盛極必衰。

　　時間拉長，三國越發注意這樁盜賊案件，但聖殿裡頭也不會只有這麼一個按鍵，即便有隊長副隊長，還是總忙到焦頭爛額，只有偶爾可以喘息。

　　他們每週都要進行會報，不管是否有進度都得將當週結果告知教皇。人們似乎逐漸忘記曾經有個小插曲，是關於太陽騎士、審判騎士與大地騎士之間謠傳的不合。

　　不過盜賊團的事件明面上的進度太過緩慢，三國皇室也開始加諸壓力，當時出任務的三人外，格里西亞要不斷藏著自己的情報來源，卻又得加快速度，同時在將資料放入報告時得隱藏資訊源頭。

　　可盜賊團出現的頻率、次數都是以突發為主，明面上讓伊希嵐、艾爾梅瑞和喬葛去追蹤時，格里西亞私下動作也不少，雷瑟都看在眼裡，因為羅蘭出門次數的增加、希歐的工作量爆增，除此之外格里西亞本身也攬了很多，包含推敲和分析與評估盜賊們的用意所在。

　　況且聖殿不只忙這些事情，還有固定的例行公事，包含招攬聖徒、頌讚等等。

　　老實說大家都很忙碌，但格里西亞的沉默讓雷瑟看在眼底，若是以前多多少少會哇哇大叫幾聲，可如今卻是一聲不吭地全部接納。

　　有好幾次他拎著藍莓點心至廁所時，看到那趁機補眠卻始終未能睡好、疲憊在眼下留下足跡的樣子，好幾次都差點開口讓對方休息。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瞭雷瑟心中所想，格里西亞總是掛著微笑輕聲說道：「我可以的，不用擔心。」

　　他的淡然全盤接受，反而讓人覺得有距離。格里西亞似乎不再是以前那個格里西亞。即便對方好像回到以前，不再有紛爭、不再有摩擦，跟大家的互動走回原來的軌跡，大家鬆一口氣時，唯有知道內幕的人逐漸發覺不對勁。

　　站在門口，瞅者那撐著下巴發呆的人，一縷陽光成紗覆在他身上，柔和臉部線條，卻也柔化那強裝出來的堅強，眼底那些深藏的沉重若隱若現。

　　下一秒，格里西亞轉過頭迎上雷瑟的眼睛，他歪了歪頭，「審判？」

　　僅僅一瞬間，格里西亞就把自己的狀況收拾得很好，讓人看不出來情況。

　　雷瑟一個頷首，隨後將手中特地買的藍莓蛋糕，格里西亞最喜歡外面賣的那一間，放到他手中，「給你的。」

　　沒有歡呼聲，沒有雙手舉高的興奮，沒有急於享受會沾上嘴角的藍莓醬；有的只有一句輕描淡寫的微哂與單詞「嗯」。

　　「不喜歡嗎？」

　　輕輕搖頭，金色髮絲沾上了窗外的暖光，隨著動作髮尾在空中輕晃出弧形，「沒有不喜歡。」輕淺的笑容帶著親切與溫柔，卻反而讓彼此更加的疏離與遙遠。

　　將蛋糕放置一旁，格里西亞拿出剛剛去廚房時，伊希嵐交代給他的點心袋。

　　「寒冰說這是給你的，你還沒拿這週份的小點心。」

　　在雷瑟接過去後，格里西亞才打開剛剛對方贈予自己的禮物，打開精美的包裝，看著鏡面般的紫藍色如寶石，照映出附近的景色，搭配底下的重乳酪酸甜達到平衡，反而帶出了層次。

　　清爽的藍莓香帶著糖的濕氣與氣味，引出乳酪的味道於舌尖輕舞，最後在濃厚的奶香中化掉。

　　「很好吃，謝謝你，雷瑟。」

　　如此這般，老實說其他兄弟也許只是覺得奇怪，畢竟他們不清楚前因後果，但對於兄弟間的隔閡暫且停緩而感到鬆口氣，可對於雷瑟來說，他卻覺得這樣的格里西亞才是真正的空殼。

　　畢竟那個會搗亂、眼裡藏著自信，即便深處有隱忍住的脆弱，可附在上頭的傲然可無法輕易忽視。若非因為這些地位的封印，某方面格里西亞期時會如同尼奧般狂傲。

　　可現在這些都沒有了，在這段時日、這些折磨中消逝的一乾二淨。

　　沉思時的無聲在別人眼中是優雅空靈，可在一旁見證這些的人來說，卻是真正的放棄。

　　眼神輕輕往下，格里西亞的皮帶又鬆了，但皮帶已經扣到最底，除非再打洞。

　　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

　　果不其然，就在一週後的頌讚中，一襲白衣的格里西亞啟唇，新鶯出谷餘音繞樑，隨著歌聲流淌於大地和人們耳邊，窗外的雲層也悄悄讓出一條裂縫，金色陽光悄悄落在檯上。

　　等到一切結束，人們準備離開，十二兄弟也準備離開讚頌崗位時，意外發生了。

　　格里西亞摔倒了，在眾人面前。腿軟的他在重心不穩與地面親密接觸時，直接雙手一撐、跪坐在地，雖然還維持著優雅，卻也引起譁然。

　　那一瞬間，格里西亞臉上閃過慌張，可隨即他堆起無懈可擊的笑容，略帶抱歉地藉著旁人的手起身，並對信徒們解釋，因感受到光明神的溫暖，心中太過激動，一時不注意而跌倒。

　　感謝多年來的太陽騎士訓練，偽裝無懈可擊，加上信仰力量，人民很容易就接受這樣的理由。

　　可站在一旁的幾位兄弟可就沒這麼好呼攏了。

　　微涼的指尖、略為蒼白的唇瓣、額上布滿細密的冷汗。

　　藍眸中的淡然並非真的眼睛所見的安然。

　　可還有巡禮的部分，依照以前的慣例，不管是不是不舒服，格里西亞都必須咬牙堅持到整個早上的禮程全部結束。

　　坐在馬背上，格里西亞從容地向周遭的民眾揮手致意，有些新生兒被抱至自己面前，祈求自己能夠協助取名。流淌出來的聲線是如此的溫柔且穩定，伴隨著光語祝福，願這些幸運的孩子能夠在未來的人生一切平安順利。

　　趁其有隙雷瑟湊到格里西亞身邊，馬匹與對方並肩而行，詢問對方是否有吃早餐。

　　優雅笑容底下，是不斷壓下的冷顫。

　　「一些。」格里西亞簡短地回應，輕聲道訴時，呼吸變得有些沉重，很明顯連開口都是一種超耗能狀態，呼吸的頻率也有些紊亂，可因為隱藏很好，唯有資深騎士才會比較容易察覺。

　　但在大街上，即便有什麼狀況，不然他們都還是要做好表面功夫。

　　見此雷瑟只能小心地傳遞要對方再撐一下，然後找個時機點塞顆糖果給對方。那是剛剛格里西亞跌倒後，他讓人用最快的時間準備，希望對格里西亞是有用的。

　　感受到手中多了個東西，格里西亞睞一眼後僅僅是收起來，並未享用。他處變不驚，四周的民眾對於能夠與太陽騎士近距離接觸很是開心，整個氛圍熱鬧又歡欣，人民的熱情與鼓舞直接傳遞到十二聖騎士的心靈，也算是給予這陣子忙到昏天暗地的聖殿人們一點溫暖。

　　即便是格里西亞，多少也能沾染上人民的喜悅。

　　笑意中帶著一點無聲嘆息，視野望去是人民們的歡顏，穹天之下是生命的宴席，尤其是光明神親自鑄造的世界，這份愛反映在四周的自然四季中，季節的輪替、豐碩與歇息，看似匱乏實則川流不息。

　　為何會有十二聖騎士的存在，為何魔王必須誕生，在極度不舒服的情況下，見證這番生命力的格里西亞似乎又有新的一層領悟。



　　好不容易結束上午的所有行程，回到聖殿後剩下的瑣事也都告一個段落，格里西亞的體力也到了末點。

　　所有壓下的不適在放鬆時刻直接衝上，一個剎那他只覺得頓時之間頭暈目眩，身體沉重無比。

　　欲要搭上會議室門把的手驟然間轉變成支撐點，卻隨著握把向下壓反而重心不穩跌坐在地。

　　呼吸間胸腔感受到不斷緊縮的壓力，鼻息間只感受到悶熱與汲取不到空氣的短促。

　　緊抓胸前的衣領，幾大口呼吸無法攝取氧氣後，腦袋開始覺得腫脹與疼痛，恍惚間他能聽到四周腳步聲與擔憂的詢問。

　　可他實在沒有太大力氣，只在模糊視野中見到一大片黑，下意識伸手一抓，隨後如斷片一般，什麼也不記得了。




（......待續）

雪晨

　　指尖上的柔軟、耳畔間的絮語；昏暗的空間、壓低的輕聲，恍惚間想要多知道四周情況，但沒多久又是一次黑暗覆蓋住所有的五感。

　　伸手不見五指，載浮載沉。當開始有意識時，第一個感受到的便是如此，好似靈魂與身體被徹底分開來，禁錮在體內深處。

　　他能明顯感受到自己躺在床舖上，可卻無法自在地控制身體。

　　逐步調整呼吸，在慢慢嘗試拿回自己的身體自主權，一吸一吐間緩緩掌握了自己的力量。

　　等到可以睜開眼後，感知也回籠。

　　「格里西亞。」身旁出現的不是熟悉的三黑身影，沉穩的腳步與站姿，加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活人氣息，不用想太多便知道來者是誰。

　　「審判呢？」啟唇時才發覺自己啞得可以，乾澀的喉嚨讓他覺得有些疼，一手壓著脖子，身體倚靠另一隻手臂撐起身子，「替我倒杯水放旁邊吧，謝謝。」

　　「他有事情，請我過來。」羅蘭將裝好水的杯子放在一旁不遠處。

　　聽言，格里西亞陷入沉思。他知道以雷瑟的個性，現階段不可能放他一個人，尤其知道他——

　　搖搖頭，格里西亞伸手取了杯子，唇湊杯緣輕抿，浸潤喉嚨也帶來一些舒緩。

　　會讓雷瑟必須離開且請羅蘭，腦海裡閃過幾個可能性。

　　但也不禁感謝對方的貼心，自己身邊或許除了雷瑟真的只剩下羅蘭比較適合長時間待在自己身邊。不管他多麼的表現出無恙，對於活人尤其同性的靠近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提起戒備。

　　羅蘭是個死人，至少會讓他沒那麼緊張。

　　剔除掉幾個事件可能性，格里西亞抬頭詢問：「是我老師發生什麼事情嗎？」

　　果不其然他得到了羅蘭的頷首，「前‧太陽騎士長確實有來，看到你之後臉色不是很好。」

　　聽言格里西亞馬上就想動身離開床鋪去找尼奧，他掀開棉被下一秒羅蘭便擋住他的去路，「太陽你必須好好休息。」

　　距離之間的縮短，格里西亞沒有馬上站起來，因為他明白兩人此時之間的距離，如果起身基本上就是超級面對面。

　　即便羅蘭是個死人，這樣的距離他還是沒辦法。

　　「我必須去找我老師。」他抬起頭，語氣堅定，「讓我走，羅蘭。」

　　「審判說必須顧好你。」

　　格里西亞明白，這個世界很少拒絕他要求的人，第一名是雷瑟、第二名就是羅蘭與艾爾梅瑞，甚至羅蘭更勝一籌。

　　因為那硬梆梆的腦袋以及兩人從小就認識的情感，加上羅蘭本身也是個溫柔之人。

　　「羅蘭我求你了，讓我去看看我的老師吧。」

　　「可是你的身體……」

　　「我現在覺得很好呀！我想應該是這陣子太忙飲食有些不規律造成的低血糖而已。」格里西亞勾起笑容，讓自己盡量看起來是如此的無辜，「我去找我老師沒事的。」

　　見狀羅蘭只能嘆口氣，他告訴格里西亞至少要先吃些東西，並且說明這是雷瑟囑咐對調味料特別專精的艾爾梅瑞幫忙調配的湯粥。

　　聽言格里西亞眼裡閃過一抹情緒，但太過快速難以被捉住，他含笑點頭，沒拒絕這樣的安排。

　　「審判說你這陣子不喜歡讓別人靠近你房間，所以我剛剛吩咐我的副隊長，待會就會送來。」

　　深呼吸一口氣，格里西亞只能告訴自己在等一下，雖然他要逃出去很簡單，但前提是禁制不在時。

　　更別說現在外面還站著一個剛從老師身邊回來平常管他管得很嚴格的某個三黑。

　　果不其然，剛想完下一秒門就被推開了。

　　格里西亞淺淺一笑，但心中卻帶起了些苦悶。

　　也恰恰好此時雷瑟身後出現魔獄小隊副隊長，手上還端著一碗熱呼呼的魚肉粥。

　　睞一眼碗裡的食材，確確實實有灑上香菜，雷瑟順手接過。狄倫對上雷瑟的眼睛後，又看一眼房內的羅蘭身影，隨後一個頷首便離開。

　　「看來你們兩個現在相處得還不錯。」在門被關上之際，格里西亞開口打破沉默，然後對上羅蘭的目光，他臉上出現欣慰和安心，彷彿大人看到小孩子成長似的表情。

　　羅蘭有些無奈。

　　本就是個調侃，沒有打算關注太久。坐在床上的人感知到雷瑟的靠近，他開口詢問：「我老師還好嗎？」

　　「肯定比你好很多。」

　　雷瑟有些沒好氣，但至少沒有發怒，這點讓格里西亞稍微安心。

　　腦海中浮現出當初他因為被精神攻擊暈倒後醒來，雷瑟整個氣到差點不理他。

　　「亞戴爾呢？」

　　「差點沒暈倒，但心理素質還夠，我讓維達先跟著他。」

　　格里西亞聽言淺笑頷首，「好歹是我副隊長。」語氣上不自覺得有些驕傲。畢竟如果真因為這樣而亂了腳步，會被他踢下懸崖重新訓練，他相信太陽小隊心中都明白。

　　而且他相信那些不可公開於表面的各種任務資訊，亞戴爾絕對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躲過維達視線幫他辦好。

　　「那你這個隊長就該更加油些，別再讓底下的人擔心。」雷瑟無奈，卻又因為羅蘭在場無法明講，只能視線看向格里西亞的腰部，以前只是扣到最底，如今又多打幾個洞。

　　「太陽，你不是都有在吃東西？」羅蘭順著雷瑟目光看去，眉頭緊蹙如可以夾死一隻蒼蠅，也是這時候才發現格里西亞似乎比以前還瘦，基本上可以說是快追上當初瘋掉醒來後那陣子的模樣。

　　但格里西亞沒有回應，他嗅到魚肉粥混和著香菜的香味，卻絲毫沒有任何的食慾，「放著吧，我現在吃不下。」

　　「太陽。」雷瑟並未照著格里西亞的意願走。

　　「我真吃不下，雷瑟。」見狀抿緊唇線，格里西亞雙手推了推棉被，壓出皺摺來，「反正吃與不吃都一樣。」

　　「吃都瘦了，何況不吃。」說雖這樣說，可如果是以前，雷瑟應該會想辦法強迫性讓格里西亞說什麼也要吃下去。

　　但如今雷瑟卻沒有硬是逼迫，一旁的羅蘭雖然不明白用意，可見雙方僵持不下，他只好走上前接過碗，

　　「魔獄你……」雷瑟先是愣然，隨後看著羅蘭拿著那碗粥走到格里西亞身邊。

　　比起雷瑟口舌功夫，魔獄向來更信奉身體力行，他兀自彎腰將那碗粥放在格里西亞手中，指尖不小心擦過對方的，他明顯感覺到格里西亞身體一僵，呼吸也有些亂掉。

　　但他沒想太多，對上格里西亞那道充滿疑惑的湛藍眼眸時，俯身替他拉了後方的枕頭，想讓對方舒服些。

　　可也是這一瞬間，影子覆蓋住格里西亞時，猛地他被推開，連同那碗魚肉粥翻倒在地。

　　趴在床上，格里西亞摀著嘴乾嘔起來，被單被絞得皺痕拉深。

　　「太陽！」雷瑟衝上前，可他卻在距離一步之遙時停下，沒有觸碰對方，只是墨瞳死死睇著趴在床上沒有停歇之人。

　　「怎、怎麼回事？」反倒是被蒙在鼓裡的羅蘭有些不知所措。

　　「去找教皇。」而羅蘭的慌亂反而顯得雷瑟的冷靜，低沉的聲音成了指引的導標，「讓他過來。」

　　聽言，羅蘭二話不說立刻行動。門關上之後，房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這時格里西亞才緩了過來，他側身倒在床上，本來在嘴邊的手緩緩移到衣領位子，呼吸還是很紊亂。

　　眼角的淚光顯示著剛剛他的不適。

　　雷瑟替他倒了杯水，放在一旁的桌面上，不敢亂動他，只在他稍微調整呼吸後，才開口問還好嗎？

　　劇烈反應導致的心臟疼痛，格里西亞壓著胸口深呼吸幾口後才緩緩點頭。

　　側躺在床上，格里西亞沒有馬上撐起身子，他仍舊覺得噁心，可這份噁心跟以往不同，是帶著複合式的。

　　看著門口，格里西亞眼神有些複雜且若有所思。






（......待續）
明天下屏東，今天提早更新。

雪晨

　　待反胃感退得差不多，長吁一口氣，格里西亞緩緩撐起身子，雷瑟忍不住想要上前扶對方，但被對方一個手勢婉拒。

　　格里西亞歉然一笑，爾後望向房門，調整好位子確認自己現在狀況沒有看起來這麼狼狽後，門剛好也被敲了兩下隨後推開。

　　教皇走了進來，在羅蘭帶領下。

　　望著拿法仗的人，腦海裡出現的是那日的指責，陰影重現壟罩，指尖忍不住地顫抖，但他也勾起嘴角，迎向對方。

　　面對慢慢踱步來到自己床旁的人，雷瑟與羅蘭都稍稍往後退了一兩步，留空間給他們兩個人。

　　「教皇。」格里西亞頷首。

　　面對格里西亞的笑容，教皇無聲沒有回應，僅僅是在三秒後淡淡嘆口氣，隨後指尖發出微光，嘴裡輕念起咒語，接著點向床上之人眉心。

　　聖光的進入讓格里西亞覺得好很多，溫暖透過眉輪傳至身體末梢，由內而外的感到溫暖。

　　指尖離開後，教皇開口：「你回來多久了？」

　　格里西亞不語，僅是側頭看著教皇的意有所指。

　　「過幾天帶十二聖騎士出去吧。」教皇抿緊唇瓣，「到臨界點。」

　　一旁的雷瑟立即明白什麼意思，腦海中快速掃過太陽騎士歸來日子，怎麼算時間都對不上，應該還有一段時間，於是他皺眉詢問：「不是應該還有幾個月時間？」

　　「……那是預估時間。」這部分格里西亞倒是回答了他，「時間全都只是預設。」抿了有些乾的唇，睞向教皇，格里西亞盤算心中需要特別注意的事情，「過兩天就出發。這兩天先讓我把手頭上一些事情告個段落。」　

　　聽著這些對話，教皇若有所思的盯著那明顯對自己轉態度的人，忖付幾秒後點頭，「十二聖騎士全部出門是大事，趕緊通知其他人準備。」兩人之間似乎只剩公事，不再像以前一樣吵吵鬧鬧、私下懟嘴。

　　畢竟有些事情，哪怕光明神的仁慈可以包容一切原諒所有，哪怕光明神的嚴厲可以懲罰所有罪惡，但注定回不去的就是回不去。

　　再檢查一下，教皇確認沒問題後退開步伐，轉身就準備離去。但剛跨出腳步他便停下，耳尖的三人皆聽到教皇的吐氣多了一點力道，很小很小的力道，是嘆息。

　　「我希望你記得，你是太陽騎士，照顧好身體也是你的職責。」微微側過頭，教皇開口道出這句話，「歷任以來，沒有多少個太陽騎士倒下那麼多次。」

　　格里西亞身體在這句話下微微一僵，隨即勾起完美笑容回答：「太陽會注意的。」

　　目送教皇離開後，格里西亞長吁一口氣，雖然表面上的笑容不變，但細細觀察他的指尖，指甲已在指腹留下深痕。

　　雷瑟這時候也才更加仔細問道，畢竟這兩人打啞謎，有些事情不得不問清楚。

　　見樣格里西亞淡笑說：「就光屬性和黑暗屬性失衡導致的不適。所以才會要我們盡快動身去消耗。」

　　因怕雷瑟和一旁的羅蘭不相信，格里西亞又強調一次，「是真的。如果不信你們可以去拷問教皇啊。」說著還雙手一攤，顯得調侃十足。

　　這下雷瑟和羅蘭才比較相信。空間中又沉靜幾秒，格里西亞腦海中也不斷想著接下來有哪些事項需要安排。

　　最後，他主動拿起一旁剛剛又送來的魚肉粥，一口氣就吃了半碗，也只有這樣他才有底氣要雷瑟讓他下命令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最快的時間是隔天中午出發，距離出發時間還有半天左右，雖然不長但也足以其他兄弟準備。

　　雷瑟也終於允諾只要他乖乖把這碗魚肉粥吃完，就讓他去找尼奧；同時也要他不用擔心明日出發通知事情，好好靜養。

　　因為時間短促，雷瑟又簡單婆媽地交代幾句，才快步離去。本來羅蘭也要離開，但格里西亞叫住對方，他放下裝著魚肉粥的碗，趴到床的另一邊伸手撈呀撈，最後拿出超大一束用草莓棒棒糖搭配一些裝飾和花朵的浪漫捧花。

　　他拿給羅蘭，面罩下的臉不知是否有因此呆愣，這讓格里西亞起了點惡趣味，只不過他沒那個膽扒了對方面罩。

　　「這是給粉紅的，草莓刨冰等回來會再拿給她，待會先幫我還這些過去。」他輕聲卻鄭重地囑咐，面對羅蘭那有些探詢的目光，淺淺笑容沾上他的嘴角，似乎是要對方安心、也是不斷說服自己一切都會沒問題。

　　待對方接過手後，他捧起剛剛吃到一半的粥慢慢享用，腦海裡也不斷轉著還有哪些事情還沒安排。

　　每一次出遠門的例行性公事亞戴爾都很清楚，晚點簡單確認即可；其餘的十二聖騎士會有雷瑟跟羅蘭幫忙，倒也不用擔心；公文可以先緩緩，這陣子改公文速度快了點倒沒有太多擔憂。

　　這麼看來，就只剩下城裡的老師最讓人放不下。

　　微微歎了口氣，格里西亞注意到羅蘭還未動身，便簡單交代自己想些什麼，並告訴對方晚點可以跟著自己，反正——膽子再怎麼大，面對尼奧除了夏佐誰又能奈他何呢？

　　擺擺手讓對方先去忙，自己待會稍做休息才會出發。

　　只不過意外地羅蘭卻說：「我直接去找粉紅。」

　　這點倒有些讓格里西亞意外。

　　「只要你——別再那麼拘謹。」垂下眼簾，羅蘭抿緊唇瓣。就算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就算一切看起來風平浪靜，剛開始或許會鬆口氣，但久之也會發現不對勁。

　　笑容下的忍耐他們都看在眼裡，為了迎合他們做出的犧牲。

　　他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不管是什麼讓格里西亞不得不變成這樣，至少這不是他們所樂見的。

　　他們不是沒有發現那些知情者似乎都在極力的隱藏些什麼，無法過問也讓他們感到焦躁，但倘若在有限的情況下稍稍退步，會不會讓眼前人好一些呢？

　　畢竟如果真的是什麼重要到不能放任對方，想必身為審判騎士長的雷瑟應該會下令才對。

　　睇著說出這番話的羅蘭，格里西亞目光悠悠，薄唇輕啟、開開合合幾秒，最後只能濃縮成一句話。

　　「我不會有事的。」語畢伴隨著卻是一聲長嘆，「真的不會有事。」



　　穿著斗篷走在街頭上，午後的陽光沒有想像中的高溫，反而帶了點微風輕拂過的涼爽，樹葉隨著微風沙沙作響，街道上充斥著孩童們奔跑嬉戲的笑聲與人聲鼎沸的吆喝聲，人們交談交流著、樂此不彼。

　　磚瓦的街道與白色的城牆和建築物，廣場上的噴水池與孩子們的歡愉聲，格里西亞環顧四周，望著一切。

　　憶起上次來時是在他得知自己是魔王候選人之時。

　　那時候因為他放出的消息，反而有些人心惶惶。

　　因為身邊沒有人，格里西亞這才可以比較自在做自己，至少不用偽裝笑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心，記憶在腦海中回放，稍早前把草莓棒棒糖轉交給羅蘭時，讓他確認不舒服感在腸胃著實明顯，只是為了不讓擔心而忍耐著。

　　照自己的觀察與教皇所說，時間確實比預計的提早許多。

　　抬頭仰望蒼穹，廣闊的天地卻讓他覺得自己越發渺小，他還能去哪裡呢？未來千變萬化，他卻沒有一個明確目標與方向走往下一步。

　　能抉擇的似乎只剩寥寥幾種，可唯一的冀望卻難以實現。

　　拉緊斗篷的帽子，深怕一頭金髮不小心露了出來被人眼尖看到。搖搖頭甩去過多的思緒，起身拍拍布料上沾到的塵土，他注意到一旁路面上的小石子，思索幾秒後撿起幾顆隨後轉往熟悉的酒館。

　　推開木門，見迎上來的小二，掌心朝前阻止對方的熱情，纖細的食指比往樓梯，表示自己是來尋人的。

　　這間酒館是尼奧每次如有住宿都會下榻的，只要找到艾崔斯特便能知道尼奧居住哪一間。

　　刻意壓低聲線與音量，果不其然道出幾個特徵很快就尋到了艾崔斯特的消息。

　　而在他想要上樓時，熟悉的身影率先出現在樓梯，趴在扶手上輕道：「你來啦。」

　　緩緩抬首，藏在帽下的藍瞳與之對望，嘴角勾勒出淺淺上揚弧度，格里西亞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待續）

雪晨

　　跟在艾崔斯特後方，格里西亞環顧四周。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尼奧有著放蕩不羈的靈魂，相較於輝煌的聖殿更喜歡以天為幕以地為席，自由是貼在尼奧身上的標籤。

　　可如此嚮往自由自在的人，卻總是在他出事的第一時刻趕回來，只為了確認他的狀況是否安全。

　　而這一次甚至因為他留在葉芽城的時間整個拉長。停下腳步，格里西亞想至此處忍不住嘆口氣。

　　前方的艾崔斯特發覺身後之人沒有跟上，有些疑惑地轉過頭，瞥見的是格里西亞若有所思的神情以及眼底的歉疚。

　　「你是他很重要的孩子，他若不護你還能護誰？」

　　艾崔斯特的聲音沒有刻意放低，卻像顆石子投入格里西亞的心湖中，蕩起漣漪。

　　「他若不護你，還有誰能像他一樣保護你呢？」這些話也許不適合他這個外人來說，但看著那鑽牛角尖的樣子，忍不住地想起友人最近的樣貌。

　　哪還有以前認識的尼奧樣，倒是師徒倆這部分幾乎同個模子刻出來的。

　　持續朝尼奧的房間方向前行，艾崔斯特知道後方人有跟上，他輕描淡寫的接著說：「他是你的老師，你又何嘗不是他學生呢？」

　　摻上一點苦澀，嘴角的笑容經歷這段時間的磨練已趨近完美，眼底的滄桑卻是遮也遮不住，「可也因為我，老師無法獲得自己真正想要的。」

　　即便這番話說得極小聲，甚至可以說是格里西亞的自言自語，卻始終沒有逃過艾崔斯特的耳朵。

　　呼吸中多了點無奈，想到尼奧以前冒險旅途中的無畏以及各種找理由偷跑回葉芽城，還不都是因為有個可以讓他安心卻又讓他掛心的學生在，「你怎麼知道呢？」

　　聽到格里西亞發出單音的疑惑聲，艾崔斯特在一扇門前停下腳步，輕敲兩下後手搭上門把、他微微放大聲音，「那是他自願的。你早已是個大人，是他自己願意為你做到這個地步。每個人只要為自己做的決定負責即可，而尼奧他選擇繼續護你。」

　　說完，他施力往下一壓，門往前打開，走廊燈光照入昏暗的房間。

　　艾崔斯特將門打開後，格里西亞這才將感知探進房內，剛開始他還有些疑惑怎麼尼奧沒有任何回應，直到踏入房裡他才僵住身子。

　　「……艾崔斯特，老師回來葉芽城後經常如此嗎？」將斗篷的帽子輕輕拉下，他問句的尾音帶上顫抖，呼吸變得更加輕淺、混雜著水氣帶起的呼嚕。

　　房內好幾個空酒罈子躺在地上，坐在椅上酩酊爛醉的尼奧側身趴在桌面，手中還有半杯壺殤。尼奧的酒量在聖殿私下是出名的好，格里西亞何曾看過尼奧醉成這樣，連人入房都沒有警覺。

　　也許有喝醉過，但至少眉心絕對不會是皺緊的。

　　「偶爾吧。」

　　眼睛發熱發痠，格里西亞微微仰頭，無法克制地紅了眼眶。

　　「也就是說……不只一次？」

　　「……嗯。」

　　用力抿緊雙唇，輕咬唇瓣提醒自己不可丟失形象、不可哭出來。抽抽鼻子指尖抹去眼角的濕漉，深呼吸兩大口氣後邁開步伐。

　　精準地繞過那些酒罈來到尼奧身邊，悄然無聲地想將杯中物拿走，卻在指尖快接觸到時停頓約莫三秒。

　　伸出的手指微微收攏，隨後才覆上尼奧的，輕輕掰開五指，取走觥籌放至一旁。直起身子的格里西亞側臉淺笑詢問，「艾崔斯特，可以協助我一起扶老師回床上嗎？謝謝。」

　　

　　別看尼奧身材保持很好、行動迅速，但是真的支撐起他身子時，才發現身子比想像中的沉。

　　好不容易將人抬到床上，格里西亞額前佈著細汗，床上的人輕蹙眉頭微微呢喃幾句、臉又側往旁幾度，呼吸勻稱。

　　站在床旁看著床上的身影，失去視力的藍眸清晰地雕刻出複雜情緒。

　　艾崔斯特步入浴廁間弄一盆溫熱水放至矮桌上，把毛巾沾濕擰乾交給格里西亞後說：「我去弄些醒酒的和暖胃的，尼奧醒來會比較方便。」

　　離開時貼心地將門帶上，格里西亞怎麼會不清楚對方的用意。把空間時間留給他們這對師徒倆。

　　望著手中的熱毛巾，輕嘆一聲息後貼到尼奧的臉上，擦去多餘的酒氣也讓微微收攏的眉間鬆開一些距離。

　　房間裡一片寂靜，僅有尼奧熟睡的呼吸聲，以及每一分鐘就會出現水嘩啦被布料帶起而後落回盆中的聲音。

　　身為太陽騎士，格里西亞很清楚即便是出外旅行冒險，即便是尼奧這樣颯爽的人，在多年的太陽騎士教育體制下的薰染，也都被培養出潔癖。

　　因此擦拭過程中他沒有放過指尖等小角落，除了是身為太陽騎士的堅持，另一部分則是能讓床上的人更好眠。

　　幫忙蓋好棉被、將臉盆裡的冷水倒掉重新裝盆熱水，丟幾個魔法在上頭保溫，格里西亞回到床邊，坐在床沿他凝視著那不醒人事的師長，唇瓣輕啟：「老師，明天學生就不在葉芽城了。」

　　「十二聖騎士都不在，我們會出征、一起行動、釋放暗黑屬性。」

　　「黑暗與光明需要平衡，但時間比原先預計中的短，太過突然今天決定明天就必須出發。」

　　「感覺……有很多事情還來不及處理好。」

　　嘴角邊的笑意帶上一些無奈，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破了原先的步調，但終究無可避免的需要動身。

　　「老師，學生不在，酒別喝太多，就算卸任、酒量好，但終究還是傷身；也別老是去找教皇吵架，沒人拉得住你們。」

　　「對不起，因為我您失去一隻臂膀；因為我您失去本來現在應該有的自由；因為我您無法安心的冒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為我您——才讓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抿緊唇瓣，格里西亞眼睛有點酸酸的，他用力眨眨眼睛、抬手抹去眼眶裡的溫熱，然後勾起嘴角道：「應該過幾天大家就會回來。老師，希望學生不在時，殿內一切狀況良好。」

　　以前他能替尼奧打理好所有事情，讓對方高枕無憂；自從魔王準備誕生後，一切就開始亂套。

　　本以為魔王事件結束後，他可以還給老師一個安寧、好好的旅行，卻又因為無法放下自己讓老師等於是被扣留在葉芽城。

　　這些種種讓他情何以堪？

　　這一次出征，也許也是給他一個機會，遠離這片傷心地時也能讓尼奧回到以前那傲然威風不畏的自由。

　　使用感知將尼奧的模樣深深地刻在腦中，格里西亞的呼吸帶著微微破碎的泣音，嘴唇輕啟是明知無法獲得答案卻仍舊小心翼翼的詢問，「老師，學生不在後您能好好照顧自己嗎？」








（......待續）
很久沒有畫畫，只是單純有幾幕喜歡而畫。

雪晨

　　吸吸鼻子長吐一口氣，格里西亞對自己的想法、心情和言語笑了，其中卻揉進了滿滿對於所有的無奈和無力。

　　起身撫平壓出皺摺的床鋪和棉被、將房內裡滿地的酒瓶一一撿起往垃圾桶放，簡單把房間打掃一下，將窗戶推出一點縫隙，讓戶外與室內空氣可以流通一些。

　　從口袋裡拿出一顆石子，動用魔法注入一點光屬性，放至在床頭櫃上，溫暖的光芒散發著令人心安的氣息，成了小夜燈也成了魔法石，融入了格里西亞對於收禮者的感謝和祝福，願拿著這份心意的人可以一輩子平安、夜夜好眠，不受惡夢與危險侵擾，化險為夷。

　　隨後又取下自己腕上的玫瑰手鍊，悄然地轉到尼奧的腕上，他知道尼奧或許不太會需要，可是——他能回饋給尼奧的似乎也只有這些。

　　又是一聲綿長歎息，格里西亞簡單拉好自己身上的斗篷，走到門口手放在門把上、忍不住地回首，床上的人仍一動也不動的沉睡在夢鄉。抿起笑容目光繾綣不捨，無法面對面好好告白縱然遺憾，卻也足以。

　　畢竟如果尼奧醒著，或許他也說不出那麼多心裡話吧。

　　按下門把、推開門扉，正巧與忙完上樓的艾崔斯特對個正著。

　　「要回去了？」

　　「嗯，時間差不多了。」格里西亞淡笑，又睞一眼房內床上人影，他說：「不好意思艾崔斯特，我老師就麻煩你了。」

　　搖搖頭，艾崔斯特輕聲問：「你還好嗎？孩子。」

　　聽見這番稱呼，格里西亞眼眶差點紅了，他身體一震，腦海裡出現每一個成長時刻尼奧對自己的稱呼。

　　咬一下自己的下唇他笑然，「還好。我已經很知足了。」至少他還有時間道別，他還能夠看看尼奧，「只是接下來我不在葉芽城，老師醒來找不到我可能會大發雷霆我沒在他清醒時候說再見。到時候再麻煩艾崔斯特幫我一下。」說完抱歉與無奈黏上了嘴角的揚起，可艾崔斯特看得到格里西亞藍眸背後的無力。

　　上位者的他們，有很多行動行為不是如自己所想要的。

　　除非他們有足夠的實力、資本可以進行反抗。

　　只可惜現實的打臉是再怎麼力量強大，也比不過內心的忠誠與信仰。

　　目前想到的可能性大概就是世界毀滅吧。

　　而且……身為光明神下的太陽騎士忠誠度某方面可以說最高；又同時是魔王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兩者身分的重要性。編輯

　　「放心吧，我會好好看著他的。」

　　「謝謝。」格里西亞欠身，給了艾崔斯特一個鄭重的師生禮，爾後離開。

　　望著那離去的身影，艾崔斯特不禁嘆口氣。然而當他踏入房間時，身子微微一頓，安靜地將手裡的食物放在桌上，他說：「醒了為何還要裝睡呢？」

　　話剛洛下，本還趴在床上不動的身影瞬時掀開棉被雙腳踩地，尼奧的眼中沒有任何剛睡醒的迷濛，銳利的目光讓人知道他已醒來一段時間。

　　「何時醒的？」艾崔斯特問。

　　「沒多久。」尼奧回答。

　　指尖一個彈響，保溫的術法留在上頭，艾崔斯特轉過身看著簡單將自己重新打裡的尼奧問：「那怎麼不跟那孩子打聲招呼？」

　　「……我若醒著，他才沒辦法好好的道別吧。」

　　以格里西亞的個性，不敢直接這樣對他碎碎念，因為會怕尼奧賦予他的光明神仁慈；而且為了不讓尼奧擔心，肯定會戴上一點點面具不敢流露出一丁點依賴與不捨。

　　「我很少……看到這樣的格里西亞。」那夜之後的格里西亞在他面前仍舊假裝自己一切很好，就算是剛剛也都還偽裝著。

　　亂掉的頭髮重新被束起，尼奧走到桌子旁，那些空瓶早已被那貼心的孩子整理好放置一旁角落，拿出去給老闆即可。喝一口醒酒湯，以勺子隨意撥弄粥裡的料，尼奧有些漫不經心，「況且這樣也好，他離開葉芽城的時候，我比較知道怎麼處理那些遭心事。」

　　有些亂七八糟的鳥事，他這個退休的太陽騎士依然可以處理，讓那孩子出門散散心也是他的用意。

　　「即便大地騎士也在裡面？」

　　「有雷瑟那小子，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亂子。」輕蹙眉頭，尼奧的話語氣有點沉。但不得不承認，他陪在格里西亞身邊時間有限，更別說不管是什麼感情連結都不可能時時黏在一起。

　　「尼奧，當初我就想問你，如果格里西亞沒有回來，變成魔王的他失控——」

　　「不會有這個可能的！」尼奧截下尚未完成的語句，話語堅定地說道：「因為那孩子還有太陽騎士的自覺。」說著，眼底還閃過一絲驕傲，「可別小看我尼奧‧太陽帶出來的學生。」

　　直直望近那雙傲然的藍色瞳孔，艾崔斯特幾秒過後才笑嘆搖頭。

　　「是是是，你尼奧最強，畢竟你可是目前史上最強的太陽騎士。」

　　一勺米粥送入口中，剁碎的香菜、芹菜、蘿蔔和花椰菜等蔬菜，搭配魚肉碎和胡椒的香氣，在嘴裡熱呼呼地也暖了剛甦醒的腸胃。

　　長年的習慣培養，加上粥的溫度實在很難讓人狼吞虎嚥，花了點時間嚥下嘴中的食物後，尼奧說：「既然事情都發生了……我總不能壞了『史上最強太陽騎士』這個名聲。」說著眼底閃過一抹冷光，嘴邊噙得笑容也溫度漸下，「有些事情就算用『非常手段』也得處理。」

　　例如那些隱藏在勢力下的蠢蠢欲動，那些閒言閒語都要處理。

　　就算現在還沒，但格里西亞前陣子的狀況，一定都看在一些人眼中，他這個老師雖然老是喜歡欺負自己學生，但可不代表他人可以動到自己孩子。

　　剷除一些想要風吹草動就想悄悄伸出不該伸出得手。

　　剛開始他們沒想太多，畢竟事情發生大家注意力都在上頭；十二聖騎士輕易查覺不對勁很正常，但那些檯面下快速竄流的流言從何而來？

　　什麼時候聖殿內有這麼不安分的存在？

　　不會所有人都喜歡當屆的領頭者，這點他們很清楚；與能力無關，就是單純討厭「這個人」。

　　不過歷屆以來太陽騎士這個存在本身就以「完美」為目標做培訓，所以很難可以鑽縫隙，就算有也會馬上被踏平，可別小看光明神的仁慈。

　　而這次格里西亞已經到極限無法分神也沒辦法處理時，那麼他這個老師可不會放任。

　　同時格里西亞短暫離開，尼奧也比較容易理智在線，要跟教皇談也比較不會失控。

　　……就算失控格里西亞也無法插手。

　　「別亂來，你家孩子已經拜託我。我相信他一定也拜託了第三十七代審判騎士。」與尼奧成為夥伴沒多久就把對方心態摸清的艾崔斯特及時掐掉對方心中一些想法。

　　「……嘖。」

　　「還真有這樣打算呀？」

　　「沒有。」








（......待續）
下週清明連假，是否回停更一次到時候通知。

雪晨

怕昨天公告大家會以為愚人節，所以今天公告XD
本週南下時間真的比較壓縮，所以這週沒有更新，謝謝大家！

雪晨

　　走回聖殿，在腳踏上長長的階梯前，格里西亞脫下斗篷帽，正巧與剛從粉紅那邊回來的羅蘭撞個正著。

　　「羅……魔獄騎士長。」

　　想起現在在殿外，附近人群比較多，不太想說光明神語的他只能含笑點頭。

　　他們一起走上階梯，附近傳來一些好奇的目光，全都讓格里西亞用淺哂卻自帶濾鏡的笑容擋回去。

　　一路上格里西亞沒有說話，連碎碎念都沒有。而這也惹來了羅蘭的側目。

　　「你……現在不會一路上一直抱怨了？」

　　白色身影難以察覺得輕頓，格里西亞臉上表情不變、動作優雅，彷彿任何事情都能處變不驚。

　　「我剛從老師那邊回來。」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小小聲地以只有他們兩個聽得見的聲音回覆。

　　聽言羅蘭沉默幾秒鐘，「這跟前‧太陽騎士有什麼關係呢？」

　　也不知道羅蘭是故意的還是此時腦袋真的硬梆梆，格里西亞略為有些無言，卻只能解釋：「……我老師喝酒和劍術都很強。」

　　在外面現在又是白天，據說千杯不醉的喝酒三杯倒太陽騎士總不能太過放肆，加上一旦比拼喝酒沒完沒了，格里西亞可不想被雷瑟抓去審判所，審理原因是未盡到太陽騎士應有職責。

　　況且隔天就要出發，他可沒那個悠閒時光喝酒。

　　「但是你身上並沒有任何練劍的痕跡。」

　　經過門口時對守衛的騎士們含笑頷首，踏入殿內後羅蘭直接戳破他的謊言。

　　他們的腳步依然未停，只是一瞬間沒有人開口說話。

　　直到送格里西亞到溫暖好人組房間走廊時，淡淡的聲音不夾帶任何情緒，「因為我累了。」偏過臉，湛藍的瞳孔中倒映著魔獄騎士的身影，淺淺笑意流淌在清澈眼眸中，「僅是如此而已。」

　　綿長的呼吸是偽裝心中的無奈與疲憊，也是遮掩著嘆息的面具。

　　因為沒有人在，雙手背在後面，身體隨著腳跟往後勾、腳尖往前墊，「明天就要出發了，感覺好多事情急急忙忙，來不及完成。」

　　他腳步往後一邁，以尾椎為支點靠在牆上，整個上背力量都交付給後方，靠著牆面他道：「所以我才沒心思像以前一樣。」垂下眼簾，淺淺笑意在唇瓣輕啟時緩緩流淌而出，「放心吧，我沒事。你去整理行囊吧，明天出發真的時間比較緊。」

　　盯著那總是把很多事情往肚子裡吞的微笑面容，羅蘭思忖幾秒後說：「你說過十二兄弟永遠是十二兄弟，你可以放心把自己的恐懼交付給我們。」

　　聽著聲音天藍色眼睛下意識地往說話者方向望過去，感知中讓格里西亞能夠清晰見到羅蘭臉上的認真，抿唇過後的他輕勾嘴角，「謝謝。」

　　「是兄弟就不用謝。」

　　這番話挺像艾維斯會說的，格里西亞在心中忍不住想。

　　「還有粉紅讓我傳話給你……『如果你忘記，我就自己想辦法親自來討我的草莓刨冰！』」

　　聽言格里西亞笑了，他點點頭表示沒問題。



　　與羅蘭道別後漫步回到自己房間，便見到自家副隊長杵在自己門前。

　　一看到自己立刻迎上前來，舉起手以掌心制止對方要發的言，側身壓下門把推開門，讓對方進來房間報告，但顯然地亞戴爾有所顧慮。

　　格里西亞明白是自己前陣子的唐突嚇到對方，那時候的拒人千里讓他們擔憂。

　　莞爾一笑，他再一次發出邀約，「進來吧。我都不在意了你怕什麼？」

　　走進屋內，格里西亞先走到窗旁輕輕推開兩扇窗，微風溜進帶走微悶的空氣，窗簾拉開光落在書桌上，如一層金紗撲在桌面上，被暖光籠罩住的人金色髮絲在璀璨的光芒下閃閃耀人，簡單整理桌面上的公文，格里西亞含笑詢問：「怎麼了？」

　　亞戴爾一步上前，將手中的信封雙手奉上，「隊長，上次您讓我查的藥草訊息訊息後續我有找到更加完整的資訊，連同今日渾沌神殿那邊拿到的資料一起統一放進這個信封中，請過目。」

　　「謝謝。」接過信袋格里西亞打開放出離視掃一下後便放至一旁，好似不是很重要的公文，只是佯裝順口問道：「等陽那邊的資料你有看過嗎？」

　　「沒有，依照您的囑咐，此為機密文件，除了您之外無人看過。」

　　聽言他點頭，接著把另一疊公文交給亞戴爾，讓對方把這些交到希歐桌上，接著吩咐好自己接下來不在的日子要注意的事項。

　　就像是擔心著自己再也回不來的樣子，仔仔細細地說著，反覆思索是否有落下。

　　察覺到格里西亞的心緒，亞戴爾等告一個段落後說：「隊長，您一定能平安回來的。」

　　這是成為魔王後第一次出城、第一次釋放能量，亞戴爾能猜到格里西亞的謹慎。

　　聞言格里西亞笑而不語，僅是偏過頭望向窗外已經開始轉紅的天空，夕日餘暉下彩霞倒讓遠邊的天空一角多了些燦爛。

　　也讓那俊朗的側臉多了些柔和，眼裡的悠悠也被模糊，「總是得未雨綢繆些，對吧。」

　　「隊長……」亞戴爾聲音有了些擔憂。

　　閉上眼一口呼吸過後臉上掛上令人安心的笑容，「老樣子。我若沒有回來，就拜託你了。」說著他從桌子下方拿出另一封牛皮紙袋，「有任何不清楚的或者後續都在這裡面。」

　　太陽騎士出任務不可能永遠安全，太陽小隊也是。就算格里西亞會起死回生術也一樣。

　　所以他讓自己跟隊員們培養一個習慣，把當次出任務所有可能最壞情況那入考量，接著把需要交代給其他人的事項先準備好，若真的出了什麼狀況，紙袋裡的東西就是指引。

　　就算是遺言，至少也來得及告別，也來得及交代後事。

　　只是這一次亞戴爾總覺得莫名的不安，「隊長，你一定要不能有事喔。」

　　淺淺笑容下是安撫人心，格里西亞輕語：「放心吧，該盡的責任結束前，我不會那麼輕易就死的。」

　　拇指摩娑紙袋封面，語氣略微感嘆，「只是辛苦你們了。」

　　「不會的，隊長！能在太陽小隊、能跟著您是我們的榮幸與驕傲。」

　　這番話是宣示也是實話，一直以來格里西亞都清楚他們的心態，可親耳聽到仍觸動心弦。

　　而這份衷心跟信念格里西亞明白，他一輩子都無法回報也還不了。

　　最終只能以一句最輕描淡寫的「謝謝」表述自己湧泉般的感激。





（......待續）
I'm Come B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