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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k0875337713 於 2012-11-3 00:50 編輯
第二十七章 北鎮 特里特斯
雷諾伊的氣息一直沒有消失,而且還在附近。
這也就是說,他沒有因為氣憤而丟下我不管。
他沒有直接離我而去。
「怎麼辦啊?那傢伙還在後頭欸。」希納洛回頭看了看,一臉無所謂的對我說道。他臉上的表情根本一點也不煩惱後面那傢伙是否會跟上來,因為對方跟著的人又不是他,他哪需要煩惱!
「你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問我好嗎?這樣會讓我很想送你一張符。」我語氣好不到哪裡去的回他,畢竟我現在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而且都是因為跟在後頭的傢伙讓我現在的心情非常不爽。
「別這樣說嘛,我也是好心關心你一下欸。」希納洛一手搭到我肩上,另一手竟然就往我的頭上拍,胡亂揉我的頭髮,竟然還有些驚訝的說,「你的頭髮還挺好揉的嘛。」
我一把揮開他的手,莫明的感到討厭,往前走了幾步,「不要因為你比我高,就這樣揉我的頭。」
「幹麻啊,侍神先生不也常常這樣對你。還是說……不是他揉你就不高興啊?」就像發現別人的秘密一般,希納洛一臉的賊笑。
「才不是。」我冷淡的回應一句,心裡倒沒有表面上這般冷靜,「只是因為那傢伙讓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別煩我。」
「是這樣嗎。」希納洛瞇了瞇眼,嘴邊帶著意味不明的微笑。
我知道不只是因為這樣,不只是因為那小偷讓我心情煩躁,還有因為雷諾伊憤怒失望的離去。我想做的只是不希望雷諾伊擔心,我不懂他為什麼要發這麼大脾氣,難道我這樣做,錯了?
我不知道。
因為對別人萌生信任,就會產生感情,產生感情就會帶來麻煩。不是在意起對方的一顰一笑,就是無法忽視對方的煩惱哀嘆。所以我選擇懷疑,對於別人施予自己的好抱持質疑的心去看待。而自己做的事自己的處境會讓人擔憂與關心,有所接觸就會有不必要的情感,進而產生的依賴與更深的渴望會令人無法招架,所以我選擇隱瞞,因為沒有人知道就不會產生這些問題。
但長久以來的堅持卻因雷諾伊而動搖了。
築起的高牆逐漸在眼前崩毀,我卻渾然未覺。而當猛然驚覺時,早已太遲,我只能茫然望著早已消失的牆。它消失得連一點斷垣殘壁都不剩,消失得彷彿從未築起過。我茫然、我驚慌,慌亂的想再次築起防線,但我每放一塊磚,他就拆掉一塊,使得堅固的高牆再也無法築起。
不可否認的,雷諾伊在我的心裡佔有重要的位子。
而他現在離那道猶未築起的牆漸行漸遠,我是該趁沒有阻礙的時候再次築起高牆,還是跨越那道還未把自己關在裡頭的牆追上去?
我站在原地,徘徊猶豫。
「這次是說真的,那傢伙還在後面跟著,我們真的要不管他嗎?」希納洛問,這次比先前那副無所謂的樣子認真了許多,但仍帶著若有似無的懶散。
我回頭看了眼在後頭的傢伙,他看見我回頭之後,竟然對我露出燦爛的笑容,甚至還朝我開心的揮了揮手。這人有沒有一點羞恥心啊?他現在是明目張膽的像個變態一樣跟蹤我,竟然還可以對我露出那麼開心的表情!
「不對,他本來就是變態。」我糾正自己。
「我們應該快到你說過的那個北鎮了吧?讓他繼續跟著好嗎?總覺得他非常有可能會去搞夜襲欸。」說到這,希納洛又一次賊賊的笑笑,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如果他真的來夜襲,不知道侍神先生會不會來救你喔?」
「如果他真的來夜襲,」我將手伸進袖子,抽出一張符紙,順便附帶一個笑容給他,「我就用現在對你的方式趕他走。」
希納洛的臉色在瞬間刷白,連連退了幾步,冒著冷汗、顫著聲音說到:「別別別……別衝動啊,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嘴賤亂說話,別拿那東西來丟我啊!」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興起捉弄他的想法,於是我兩指夾著符往他的方向丟出。
「咦,你真的丟來啊?!等等等……等等啊啊啊啊啊!」符紙貼在他額上,他發出高八度的尖叫。
過了會,什麼事也沒發生,他沒有消散,甚至沒受任何一點傷。符紙只是在他額上停留了片刻便軟趴趴地飛落。
「咦?沒事?」希納洛伸手接住飛落的符紙,雖然仍心有餘悸,他還是疑惑的看著符紙,不懂自己為什麼沒事。片刻過後,他似乎自己理解了,一拍胸脯,「原來只是虛張聲勢啊。」
「虧我這麼相信你,你居然騙我,你這樣對朋友,還有良心嗎!」希納洛一手捏住符紙,一手指著我大聲說道。
在我眼裡,他這反應看起來是挺好笑的,但我笑不出來。我從他手上抽回符紙,收進袖子,「我沒有唸咒,這符紙也就沒效,所以你怎麼可能會有事?」說完,我回頭繼續朝目的地前進,沒再理他。
朋友,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幾乎被遺忘的詞,有多久沒有人這樣對我說過了?六年?七年?反正不重要。而現在對我說的人也不是人,他是個樹靈,我只是接受他的委託,讓他同行,就只是如此而已。和接受其他的委託一樣,沒有什麼不同,同樣終會在雙方的目的都達成之後,分道揚鑣。
那雷諾伊究竟算不算是朋友?
『我以為,我一直以為……我們是一家人。』
他的話語突然躍入了腦海,在耳邊迴盪不去。
「什麼?原來還要唸咒嗎?……你這次不是在耍我吧?」希納洛退了一步。
「不是。」
他沒再說話,突然變得和緹菲一樣安靜,讓我覺得不大對勁。但我沒有開口關心他的意思,畢竟讓他安靜可是比馴服一隻野獸還要難上加難。不過不知道是多重大的事情能夠讓他安靜的思考?看他這麼認真,該不會是在想女人吧?
在這種突兀的寂靜維持了五分鐘之後,他終於開口:「你剛剛說如果那男人真的來夜襲,你就用剛才對我的方式對他,意思就是說……我也被你當成變態了嗎?」
我愣了會,隨即反應過來,對他回以一個笑容,「那只是你的猜測,我可什麼都沒說。」
原來在想剛才的事,不過……他的反應太慢了吧。
*
北鎮,因位於先前所待的村子的正北方,所以村民都以北鎮稱之。它正確的名字稱作特里特斯,是北方的瑟雷敦和南方的烏依那的中間城鎮。特里特斯是往來南北兩大城必經的鎮,商業因此而發達起來。每個月都有一次為期七天的大型市集,南北各地商賈雲集於此,熱鬧得和舉辦慶典沒兩樣。
特里特斯位在村子的正北方,照理來說沒有理由發達不起來,但是村子附近沒有河流流經,土壤貧脊,農業收成頂多維持基本的溫飽,當地更是沒有礦物產出,導致經過特里特斯前往南方烏伊那的商人都繞道往村子西南方物資相對較豐的奇那鎮,再從奇那鎮前往烏伊那。
我似乎趕上了這個月的市集,因為即使現在夕陽早已西下,人潮與商人的吆喝聲仍連綿不絕,火樹銀花,宛如白晝。
這景象讓我看得有些眼花撩亂。難道這裡除了早上的市集之外,還有夜市?
「哦哦哦!好棒喔!」希納洛看著眼前的景象,很興奮的大呼小叫著,雙眼發亮的東看西看,「這就是市集啊?好多人喔,我第一次看見這麼多人欸,好壯觀!」
「闇,那傢伙還在後頭。」
緹菲的話讓我警覺的轉過頭,在人潮中,我認出了我不想再看見的那頭短髮和面容。緹菲瞇眼往男人的方向看去,表情終於有了點變化。雖然說是有了點變化,但也只不過是眼睛稍微睜大了些而已。
「他往這過來了。」
「什麼?!」
我看了看緹菲面無表情的臉,又往男人的方向看去。他真的朝我的方向過來了,而且還一邊閃避經過的人群一邊對我揮手。他的視力究竟有多好啊,竟然能在這麼多人之中認出我!
「你太顯眼了,要找個地方躲一會嗎?」緹菲偏頭瞄了我一眼,隨後眼睛又繼續跟著男人移動。
「如果有地方藏的話……」
「哦!那邊有賣看起來很好吃的東西欸!」希納洛雙眼放光,目不轉睛的盯著一家賣各國糖果的攤子看,他看得口水都要留下來了,「我去那邊看看,等等就回來喔……啊!緹菲,你幹麻啦!」
緹菲伸手拉住準備一腳踏出的希納洛,她的眼神從沒離開過那男人,簡直像盯著獵物的豹,鎖定了獵物便緊盯著等待出手的機會……不過我們現在是要逃跑。
「緹菲,放手啦!我要去看那邊的攤子在賣什麼啦!」希納洛奮力地往前跑,想要掙脫緹菲的手,結果沒有掙脫,反而在原地跑步,模樣看起來有些好笑。
「在這裡?還是逃?」緹菲沒有理會希納洛的抗議,仍看著遠處的男人,「你一個命令我就照做,快。」
我一個命令她就照做?
又瞄了眼人群,那傢伙越來越接近了。雖然對於緹菲的話有所疑問,但我可不想和那傢伙太過接近,不然誰知道他會對我做出什麼事來?
「逃。」
話音方落,手臂就突然被一股力道扯住。低頭一看,緹菲拉住我的手,開始在人群中跑了起來。我被迫跟著她腳步的節奏奔跑,不知道是因為她一直變換方向還是我的反應比較慢,我一直撞到迎面而來的人群。
她突然往左邊一個轉彎,我又撞上前方的一個人,對方因為突如其來的意外而驚呼了聲,我還沒對他道歉陪罪,就又被提菲拉著走。
緹菲拉著我在人群中穿梭,為避免因為人群而走散,我只能反過來緊抓著她的手。她的長髮用藍色絲帶在腦後綁成了馬尾,絲帶上的兩個鈴鐺左右跳動,響著清脆悅耳的聲音。褐色的長髮映著燈光,帶著不易察覺的紅,她的身影時而出現時而被埋沒。
飛揚的髮絲向右猛地一晃,手上的力道一緊,緹菲又一次的右轉,穿過了人群,引發了一陣不小的尖叫與驚呼,還有東西翻落撞在地面的聲音,隨後叫罵聲也此起彼落的傳出。
「嘿!」
他手上的飲料灑了一地,我只能不好意思的對他笑笑。
「啊!我的蘋果!」
她則是一袋子的蘋果掉到了地上,蘋果從袋口滾出,我看見有幾個衣著破爛的孩子從人群中竄出,迅速的拿了蘋果就跑。
「哦,你趕著投胎是不是啊!」
在我一頭撞到他身上,對他笑著道歉時,他對我怒罵一句。
緹菲拉著我竄入一條小巷,巷子不寬,也沒有燈,只能遠遠的看見巷子的另一頭有著隱約的燈光在地面照出模糊的光暈。緹菲終於慢下腳步,放開我的手,在狹窄的巷子內緩步前行。
我喘了幾口氣才繼續跟著她往前走。巷子兩旁有不少的雜物,不是沒人要的箱子就是一袋袋的垃圾。我跨過一個似乎曾經裝過食物,現在正發出怪味的盒子,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希納洛呢?」
我記得緹菲剛才有拉住準備衝去糖果攤的希納洛,但是她拉著我開始跑之後,似乎沒再見到他。
「放他自生自滅。」緹菲講得很無所謂,好像放希納洛一個人在那完全沒問題。
「沒問題嗎?」我有點不放心。
「他自己會循氣息找到我們。」
「……原來如此。」
沿著巷子走到外頭,外面很安靜,與巷子另一頭的喧囂形成強烈的對比。放眼望去,除了乾淨的紅磚路,早已息燈、沒有一點生氣的房屋和孤單佇立於巷口旁的路燈外,我沒有看見任何人。
緹菲在出了巷子之後,便往右邊的道路走去,泰然自若的好像早已走過上百萬遍。我先往左看了看,再往右看了看,最後只好跟著緹菲走,因為我實在無法看出往左或往右會通去哪裡。而且提菲似乎很有自信,也挺可靠的。
紅磚鋪成的路面上,是一個個圓形圖案,不過於複雜,也不過於簡單。又經過了一盞路燈,柔和模糊的光暈在其下向外擴張,照亮了小小的一片圓。每盞路燈之間,都有一段完全沒有光線的路。這裡仍聽得見遠處的市聲鼎沸,看來我們沒有遠離市集。
紅磚路在前方遠遠的最後一盞路燈下連接著橫向而去的另一條道路,它用的是與紅磚不同的石材鋪設而成,因為光線太過昏暗,我看不出是什麼材質,只能認得大概是一條白色的道路。
緹菲在走上白色的道路之後便毫不猶豫的往左轉,我小跑步著跟上去。她站在一棟房子前盯著上頭晃啊晃的一塊牌子看。在昏黃的燈光下,我看見上面寫著『旅居』兩個字。
「旅館。」緹菲面無表情的說道。
「謝謝妳帶路了。」我對她笑了笑,「不過今天人這麼多,不知道還有沒有房間……」
「帶路?」她臉上的表情雖然沒什麼變化,但我很確定她說話的語調明顯提高了。
「妳沒來過這嗎?」
「沒有。」她回答得簡潔明瞭又快速。
「……那妳怎麼一副很確定這裡有家旅館的樣子直往這走啊?」
「直覺。」
「……」
我一邊感嘆緹菲的直覺真是準得太誇張,一邊下榻在這家旅館。夏露小姐在今早給了我不少錢,雖然我一直推說不用,我多做幾個委託就有了。在她問我做完委託領錢之前的花費要去哪找?我當下漠然無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是最後我只好乖乖的收下。
進入旅館之後,好像我是哪來的珍禽異獸一樣,立刻成為在場老闆與三個客人注目的焦點。他們露出的表情不出意料的先是驚訝,然後維持著那表情呆了會,最後看著我出神……
「請問要住宿?」在櫃檯後頭的老闆看著我問道。
他最先回了神,回神之後仍繼續方才一樣抬頭看我前擦桌子的動作,一副從容自若的模樣,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想必是個閱人無數的老闆吧。
「一間房。」
*
坐在房間的床沿,我一點睏倦感也沒有。
明明走了一天的路。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發著呆。
很幸運地,這間房是旅居裡僅剩的最後一間空房,因為兩天前就開始這個月的大型市集,湧入了不少來觀光的人,又剛好遇上特里特斯今年的敬神祭,人潮綿延不絕,更別說廣場根本是擠得水洩不通。再加上這裡又較接近市集的廣場,導致這附近的旅館幾乎沒有空房。
而剛才進到旅館看見旅館內只有寥寥數人的景象,老闆說因為幾乎所有人都出去參與一年一度的祭典,不玩到半夜三更大多都不會回來,而剩下這些遠遠看著熱鬧祭典卻不參與的人,大部分都是不喜歡熱鬧或是想圖個清靜的人。
『但是像你這樣願意遠遠看著熱鬧卻不參與的年輕人,很少呢。』老闆對我露出笑容,我想他是在問我原因。
我只是對他笑笑,不打算說什麼。
窗外吹進了微涼的風,彷彿在為凄冷的心送上最溫柔的哀悼。
起身,沿著床沿繞過床舖,走到窗戶旁。我看見成列的屋子在吆暍叫賣與快樂歡呼聲中排開。隔著一排較低的房屋,另一邊明亮得讓人以為發生了火災,但感受到從那傳來的歡樂氣氛之後,便讓人理解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視線從遠處聚焦在旅館旁的樹上,樹離窗有些距離,就算伸直了手臂也搆不到最近的葉片。這陣微風沒法吹動樹木的枝葉,眼前的葉卻在搖動。
緹菲說她要去找希納洛,免得他玩得太開心,不知道回來。之後,她便輕盈地站到窗框一跳,躍到了對面的樹枝上。接著便接二連三地響起樹葉搖動的啪沙聲,最後沒了聲音,安靜的只剩一房一街之隔的歡愉在喧鬧。我猜她不是下了樹就是躍上了屋頂。
視線又再次回到了熱鬧的夜市,或者說是祭典。月亮微光在燈火輝煌的熱鬧中相形失色,一如此地的寂靜沉默與市集的喧鬧吵雜,寂靜只能在一旁觀看熱鬧,彷彿無法觸及、相融,劃清了一條界線。
明明看來近在咫尺,卻覺遙遠得令人放棄追逐。
一種討厭的感覺在胸口擴散,泛起了陣陣悶痛。
「雷諾伊,你在哪……」
我滑坐在窗台下方,哭不出任何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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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六行是想表達主角的寂寞和失落(望
不知道有沒有成功...
嗯...其實這篇上星期日就快寫完了
結果忙到星期五才來寫後面
所以對於前面劇情有想要說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題外:
班排成績出來了
我第三名...
看到的當下我先是愣住 然後自己問自己有沒有看錯
確認不是我眼殘看錯後 接著驚訝自己居然也考得到第三名...
以上反應大概有五秒吧
不過其實我是拿到獎狀才知道成績...
話說人家都拿獎狀給我了 怎麼可能是看錯(這是之後自己的吐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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