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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k0875337713 於 2012-8-19 02:25 編輯
第十八章 衝突
師父說過,想要遠離傷痛有四種方式。
第一種是睡眠,只要睡著以後就可以暫時切斷與現實的聯繫,遠離困擾著你、使你痛苦的一切;但連在夢中它們都還要折磨我,我真正好好睡一覺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方法對我來說根本不管用。
第二種是遺忘,俗話說『時間是治療傷痛最好的藥』,但我相信遺忘只是表面上的偽裝,它不會因為時間而消失或被丟棄,它就藏在心底某處,等待著某一天有誰不小心掀開了心上不起眼的布,你會驚訝的發現它還在那裡,不曾被遺忘。
第三種是瘋狂,沒了理智便可切斷與現實連接的那條線,將所有的痛苦埋藏在瘋狂之後;但似乎沒有一件事對我的心有足夠的衝擊,就連父母死了我也沒有因此而發瘋,即使我當時如此希望。
第四種是死亡,只要死了就沒有任何事物能夠再傷害你,當我看見父母的屍體時,我真希望有誰來一刀了斷我。
不然現在讓我死也好,但很不幸右肩的疼痛讓我清醒過來,遠離了難得沒有它們折磨我的睡眠。
「…我被送回來了嗎?」我看著天花板自言自語了一句,突然驚覺自己的聲音乾啞,像是很久沒喝水的那種感覺。
我坐起身,但動作卻突然一滯,我痛得叫了一聲又倒回了床上,倒回去的結果是身體傳來一陣疼痛,來源是我的右肩還有後頸。我摸了摸右肩,纏繞了一層類似布的東西,那布包住了我的手臂和大半個上身,大概是繃帶吧,我沒去確認是不是繃帶,因為現在的重點是我的衣服去哪了?
「唔…」我咬牙撐著坐起身,怎麼這點動作就讓我感到如此疲累,我才剛睡醒不是嗎?
環顧了一下我所在的地方,很驚訝的發現這裡不是醫院,我身下的一張床、旁邊一張靠牆的木製小方桌、一張木椅還有桌上的一杯水,這裡是夏露小姐之前提供給我的那間房。
但怎麼沒看見我的衣服?是被拿去洗了嗎?…對了,上面有血跡而且還破掉了,大概是拿去丟了吧,剛睡醒的腦子似乎有點昏沉,連思考都變得有些遲鈍。
我在床上坐了一會,把那些突然湧進腦海有關梓玥的記憶給強壓到其他記憶後面,順便讓因為貧血而在眼前出現一片密密麻麻的白色光點散去,在腦子空白的等著光點散去以後,腦裡卻突然跳出了雷諾伊的身影。
對了,雷諾伊受傷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特意看了一眼放在牆邊的椅子,覺得有些奇怪,在盯著椅子看了幾秒之後我才明白,平常我因為惡夢而驚醒或是睡醒時會看見雷諾伊在身旁,不論是擔心的看著我還是坐在一旁看書,至少他好好的在身邊,身上沒有任何傷。
剛睡醒腦子真的不太清醒,為什麼我可以盯著椅子想那麼久?久到我感覺到手臂傳來一陣疼痛我才回過神,然後轉頭看著弄痛我的兇手──桌腳,我剛才竟然靠著桌角想事情,手臂上都被弄出一塊印子,看起來像一彎新月,帶點青色,等一下大概會看見瘀青…
揉了揉手之後我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天空呈現紅色,其中還帶著一些紫色,現在大概是傍晚。
感覺外面好安靜,聽得見風吹過樹木、草叢所發出的沙沙聲還有蟋蟀一類的蟲子發出的鳴叫聲,令人聽了心底感到平靜。外面這麼安靜可能沒什麼奇怪,但房間外也這麼安靜就很奇怪了。
「…出去看看好了。」最後我終於忍受不了這種寂靜而掀開棉被下了床,再這樣呆坐在床上我可能會因為受不了太過安靜的四周而自言自語起來。
我扶著牆讓牆壁支撐我身體的一部份重量,就這樣一路走到門邊,扭轉門把開了門之後我沒看見任何人。右邊的走廊走出去之後左轉出去就是客廳,我手握著門把讓門縫能容納我身體的寬度,然後就這樣聽了一會外面的聲音,結果異常安靜,讓我有些發毛。
「怎麼會完全沒聲音…」我突覺得上身有些冷,可能是因為沒上衣穿,也可能是因為這股怪異的寂靜讓我覺得背脊發涼,我最好趁自己開始自言自語之前去外頭看看。
走到客廳之後也依然沒看見半個人,這真是詭異,夏露小姐去哪了?雷諾伊去哪了?師父又去哪了?為什麼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這啊?!
「…你們得要負起責任!會這樣都是因為你們明明不是專業的還來攪和,看看我們村子現在是什麼樣的慘狀!」一聲粗而沙啞的男聲從門外傳來,在他說完之後門外響起了此起彼落的附和聲,我湊到了門邊打開一條縫窺探外頭發生什麼事。
「你們要負起責任!」那個粗啞的聲音又重複了一次,是一個稍嫌矮小、看來孔武有力的男人,他手一揮對著面前的人大吼大叫,「你們認識對吧?是你兒子?不,看起來不像…弟弟?啊…管他什麼都好,反正你們要幫他承擔責任就對了!」
「沒認出他的職業是你們的錯,傷亡也是不可避免的,更何況他當時還受傷了,你們不能一味的怪罪他。」在他面前的人回道,這聲音聽起來好熟悉,我推開一點門往聲源看去,是師父!還有一旁一身黑袍的人,風也在!
但他們面前圍了一群滿臉憤怒的村民是怎麼回事?
「既然他沒有那個能力,又為什麼要接下我們村子的委託?而且他一開始為什麼不說他根本不是除靈師!」那粗啞聲音的主人又大聲的吼道。
師父的眉頭皺起了來,看來他們徹底惹怒師父了,「你們根本對操靈師有歧視…」就在我因為他們踩中師父的地雷而打算出去阻止師父可能在一氣之下出手打人之前,我看見一隻罩著黑色衣物的手擋在師父身前,是風。
「還是我來和他說吧。」風推了推眼鏡,走到那人面前,「你們覺得除靈師就能夠不造成任何傷亡的將食人靈消滅?」
「當然…」那人想反駁,但我看得出來他講得很心虛,這時風語氣嚴厲的打斷他的話,「當然不可能!」一旁的師父好像對他激動的反應有些驚訝。
「你知道那隻獸靈活了幾年嗎?至少百年!」他大吼,「你以為光一個人就可以除靈嗎?就算再加上我們也不一定就能夠把它消滅!」
「可、可是你們兩位不是把它消滅了嗎?」那人結結巴巴的反駁。
「沒有消滅。」師父的話讓村民們倒抽一口氣,「只是暫時的封印,要消滅它憑我們的能力還不夠。」
「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它還…」
他還未說完又在一次的被打斷,這次的聲音是個女性,「你們別再吵了,該怎麼做就讓我父親決定吧!」
接著我看見夏露小姐拉著村長急匆匆的來到村民們的面前,從不寬的門縫中我看見在他身後的村長手按著胸彎著腰累得直喘氣,在緩過氣以後他直起身來不解的問:「這麼著急的拉著我過來,是發生什麼事了,夏露?」
「剛才…」
夏露小姐開始解釋時我並沒有在聽,因為我感覺到身後有細微的腳步聲,聲音來源是通到我剛待的房間的走廊。我將門關上之後往走廊的方向走去,在我拐個彎要走進走廊時我和某個東西撞個正著。
「啊!」我往後退了一步,那東西扶住我的肩膀,我把差點跌倒的身體穩住之後抬頭一看,是雷諾伊。
「闇你怎麼可以跑出房間!」雷諾伊很生氣吼我,以前就算我罵他也不會生氣,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如此氣憤,但罵完之後他卻開始左右檢查起我身上的繃帶,「你看傷口又出血了…真是,是傷者就給我好好休息。」
「…我出來找我的衣服。」我解釋,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從房間出來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找衣服。
他無奈的嘆口氣,說:「因為衣服已經不能穿,所以夏露拿去丟了,我去拿你的袍子,你給我回房間躺好。」他兩手放在腰側,不容我說不。
「是…」我有氣無力的回應,扶著牆壁往房間的方向緩慢的走回去,但卻聽見雷諾伊又嘆了口氣。
「你沒問題嗎?看你搖搖欲墜的模樣,我抱你回去,好嗎?」他一邊說一邊很順手的把我打橫抱起,我感覺到我的右肩在抗議。你抱的這麼順手真的有要我回答的意思?
「…」我無言了一會,從他身上傳來平穩的心跳聲還有一定溫度的溫暖,讓我覺得我的臉在發燙。我抓著他的衣服免得等等一不小心和地板來個親密接觸,然後我開始抗議,「放我下來。」
「是是,去房間之後我會放你下來的。」他看也沒看我不高興的臉,一邊往房間移動一邊敷衍的回了句。
「雷諾伊,這是命令。」
「你根本是撐著身體從房間裡出來的吧,你到底出來幹麻的?不單單只是為了找衣服吧?」他沒理會我的話自顧自的問我,我抬起頭瞪他時發現他也低頭看著我,皺起的眉是他的擔心,暗紅的眼裡是不捨。
我低下頭,清楚的聽見他的心跳聲。他還抱得動我表示他傷得不重,應該沒事…沒事…
「闇?」他喚了聲,我沒理他,自顧自的側過頭,我感覺到我抓著他衣服的手握的很緊。
「…放我下來。」
「我說過到房間我會放你下來的…唔喂!」
我趁他說話的時候往他的手臂用力一捏,掙脫他的雙手之後我差點直接跌在地面變成四腳朝天。不過也差不多了,我坐在地面上一手扶牆一手想撐起身體,不過扶著牆的右手在顫抖,右肩膀的疼痛讓我對於其他知覺的感受不明顯,就連牆面冰涼的感覺也是隱隱約約。
最後我靠著牆面站起來才發現我在喘氣,「…可惡!」我低聲罵了句,用拳頭敲了下牆面,如預期的隱約傳來冰涼和疼痛的感覺。
「你到底在逞強什麼?」他想扶我,我甩開他的手,「闇,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在生什麼氣?」他的語氣聽來有些不悅。
「你去拿我的袍子,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你不要再鬧脾氣了…」他伸手拉住我的手,我一甩便輕鬆的掙脫他的手,在驚訝中我對他下令,「去拿。」
「你…」
我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滑過臉頰,幾絲頭髮因為水而貼到了臉上,我靠著牆別過頭。就這樣我們僵持了很久,無盡的尷尬在我倆之間蔓延,我沒伸手抹掉淚水或是做任何動作,他也沒再說話或是打算扶我,這樣令人窒息的寂靜讓我覺得時間過得異常緩慢。我靠牆站著直到右腳傳來麻痺的感覺,但我沒有移動或是換個站姿,因為左腳在剛才跌到地板的時候似乎扭到了。
一聲開門聲打破了讓我想去撞牆的寂靜與尷尬。
「咦?雷諾伊你站在那幹麻?」夏露小姐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從客廳那邊看過來的角度剛好看不見我。
雷諾伊沒對我多說什麼,他轉身朝客廳的方向走去,「夏露妳回來了,請問妳有看見闇的衣袍嗎?」
「噢,那個被我拿去洗了,怎麼了嗎?」
「闇他沒衣服可以穿。」
「啊!真的很抱歉,我想曬在外面的衣服應該已經乾了,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好,麻煩妳了…」
他們之後似乎還有說些什麼,但我沒心情聽下去,在我拖著搖搖晃晃的身體扶著牆一跛一拐的走回房間之後,我直接倒在床上,試著不理會肩膀傳來的疼痛和頭髮貼在臉上想撥開的感覺。我沒想過雷諾伊會生氣,他對我生氣的次數用一隻手就數完了,而且我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生氣。
我逼自己坐起身,在坐起身之後我靠著牆壁想著我剛才究竟是為什麼要出去,我摸了摸胸口右邊,發現似乎有些潮濕,我低頭一看,毫不意外的看見滲透繃帶的鮮紅,大概是因為剛才我亂動才會讓傷口出血吧。
抬手抹了抹臉上正在蒸發的淚水,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也不知道剛才我為什麼要走出房間,更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對雷諾伊鬧脾氣…
雷諾伊第一次對我生氣是在訂契約的前幾天,原本說好了要訂契約的我卻反悔了,所以我們就這樣吵了一架,沒有大吼大叫或是拳打腳踢,有的只是無盡的互相僵持與兩方的不發一語,就和剛才我倆在房間外時一樣。
「你到底是為什麼突然說不要訂契約了?」他擋在我身前,當時的我實在矮他很多,我抬頭看著他皺起眉的臉。
「…你擋到我的路了。」我低下頭,只覺得他為什麼死都不肯放棄和我定契約。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我打算從他身旁繞過去,他往旁邊一移又再次擋住我的去路。
「沒有為什麼。」我故作鎮定的回答,依然沒有抬頭看他,其實當時我的心裡很亂,我也不太懂我為什麼不想告訴他原因,但如果他硬要知道而逼我說的話,我想我會告訴他。
在回答完之後我從另一邊繞過他身旁,結果他拉住我的手,力氣大得我甩不開,但也許他其實沒有很用力,當時我也才十歲,力氣大概也大不到哪裡去。
「是因為奈爾說的話嗎?」雷諾伊稱呼師父都直接叫他的名字,雖然他和師父以年齡差距來說應該稱師父為奈爾叔才對,但師父似乎不怎麼在意稱呼,雷諾伊也就這樣直呼師父為奈爾。
我不自覺的握了握手,握成了拳頭又鬆開,他拉著我的手依然沒有放開,我低著頭否定他的猜測,「不是。」他握著我的手腕,力道似乎更大了。
「你別騙我了,」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第一次發現他的聲音如此低沉,「你每次低頭不敢看我都是在否定心理的想法,奈爾說的那些事又不一定會發生。」
「不一定就是有可能,我才不要你因為這樣受傷或是死去,我不要這樣…我不要…」我像個耍賴的孩子閉著眼、搖著頭不願聽他說的話。
我聽見他嘆氣,然後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我張開眼看見他蹲在我面前,臉上的表情很堅決,「果然是因為奈爾說的話,覺得你在一旁果然不是錯覺…那時的話你聽見了多少?」
看著他暗紅色的雙眼我低下頭,小小聲的回答:「全部。」
他呼出一口氣,似乎很無奈,他思考了一會後拉著我的手對我做出了承諾:「我答應你,我會保護你,但我不會隨便讓自己受傷也不會輕易死去。這樣你願意讓我做你的侍神嗎?」我感覺到他手心傳來的溫度,很溫暖。
我的臉上綻開了笑容,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驚訝的表情。
「嗯。」
門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接著來到了門前,響起了敲門聲。
「闇,你睡了嗎?」是雷諾伊的聲音,我判斷不出來他是否還在生氣。
我沒理會他的問句,拖著身體躺回床上,翻過身之後拉上棉被,如果我沒有回話,他等等一定會直接開門進來。
『喀…』
果不其然他直接開門走進來,他關上門之後把椅子搬到床邊坐下,接著便沒有多餘的聲音。我面對著牆壁裝作睡著了,現在我不想聽他說話,我想自己靜一靜。過了很久,久到我都快睡著時才聽見他開口說了句話。
「唉…」他嘆氣,聽得出他很無奈也很疲憊,「不管你有沒有睡著,都聽我說幾句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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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有兩種意思
一種是奈爾他們和村民
另一種就是闇和雷諾伊
說真的 我打到闇和雷諾伊兩個吵架的時候整個很入戲
因為當我再次看時鐘的時候
我發現似乎過了一個小時...(我一小時打的字不多啊...
然後闇的心情很糾結...(我也是...
他們兩人僵持的時候真有種討厭的氣氛在擴散(?
不過雷諾伊的那句話讓我想歪了...
就是那句:「是是,去房間之後我會放你下來的。」
接著放下來之後就...咳!0.0
開頭那段是我在那本700頁的小說裡看到的
覺得很有道理便用我自己的理解寫下去...
話說有人知道闇為什麼要生氣嗎?
還有他是從房間出來幹麻的
有興趣就猜猜看吧XD
請回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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