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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人生 ★第三百七十二章★
我向魔王邁出步伐,但才走沒幾步,倏然從我周遭拉出的詭異鏡子居然擋住了我的去處,別說魔王,我甚至連烈火都看不見。
「我要幫學長報仇!」此刻的我完全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思考這聲音的主人到底是羅瑘的學弟還是褚冥漾的學弟,反正他輪不到我去煩心。
「別來亂啦!沒看見太陽都魔王化了嗎!」伴隨著烈火的怒吼,驟然轟開的電流暴躁地竄入我們周遭相連的所有鏡子,一口氣把它們通通崩成灰。
「哇啊啊!」我沒轉頭去找始作俑者,因為烈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叫出水流直接把人沖飛到不知名的角落。
不理會這些插曲,我踏著毫無遲疑的腳步繼續前進。
「!」火焰的鞭子猛然朝我襲來,我的眼皮卻連眨都不眨。
當火焰的鞭子與我的距離不過十多公分的瞬間,火鞭像是打上琴弦,伴隨著震開空間的弦音被彈開。
與此同時,無法以肉眼視得的無形之絃也撞上魔王剎那在身邊聚集出的黑暗屬性防護盾,隨著每次交鋒、接觸,就會震響新的音波將凝實成厚盾的黑暗屬性瓦解,奴勒麗只好用最快的速度一而再再而三地建立新的防禦。
魔王不耐打,擔任魔王的人恐怕多少都察覺到了。
由於長時間處於身中劇毒的負面狀態,毒素毫無疑問已經從表面肌膚腐蝕到骨子與內臟深處,她的肉體防禦力等於負數,此括若有任何攻擊命中她,都會在那副被腐蝕得千瘡百孔的身體上留下加倍嚴重的傷害,並且直達五臟六腑。
奴勒麗防禦得滴水不漏,卻暴露自己根本沒法再挨上攻擊的事實,所以我只要用力殺下去,就能解決她!
「別太得意。」奴勒麗不可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防禦,畢竟在無法解毒、部下通通被幹掉的孤軍條件下,她注定面臨死亡,那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死前拉我陪葬!
空氣中眨眼間燒出五十幾顆直徑大約半公尺的火焰球,流轉的火焰表面燃起劇烈的熱氣,它們在主人的指揮下以各種刁鑽的軌道,天羅地網、不容閃躲地向我射了過來!
我的腳步完全沒有變化,只是在任何一顆火焰球進入周遭半徑十公尺內的距離時,瞬間用音爆把它們炸開。
即便不用眼睛看,火焰燃燒以及破空射來的聲響註定我用耳朵就能防禦。
不少因為被炸開而飛散的火苗甩入我的視野,但我卻覺得自己漸漸看不見任何色彩。
攻擊絕對不會只有一波,奴勒麗用手指向上一勾,我感覺腳下傳來熟悉的震動,大概不用幾秒,先前的火焰湧泉就會衝上來。
與上次不同,這回的我不閃不避,只是在腳下踏出下一步的時候,我踩出沉重的步伐,然後用術力無限放大並向下擴增我在地面踩出的聲響。
如向下重擊的槌子,原本直直衝上的火焰湧泉被打散,相隔十幾秒才從距離我幾公尺遠的位置破土而出,自然威脅不到我。
都是以遠距離攻擊作為賣點的我和奴勒麗隔空交火,但短時間內,我們恐怕誰也奈何不了誰。
可是我卻比生命逐漸流逝、圓盤已經消耗到僅剩六分之一不到的她更加沒耐心繼續這種攻防戰。
頭越來越痛了,連骨子裡都湧出磨人似的疼痛。
為了發洩、舒緩這股疼,實在很讓人有好好折磨他人來轉移注意力的衝動。
可惜現在行無餘力,而且這樣不行。
我不能明知自己的這個弱點,還總是如此。
我偷覷了一眼烈火緊張又擔心的臉,我明確認知到自己這樣不行。
我們這夥人雖然團結,弱點卻也明確過頭||那就是我。
我是我們的王牌,也是最大的死穴。
再加上另一個麻煩的公式--只要有人倒下、領頭者就失控,然後其他人跟著瘋狂。
若被人發現,那可真是自掘墳墓。
所以不行、不可以!
若真的是現實的惡意,那還能理直氣壯發火。
可現在是遊戲,而且即便是現實……有道是生離與死別。
我不能一直原地踏步、毫無長進,這明明是我早就明白的事。
於是我張口歌唱:
『敲響吧、敲響吧,命運的變奏曲。
奏響吧、奏響吧,弔祭的前奏曲。
迴響吧、迴響吧,哀禮的進行曲。』
雖不見樂器,我卻開始歌唱新的樂曲,而且還是與之前的曲風徹底迥異的死亡樂章。
拿近似破滅的曲子來打魔王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雖然這跟純粹的破壞、毀滅之曲也不一樣。
死亡有非常多形式與種類,甚至有各種不同的風格。
「你這是要搶魔王的工作?」奴勒麗向著我張開手掌,聚集在她手中的是濃得讓人不安的黑暗。
我所唱的樂曲自然會拉出偏向黑暗的元素,即便與魔王慣用的那些黑暗屬性有若干差異,魔王陛下要搶過去依舊不費吹灰之力。
可是我並不在乎,搶元素的規則與方法,有誰比我這個真正的魔王還了解?
我既然會這麼做,那代表被她拿去也無所謂。
「雖然聽起來是很不妙的歌,可是還能唱歌的話,應該還算有理智?」我聽見烈火不曉得該說是慶幸還是認命的嗓音,就在他說話的時候,奴勒麗腳邊的石磚地板彷彿變為液態,直接從地面拔高拉起,魔王陛下還來不及脫離,膝蓋之下便整個被夾住,「失敬了。」
烈火客氣地對現實中身份較高的黑袍惡魔前輩先禮後兵,下一秒,她所在的位置轟轟烈烈地炸響驚雷與地雷。
雖說只要有衝擊就能找到掙脫的空隙,但烈火的這波襲擊也直接讓奴勒麗大腿之下的位置通通骨肉分離,一整個不忍卒睹。
拔高飛起的魔王下半身不斷落下燒焦的血肉,可她依舊笑得猙獰,然後抬手憑空劈下火焰的雷。
「?」可是黑紅色的雷電一打入飄盪著死氣音符的空氣中,便好似被人按下慢動作的按鈕,下一秒更直接被看不見的力量扭斷崩碎。
這效果還算差強人意,不過我也該進行下一步了。
無視因為向前高飛,位置轉到我腦勺之後的魔王,我走到面前那毀得看不出原樣的牆邊。
坑坑巴巴,真不是個理想的演奏條件,不過算了,反正牆壁也不是重點,我不過是需要找個支撐罷了!
先用音波把礙事的牆塊落石通通掃開、清出一大片空間,確定位置足夠後,我伸出手輕輕向著面前半崩毀的牆面一按,讓那個位置出現淡金色的標誌。
「光明神殿的記號?」不知不覺守到我身邊幫忙防禦的烈火一邊對上空的奴勒麗放出新的魔法一邊問道。
既然他如此堅決不肯脫離戰圈,我似乎也沒有理由繼續趕他。
不過在發現我按下標誌後、不發一語地緩緩向後退開時,烈火立刻跟著退,彷彿我剛才設下的是超大型定時炸彈,必須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我設置的當然不是炸彈,定點炸彈根本傷不到魔王,這個標誌純粹是一個定位。
必須維持詩歌的我沒有騰出嘴回話,逕自在我們身邊拉出新的巨型樂器。
更正確的說法是,將「它」從另一個空間召喚過來。
寬度可達幾公尺,拔高更是十幾公尺的巨大樂器正常狀態下必須依附著建築物,過往通常在建造教堂或歌劇院的時候一起製作,光明神殿的也不例外,這樂器是我們唱詩歌時的必備物品。
所以之前在神殿養傷時,我就用詩歌與它結下了契約,僅限一次,可以將它從神殿中請出!
「管風琴?」顯然沒料到會有人直接把如此龐然大物弄到魔王城來,就連奴勒麗都面露愕然。
儘管背對著她坐下的我是名符其實目中無人,我甚至沒有面向我的敵人,可是卻絕對不會有人認為我已經撤出戰鬥了。
在轟鳴響起的樂聲席捲整個空間前,烈火已經識相地閃到一旁,省得距離最近首當其衝,一邊閃人他還不忘阻止魔王施放魔法攻擊乍看下毫無防備的我。
其實我是真的沒有防禦。
不是沒心思去防禦,而是無法防禦。
因為這架管風琴瀕臨現在的我能使用的最大上限,必須將剩餘的所有力量全部投入,因此無法分心也沒有餘力耍其他花招。
畢竟是光明神殿出產,這架琴自然是神職人員專用,神殿體制外的吟遊詩人正常狀況下根本摸都摸不到!
如果不是我用真正的神曲演奏了它一回,硬是讓它承認我、給予我一回使用權限的話,我現在也拿不出這玩意。
不過我有預感,這次之後它搞不好會把我列作拒絕往來戶,但反正遊戲一結束,這東西也會跟著消失,我管它那麼多!
我用力地按下琴鍵,然後重新開始下一輪的詩歌:
『天使回歸創世神之座下。
魔族墜殞消散於月之影。
精靈安眠於主神的懷抱。
鳳凰燃羽而為生命之炎。
龍族闔眼重歸大地之母。
諸神之子沐浴黃昏嚥氣。
夜行一族隱沒寂靜黯夜。
海洋住民重為水之潮息。
晨遙行者化作微風歌謠。
狩人妖精踏旅安息之地。』
管風琴的樂音壯麗,鳴響的音色演奏著悲涼的曲子,彷彿能將灰色的音符打入聽者的心靈、撼動無法捉摸的靈魂。
哀傷的曲調遇上管風琴,再加上我現在的心境,自然是分外悲壯無比。
要說實際效果的話,那就是以我和這台琴為中心,四周捲起淒涼卻霸道的弔之曲爆,以無法抵擋、不容逃脫之勢逐漸葬送風暴內的所有一切,無論是有生命的存在亦或者是無生命的無機物。
「沒想到、居然還能來這手啊……」知道大勢已去,奴勒麗反而十分坦蕩與爽快。
魔王能夠召喚死亡、帶來死亡,卻無法阻止死亡,特別是無法阻止他們自身被死亡找上!
烈火抬頭注視著在哀淒的死亡風暴中與頭上的圓盤、身邊的黑暗屬性防護一同崩毀形體的魔王,他大概早就察覺到徵兆,因此當自己的身體也開始消散時,烈火沒有驚慌,只是認命地問:「太陽,你這是無差別的殲滅?」
「所以我不是從一開始就讓你離得越遠越好?」我的精神素質並沒有強到真的可以連自家兄弟一起幹掉。
可是既然他堅持不跑,現在的我也開不了傳送陣扔飛他,況且這麼做對他也不太公平。
因為我沒立場呢!
我看都不看烈火一眼,只是全神貫注、無法停止地繼續彈奏這支曲子。
這是一首以死亡譜寫而成的曲子,不過我一邊唱著卻一邊冷靜下來了,我這不是還能吐槽烈火嗎?
這並不是我進入遊戲後才寫出的歌曲,而是我很久以前替自己調配、設計的「預防針」。
我很了解自己是個對身邊之人的死亡會反應過激的隱藏性失控類型。
可是世界若非生離就是死別。
即便是號稱擁有永恆生命的精靈,終究也得回到主神的懷裡,只是早或晚的差別。
上一世死得太猝不及防、太過毀人意志,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或多或少畏懼著失去。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可恥,因為此乃人之常情。
怕死的人何其之多,不怕死的人某種意義來說才是精神狀態有問題,而且那絕對不是件好事。
另外,許多看上去不怕死的人,並不是真的不畏懼,而是已經「接受」,所以才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排斥和恐懼,但那種情況和比較常聽見的那種「不怕死」又不一樣了。
差距大概有「明瞭事理」與「無腦」那麼大。
所以怕死歸怕死,不管是怕自己死,還是怕別人死,終究得學會接納這個人生必經的過程,因為死亡不是只有痛徹心扉的陣亡,也有安寧的沉眠。
在很多情況下,後者反而是救贖與休息,不該被恐懼和躲避,事實上也沒有哪個種族真的能永遠避過。
所以我為自己寫了這支曲子,不是我準備得太早,而是我深知自己得花上千百年來做這個心理準備。
種族為天使的我,註定要面對比其他人更多的喪禮。
「我都不曉得太陽你有這種滅世思想。」不知道是否理解我的意思,還是純粹當我自暴自棄,烈火苦笑著說完最後一句話後,他的身體也跟著散化了。
在身邊最後的同伴消失時,我的身軀略略僵住,可我還是深吸一口氣堅持地演奏下去。
這首曲子不斷地擴張再擴張,甚至將整個魔王領地都給籠罩在內,即使是還在外頭打得火熱的人,只要被這首安魂曲的音符給掃到,無一例外都會順著樂曲的微風化成灰燼。
正如烈火所說,這其實真的能算是無差別的殲滅,從另一種角度來看的確是毀滅世界的破滅曲||儘管這算是安詳版的葬送曲。
一曲終了,我完全不意外地看見自己的身體變成半透明了。
既然是無差別殲滅,當然包括我自己。
而且這也是演奏這支曲子的代價。
所以我才說自己沒資格阻止烈火陪我到最後。
好了,不管其他人是否打完,這回我要颯爽、無事一身輕地回我溫暖的神殿睡到遊戲結束,就算是我的死對頭也別想把我挖起來!
咳,總之就是,大家一起手牽手到另一個世界吧~(不是!)
順便一提,那首歌裡面的種族剛好是十二聖騎士的種族喔!
(有人是重複的,綠葉跟寒冰都算入精靈族,魔獄大地都歸在最後一句~)
其實這首詩歌某雪大學時期就寫好了~XD
畢竟劇情大綱都擬好了,這是本來就確定會登場的一首鎮魂歌~(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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