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嵐凜ˇ 於 2024-8-14 04:16 編輯
◆ 第四十八章 共舞的練習 ◆
悠揚輕快的樂聲流淌於專屬於十二聖騎的交誼廳內,隨著音樂節奏起舞的步子踩踏於暗紅色的地毯上,跫音被納進了布料中,只餘下幾乎聽不見的悶響。
優雅俐落的步伐帶起裙襬波浪似的翻騰,看似流暢的共舞直到其中一隻腳驀地踩上了舞伴的靴上而戛然而止。
「對不起,大地騎士長……」
慌慌張張地將鞋跟從對方腳背上挪開的黑髮女孩話音未落,交誼廳的另一端幾乎是立刻爆出震耳欲聾的宏亮的笑聲,響亮得在這空間內盪起了回音。
「被踩到?大地你不會自己治啊?」
「踩那一下明明也沒多大力,你是防禦最高的大地騎士耶?別這麼小題大作的哈哈哈哈!」
「自己閃開啊,依凌踩到你才委屈吧,高跟鞋這樣多容易跌倒多危險啊!」
「依凌妳還好嗎?要小心腳踝喔!」
「是我的腳被踩到耶,你們到底在關心誰?」
揉了揉遭細鞋跟突擊的腳背,明明身為被害者,喬葛.大地對於其他弟兄你一言我一語的幸災樂禍也只能齜牙咧嘴地抗議,得到的卻只有嘻皮笑臉的一句「噢,這就是我們想看到的啊」,甚至還能見到他們很是滿意似地各自又喝了幾口茶、塞了幾口點心。
要說這真的痛到難以忍受嗎?倒也不至於,但在以為一切順利的共舞中突如其來地被來上了一腳,比起疼痛更多的是驚嚇,讓帶領著舞蹈新手的美人逐步學習、恍惚間的似乎有些旖旎美好的氣氛一下子無情跌回現實。
「沒事啦,依凌,大地騎士就是皮糙肉厚的,妳踩那一下他不會怎樣的。」
看著仍有些愧疚、似乎在思考要不要亡羊補牢地扔個治癒術以表誠意的依凌,希歐卻是笑意吟吟,懸宕在空中許久的筆尖終於落在紙上。
「就是啊,他這麼結實,沒事沒事。」同為坐在外圍看戲的一員,格里西亞同樣笑容燦爛,還夾帶著一絲清爽,「妳舞步已經越來越熟練了,果然這方法是有效的對吧?」
對於此話,依凌也只能扯了扯嘴角,唇邊的弧度尷尬地卡在了笑與不笑之間。
『那首先,就先把基礎的標準雙人舞步連續跳個十二次吧!』
依著希歐的話,她在晚上十點時到了十二聖騎用的交誼廳,推開門時迎接自己的是寥寥幾名現任騎士長,而其中作為龍頭的金髮青年就這樣爽朗地宣佈道。
還怔愣著、連招呼語還沒來得及說之時,不知為何已站在門邊的格里西亞便接過了她另一手提著的籃子、把她的手從還捏著的門把上拔起、推著她的背往內走,自然也沒忘用腳順道把門重新關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地順暢。
「格里西亞,你用了感知探查我的位置嗎……?」不然怎麼會她還沒到之前就等在那了?
「唉呀,我只是剛好站在門旁邊,依凌妳也剛好抵達了而已嘛!」
同樣低聲地回道,他面上仍是未有分毫動搖的笑容,一路將人推到了交誼廳的中央,對於那雙茶色眸子的注視毫不理會。
「首先暴風會先給妳教學一遍,妳穿著高跟鞋了嗎?那就好,難怪感覺比較高一點了……噢。」
落於腰側的拳頭一如以往幾次,落下得乾脆俐落,表達出了抗議意思、卻又不致感到疼痛的力道。
「沒有跳過舞?我們當然知道啊,所以暴風會先教妳嘛,之後再輪流跟大家跳一次,剛好雙方都能複習一下。」
「其他人等等就會陸續過來了……唉呀依凌妳還帶了吃的過來啊,那我就不客氣啦,那事不宜遲你們就快開始教學吧!」
本來放置在交誼廳內的桌椅已被挪至牆邊,走回邊上的格里西亞一屁股坐下,將依凌帶來的餅乾塞進嘴中的同時還揚聲催促著。
黑髮女孩僵硬在原地,纖細的指尖捏著裙側,猶豫著所謂的開始究竟該從何為始,直到站在她跟前的藍髮青年向她伸出了手。
在她愣了半晌,才遲疑地將手搭上時,希歐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幾聲。
「依凌,別擔心,我們先從最基礎的舞步開始,左手搭上來……搭在手臂上也沒關係,右手像這樣。」
未被布料隔絕的手與手交疊並握起,不知是否因天氣逐漸轉涼,那纖細的指尖似乎帶了抹涼意,他將之攥於掌心,向前踏近了一步,讓自己的左手能落於她腰後。
「很簡單的,腳步上就是依順序就好,像這樣,一、二、三、四--」
他示意著腳步的順序,見比自己嬌小許多的女孩垂著首,專注地看著足下,遵循著他說的踩了幾步。
數著拍子,跟鞋與靴子一前一後地循著次序踩踏於地毯上、於指定的時機旋出個弧或是半弧,仍帶著試探的每一步都放輕了力道。
「就像這樣,雖然會有些變化但不難,只要先記住基礎的、剩下的交給搭檔就好。」
他鼓勵地說著,感覺得到對方繃著身子點了點頭,依舊盯著地板不放。
樂聲悠揚地響起,他領著她踏出了第一步。
按理來說,應該以數拍子的方式練習幾次,待較為熟練時再配合上音樂,他思忖著現下就放音樂多少有些操之過急了--
緊繃著神經的黑髮女孩一腳踩上了自己的腳,毫不意外。
他面不改色地把腳抽離了那並不是很重的踩踏,沒有讓對方來得及立刻開口表達歉意,順著退後的那一步讓兩人自然地旋了個流暢的圓,眼角餘光能瞥見自己的金髮上司似乎正在掩飾唇邊的笑意。
相較於希歐的游刃有餘,依凌只能努力讓自己在緊張之中能踩出正確的步子,繃著神經專心在所欲踏去的方向上,即使如此,她依然踩上不少次舞伴的腳,也好幾次沒掐準時機而絆了腳。
但這些都被對方自然地帶過了,彷彿那些失誤只是自己的神經兮兮的錯覺。
緊繃的肌肉逐漸放緩,仍低歛著眼睫的她鬆了鬆無意識緊扣住對方的手,悄悄地舒了一口氣。
頭頂上似乎傳來幾聲略為低沉的輕笑,在樂聲中卻無法辨別那是否為錯覺,僅僅一瞬間便消逸於空氣中。
樂曲已經進入了尾聲,兩人鬆開交握著的手,隨著最後一個音符落地止住了腳步,向著彼此微微欠身,以行禮為磕磕絆絆的初次練習作結。
「沒有我想的糟嘛,最後的行禮是表現最好的地方了。」
響亮的掌聲傳來,依凌始終低垂著的視線終於抬起,見坐在邊上的金髮青年拍了拍手後取下了嘴裡咬著的叉子,調侃地笑道。
「以第一次跳來說,這樣表現得很好了」畢竟是公認的好人,艾爾梅瑞立刻幫腔著,眉眼間滿是和煦,向著兩人招了招手,「慢慢來就好了,現在可是休息時間,放輕鬆一點,喝口茶吃點東西再繼續吧?」
對於這樣的邀情,依凌僅僅是猶豫了兩秒便輕搖了頭:「沒關係,我還不累,我再練習一下。」
「那我陪妳吧。」
目送一頎長一嬌小的兩人再度執起彼此的手,又一次地於樂曲中踩著尚不熟悉的舞步,艾爾梅瑞帶著感嘆地笑了笑。
「依凌真是認真啊。」
「她可能是怕等等人更多的話自己更丟臉。」格里西亞仍是開著玩笑似的語氣,又伸手翻了翻依凌帶來的竹籃,「不知道依凌還帶了些什麼過來……噢,有麵包,看來是一人一份的宵夜,審判,吃嗎?」
「你再吃下去小心變胖。」
雖嘴上這麼說,雷瑟依然放下了手裡的筆,將那有些份量的麵包接過手。
「這話你跟做宵夜的依凌說去,人家都做了怎麼能不吃呢?」
格里西亞理直氣壯,笑容燦爛地也給旁邊的艾爾梅瑞與看不清人在哪的帝摩斯各自遞去一份。
四周的紛擾及對話並未傳入正於中央共舞的人耳中,能聽見的只有音樂中的頓點與節拍,能注意的僅有腳下的步子及每一次的旋轉時機。
待兩支練習舞畢,從專注中抽離的依凌與希歐往旁一看,見到的便是已經陸續到齊的其他人,坐在那一邊吃著三明治一邊看他們兩練習。
那目光,就像是看著破殼後的雛鳥初次飛翔的那種欣慰與慈愛感……
「我可是第一次看到暴風和女性相處這麼和平且平靜的……」
「真是太好了呢……」
「你們真的很煩!」
見還有人假意地拭了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希歐咬牙切齒地大步走過去,靛藍髮絲間的耳根似乎帶著一抹紅。
藍髮的青年上去就是準備一腳給自己的弟兄們當本日份見面禮,起鬨著的幾人躲在了防禦力理應最高的褐髮青年後面,於是那本只是嚇唬用的腳便真的往對方面門送上去了,再被堅實的大地之盾給擋下。
眼前上演的鬧騰總算讓黑髮女孩綻出了笑靨,甚至不小心笑出了聲。
「真是吵吵鬧鬧的啊--」置身於事外似的,如流水般的男高音忽地在身側響起,帶著笑意拉著尾音嘆道,拍了拍她的肩,「放鬆點了吧?」
「嗯,有放鬆一點了。」
在燈光下琥珀似的茶色眸子仍望向那廂打鬧的青年們,在其中落下了斑斑光影,她唇畔噙著柔軟的弧度。
「第一次跳舞覺得如何?」
「還可以,只是還沒辦法完全記起來舞步。」
依凌淺淺地舒了口氣,跟隨著走到了邊上,聚集著坐在一起的幾名騎士長嘴裡還嚼著她準備給大家的宵夜。
「妳劍法都記得住了,沒道理這記不起來啊,是太緊張了吧?」
直接把不知在堅持什麼還站著的女孩一把按到椅子上,格里西亞跟著坐下,端起茶杯悠悠地啜了口茶,習慣性照顧他人的伊希嵐暫且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即使雙頰還鼓著也立刻向依凌遞上了杯熱茶。
「……可能稍微,有一點。」手中握著那杯溫熱,低垂著眼的依凌應了聲,但很快地又重新抬起頭,以食指與拇指拉出了極度接近的距離笑道,「不過現在就一點點而已。」
「不用緊張,熟能生巧,多跳幾次就好了。」艾爾梅瑞溫煦地笑了笑,也接過了銀髮兄弟端上的茶。
已是逐漸步入寒冷的季節,儘管身處暖和的室內,來上一杯熱茶暖暖手也是個享受。
跟著喝了口茶,他見終於結束熱情招呼儀式的幾名弟兄們聚了過來,便稍稍退開了些好讓藍髮的兄弟能毫無窒礙地到黑髮女孩身側。
沒有誰身上真留下了什麼傷,但究竟是單純打鬧所以其實也沒有要傷到對方的意思、還是傷是傷了但反正治癒術一扔又什麼事都沒有了,這或許就不好說了。
「欸?依凌也會煩惱跳舞這種事嗎?」奇克斯.烈火一靠近便又是一貫的大嗓門,他很是驚訝地揚高了聲音,但語氣很快地又一轉,摻進了些許抱怨,「雖然我也是啦,每年都覺得好麻煩、每年都要重新再記一次舞步,簡直要瘋。」
紅髮的青年像是想到了些什麼不堪的回憶,緊蹙著眉的同時還煩躁地撥弄著如火般的髮。
看來所謂的「即使以前練過也還是需要重新複習,以避免舞會上出糗」,這提及的對象是包含烈火騎士的。
「沒事啦,跳到第十二次時肯定就記住了。」三兩下就把屬於自己的三明治吃得乾乾淨淨,滿臉饜足的萊卡.刃金坐姿隨意,一如既往地說出口的話很難稱得上是毒舌。
「就是啊,連續跳個十二次總不可能記不起來吧?」
艾維斯.堅石手裡同樣捧了杯熱茶,靠在牆邊笑著附和了句,另一頭的喬葛立即嗤笑了聲。
「難說,有人劍法揮了不下百次似乎也沒揮得比較好。」
「我有記住劍法的好嗎!」又是一次躺著也中槍,格里西亞沒好氣地回嘴。
這傢伙打鬧回來加入話題第一句就是損自己頂頭上司,怎麼不去打久一點?最好打到不會說話了!
對於理應是上司的金髮青年因被損而大聲的抗議,大家也不過是再一次地笑成一團,七嘴八舌地又是一次互相攻擊,偌大的空間內充盈著暖意,但也有沒忘正事的人出聲暫且打斷了喧鬧。
「那接下來誰要先跳呢?」
「我!」
艾爾梅瑞話音剛落,便有人立即應和,大夥看著自告奮勇成為依凌這位新手第二位舞伴的褐髮青年站起身,紳士有禮地伸手向仍坐著的黑髮女孩擺出了邀請,面上掛著已成習慣似的憨厚老實。
「不用擔心,我還挺擅長引導舞步的。」
藍髮青年方提起的筆就這麼停擺在半空中。
眾人默默地望著兩人伴隨著音樂翩翩起舞,真漸入佳境似的配合,若不挑剔那依舊有些許稚嫩的舞步的話,看上去堪稱有模有樣且畫面和諧。
直到依凌一腳踏上了喬葛的腳,他們像是總算看到了想看的畫面那般鬨然大笑。
依凌無措地看了看笑得很開心的眾人,再瞧了瞧搓揉著腳的喬葛。
雖說前幾次練習也是踩上不少次初位舞伴希歐的腳,但這都是第四次了,覺得自己應該基本都已經記住的她,那一腳可是帶著不多但至少方建立起的信心與氣勢踏出的--結果就是毫不客氣地以鞋跟一腳踏上了喬葛的靴上。
能感覺到對方剎那間繃緊了全身似的僵硬。
覺得這場戲可真是好看的格里西亞總算止住了笑,優雅地以指拭去眼角的生理性淚水--就是被笑出來的。
「依凌別擔心,我們可以讓不怕踩的先上,例如羅蘭或刃金。」
「話不是這樣說的吧你。」
「如果不介意我也不是很擅長跳舞的話,我可以先上場。」
相較於先吐槽的萊卡,聽聞自己名字被喊到的羅蘭立刻神色認真地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正批改的公文,幾個邁步便到了面上仍有些許惴惴不安的依凌跟前。
「不用擔心,我現在確實不怕踩。」
等等,羅蘭這是在開自己玩笑嗎?
光明神在上,那個總是一本正經的羅蘭?聖殿生活居然還能改變人……死亡君主性格嗎?
格里西亞扭過頭,安心地瞧見幾位也將那話給聽去的兄弟或多或少地面露訝異,太好了果然不只他這麼覺得。
依凌確實看上去沒那麼不安了,因為她也是一臉微妙,可能正在腦內高速運轉自己到底要不要對這話有什麼反應。
也沒有真要他人給予回應,羅蘭逕自行了禮,交握起彼此的手後,他依著音樂的節奏踏出步伐,舉手投足間都透著明顯的生澀及不熟悉,但那張端正的臉上仍舊滿是認真嚴謹。
一個又一個的八拍過去,想必小心翼翼地跳著也還是能順利完成一曲……
然後他的大長腿在變換舞步時把依凌絆倒了。
羅蘭這傢伙一臉認真結果原來是真的不擅長不是在謙虛嗎!
這意料之外的發展,讓格里西亞險些把方含進口中的茶水嗆出來,他咳了幾聲,戰術性地挪開目光悄悄瞥了眼在旁本又要低頭批改起公文的藍髮兄弟。
太好了,他的筆又停下來了,他肯定覺得這邊怎麼沒一個省心的。
雖然出了這樣的差錯,所幸羅蘭的反應速度仍是不容小覷,迅速將身子一歪就要跌到地上的女孩撈回來重新扶正並端放回地板上,他面上浮現一絲尷尬,平時抿緊的唇線如今因不好意思而拉出了帶著無奈的弧度。
「我很抱歉,其實我只有很久以前學過一次,剛剛現場才臨時複習的……幸好妳沒受傷。」
「沒關係,凡事總是起頭難嘛。」因這意外的插曲而怔愣住,在重新兩腳穩穩地踩踏於地後,依凌笑意溫和,似反而因此對同樣為新手的黑髮青年有了親切感,甚至主動向有些困窘的對方伸出了邀約的手,「我們一起努力吧!」
坐在交際廳邊緣的眾人,繼續望著那一高一矮又重新拉近距離,準備再次開始練習--黑髮的嬌小女孩甚至感覺心情又好了幾分--,暫時中止的閒聊又重啟,這次的主題則離不開場上的兩人。
「魔獄那傢伙跳錯就算了,腿硬生生比依凌長那麼多還直接卡在人家要踩的位子上,難怪會被絆倒。」維瓦爾拍了拍手中的麵包碎屑搖搖頭,不知是同情還是無奈佔得更多些。
「我知道,這叫做『走她要走的路,讓她無路可走』……」聲音一如既往地那般虛無飄渺,帝摩斯幽幽地道。
其他因這突然的出聲而下意識抖了抖的弟兄決定不對此發表意見,即使有人發出了可疑的悶笑聲,艾爾梅瑞一面按下奇克斯差點又要反射性甩出除靈之火的手,一面悄悄地側過了臉。
「不是啊,你們這次怎麼就不笑了?魔獄不是也出糗了嗎?」
「這次是依凌被撞飛差點跟地板相親相愛耶,居然還要大家笑,你心眼別那麼壞好嗎大地兄弟。」
某人的抗議被其他弟兄無情譴責。
「看來這次多一個需要從頭練習的人了。」
平日也總繃著的臉似乎也緩和了幾分,雜揉進了一絲笑意,雷瑟輕淺地嘆道,倒映在墨色的眼中的是那兩人又一次的蹣跚,萊卡終於看不下去似地站起身來。
「讓兩個菜鳥先練習也太沒效率,真是的……喂--魔獄,還是我先吧,反正我也不怕踩。」
一頭俐落金色短髮的青年強勢介入了同樣不熟悉的兩人練習,帶著非要手把手教會兩人的氣勢開始逐步教學,格里西亞笑了笑,彎下眉眼又低頭啜了口茶。
「今天大概只能先練標準舞了,開場舞的部分之後再說吧。」
「反正也不急,還有時間。」
將目光再度落於紙張的文字上,希歐笑了笑。
聯誼舞會多年來都照著固定的流程及模式進行,需要事先學習的舞步也基本早已定下,這點省了不少麻煩,只要沒有誰突發奇想,每年的變化都不大。
最初上場的會是由十二聖騎為主角的開場舞,舞步及隊形變化皆是經過設計的。
再來則是一般的雙人舞,雖有曲風差異但依然有標準的舞步可循,同時也保有自由發揮的彈性空間,能與特意邀請來的舞伴共舞一曲,亦可現場自由邀請。
最後則是接近大型團康活動、會於曲子中每隔幾節便依序交換舞伴的類型,一樣也有標準舞步以免造成混亂,雖分有兩種曲風的舞步,但本意是大家一起同樂的狀況下也不算太過複雜。
所以這樣算下來,一場舞會依凌需要學會四種舞步。
儘管十二聖騎開舞過後,會再輪上副隊長們也進行一曲雙人舞,至此才算開舞完畢,正式拉開這場舞會的序幕後,由十二聖騎小隊等高階聖騎士們開啟第一支共舞,接下來才是眾人期待許久與舞伴共舞的時刻--但那就不在他們現在需要煩惱的範疇內了。
今年的聯合交際舞會公告才方發布,正式舉行也是在一個半月後了,這段時間單論練舞的話或許確實綽綽有餘,但若要算上其它前期作業,那可就稱不上太有餘裕了,所幸一切都尚在軌道上。
蔚藍如天空般的眸子往旁側瞥了眼,頓時感到不滿似地瞇了起,「雷瑟.審判,你可以別逮到機會就改公文嗎?跟暴風一個樣,這樣我壓力很大,點心都要吃不下去了。」
「你也可以考慮一起改,太陽騎士長。」希歐頭也不抬地回嘴了句。
被自家好友抗議,雷瑟也只能扯了扯嘴角,勾起一個有些因太少出現而有些僵硬的笑:「不先把最近的案件和公文處理完,等舞會結束後可有得忙了。」
此話一出,倒是激起了共鳴。
「工作都做不完」「聖騎士們都心浮氣躁的」「我還沒找到舞伴怎麼辦」,諸如此類的抱怨聲接連響起,裹雜於其中的怨念光聽就能想像出說出這些的人有多哀怨。
但像「可以光明正大跟女孩子接觸,沒什麼不好的啊」「偶爾放鬆一下也挺不錯的嘛」「希望可以找到女朋友」這類悠哉的發言也混雜在其中。
「如果我都找不到舞伴,暴風你就幫我找找吧……」甫聽到關鍵字便飛奔回來參與上話題,萊卡抹了把臉道,滿是無奈。
「今年大概也要麻煩你了……」雷瑟低聲嘆道,身為審判騎士一向難以尋找舞會搭檔,這也不是什麼新聞了……至少他個人很難找到願意長時間一起練舞的搭檔,舞會上單純跳一支舞的話倒不至於一人都不願意。
「太陽你不用嗎?你有辦法找到搭檔嗎?」
「感謝堅石兄弟的關心問候,太陽相信在這段時間內,於光明神的照耀之下能遇上注定的舞伴的。」
「如果你不要咬牙切齒地說這些的話,那可能還比較有說服力。」
「行吧,你們真的找不到的話我會幫你們看看的。」一一記下今年需要湊合出搭檔的弟兄們,希歐向著置身事外似的綠髮兄弟順口問了句,「綠葉你呢?」。
「啊,我有找到搭檔了。」艾爾梅瑞有些不好意思地以指搔了搔臉,「昨天有個女孩子來問我有舞伴了嗎,我就答應了……」
總覺得中間省略了一些對話,但八成是對方氣勢洶洶地毛遂自薦,然後艾爾梅瑞就順勢接受了的過程吧。
果然還是個好人啊。
「話說回來,我們還有一個必須練習的項目,大家沒忘吧?」
拍了拍手,在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後,萊卡一臉嚴肅,不知是否氣氛情緒渲染下,其他人的面上亦顯出認真,有幾人還跟著點了點頭……雖然有些人的表情更接近於無可奈何。
「必須練習的項目?」
悄悄瞥了眼身旁的現任舞伴,見對方澄澈的目光中同樣透著困惑,顯然也沒在狀況內,依凌忍不住出聲疑問,萊卡立即轉過頭,蜜色的眸子直視過來。
「沒錯,是很重要的項目,要練習這個的話妳可是一個重要的關鍵,所以快把這雙人舞的部分練起來吧,依凌。」
蘊含著別樣情緒那般,一頭俐落金色短髮的青年緩慢卻帶著一定力道地拍了拍黑髮女孩的雙肩,語氣鄭重且謹慎。
「依凌!踩他啊!」
「就是這裡!踩下去!」
「這邊應該要假裝跌倒一下!」
「踩穿他的腳!不要客氣!」
「你們到底想怎樣!」
那幾聲不見血誓不罷休似的叫嚷炒熱了氣氛,情緒跟著被渲染似地高昂起來,於是那有著細跟的鞋踩踏下來的勁道更不見收斂,惹得褐髮的青年終是忍不住再一次的咬牙切齒,腳堪堪閃過了那記重擊。
即使是防禦力著稱,他也不認為自己腳背遭受那擊後會沒事。
喬葛的成功躲避讓人群中傳出了惋惜的嘆息及咋舌。
舞曲又過了一個小節,節奏跟著改變,身形嬌小的女孩在這次的共舞中取得了上風,於變化舞步的間隙,那看上去纖細的腳又是驀然一個猛地踏上前。
喬葛終是沒忍住那聲抽氣與臉上的一瞬間扭曲。
那份吵嚷的激情明顯是建立在不能只有自己受傷的心情上,某幾名腳背仍在隱隱作疼的十二聖騎在見到自家兄弟同樣遭到痛擊時,面上滿是舒心與愉快。
就算聖騎士耐打,但該痛的還是會痛,怎麼只能只有自己挨這皮肉痛呢?兄弟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吧?
--如果舞伴一直拐到或踩過來或跳錯,該如何在這種狀況下完美跳完一支舞且也保住對方的顏面
他們口中所謂的「必練項目」就是這個,帶了點荒謬感但偏偏每一人都是認真的,使初次聽聞的兩人因此一臉微妙,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不知該說幸還不幸,儘管有些人總哀嘆著沒有浪漫的邂逅機會,或自認沒有什麼異性會對自己有興趣畢竟臭名昭彰,但實際上所謂「十二聖騎」的名號還是能吸引女孩子趨之若鶩。
被譽為走在大陸上的神,民間傳頌著這樣神化的事蹟的同時,還總會將他們傳頌成各個都是外貌上上品,搞得還有「光明神殿都靠臉挑人嗎」的揶揄嘲諷。
而這些說法在光明神殿內不但沒有因有了實際接觸機會而不攻自破,反而還因為職業濾鏡更加乘,使得不少女性仍然對十二聖騎抱有憧憬之情,在聯誼舞會這般理所當然能親近的場合,較為積極熱情的女孩子們自然不會放過。
於是不知從何時、更不知從誰開始的,有許多女孩子在共舞時,會刻意地跳錯或假裝拐到腳好製造肢體接觸的機會。
最初他們是沒特別注意到的,直到某次舞會,一晚上和自己共舞的女性至少有七成出了差錯,回頭一問更是發現十二人裡就有十人發生這些事--剩下發生頻率較低的一人正是代替魔獄騎士職務的狄倫,幾乎沒發生的另一人則是沒人找得到的白雲騎士帝摩斯。
「現在女孩子是連站穩都做不到嗎?」提及此,萊卡的話語像是從緊咬著的牙關擠出那般憤恨。
「別這麼說嘛,這也是女孩子為了接觸做出的可愛小心機。」
雖然反射性地緩頰了幾句,但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很讓人困擾的事,畢竟一支舞中,男方基本上都是負責領舞的,在舞伴別有用意的狀況下,要完美且不被他人察覺地跳完還是很需要努力的,故艾爾梅瑞嘴邊同樣扯出了帶有無奈意味的笑。
「幸好今年可以讓依凌協助我們練習,相信我們能做得比去年好吧。」
暫時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雷瑟抬起了眼,墨色的眼將正在「練習」的身影納入視線中。
雖然這種練習不論是聽還是看都顯得荒唐可笑,在這提議初次被提出時,他就懷疑過單純只是自家兄弟們打著這名義好在練習中合理互相傷害來取樂--而最初看起來也的確是如此--所以他並沒有想認真參與進去。
但就連自己也能遇上同樣的狀況,當時的自己只能僵硬著表情,在對方雜亂無章的舞步中艱難跳完整首,還得保持著禮節--不有過度肢體接觸但也不顯得冷漠無禮,他在兩者之間努力尋求平衡。
回頭他就認同這部分的練習真有其必要性了。
「……只是似乎是比預想中的高強度練習。」
喃喃吐出的話語被音樂給吞沒,但他確定那兩人有聽見,因那兩雙色澤相異的眸子默默地再次轉移到交誼廳中央。
那細跟又一次地狠踏於地,明明鋪了地毯卻仍有著不小聲響,讓人擔心其下的地板會不會已留下了一個洞。
一般而言,不管是拐腳還是跳錯舞步,因都不是真的不小心而是有意識的偽裝,所以掌握到時機後都尚能避開,問題就只是如何保持神色的自若與動作的自然而已。
但依凌並不這麼做--
「一般祭司哪能做到這種隱藏進攻動作的事!」必須認真閃避的某十二聖騎大叫。
--這人的每一腳都是認真的,且還提高了他們的閃避難度,她是認真的在幹。
毫無防備地被踩上第一腳的艾爾梅瑞完全能體會場上正在哀號的兄弟心情。
「你也可以練被踩不會痛的技能啊。」這麼說的格里西亞悄悄在身上放了聖光護體,順便給接下來上場的自己做點心理建設。
黑髮的女孩疑似越跳越起勁,在接下來幾輪裡每人都平等地得到了腳上的疼痛,沒一個人被落下。
「大地為什麼你偷用鬥氣!依凌妳也開啊!」
「幹!」
這聲飽含各種情緒的粗口過後,舞步間的攻防戰又上升了一個難度。
「依凌踩大地感覺特別狠耶,是我錯覺嗎?」
「噢,我想不是吧,哈哈。」
有人的待遇終究還是特別一些。
好不容易結束一曲,喬葛竟有些狼狽,腳上泛著疼以外,因全神貫注而繃緊的肌肉上甚至出了層薄汗。
作為練舞對象的依凌提起裙擺優雅地行了禮,精緻的臉蛋上笑容依舊,銀鈴似的聲線也同樣染上了笑意:「希望這次的練習有順利幫助到您,大地騎士長。」
這神清氣爽的模樣和早些時候不小心踩到時還會感到愧疚截然不同呢。
這股狠勁果然是摻雜著什麼吧?例如對他調侃她身高這件事的不滿之類的。
他確實是開口說了些話,就在眾人提出練習邀請、並向初次加入的依凌與羅蘭解釋為何要做這種練習時。
「這種練習也不好跟別人提起,今年剛好能麻煩妳陪我們練習,應該會比我們互相練習還要有效益。」雷瑟的低沉嗓音在說著這些的同時還夾雜著嘆息。
「妳都不知道我們之前是怎樣練習的,簡直是公報私仇的場合。」萊卡跟著附和道,看似是要悄聲說但實際上音量半分沒減。
「啊,就是啊,烈火去年踩我的那一腳我還以為腳會碎掉呢。」
「堅石你這傢伙又提,我是真的不小心的啦!我去年跟白雲練習時還根本找不到人咧,都不知道是在跳雙人舞還是獨舞了,還會突然有一腳踩過來!」
「……今年跟依凌練習,至少會比較接近和一般女孩子跳舞的狀態了吧?」捏了捏鼻樑,希歐的語氣滲入一絲疲倦。
「雖然身高或許有些落差。」
這句調侃或許只是想夾雜在大家的談話中悄悄地損一下,就只是他日常的小嘴賤,但不湊巧地出口之時那些話語間湊巧有個安靜的空檔,於是就這樣一字不漏地,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
這個沉默一時尷尬了起來。
「如果能幫上大家的忙的話,我很榮幸,請讓我陪同練習。」
打破彷若凝滯的氣氛的是依凌,綻出的笑靨溫柔和煦,一如以往且毫無異狀。
然後在練習時她突然地就是一腳過去了,完全不在眾人料想之內的出擊時機讓他們難掩錯愕,之後當搭檔是喬葛.大地時,那鞋跟的落地力道更是加重了不少。
顯然那句話她是往心裡聽去了。
「我說,依凌的性格說不定比想像中的還差耶?」
「啊?你好意思說別人性格差?你確定?」
得了吧,都忘記自己在自家兄弟這是孤立無援的。
❖ ❖
【後話】
「在正式上場前,讓我們一起練習跳舞吧?」
寫了一些很早期就想的腦洞,
很久沒有寫寫心目中38代的兄弟情--相愛相殺--相處,
調調上或許抓的不太好,
希望能把腦內的歡樂氣氛好好表達出來,
是劇情以外少數的悠哉時光(*´ω`)人(´ω`*)
然後又變季更了真的是想揍自己一拳(´; 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