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鳥 輓歌(0809/16番外伍篇)

祁.晴

他，降生於某年異常嚴寒的冬季。

一個暴風雪過後的寂靜夜晚。



很靜，非常靜。針落可聞。



他依稀記得，初睜眼他首先看見了純白雪原上的稀薄月影。

蒼涼荒寂，一望無際。

再來，又是幾多畫面閃逝，快速而模糊，他，記不太清了。

「孩子，你看見了什麼？」

渾厚慈藹的嗓音忽然響起，帶著絲絲親近的暖意。

未見人，天賦異稟的嬰孩心裡卻已有了莫名篤定。



啊，是父王呢！



費力轉動小小的腦袋，淨藍純真的眼睛映入了當時仍年輕俊秀的面龐。

英氣逼人，容顏換發。與自己相似的眼睛裡卻潛藏了一抹淡淡悲憫。多年後，亦未變。

那時仍是初生嬰兒的他，其實並未讀懂那抹幾不可微的慈悲以及淡淡的憐憫。他，不懂。



孩子，你看見了什麼？



無論你看見了什麼，都將注定你被永世剝奪的快樂。

直至，你消亡的那天。



他被賜名伊言。

這位異常早熟的長王子，十歲開始攝政，十一歲便受封皇家預言師，為人民與整個王國占卜國勢、共存
亡。

淨藍的睛瞳中有著深深睿智的光，對於凡塵，他早已看透也看淡。

伊言打出生變清楚明白，這一生他沒有享樂的權利。

因此，當同齡的孩子正無憂嬉戲時，他學習興向、補算、文字記載；

      當同齡孩子正新鮮好奇於周遭一切事物時，他就已經明白“不知道”或許才是種幸福。

小小的伊言比任何人都堅強、早慧，因此他也從未擁有過歡笑。直到……



十五歲的伊言遇見九歲的肆無。




T.B.C.



【作者廢言】
啊~久違的更新~~我知道有點短啦...
好不容易逮電腦上來的~~~
某祁一直都有在寫，還望各位看客喜歡了^   ^

Amy善

終於更新了~~((灑小花~~
嗯，果然寫的很棒~
我很喜歡呢>▽<~
期待妳下次發文囉^▽^~~~

祁.晴

那是一次很尋常的午後黃昏。金燦耀眼的陽光打翻一地斑駁。

若瑟凡家的少年預言師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閒，信步來到了皇宮的後花園——整座宮殿最清靜少人、也是他最喜歡的地方。

不過才剛到定點，本打算獨自一人度過整個下午的少年，很快發現他多了個小同伴。

一名看上去不滿十歲的小男孩，正靜靜趴在後花園古典雅致的花欄上。有著柔軟金髮的小腦袋半垂，稍微掩去了他的面容，但看樣子並不太開心。

見狀，伊言愣了愣，貌似有些為難地蹙起了漂亮的眉。

他是知道自己「將」有很多位弟弟，但這個明顯心情不好的弟弟究竟是第幾個呢？身為長兄的伊言哥哥有點煩惱。

啊，連名字都叫不出來呢……淡淡說不清的懊惱湧上心頭。

他生性淡漠，再加上少年當官，不曾間斷的國事佔去了他全部的心力和大部份的日常生活，餘下的時間所剩無幾，也幾乎都被他用於學習上了……

這不能全怪他吧？

就目前而言，他只大約知道宮裡自他出生後又多添了五名王子。誠實地說，他由衷希望不要再多了，但這方面諭示一直未給他明確回應……這讓他很不安。

皇室子嗣多，於他只代表日後更多的爭鬥。

他實在不願。

卻又無可奈何的不忍，終究終究……是與自己血緣最親密的手足。

他現在還無法預見那麼遠，但將來呢？以後呢？他不敢想。

歷史的創痕看的還少嗎？

強壓下心中忽然升騰的情緒，伊言盡可能維持往常淡漠，重新望向那名不太開心的幼弟。

而他看到一雙眼睛，蒼藍到唯美。就像遠古最純淨的海洋不染雜質。

小王子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早熟的神情意外的除了驚訝還有一絲說不清的微妙期艾。

「你是……大哥？大哥伊言？」是清脆還有點稚嫩的童音。

伊言微訝。做了許多年名不副實的長兄，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手足喚他「哥」。

不由自主地點下頭，小少年的眼睛頓時亮了，那光燦如星芒。微微仰起的臉頰還透著孩子特有的粉嫩，很開心的樣子。

男孩靈活地從花欄上下來，咚咚咚來到伊言身邊，看著長兄，露出一個平時少見、淺淺軟軟的笑容：

「我叫肆無喔，大哥……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他自小就是個倔強孩子。不肯服輸、喜歡逞強，在同儕間從來就不太受歡迎。

當意識到這點之後，雖然還不太清楚為什麼，但他首先學會了武裝自己、強迫自己及早成熟長大，要比任何人都強。

備受長輩賞識的他，極端聰穎，也極端敏感。他曉得周遭人的目光，沒有幾個是純然善意的。可驕傲如他，偏就是要昂著頭、挺著胸，視若無睹的踐踏過那些隱含侮蔑、輕視的眼光，然後若無其事、彷彿再輕鬆不過的姿態步上比那些人更高的位置或成績……

而他以這樣的模式，其實一點都不輕鬆地度過他生命寂寞的最初九年。



沒錯，他，肆無•若瑟凡是一名貨真價實、無庸置疑的天才。




T.B.C.



【作者廢言】
嗯，期末考終於快完嘍~~終於要放寒假啦啦啦~~
就順便來篇吧...希望還有人要看......
感謝點進來然後看到這兒的你喔^  ^

Amy善

唷呵──!!
我又來看文了唷~
大大的文筆真的超讚的唷!
我想寫都寫不出來的好 - -
要對自己有信心!
期末考加油──!!

祁.晴

Amy善 發表於 2014-1-18 13:11
唷呵──!!
我又來看文了唷~
大大的文筆真的超讚的唷!

  番外04(2015.02.16)


  兩歲識字；四歲習劍、能誦能文；六歲駁倒群臣；七歲呈首封奏摺、精通兵法……一直到如今九歲。
  
  他在每年的競技角逐上，高分勝過所有成年、未成年的競爭者，取得了若瑟凡皇室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榮譽席位。而他的手下敗將中包括了當年十二歲被譽為劍術奇葩的叁王子…他的三哥。
  
  曾經那樣輕視過他的兄長，被他狠狠擊落手中的武器，與生俱來的驕傲自尊使他特意彰顯兄長的失敗狼狽。
  
  他是那麼銳利的孩子，鋒芒畢露、才華洋溢。
  
  但他卻注意到了一個人。
  
  那人並不怎樣出色，只不過是名出生即有預知天賦的幸運兒。
  
  十歲攝政；十一歲成為皇家預言師，雖也稱得上優秀過人，可較起他來，仍舊遠遠不及。
  
  那人便是他的長兄，伊言‧若瑟凡。
  
  他認定永遠無法超越的人。永遠。

  

  他曾遠遠看過皇家預言師代父微服下鄉的模樣。那樣親和，臉上和煦的笑痕從未褪去，他關懷、親自一家家走訪，真正的愛民如子。
  
  可敏感的肆無卻發覺：他這位長兄出塵仿若謫仙，恐怕是誰也無法留住，淨藍睛瞳一抹淡淡的倦，如影隨形從未散去。
  
  第一印象，是那抹揮之不去的倦。
  
  第二次見到這位預言師，是在某次親族晚宴上。
  
  一貫銀白長袍，淡金色的長髮以髮帶隨意束起，垂在腰後、遺世獨立。深深掩藏的倦意絲縷不絕，長長睫羽半斂，肆無看見底下瑩藍的漠然和深自內心的不在乎。
  
  肆無不由地猜測：
  
  大哥……是不是也很寂寞、很孤單呢？
  就和自己一樣？
  
  終究還是孩子的小肆無，忽然強烈渴望起答案。

  

  許多年過去之後，偶然憶起的肆無才恍然明白，或許從那時他所追逐的，一直都只有那清傲背影。
  
  是他，從一而終的信仰。無可動搖。

  


  那麼，大哥，我親愛的長兄，你寂寞嗎？
  呵呵，曾經是的。我的一生本該都是寂寞的……不過自從遇到你就不一樣了……你瞧，星星動了哪……


  

  皇室中人逐漸在朝堂上發現預言師微妙的不同。
  
  說不上明顯，但經常能看見眼角眉梢的柔和，整個人彷彿也不再總是那麼倦怠。
  
  更令人驚奇的是，他們寡言少語、高高在上的第四王子，居然學會了微笑，以及待人處事的圓滑。
  
  這實在讓人感到不可置信。
  
  於是逐漸有人發現了他們的交好。
  
  午後的金色的迴廊下、剛剛散會的議事廳前、皇宮古老舒適的書房、圖書館，以及占星塔，都有他們或談笑或討論的身影。
  
  他們可以無話不說、無所不談，可以只是相伴品茶賞花，也可以是一場心平氣和卻暗潮湧動的辯論評比。
  
  少年當官的預言師從未試過在草原上駕馭馬匹，卻在身為天才騎士的弟弟不厭其煩教授下，學會如何與風一爭高下；儘管是百年難見的天才，也有從未涉及的領域。自視甚高的四王子透過兄長的眼，看見另一個深不可測的世界。
  
  就像最平常的兄弟，他們彼此學習、彼此競爭、彼此砥礪。
  
  ……直到那則預言降臨。




T.B.C.

祁.晴

闊別一年，祁終於回來更新了...
自己都覺得很感嘆，這篇文最後的翻外都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要看.......
我會在這個寒假把刺鳥 番外完結，感謝點進來並看到這裡的妳/你~~^    ^

by祁 0216/2015

珞伊雪

超久違的更新，看到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看錯。
都忘記自己有沒有來留言過了OAO
安安，這裡某珞。
然後還沒看的......我等全部看完後再發感想好了（笑
新年快樂ww

祁.晴

預言師的淚終究墜下。

天才對未知領域茫然無措。

一切終駛向

末路。



那一年恰巧就是個多事之秋。

王子和大臣們逐漸組成派系，其中又以三王子為最大派，長王子伊言及四王子肆無也是早已默認的另一股勢力。奇怪的是，身兼預言師的長王子坐壁上觀、隔岸觀火的微妙態度。

彷彿這正發生的一切，有關於皇室鬥爭的，皆無關於他。

「大哥，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您真的要對皇室撒手不管！？」

流言四起，身為被議論的當事人，皇家預言師倒頗具閒情，替他一盆開得艷麗的鳶尾灑水。

「......這於你，很重要嗎？」半晌，才見他優雅起身，頭也不回反問道。

前來質問的肆無莫名噎了下，心中焦躁更甚。

沉寂一時在兩人間蔓延，壓抑且沉重－－即使今日陽光燦爛，天空湛藍如上神最鍾愛的綢錦－－也無法消弭。這是他們自相識以來，從未發生過的。

「那天，大哥見證的預言......」半晌，肆無重新開口，卻是看似完全無關的話題。

預言師的動作頓了頓。

肆無緊緊目視著忽然出神的兄長，試圖揣測他所想，但恍惚的神情實在教人一籌莫展。

大哥擔任預言師從始至終就是這樣的角色。肆無不由如此評價：

當你認為他無所不知，他卻彷彿置身世外，茫然恍惚如同剛踏出家門的孩子；而當你認定他一無所有，他卻又能展現他的全知與深不可測，使你甘心臣服。

「小肆……」輕緩空靈的嗓音總算重新流淌在窒悶的空間，帶著絲絲嘆息。「我只知道，對這個國度而言，那則諭示名為『不幸』；對我們六個兄弟而言，那則諭示名為『悲哀』；對我以兄長、我五個弟
弟的守護者身分而言，那則諭示名為……『夢魘』。」

小肆，你明白嗎？它將在我從今以後的每一次午夜夢迴，成為我最艱苦的折磨和悲慟。我將一世不得好眠、不得心安，直到死亡帶走我的靈魂、我的精神所向。

瑩藍的瞳眸直直望進肆無的，對他面上顯而易見的焦躁視而不見。

「但我依舊無法告訴你我所看見」預言師忽地垂眼，柔軟的指腹慢慢蹭過鳶尾藍紫的花瓣，優美的骨節形成錯落光影。淡色的唇向上彎起一抹自嘲。

「因為我還有一個身分，皇家預言師。於我，它屬於皇室、屬於我王。它……無可更改。」




肆無帶著他滿腹焦躁不解和隱忍的怒火離開了。

伊言仍靜靜立在那盆鳶尾前，一動不動。

直至金色夕暉鋪滿大地，也不曾稍離。




十年，轉眼十年。發生了許多事。

直到那雙瞳宛如鳶尾盛放的少年，遍體鱗傷地站在自己眼前，高傲倔強地要求他的贖罪。答應他的同時，預言師依稀想起十多年前，那個同樣驕傲、鋒芒畢露的孩子，那第一個喊他哥哥的柔軟男孩，已
經不在了。做為這場政變的犧牲，肆無在明，而自己在暗，步步為營、費盡心機，但最終那雙如遠古海洋般，蒼藍到唯美的雙眼還是閉上了，永遠的離開了世界。

以 “守護” 為名，完美印證了那則，他一直拒絕面對的預言。


前朝皇室預言師伊言沉沉嘆了口氣。這一切，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嗎……

究竟是自己下意識的逃避放任，造就預言的成真…還是……

又是幽幽一嘆，他長年隱居宮闈深處，身上已滿是暮秋的淒清氣息，比之早年時更多的是揮之不去的倦意，人也愈發憊懶了。

並非當今王上苛待他，反而他的吃穿用度皆屬上乘，平時也是備受禮遇，更無自由限制，讓他過得是舒舒服服、順心如意。

但他終究過不了自己那道坎。午夜夢迴，一代預言師仍舊無法原諒自己。儘管當初為自己所選擇，悲愴心酸依然每夜找上門，淹沒每一個夢境。

如今王朝歌舞昇平，王上，亦是最小的弟弟將兄長的遺願完成得非常好，幾乎不需要自己操心。春去秋來，一晃眼又好幾年過去，時間洪流兀自向前流動，人事物不停改變，只有自己，既無法往前，更無法回頭，動彈不得。


這天，冬之精在風中清唱，地上已薄薄落了一層新雪，正是王都一年中最溫柔的時節。

伊言裹了一件毛毯，坐在窗前，而他的身邊，正是當今執政新王，柒冥。

「兄長今日身體如何？」新王出了名的性格清冷，但對待長兄卻是很好，平日的關心問候一樣不少，得空時也常來探望。伊言笑了笑答：「謝王關心。但也就是老樣子，無所謂好與不好。」同經歷過那場政變的新王陛下，心裡自然明白長兄心中鬱結什麼，卻也無力開解。畢竟當初最不諒解長兄的人就是自己，又談何寬慰？可如今執政數年，他漸漸看清朝局有多少不得已及苦衷，因此他的心結早幾年
前就已經解開，不想他的長兄卻仍深陷其中，且無可自拔。看著獨坐窗前的人影，新王陛下不由嘆息：

解鈴，還須繫鈴人啊……可惜，那繫鈴人已經不會回來了……



送走新王，伊言又坐在窗前看了許久的雪。直到暮色沉沉、星幕垂降，才如夢初醒般，摸黑著準備點燈。

摸索期間，他無意碰落了一疊堆放於角落的書籍。好不容易終於點起燈來一看，原來是少年時期，他給弟弟念過的圖畫書及繪本，一股歲月的氣息撲面而來，宛如人的記憶，蒙上了灰。伊言宛然一笑，一本本仔細地拍淨塵灰，一頁頁耐心地重新翻過。彷彿，又重回那段無憂時光，而孩童清脆的笑語就近在耳旁。忽然，一頁紙從書頁間輕輕飄落。

既薄又脆，足顯這張紙曾經歷的歲月。伊言原先只以為是書籍年歲已久脫落的紙張，但拾起一看，他卻怔住了。

熟悉的字跡，出自那唯一聽過自己念故事的孩子之手，稚拙又可愛。



哥哥，我原諒你。



淚水猝不及防滑落，那一夜，前朝預言師捧著一頁薄紙，哭得像個孩子。



金色的午後，因工作繁忙而遲到了的少年匆匆忙忙來到後花園，看到仍乖乖坐在長椅上等待著的男孩才鬆了口氣。

「對不起啊，大哥遲到了」走近久等的男孩，少年充滿愧疚地道歉。男孩一嘟嘴想要佯裝生氣，卻又馬上咯咯笑了出來：
「沒關係啦，大哥，我原諒你」




隔日，當新王陛下再度造訪長兄，已是人去樓空，只餘桌上一紙薄箴。
新王陛下閉上眼睛，釋然一嘆。
長兄，保重。


前朝皇家預言師，伊言‧若瑟凡殿下，誕生於前朝曆三年冬，於新王曆十五年冬離宮修行，並自此不知所蹤。
但走過草原的風精靈都曾經傳誦屬於吾朝殿下的傳說；奔過大地的河水也曾歌唱過吾朝殿下的故事。人民都將記得，記得那如初雪溫柔的殿下……

                                                                                                                                                                                                            若瑟凡皇室   史家記筆

祁.晴

祁.晴 發表於 2016-8-9 22:58
預言師的淚終究墜下。

天才對未知領域茫然無措。

天哪，這文...我整整寫了三年，從國中畢業寫到高中畢業，終於告一個段落。
對不起，我是一個沒有信用的作者，說好去年寒假完結，卻拖到了今日，在這邊對曾經期待我的文的看客們深深致上歉意，你們久等了，對不起。
但還是要說很開心終於寫完一篇長篇故事了，謝謝願意點進來看到這裡的看客，誠心歡迎留言，我們再會(鞠躬)

by 祁  08092016

祁.晴

珞伊雪 發表於 2015-2-18 15:06
超久違的更新，看到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看錯。
都忘記自己有沒有來留言過了OAO
安安，這裡某珞。

久等了，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對不起

誠心歡迎你看完這個故事的結局，也歡迎指正或感想

最後致上謝意，若你願意，我們下個故事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