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代十二聖騎士
發表於 2017-12-13 21:35:02
大大更文 ! !
很期待後續~
:)
夏幽
發表於 2017-12-13 23:51:30
幽幽來報到惹
期待更文~
魔王的單聲好可憐喔嚶嚶嚶
阿绯不会笑
發表於 2017-12-14 00:29:51
本帖最後由 阿绯不会笑 於 2017-12-14 00:31 編輯
其之十 其情誰可知
♢♢♢
……醒了嗎?
沒有,睡睡睡,睡了十天還在睡,睡死過去得了……
……尼奧……好歹……別揍人家……
朦朧間似乎有其他人的聲音從遠處飄來,像是沉入海底,外界的一切聲音被隔絕在了海面之上。他睜開眼,眼前卻是白茫茫的霧氣……然後突然想起自己其實是看不見的。
他以前應當是能看見的吧,不然為何會擁有自己模樣的記憶呢?
【你認為,魔王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呢?】
他知道這個聲音,在無數個被夢魘所困的夜晚裡,他被這聲音從深淵中喚回。
並且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他無法回應那個聲音,只是靜靜的聆聽著。
【從世界的誕生之初,不論是神或者魔王,其實哪一邊都不曾存在。】
【應人類的願望而誕生,由人類的慾望與詛咒所形成的集合體,便是你們所稱的魔王,與之相反的,從人類對於自身的約束和自律而誕生的,便被稱為神明。】
……雷瑟,你回來了?
怎麼樣?
……還在……不知道……
他聽得見外界的聲音,和那道輕柔的嗓音重疊在了耳邊,就像是一只腳踏出了身為【人】的境界,行走在了生與死的邊緣。
【其實魔王或者神明,從本質上來說根本就是一類東西。發源於人類的意願,應人類的願望而生,超出人類眼界所能及,而只有其中一方為人類所尊崇……你不認為這其實很不公平嗎?】
【但是,已經沒關係了。】
【因為很快就要消失了。】
【不論我或者你……不,應當說,若是你徹底消失了的話,那麼我便也會不復存在吧。那麼即使在這一層意味上,我也必須好好協助你呢。】
【你知道“預定調和”這個詞嗎?】
【所謂預定調和的世界,即為早已被預定了結局的世界。無論做出什麼,無論遭遇過什麼人,世界的結局都不會擁有任何變化。】
【你不覺得很無聊嗎?這樣的世界。】
【沒有希望也没有絕望,只是單純的按部就班。嶄新的相遇已經失去了意義,算得上是無聊透頂了吧。】
【所以我想做出改變。】
【說不定在你的世界裡結局變化了的話,那麼我的世界也會有所改變吧。】
【其實也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我知道的,我應該早已知曉了啊……】
他應該知道對方究竟是誰……可是為什麼會忘記了呢?
平靜而悲傷的語調,很熟悉,熟悉的像是時常能聽見。
你是誰?
……手……
……沒關系……等這家伙醒……
手?
還是先讓……治療……
在床上躺了足足十天的格裡西亞忽然一躍而起,拿手指著對面那個半身是血還一臉風輕雲淡的家伙,暴跳如雷。
“雷瑟!你下次要是再敢把自己搞到半死不活的倒在我房間門口,我絕對要把你鎖死在地窖裡!”
受驚嚇的艾崔斯特:“……???”
某個把自己搞到半身是血的家伙:“……呵。”
“雷瑟!你還笑!”
格裡西亞往前踏了一步,卻忘了自己是站在床上,“啪嘰”一聲摔了個暈頭轉向……穿著黑色長靴的腳甚至還往後挪了挪,簡直是故意看著他摔下去……
“雷瑟!”惱羞成怒。
然後,他終於注意到了。
雷瑟腳邊的地面上……被不甚明顯的水跡洇濕了。
“你……”
“既然你醒了,正好替我治療一下吧。”
雷瑟語氣倒是平靜,脫下斗篷時,艾崔斯特倒吸涼氣的聲音異常清晰。格裡西亞黑著臉站起身,朝著自己摔腫了的膝蓋扔了個治療術,然後看向艾崔斯特。
“……可以幫我打點水來嗎?再順便拿塊干淨的布來。”
連敬語都省略了。
艾崔斯特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一臉的【咦這不是尼奧的作風嗎】,順便給人帶上了門。
其餘的小傷便不提了,最顯眼的便是背後的巨大裂傷,從肩胛骨延伸到了靠近脊柱的地方,傷口間能看見外翻的肌肉,傷口邊緣泛著些許灰黑色,且正不斷向深處蔓延著,像是某種毒素。而左手也無力的垂著,倒是沒看到血跡,在上臂的內側有一塊明顯的淤痕。
面對格裡西亞惡狠狠的眼神,雷瑟只好開口解釋道:“……只是斷了。”
“只是?”
“……”
“一醒來就給我個這麼大的驚喜,雷瑟你膽子很大嘛。”
“……”
“而且誰能把你傷成這樣?按照你的實力,一般人根本傷不了你吧?”
數秒的對峙之後,雷瑟終於敗下陣來。
“……呃。”雷瑟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我和羅蘭打了一架。”
“羅蘭?”格裡西亞愕然。
雷瑟瞥了他一眼,壓低了嗓音,拿口型比了四個字。
死亡領主。
……現在,尷尬的人變成另一個了。
格裡西亞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又低下頭,默默的拿刀子劃開粘在傷口處的破布,半晌,終於艱難的擠出幾個字。
“……什麼時候?”
“你指哪個?”
“關於羅蘭——還有我的事情,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關於你的什麼?”
“我是魔王這件事……雷瑟你不是知道的嗎?”
雷瑟看向他的眼神幽邃,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全部內心被徹底看透了。
“……雷瑟,你又騙我?”
格裡西亞手上一緊,連碎步帶著傷口附近的皮膚都扯下一塊,從新鮮的傷口中滲出了大顆的血珠,滴在了衣服上。
“我在等你親口告訴我。”
他歎了口氣,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揉了揉對方有些炸毛的頭發。
“……什麼時候?”
“從一開始。”
格裡西亞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雷瑟,你再說一遍?”
“從一開始,我就不是作為孤兒被帶進魔王殿裡的吧。”
溫暖的鵝白色光芒覆蓋在了傷口上,一點點的消去了痛覺。
“……抱歉,我好像不太記得那時候的事情了。”
“我想也是。”
“?”
“因為現在的你,和那時候的【魔王】,似乎並不像同一人。”
格裡西亞困難的咽了口唾沫。
“羅蘭也是這麼說的。”
“是嗎,他也看出來了啊。”
“羅蘭畢竟以前是我的手下嘛……”話音剛落便,雷瑟便不贊同的擰起了眉,他又只好改口,“好啦,是前任魔王的……雷瑟你不要那麼認真……”
“你自己是怎麼想的呢?”
雷瑟拿手扳正了他的臉,直視著他的眼睛。
“格裡西亞,你覺得……你自己到底是誰?”
♢♢♢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時候的事情。
從天而降的黑色巫妖將他從家裡抓去,拿繩子反綁了丟進了魔王的寢宮裡。他拿牆角的裝飾磨斷了手腕上的繩索,懷揣著短劍潛伏在黑暗裡……卻看見從光芒裡伸出的白皙手掌。
【你為什麼要躲在那裡?】
他逆著光,所以只能看清對方的白色長發,領口綴著的藍色水鑽反射了光線,晃的人睜不開眼。
【你受傷了誒,需要治療嗎?】
那孩子蹲下身,抓起他握著短劍的手……他差一點便朝著那孩子的臉刺了下去,卻發覺那孩子拿手掌包裹住了他手腕上的劃傷,掌心裡漾起了鵝黃色的微光。
——他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有人!】
他反手便將那孩子塞進了身後的書櫃裡,自己也躲了進去,短劍死死的捏在手心裡。他聽說這裡是魔王的書房,能不經通報擅自闖入的人必然身份不菲……他轉頭看向那孩子,卻對上了一雙不解的湛藍色眼眸。
【為什麼要躲?】
那孩子表情迷惑。
他感覺自己的手腕有點發抖,卻依舊堅定的——將短劍抵在了那孩子的脖子上。
【你是誰?】
湛藍色的眼睛,透徹的像是夏天的湖水。他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以及白色長袍下平穩跳動著的心臟。
【他們叫我格裡西亞。你呢?】
【我不是問你的名字!】
待腳步聲遠去,他壓低了嗓音怒吼。
【我是問,你在這裡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快回答我!】
短劍在白皙的脖頸上留下了血痕。
在那張漂亮的像是女孩子一樣的臉上,他沒有看到任何恐懼……或者掩飾,只是坦然的看著自己。
那孩子說,我就是魔王啊。
身遭忽然大亮。
擁有燦爛金發的年輕劍士一手一個,把兩只躲在書櫃裡的小屁孩給拎了出來。那人首先嫌棄的看了他一眼,這才將視線轉向右手上拎著的衣著華貴的【魔王】,語氣陰森。(*注一)
【格裡西亞,今天的一百下揮劍練習呢?】
【老……老師……】
【說了多少遍!不揮完不準吃午飯!】
【……老師您消……】
【消氣個屁!】金發劍士氣若洪鐘,【當初你是怎麼拜托我的?你以為我待在這裡就是為了陪你玩貓抓老鼠?嗯?!】
自稱是魔王的孩子縮了縮脖子,似乎有些忌憚那名金發的劍士。
【所以你給我立刻,馬上,現在就去練劍!不然今天的晚飯都沒得吃!】
【……】
【不準在心裡偷偷幹你老師我!我聽到了!】
【……是的,老師。】
被夾在胳膊底下的孩子乖乖的垂下了頭……雖然在劉海的遮擋下猛翻白眼。
【還有你!】金發劍士忽然緊緊的瞪住他的眼睛,【我不管你是誰,從哪裡來,都不準傷害我家這死孩子!聽見沒?!】
他將短劍握的更緊,手心裡全是汗水。
【老師!】格裡西亞急急的喊道,【他才不會傷害我啦!】
【那你知道人家叫什麼嗎!】
【……呃。】
【再多嘴就給你加到兩百!不準抗議!不揮完明天的甜點也沒有了!】
【……】
兩個身高不及對方腰際的小孩就被這麼一手一個的拎走了。
他也有點洩氣,另一邊同樣哭喪著臉的那孩子突然拿手指捅了捅他。
【所以你到底叫什麼?】
【……】他有點無言,【雷瑟。】
那孩子忽然露出了無比燦爛的笑容。
【那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朋友啦,雷瑟。】
……從那一天起,自稱是魔王的格裡西亞就一直纏著他。
一定有哪裡出了問題。
那個據說是殺害他雙親的凶手的人,居然和他差不多年齡,這種事情豈止是匪夷所思……可偏偏卻是事實。
他其實心裡清楚,格裡西亞絕不可能是凶手……他們的年紀正在同步的增長著,所以他的雙親遇害的那年,格裡西亞最多不超過三歲。可一旦承認了這一點,這麼多年的堅持都全部白費了……然後所有的人生都失去了目標。
這是監視。他這樣說服著自己。
直到某一天,格裡西亞像往常一樣主動找上自己。那家伙自己剪掉了幾乎曳地的白色長發,只留背後披著的短短一截,擱在桌上的也不再是亂七八糟的志怪或者其他的閒書,而是……染發的工具?
【雷瑟,你可以幫我染個頭發嗎?】
他這次也沒有拒絕。
金色的染發劑塗上發梢,不知那瓶東西裡到底加了什麼……塗在白發上竟是閃閃發亮。他不知該如何打破寂靜,卻聽對方平穩的嗓音響起。
【雷瑟,我是來向你道別的。】
【……為什麼?】
【要是我突然有一天消失了,雷瑟你會想我嗎?】
一直藏在衣服內側口袋裡的短劍,存在感異常強烈。
他聽見自己說出了【不會】,可是那嗓音連他都覺得陌生。
【……是嘛……】
黯然的神情只出現了一瞬間,格裡西亞很快便打起了精神。
【我才不會消失呢,所以雷瑟你也不用想我啦。】
……他明明說的是不會好嗎。
他收起了染發劑的刷子,等待頭發上色的還需時間。他站在那家伙的背後收拾著殘局,擡起頭時卻在牆上的鏡子裡看到了對方面無表情的臉。
明明語氣還那麼開心。騙子。
可他也是啊。
然後——那之後第二天,他便將這些全部遺忘了。
擁有燦爛金髮的男孩站在了尼奧的身側,以微笑的面孔對著他,笑嘻嘻的說你好呀我叫做格裡西亞……好像與他們每一個人一樣,混在他們中間,於是一過就是七年。
當他突然回想起這段記憶時,原先個頭不超過尼奧腰際的孩子此時已開始抽個,逐漸長開了的五官也愈發的清俊秀美。他遠遠的註視著那張本應該怨恨的臉,卻發現自己連半分怨氣也沒法生出。
實在是太熟悉了啊。
一個皺眉一個笑容,都能直接看透對方所想,而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明白對方根本沒有存過暗害他人的心思。只是單純的過於寂寞了,才會如此的想要同伴,除此之外,便無他意。
眼睛一旦對上了,便再也移不開了。
視野裡只剩下某個人的背影,當所註視著的那人轉過頭來時,卻又特意將視線移開,裝作事不關己。
你遠離時又不由得靠近,你靠近時卻又遠遠的逃開,這樣的自己,一定是有哪裡出了問題。
……所以,拜託你了。
請向我證明,你其實是另有所圖,好嗎?
若是這樣,他是否便不必再糾結於此了呢?
若是這樣,他是否就能拋棄多餘的念頭,毫無顧忌的離開了呢?
……這問題的答案究竟是什麼,他心裡早便清楚了,不是嗎?
若是早已無法抽身離去了,那我便會成為你的劍,為你劈斬荊棘。
若是早已無法從這裡逃開,那我便會成為你的盾,使那燦爛笑容永駐。
這是他擅自定下的誓言,因此沒有人會打破它。
——那麼,約定好了。
=TBC=
♢♢♢
◆這裡還加了蠻多東西的,因為在寫上卷結尾的時候突然多了個大膽的想法
◆看過lof的人應該知道接下來是啥吧……(望天)其實就是個一腳剎車的產物,最近VPN有問題不方便開車,掛了一檔低速行駛,嗯嗯
阿绯不会笑
發表於 2017-12-14 07:05:56
hksharon1998 發表於 2017-12-14 05:37
所以不是夏佐告訴雷瑟
而是雷瑟更早之前就已經知道小格是魔王了嗎?
準確來說是夏佐實錘了吧
下一章原本有車只是靠邊停車了而已,所以已經沒有了(望天)
夏幽
發表於 2017-12-14 08:27:57
原來雷瑟在那麼早以前就認識格里西亞了
阿绯不会笑
發表於 2017-12-15 23:55:14
其十一 告白
♢♢♢
“……雷瑟!”
格裡西亞不高興的拍掉了他的手,瞇起眼,表情危險。
“你不要隨便轉移話題……你干嘛和羅蘭打起來啦!”
雷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什麼。”
“……那我去問羅蘭好了。”
“他不會告訴你的。”
“他不敢。”格裡西亞加大了手上治愈光芒的輸出,冷哼一聲,“羅蘭好歹也是我的下屬。”
雷瑟倚在床欄上,好整以暇的糾正他:“是魔王的下屬。”
“……”
他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雷瑟。
眼見著背後的傷收了口,只剩下最後一絲裂縫,他忽然後知後覺的擡起頭,皺眉。
“不對啊——羅蘭不會下手這麼重吧。要說手臂上那道還有可能……雷瑟,你到底干嘛去了!”
艾崔斯特端了溫水進來,見了兩人這姿勢,玩味的揚了下眉,又出去了,順便設下了隔音結界。
“你發現遲了。”
“雷瑟……”
“第一,這裡是尼奧老師的傭兵團駐地,在混沌森林的深處,以結界覆蓋。”
“……”還有這種操作?
“第二。”雷瑟站起身,看起來傷勢是無大礙了,只是臉色依舊不算太好,“魔王殿馬上要被攻破了。”
“……啥?”
“所以,我才問你。”這一次,雷瑟的臉色異常的嚴肅,“你認為,你到底是誰?”
“我……”
“你真的是魔王嗎?還有……你真的想保護你的宮殿嗎?”
在他的記憶裡,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的魔王殿不是宮殿的模樣,而是城堡,站在最高點便能俯矙附近全貌。可是他不喜歡,被尼奧的傭兵團攻下後便建了新的。
其實被攻破多少次他都不在乎,重建便是了,只要過去的人還在,建築被破壞多少次他也不在乎。不死生物的苦力相當方便,只是……他真的像保護這裡嗎?
“……不管怎麼說,這裡也算是我的家吧。”
雷瑟抄著手,站在他面前,卻是一言不發。
“對於你們也是一樣吧,畢竟一起生活了五年……可是我又確實希望牠能早日消失。”
每一個被驚醒的深夜裡,必定閃動著過去慘死在自己手裡的某個人的扭曲臉龐。
他親手封印了自己的記憶,為的是和身為魔王的自己劃清界限,但即使如此,那些東西依舊沒能放棄糾纏自己。說不定自己真的只是個普通人類,因為身為魔王氣量不足……才被自己親手拉下了王座。
“我……果然還是想保護魔王殿。雖然只有幾年,但畢竟那裡還有記憶不是嗎?我的,所有人都,還有雷瑟你——”
“明白了。”雷瑟飛快的打斷了他的話,“明天就回去吧。”
他訝異的看向雷瑟:“如果我說不想阻止他們呢?”
“當然是尊重你的決定。畢竟你還是名義上的魔王……當然還有其他人會傷心就是了。”
比如夏洛特……吧。
“謝謝你,雷瑟。”他由衷道,“不管是信任我這件事,還是——”
“道歉的事情之後再說。”雷瑟從床角翻出個干淨的外套,他的背後還遍布著血汙,他卻連擦干淨都顧不上了,三兩下的套上,然後轉向他,鄭重的按住他的肩膀,“最後一個問題,格裡西亞。”
“今天你問題真多誒。”
“有些事情想要一次性解決。如果我和羅蘭你只能選一個,你會選擇誰?”
他愕然:“這是什麼問題?還有雷瑟,你指的是哪方面啦!”
“隨便,你只需要遵從你的直覺。”
雷瑟的眼神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認真。
他原本便是認真到死板的人,認準的事情便從來不會改變。可是這一次的認真程度是他從未見過的……就連人心都似乎要看穿。
“我……”格裡西亞悄悄的攥緊了衣角,“如果是遇上什麼危險的時候讓我選……我會選你吧,雷瑟。”
畢竟羅蘭是黑暗領主,最強大的不死生物,而雷瑟不過是人類罷了……他是這麼想的。
可是很奇怪,為什麼要突然問這種問——
打斷了思考的,是突然環上腰的對方的手臂。
嘴脣上被壓上了軟軟的東西,他有些迷惑的思考著為什麼雷瑟的臉會靠的這麼近。反正也看不見,用感知倒是能看清對方的表情……但是還未等聚集了感知嘴裡便被伸進了舌頭……
……給我等一下。
誰能告訴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為啥雷瑟會邊親他邊把他往床上按啊啊啊啊啊——!
那家伙好像未成年……不對他也未成年……等下他好像已經活了好多年?
可是他沒記憶身體年齡也倒退了到底算不算……
……混亂。
格裡西亞徹底混亂了。
等到他好不容易把燒掉的腦回路接回去,那家伙已經從嘴脣上一路親到了胸前……干!不要扒衣服啦!
格裡西亞通紅著臉摁著衣角,卻被抓住了手腕按在了頭頂上。吻又重新回到嘴脣上,這一次只是單純的觸碰著,沒有了侵略性,然後微微的分離。
“……”格裡西亞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你干嘛啦!”
“你……不能接受嗎?”
“?”啥玩意?
雷瑟淡淡的微笑著,他卻從那笑容裡讀出了失落來,又像是徹底了結了一樁心事,松了手,直起身來,從他的身上抽離開。
“沒什麼,你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
“——你給我等一下。”
格裡西亞伸手攥住了對方領口。
“……哪有人告白跟你一樣的!上來直接給人壓床上!還又親又摸!小心我告你猥褻未成年人喔!”
雷瑟愣住了,無辜的眨了眨眼睛,表情有點呆,微張著嘴一副不知如何回答的表情,最終居然給他憋出一句:“格裡西亞你不是未成年人吧……”
“……那不是重點!”
簡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他干脆用力的拽下對方的領子,惡狠狠的咬住了對方的嘴脣……干!為啥會撞到腦袋啦!還有為啥那家伙的額頭那麼硬啦!
“雷瑟,你想說你喜歡我對吧!我也喜歡你!好啦!就這樣!”
“……”
雷瑟的眼神很奇怪。
從一開始,他便一直是這幅表情,用高深莫測的眼神看著自己。格裡西亞甚至以為對方並不希望他喜歡自己……不然為何連最單純的【喜悅】都未曾表示出來。
只是茫然。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搞得好像告白失敗的人是我一樣……不對哪裡有告白失敗啊!”
格裡西亞松開對方的領子,坐回了床上。
雷瑟怔了一下:“……抱歉。”
“所以為什麼要道歉?”
“我……”
“……雷瑟,你不會根本只是在玩兒我吧。”
格裡西亞瞇起眼睛,似乎有點受傷。
“不是,你想多了。”
“那為什麼一副不太高興的表情?”
“……”
“……雷瑟!”
“餵你們兩個小的!別給我打情罵俏了!給我滾出來接客!”
在格裡西亞的目瞪口呆中,一整個門板被踹的倒飛出去……而始作俑者還保持著擡腿踹門的姿勢,一臉的春風得意。
……是說,難道這貨剛一直站門外?
格裡西亞面無表情的抽了抽嘴角……卻見雷瑟一臉淡定的迎了上去,順便還把他也從床上拉了起來。
“尼奧老師,艾崔斯特老師。”
“我警告過你吧。”尼奧叉著腰,斜飛入鬢的眉毛一抖一抖,“再妄圖對我家死孩子出手,小心我天天找你比劍。”
“尼奧老師,格裡西亞的實際年齡年齡並不比您小。”雷瑟【善意】的提醒道。
“但是他現在還是未成年!”
“我也是。”
“未成年對未成年出手也算猥褻幼童!”
……他們難道是在為他的貞操問題吵嗎?
這還真是……令人無力吐槽的情況。
話說尼奧該不會在外面聽了全程吧……剛才艾崔斯特不是下了結界嗎?……難道說?
格裡西亞挪動了一下腳步,卻發現自己的手被對方攥在了手心裡,他一動,便握的更緊,見尼奧的視線投來,干脆在人眼皮子底下來了個十指相扣。
於是尼奧的眼神變的更扎人了。
對峙了半晌,尼奧忽然用力的咂了下舌,轉了身,突然握住劍鞘,拿劍鞘的尾端直戳向雷瑟的眉間。
“……夏佐那邊缺人手,你去幫忙吧。”
雷瑟笑了笑:“好的,尼奧老師。”
“還有你!格裡西亞!”
“……”
格裡西亞立馬乖巧的擡頭挺胸站的筆挺,順便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尼奧扭頭就走,完全沒有等一等他的意思……格裡西亞瞥了眼微微垂著頭的雷瑟,手上的力道正在一點點的松懈。
“……雷瑟……”
“你去吧。”
雷瑟終於松開了手,語氣裡甚至多了絲……寂寥。
他偏過頭,看向對方堅硬的側臉。脣角用力的抿著,像是在懊惱著什麼。
♢♢♢
藏身在混沌森林裡的傭兵團駐地,比想象中的還要廣闊。
看上去最初至少是為了五十人以上規模建立的,從左往右還區分出了居住區和訓練區……現在卻是荒無人煙,連路過的人都極少見。他最開始醒來的地方差不多相當於醫療部,同樣也是空蕩蕩的。
因為這裡不會有外人。
尼奧走遠了幾步,又停下來等他,擰成一團的眉毛間多了絲不耐煩。他已經是一路小跑了,依舊趕不上對方的正常速度……果然不愧是號稱史上最強傭兵團的首領。
“……你還真是有夠弱的,連艾崔斯特都體力都比你強。好歹也練了這麼多年劍術,連一點進步都沒有。”
“所以我才要拜托您教我劍術啊,老師。”
格裡西亞笑的燦爛,還有點無辜……尼奧瞪了他半天,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皺起了眉。
“你恢復記憶了?拜托我教劍術這碼子事好像在你封印記憶之前吧?”
“是嗎?”格裡西亞倒是毫不在意。
“……既然你都不在乎,那我也懶得管了。我只有一個問題。”
尼奧轉過頭,與他有稍許相似的湛藍色眸瞬間嚴厲了起來。
“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我沒看錯,雷瑟那孩子確實是被殺了吧?”
格裡西亞的臉色微微一沉,隨即又恢復了笑容,優雅的。
“不知老師是指哪一天晚上?”
“少來,我還不了解你?之前我就覺得奇怪,堂堂魔王對聖光沒什麼反應就算了,為什麼你還會使用治療術?”
不死生物要是被聖光燒了,可是會連灰都不剩。但眼前這家伙仍然是魔王的時候壓根不怕聖光……甚至還好整以暇的拿聖光治療被自己砍傷的地方。
簡直荒謬!
“以前我會回答【因為我是魔王】,現在麼。”格裡西亞將手按在了胸口處,揚起的笑容裡稍有一絲悲傷,“因為我已經不是魔王了。”
尼奧依舊瞪著他:“這句話你以前也說過。”
“是嗎,我不記得了。”
“……所以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少給我打岔!”
尼奧拳頭癢癢,想朝著那張笑笑著的臉用力的揍下去……不過還是忍住了。
“沒有,老師,您看錯了。我可是魔王,怎麼可能用出【起死回生術】一類的頂級神術呢?”
“……”
尼奧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這家伙百分百在撒謊。
這是直覺沒錯,這家伙表情越坦然,說謊的可能性就越大。而且那天晚上他可是親眼看見的,在魔王殿拉響了受攻擊的警報之後,只來得及抓起武器,連鞋都沒來得及穿上的雷瑟……被死靈魔法一擊穿透了身體。
他沒來得及趕去,是因為他不得不去取作為【魔王】封印的永恆的寧靜,折身返回時便已經見雷瑟那孩子毫無生氣的倒在了地上。他還無比頭疼的盤算著怎樣不著痕跡的安慰自家的蠢學生……結果次日就接到了來自理應已經是死人的雷瑟的近況報告。
……見了鬼了。
即使是他也毛骨悚然了好一陣子……然後才在艾崔斯特的提醒下想起還有自家學生這種犯規的東西存在。原本只是懷疑,在看了那兩個小的之後,他便肯定了這種想法。
只是……
尼奧垂下眸,眸色深沉。
……他有其他的擔憂。
“——對了,格裡西亞。”
尼奧突然伸出手,彈了一下發著呆的某人的腦門。
“是,老師,我在聽。”
“……【永恆的寧靜】被人偷走了。”
尼奧抄著手,吃癟的表情有點……好笑。
格裡西亞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不是早就丟了麼?”
“……那還不是因為為了轉移那幫子人的注意力,給那些不需要吃飯喝水休息的不死生物一點事情去做!”
當然還有其他原因……格裡西亞未必知曉,尼奧以前也懶得明說。不過順走那塊寶石的後果居然是讓魔王殿更勤奮的搜索丟失【魔王】的下落,看來那幫人腦子清楚的很。
“所以被誰偷走了?”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尼奧煩躁的抓了抓頭發。
鬼曉得他是哪次洗澡的時候順手塞進臟衣服就給人順走了……而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那塊寶石很重要嗎?我只聽說是很珍貴的魔法寶石,除此之外呢?”
“……”
尼奧瞇起眼,危險的瞪著他的眼睛,然後理所當然的什麼也沒看出來。
格裡西亞是瞎的,那雙眼睛裡自然也是什麼也沒法映出,所以說起謊來也不會有游移眼神一類的小動作。尼奧又用力的咂了嘴,抄著手走遠了兩步。
“……那裡面封印的東西,是你身為魔王的力量和記憶。”
“……”
“你說你不想成為魔王的時候,就已經把你絕大部分的力量分成了三份……精神力留給了自己,黑暗屬性分給了夏洛特,身體強化則是在羅蘭那邊。但是【魔王】的力量實在過於覇道,除了原本便是黑暗生物的羅蘭,你們兩個以人類的身體根本沒辦法承載魔王力量的三分之一。”
“……所以就封印起來了?”
“差不多吧,大約封印了一半左右,黑暗屬性要多一點,你的精神力則是伴著記憶一起封印進去的。如果【永恆的寧靜】上的封印被誰解開了,說不定他也能成為魔王呢。”
尼奧冷笑一聲,那語氣倒不像是在開玩笑。
“……那不是挺好的嗎?”
“為什麼?”
“力量和權力,誰不想要?”
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時候,就好像動一動念頭便會有人替他準備好一切,無論那是多麼無理的要求……這不是大多數人的願望嗎?
但是從一開始……他的願望又是什麼呢?
“……口口聲聲說著不想當魔王的人,說這種話有可信度嗎?”
尼奧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又揉了揉,將那一頭柔軟的金發揉亂。格裡西亞四下躲閃著那只魔掌,結果被尼奧拎了回來,直到揉頭發揉了個夠為止。
“我已經不記得那時候的理由了,不過我想……大概是因為活的太久了吧。”
因為活的太久了,一切都失去了新奇。看似沒有盡頭的時光將每一天都拉的無限長……而身邊連個可以平等說話的人都沒有。
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願望是——
“尼奧!”
身披著黑袍的黑發青年不知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一大一小同時回頭,一模一樣的金發藍眼看的對方一陣眩暈。
“什麼事?你不是去偵查了嗎,夏佐?”
話題被打斷,尼奧似乎不太高興,臭臉拉的老長。夏佐倒是好脾氣,先衝著他點了點頭,這才轉向尼奧。
“邊境的地方不太安穩,汶說北方突然出現了一大批不死生物,防禦的人手又不足……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尼奧“噌”的拔出佩劍,握在手裡,“格裡西亞,我先去增援,有什麼問題直接去找艾崔斯特。”
尼奧倒是很干脆的把事情全推給不在此處的黑暗精靈了。
“……艾崔斯特老師又會抱怨您出賣隊友的。”
“他敢?”尼奧一瞪眼。
“……”呃,反正他自己是不敢。
尼奧拍拍屁股跟著夏佐溜了,剩下一個一臉無辜的格裡西亞。雖然總感覺尼奧想問的不止那麼一句,不過對方沒來得及明說,那他干脆當做不知情。
不知道雷瑟去哪了……剛才老師不是喊他去夏佐那幫忙嘛,要不要跟上去呢?
格裡西亞心情很好的吹著口哨,一轉身,差點和人撞個滿懷,瞬間將對方名字脫口而出。
“……稀爛!”
“是伊希嵐。”
完全習慣了糾正對方稱呼的伊希嵐依舊一臉淡定……或者說面癱。
“你怎麼在這裡?”
“做了新的藍莓派,來問你要不要嘗嘗。”
……言簡意賅。
不過他居然沒發現伊希嵐站在他身後……是他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嗎?還是說……
“稀爛,你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
“……格裡西亞你在說魔王的事情時。”
“………………”
“你和尼奧老師的談話,我全部聽到了。”
而尼奧甚至並沒有提醒他有外人在這件事。
格裡西亞面無表情的抽了抽嘴角……結果伊希嵐又淡定的補了一句:“我們都知道了。”
“………………”
除了一個幹字他也委實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語氣詞來形容自己凌亂的心情了。
伊希嵐盯著他看了半天,大約是因為他的表情實在糾結,伸出手,將他的被尼奧揉的亂七八糟的金發又揉亂了些……甚至還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不用擔心,我早就發現你是魔王了。”
“……別說了……我想靜靜……”
他怎麼覺得……這幫人比他自己還了解自己的身份呢?!
伊希嵐瞥了他一眼,收回手,語氣平靜。
“你還記得,我和你抱怨魔王殿的廚房不可以外借的事情嗎?結果第二天老師就跟我說,你可以去借用廚房了。”
“……唔……那個啊。”
……不會吧……他還特地跑去拜托了紅詩不要到處亂說……
“所以我去向最了解你的雷瑟確認了。”
結果是你的問題啊雷瑟——!
到底是哪個混蛋把雷瑟的記憶恢復的!雖然好像沒有太嚴重的後果但是他心裡虛啊!
要是前幾日的記憶也恢復了的話——
“……格裡西亞,你不希望我們知道嗎?”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伊希嵐的表情有些……不安?
“如果你覺得這是你個人的事情,並不希望我知道的話,現在修改我的記憶也沒關系。不過我不希望你瞞著雷瑟,畢竟他……”
“不,沒關系的。”
他歎了口氣。
“我正在頭疼該如何向你們說明……這樣也好。”
他只是不希望被討厭而已。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身邊平等的位置上終於站了其他的同伴,他並不希望再次回到孤身一人的境地中……只是這樣而已。
“你不打算刪除我的記憶嗎?”
“……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
伊希嵐默默的看著他,沒說話。
“好吧我確實干過許多遍這種事情……”格裡西亞洩氣的捂住額頭,“所以稀爛,除了你和雷瑟,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我想艾爾梅瑞多半也開始懷疑了。”
“因為廚房的事情嗎?”
“嗯。”
格裡西亞點點頭:“稀爛,你跟我來。”
伊希嵐沒挪動腳步,稍微偏了頭,認真的盯著他的後背。
“……還有什麼事嘛……”
“是伊希嵐。”
“……”
“格裡西亞,是伊希嵐。”
“……稀爛!”
“伊希嵐。”
“……”你怎麼不改名叫堅石。
“格裡西亞,為什麼你從來不喊錯雷瑟的名字?”
……因為不敢。
到也不是真的害怕,大概只是不希望對方生氣吧。因為太過在意,才不希望被對方討厭,只是這樣而已。
伊希嵐一直盯著他的表情變化……突然勾了一下嘴角,抓住了他的衣袖。
“……走吧。”
=TBC=
阿绯不会笑
發表於 2017-12-16 20:57:52
其十二 南柯之夢
♢♢♢
之前從魔王殿裡離家出走時,格裡西亞只找齊了一半人,剩下的一半則是被艾崔斯特找到了全部領回了傭兵團駐地。他擴大了感知范圍,掃了一大圈,確認不在的只有雷瑟之後,將精神力連接上每一個人,在心裡喊話。
【呃——咳,能聽見嗎?】
有人被嚇了一跳,舉著的劍差點扎在比劍對象的額頭上,然後朝著天上用力的翻了個白眼……那是艾爾梅瑞。不過更多的人還是在四下尋找著聲音源頭,一臉茫然。
【呃,是我啦,格裡西亞。稍微有些事情想要說,所以十分鐘之後可以到中庭裡來嗎?】
喬葛!我看見你比的中指啦!不要以為我看不見!
是說,羅蘭和夏洛特居然不在……不過也對。他已經從魔王殿裡跑掉了,要是再把那兩只也拐走,指不定那三只巫妖會發飆成什麼樣子……當然紅詩除外。
至少施芬護短護的要命,也不知道誰才是他真正的主人。怕是這幫巫妖活太久,突然被丟個人類的小孩過來,身為人類時候僅剩的一點母性光輝都被激發了出來……那些家伙生前以前真的是女的嗎?
……管他呢。
等待期間伊希嵐一直筆直的站著,站姿像是個乖寶寶,卻一直拿眼睛盯著他……格裡西亞被他看的不自在了,倒退半步,搓了搓手臂。
“稀爛你盯著我看干嘛?先說好,我對你可沒有興趣。”
“格裡西亞,你有沒有發現,你和以前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哪方面?”
“嗯……外貌?或者說氣質。”
伊希嵐拿手比劃了一下他的眼睛部位。
“以前有人和你說過,你長得很像女孩子嗎?”
“……”有,而且幾乎是每一個人,而且還到了穿女裝不被發現順便被雷瑟擺了一道的地步。
“現在越來越像了。”
“……應該是因為黑暗屬性太濃厚了。你要知道,魔王可是全身上下充滿著黑暗屬性的。”
“可是你以前沒有這麼明顯。”
“最近有點纍……稀爛你想太多了啦。”
伊希嵐的眼神依舊充滿著擔憂,格裡西亞趕緊別開了臉……這一個兩個的,感覺怎麼都這麼敏銳?
他會突然黑暗屬性爆棚還不是被那個頂級神術搯空了聖光……畢竟是魔王而不是正牌祭司,依靠精神力強行聚集大量聖光便已經是極限了,再加上之後那一通折騰,就算是他也著實有些吃不消。看來尼奧說的沒錯,他的至少一半力量確實被封印了,不然堂堂魔王絕不會這麼弱……連夏洛特都差點沒能阻止。
……頭疼。
格裡西亞環視了一圈,八個人,熟悉或不熟悉的,都聚集在了這裡。
他們是魔王殿收養的孤兒,自從被收養開始便一直生活在一起……感情如何另說,但至少,這些面孔都熟悉的要命。
“都齊了嗎?還有誰不在?”
“格裡西亞,雷瑟,帝摩斯還有羅蘭沒到。”
伊希嵐看向他,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異常認真。
“……雷瑟和羅蘭已經知道了,不在也沒關系,至於——”格裡西亞深吸一口氣,放大了嗓音,“帝帝!你在哪裡——”
“……”
帝摩斯從他身後默默的飄了出來,默默的與他對視了數秒,又消失了。
“好了,現在齊了。”格裡西亞面無表情的轉頭,正對上齊刷刷的九張受驚嚇的臉。奇克斯甚至臉色鐵青的抱住了另一邊不知道是誰的手臂,手裡的火焰差一點就打了出去——幸好帝摩斯消失的足夠迅速。
……好吧,確實很嚇人,就連他都被嚇到了。明明是個大活人,身法卻比真正的死人還要飄逸……是說,到底要怎樣才能連感知都躲過去?
“那個……雖然我剛才說有事情想和你們說,不過姑且詢問一下。”格裡西亞手握成拳,放在脣邊干咳一聲,“你們認為,魔王到底是怎樣的人?”
喬葛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抄著手,懶洋洋的說道:“至少不是說什麼要緊事之前,先扯一堆有的沒的那種人吧。”
“……你想死嗎?”
艾爾梅瑞緊盯著他的眼睛,半晌,忽然溫和的笑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格裡西亞,我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希歐打了個哈欠,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樣:“有話快說,再不說我又要睡著了……”
“……好吧,那我可說了。”格裡西亞無奈的聳聳肩,“其實——我就是魔王。”
“……”
寂靜。
料想中的驚訝並沒有出現,艾爾梅瑞甚至拿要笑不笑的表情看著他……格裡西亞無辜眨了眨眼,尷尬的人變成了他自己。
“呃,那個……我是說,我其實就是……”
“這個已經知道了,然後呢?”
喬葛不耐煩的打斷了他。
“……為什麼你們都不驚訝?”
艾爾梅瑞溫和的笑了笑:“格裡西亞,你其實並沒有刻意隱瞞我們對不對?”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破綻太多啦。”希歐搶先一步說道,甚至扳起指頭細數起來,“不僅和那幾位巫妖認識,而且還會用黑暗魔法……總之怎麼想怎麼可疑啦!”
“……”
格裡西亞挫敗的捂住臉。
伊希嵐甚至走到他背後,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走開啦!誰需要被安慰!
“那……”格裡西亞掙扎的擡起視線,“你們不懷疑我的目的嗎?畢竟是魔王,不管做出什麼壞事都有可能吧?”
“可是我們只認識你啊。”奇克斯插著腰,理直氣壯的說道,“我才不管魔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反正我知道你對我們沒有惡意,這不就夠了嗎?”
格裡西亞求助的看向另一邊他不算太熟的幾個人,萊姆……還是史萊姆來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雷瑟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只是這樣而已。”
“……”
……是這樣啊。
有時候也會多慮呢,在面對這種問題的時候——
“喂,是不是很感動?”
喬葛站在他身前,拿胳膊給了他一拐子,把最後一點感動都給人打回去了。
“……喬葛你找死?”
“喲,眼睛紅了。”
“……”
喬葛枕著手臂,相當厚顏無恥的吹了個響亮的口哨……然後被惱羞成怒的某人踹了一腳小腿。
“那麼,我有事情想要拜托你們。”
格裡西亞鄭重其事的說道。
“冒險者工會正在聚集人手攻擊魔王殿,說是要討伐魔王,所以,我希望你們能……”
“幫忙守衛魔王殿是吧,知道啦知道啦。”
喬葛一臉拿你沒辦法的表情……看上去更欠揍了。
“……不是!我是說,我希望你們能遠離混沌森林,越遠越好。”
安靜了片刻之後,他看到了每個人臉上浮現的不贊同之色。
“……格裡西亞,你是想自己去阻止他們嗎?”
他一愣:“不是……還有老師他們。而且我好歹也是魔王吧,手下還是有一堆的。”
“那你是不把我們當成部下咯?”希歐環著手臂,挑眉。
“我什麼時候把你們當成部下了……”格裡西亞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嗯。知道了。”希歐轉了個身,朝著眾人揮了揮手,“餵你們聽到沒,我們不用聽這家伙的命令,所以該干嘛干嘛去,別聽這家伙的話……我還得幫老師寫報告——哈啊……困死我了……”
格裡西亞抓狂的喊道:“希歐!”
“你還是知道我叫什麼的嘛……”希歐無奈的一攤手,“格裡西亞,你覺得就算你這麼拜托我們,我們就會聽嗎?”
“不會……”
“那不就得了。”
“……很危險的喔,【死喔】。”
“……你絕對是故意喊錯的吧……”
伊希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雷瑟兩個出去,都把自己搞到昏迷十天,現在雷瑟不在,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那個是因為——”
“而且你這家伙臉長得超級像女人,肯定一出門就被別人打暈了帶回家當媳婦啦!”喬葛拿大嗓門嚷嚷道。
“……我去你媽的!”
有這麼像嗎!
格裡西亞拿探究的眼神看向其他人,甚至連伊希嵐都默默的點了點頭,滿臉的擔憂……
幹!
伊希嵐見他表情微妙,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不用擔心,我會替雷瑟保護好你的貞操。”
……等等,替誰?
保護啥?啥玩意?
格裡西亞面無表情的盯著伊希嵐。
大約是被盯的毛了,伊希嵐無奈,壓低了嗓音解釋道:“去年你過生日,雷瑟特意來拜托我做蛋糕,然後以所有人都名義給你過生日,我有點奇怪,就追上去準備多問一句……然後看到雷瑟和你在走廊的角落裡說話。”
“……很奇怪嗎?”
伊希嵐搖了搖頭:“雷瑟很少笑,但是只有和你說話的時候會笑的很開心。”
“……稀爛,你是不是也太八卦了點……”
“是伊希嵐。”伊希嵐固執道。
“……”
格裡西亞歎了口氣,他是完全沒想到會有這麼個結果。和自己熟識的那幾位便也就算了,可沒想到……所有人都意見相當統一。
而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我再問一遍——你們真的不打算走?”
齊刷刷的搖頭。
“……那好吧,既然如此,無論是誰,在大部隊行動之前,絕對不可以離開混沌森林的范圍內。在魔王殿建立的時候,整座混沌森林——包括森林邊緣的鎮子,全部籠罩在認知干擾魔法下,外人很難輕易走進來。幾百年來,能夠真正的闖進混沌森林的冒險者隊伍只有一支。”
……然後還被魔王說服……打敗了。
這麼想來,過去的自己還蠻威風的嘛,
“據我所知,混沌森林東面出口的卡薩米鎮已經被月蘭國軍隊佔據了,只不過由於魔法的存在,他們暫時無法找到森林入口。南面和西面是斷崖,北面有老師他們監視著,所以暫時還算安全。不過這魔法畢竟不是真正的防禦法術,人數過多的情況下作用便會相當微弱,所以在援軍趕到之前,絕不可以輕舉妄動。”
格裡西亞伸出一根食指,在空氣中戳了戳,從指尖流淌出的光屬性在空中勾勒出了混沌森林的地形圖。
“從明天開始,以三個人為一組輪流配合老師們巡邏……草莓,喬葛,可以麻煩你們明天和我一組嗎?”
喬葛挑了下眉:“一個遠程一個近戰,所以你是要待在後面乘涼嗎?”
“……喬葛,你要是被劍砍了我可不負責治療。”
“誰要你治療啊。”喬葛呸了一口,突然驚悚道,“等等,不會你想在背後砍我吧?”
“……”
“不過反正你也砍不到,哈哈哈哈!”
“…………”
幹!
艾爾梅瑞卻面露憂色:“格裡西亞,你才剛剛昏睡了十天吧?身體吃得消嗎?”
“我都睡了十天,才更需要運動啦。”
不過確實奇怪的很……睡了整整十天,連一點肌肉僵硬都感覺都沒有,反而相當的神清氣爽。
“而且……”
“安啦,我沒事的,你擔心太多了。”
格裡西亞呲起牙,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
臨近深夜的時候,走廊上多了一條來回走動著的身影。
喬葛原本只是想解個手……一開門正看見穿了一身白像條幽靈似的踱來踱去的格裡西亞,臉頓時拉的老長。
“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鍛煉身體?”
“……”
對方擡起眼睛,湛藍的眼睛裡空蕩蕩的,沒有一絲焦距……不過也不奇怪,那家伙根本就是瞎的,平常還會記得掩飾一下,像現在這樣完全沒有集中【視線】的情況,其實還蠻瘮人的。
“或者說……你思春了?大家都是男人嘛,都懂的,沒什麼好害羞的——不過這裡也沒有女人啦,只好拜托你……”
“喬葛。”格裡西亞根本對他的戲言充耳不聞,“你知道雷瑟住那個屋嗎?”
“……雷瑟?”喬葛頓了頓,稍有些不解,“和他比較熟的人不是你嗎?或者至少去問萊卡吧?”
“自從雷瑟被老師喊走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了。”格裡西亞垂著眼,喃喃道,“喬葛,我要去找雷瑟,要是明天早上還沒有回來,你就和稀爛說一聲,讓他替我去找老師幫忙巡邏。”
“……喂……!”
眼看著人就要跳出窗外,喬葛一把抓住對方睡衣的下擺,硬生生的將對方從窗沿上拽了下來。
“格裡西亞,你瘋了?是你說不要一個人亂跑的吧?怎麼帶頭亂跑的人反而變成你了?”
格裡西亞拍掉他的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下午的時候,老師明明讓雷瑟去夏佐老師那裡幫忙了,之後夏佐老師卻一個人回來了。原來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直到剛才,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袖口遮蓋下的拳頭攥的死緊。
“……我醒來之前雷瑟受了很重的傷,他說是羅蘭傷的他,但是就算羅蘭和雷瑟吵架了,下手也絕不會沒有輕重,更何況,羅蘭沒有和雷瑟吵架的理由。雷瑟背上的傷口邊緣滲進了毒素,雖然不難清除,但是看起來像是死靈生物身上帶的毒。”
“所以呢?”
格裡西亞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吐出。
“攻擊雷瑟的人一定是魔王殿裡的人,而擁有這種實力的人選並不多,所以我在思考對方的目的,而這才是最讓人費解的地方。”
他是魔王沒錯,對於擁有那種實力的人——羅蘭或者其他巫妖一類——下令的人只有他自己。而他是明白的,在被黑暗屬性充滿時,自己好似成為了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時的感覺。
他在害怕……下令的人就是自己。
喬葛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咂了下嘴,將視線瞥向另一邊,撓了撓頭。
“所以你是非去不可咯?”
“嗯。……算是吧。”
“那好吧。”喬葛擱了一條胳膊在他肩上,半個身子的體重都壓了上去,“那我就勉為其難的陪你去一趟吧,感動就免了,我可受不起。”
“……誰要你陪?”格裡西亞第二次甩掉了喬葛的手,白眼,“我自己去就行了,你給我滾回去睡覺吧你!”
“也不知道白天是誰說絕對不可以一個人到處亂跑的。”
“我這是亂跑嗎?”
“就你那個劍術還想一個人出門?”
“……能不提劍術的事嗎?”
一旦扯到到劍術這點上就徹底啞口無言了……這大約是他唯一無法反駁的弱點。
♢♢♢
飛行術帶著兩個人隱入了黑夜。
最後做出讓步的當然是格裡西亞……但這並不能改變喬葛是個極其討厭的人這個事實。其他的暫且毋提,僅憑那家伙從十二歲開始交女朋友,而且隔三差五的換女人這點就有夠煩人的……
更何況那家伙原來的房間就在自己隔壁!
格裡西亞用的是感知代替視覺,所以感知一擴散開來,隔壁房間裡女人的年齡身高三圍順便就窺探了個一清二楚——包括體位。
所以他連旁邊這家伙幾歲就破了處男之身,以及是和哪個年長了他多少歲的女人都知道……
反正那天晚上,格裡西亞是跑去和雷瑟擠一張床的。隔壁上演活春宮而且還能看到這種事,對於剛剛青春期發育的少年來說還是稍微刺激了一點。
……當然第二天格裡西亞就拿魔王特權換了房間,搬去雷瑟隔壁睡了。他沒有忽略雷瑟驚詫莫名跟意味深長的眼神,不過就算看到了也權當沒注意到。
——搬都搬了,還能把他怎樣?
風裹著二人卷入了高空,腳下混沌森林的邊緣亮起了篝火的長河,從東側的盡頭一直蔓延到西邊。喬葛稍微瞪大了眼睛,那是相當壯觀的景象,比夜空裡的銀河更加壯闊,每一個光點都象徵著一支……至少一支前來討伐魔王的隊伍。
……這麼說起來,好像還蠻慘的樣子?
喬葛偷瞄一眼臉色凝重的格裡西亞,他沒扎頭發,金色長發反射出了夜晚的月光,在夜風中飛舞著。
“……喂……”
“噓。”
漂亮的藍眼睛立馬瞪了過來,“再吵就把你扔下去。”
“……嘖。”
百無聊賴中,喬葛又只好給自己找事情做。出門的匆忙,連睡衣都沒換過,更別提能帶著什麼足以打發時間的東西一類……格裡西亞忽然改變了飛行術的方向,朝著某個方向落下。
原本已經被黑暗完全籠罩的視野裡忽,忽然亮光大作!喬葛不由自主的拿手背擋了眼睛,只是一個晃神的工夫,四周便充滿了羽翼扇動的聲音,再度放下,二人已經被包圍了。
在晃眼的白光中,格裡西亞的側臉逆了光看不清表情,只知他用力的咬住了下脣,漂亮的藍眼睛裡噴出了怒火。
“……紅詩!又是你!”
不止是她一人……無數的骨龍展開了銳翅,薄膜一般的翼支撐著腐爛的只剩骨架的身體。小女孩提體型的巫妖坐在其中一只的頭頂,拿冷漠的眼神俯矙著他們。當她的目光與格裡西亞相接觸後,瞬間漾起了甜美的笑,纖細的手指遙遙指向這裡。
“不要這麼生氣嘛,格裡西亞。”紅詩托著下巴,天真無邪的神情令人脊背發寒,“要是你肯乖乖跟我回去,不就可以少死許多人了嘛?”
“……紅詩,我問你。”格裡西亞的嗓音驀的冷靜了下來,“雷瑟不見了,是你抓走他的嗎?”
“雷瑟……?啊,是那個被我殺過一次,然後被你救活的人類啊。”紅詩側著頭想了許久,“我可沒有抓走他喔。”
“……”
不知是否是錯覺……喬葛似乎聽到了捏碎指節的聲音,混雜在背景巨大的風聲中。
“那孩子是自己跟我走的呀,這可不能怪我。”
紅詩忽然在骨龍的頭頂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朝著他伸出了手,甜甜的笑了。
“即使如此,您依舊不想回來嗎,我的王啊——”
=TBC=
阿绯不会笑
發表於 2017-12-16 21:09:06
其十三 旅程
♢♢♢
“……把雷瑟……”
格裡西亞張開了雙臂,像是水汽一樣的東西在他身周快速聚集,指尖附著的都是黏答答的水分。喬葛的反應慢了一秒,剛剛架起護盾的瞬間閃電已然爆發,霑上了水汽的指尖連同手腕都被震的失去了知覺。由精神力操控的骨龍被電的焦黑,動作出現遲緩的瞬間身體開始不住下墜,格裡西亞卷起了狂風,朝著巫妖的方向筆直的撞下,手中由斗氣凝成的長劍舉過頭頂。
“——還給我!”
……若是有空閒的手,喬葛一定會拿手捂住額頭。
劍術什麼的……怕不是真的被他剛才一頓揶揄真的動了火氣。斗氣的劍不會脫手而出從而砸到無辜的小孩子,身為無辜圍觀群眾的喬葛捏了把汗。
鏘啷。
理所當然的,斗氣的劍被紅詩召喚出的骨刺擋下,稍許僵持後便徹底粉碎了,留在骨刺上的細小凹痕裡卻閃耀著淺淡的金色……紅詩慌張的丟開了骨刺,卻發覺自己的手心裡又有金色細線蔓延開。那是被剛才一擊震出的裂痕,沒來得及妥善處理就拿出來使用的屍體堅韌度自然差上些許,只是那裂痕中散發出的金色令人不安……不僅僅是光屬性,那是混雜了其他力量的東西,正從內部不斷破壞著巫妖的身體。
格裡西亞忽然伸出手,掐住了小女孩的脖子。
“你看到了吧,你手上的東西。”
明明處於暴怒之下,臉上笑容卻愈發燦爛,令人不由得脊背發寒。
“那是封印靈魂的詛咒喔。啊,說是詛咒不太合適呢,應該說是【祝福】才對。若是讓那東西蔓延到心臟處來,你的靈魂可就永遠沒法脫離這具軀體了,永遠永遠……隨著軀體的破碎而散落各處。”
格裡西亞掐著巫妖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雙腳離開地面。
“所以可以告訴我了嗎?你究竟把雷瑟帶去哪裡了呢?”
紅詩盯著他的眼睛,然後——開心的笑了。
“王啊,我說過了的。”
從未有過畏懼或者敬畏,而是直視著他的眼睛。
“那孩子是自己走掉的喔,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來迎接您而已,王。”
“……你在說謊,紅詩。”
巫妖沒有心跳,他也沒法看出對方的臉色——臉部血管的變化,只是一味的下著定論。
“我從不向您撒謊,王。”
“那你說說看,雷瑟為什麼要跟你走?”
“因為要迎接您的歸來呀。”
“……紅詩,你忽略了一個問題。”
掐在小女孩脖子上的手指逐漸收緊,脆弱的頸骨發出了斷裂的響聲。
“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不再直接喊我的名字了呢,紅詩?”
“當然是從您決定回來之後。”
“你又為何如此確定,我一定會回去呢?”
“自然是因為……我足夠了解您啊,王。”
夜空的寂靜裡只剩下骨龍振翅的風聲,紅詩忽然拿手掌按住了他的額頭,通過精神力輸送進腦海的,是相隔甚遠的魔王殿中地牢裡的景象。
長久的沉默中,格裡西亞的臉色愈發的黑沉了,半晌,終於咬牙切齒的吐出四個字來。
“我跟你走!”
紅詩笑了,那是發自真心的笑容,帶著幸福的神情,就好像他的歸來是她的無上幸福那般。
“我就知道,您一定會自願回來的,王。”
“……羅蘭和夏洛特呢?你不會也打算抓走他們?”
“哪有,您誤會我了。”紅詩擠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樣,“紅詩跟施芬把他們保護的好好的,我想下手也沒機會呀。”
“……你要是敢動他們,我現在就把你的靈魂破壞了。”
“您不會這麼做的,王。”
“而且,紅詩,你居然敢威脅我……你明白的吧,威脅過我的人的下場。”
“是的,王,我甘願受罰,只要您肯回來。”
“還有,你要是再敢拿其他人威脅我,我也立馬破壞掉你的靈魂。你知道的,紅詩,我一向說到做到。”
“可是如果這樣,雷瑟那孩子也還是回不來了呀,這樣沒問題嗎?”
“……”
格裡西亞忽然松了手,脖頸被擰斷的巫妖軀體落回骨龍的背上,滾了兩圈,擡起上身來,頭顱卻歪在了一邊。
“紅詩,你若是足夠聰明,你絕不會這麼做的。除非……你只是想激怒我而已。”
“王啊,您的身邊本不應該站著同伴的。”
小女孩外形的巫妖吃吃的笑出聲來,尖細的嗓音裡充斥著刻意為之的天真。
“您的麾下有我們就足夠了。其他的一切,均是無用之物。”
“……閉嘴!”
伴隨著怒吼,聖光點燃了巫妖的身體,金色細線在灰白色的皮膚上大肆蔓延,擁有幼童面容的巫妖扭曲了表情,卻依然專注的盯著他,像是在笑,被腐蝕的搖搖慾墜的下巴卻沒法做出“笑”的動作來。
啊啊,真是一點也不好笑哪。
背負了全人類詛咒的根源,其願望居然是不再孤獨一人,這還真是……
……令人笑不出來啊。
【喬葛。】
喬葛擡起頭,用精神力為媒介傳遞來的話語響徹在耳邊,他卻只能看見了對方執拗的背影。
【我送你下去,你去通知老師們……把混沌森林裡巡邏的人手調集過來圍攻魔王殿,越快越好。】
喬葛訝異的看向他,張了張嘴,卻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點了下頭,表示明白了。
格裡西亞朝背後揮了下手,纏繞在喬葛腳下的風散去了,朝著地面筆直的落下,在落地前又被另一陣風托住身體,摔進了灌木叢裡。
骨龍調轉了方向,身影淹沒在了黑夜裡。
♢♢♢
他聽見從寂靜的地下室深處傳來的水滴聲。
輕微而又規律,落入積水後起了小小的水泡,在下一顆水珠落下的瞬間破裂。聽不見其他的呼吸聲,偶爾從黑暗的深處傳來細微的金屬摩擦聲,由不死生物看守的地牢安靜到了恐怖的地步。
這種環境下真的能把人逼出幻覺來……雷瑟用力的甩了甩頭,被鐵鏈縛住的手腳幾乎要失去知覺。系在脖領內側的水系寶石被體溫捂的溫熱,在寶石表面凝結的水汽滲入肌膚。
恍惚間,赤腳踩入沒膝雜草的聲音逐漸遠去,他驀的擡頭,眼前卻是大片的白光。小小的白色頭發的男孩子消失在了院籬裡,他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卻在肆無忌憚叢生的雜草中失去了對方的身影。
你是誰呢?
白發黑眼的魔王張開了眼睛,沒有焦距的純黑色眼珠專注的盯著他的眼睛,對方微啟了脣,卻聽不見任何的呼喚……他皺起眉,從不知何處生出的煩躁令他無所適從。
——魔王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是人類詛咒的集合體,一切惡意的根源,若是剝除了詛咒本身,【魔王】也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大男孩而已。
那是否也就意味著……存在著詛咒本身放棄了原先的宿主,轉而歸於他人身上的可能性?
掛在衣服內側貼著皮膚的石頭正微微的發著燙,不屬於他的記憶正在眼前不斷的流淌而過。小小的孩子從他人的身下伸出了象徵求助的手,那是盡力伸長也難以觸及的距離,在屬於小孩子的視野裡被無限拉遠。
湛藍的眼睛裡浮現的並非怨恨或者哀慟,即使遭受不幸也從未忘記向並不存在的神明祈求幸福。他記憶裡的那個人一直是如此,所以那個人所承受的全部詛咒,究竟來源於誰呢?
白色的魔王低下頭,擡起的手掌間醞釀著黑芒。
他揚起頭,血色從胸口溢出了,將外袍霑染上了大片的暗色。白色的魔王盯著他的胸口,那表情像是喜悅……又像是在哭泣。
那是屬於另一個人過去的記憶,所以眼前的一切已是無可挽回。他以旁觀者的姿態俯矙著自己,瘋長的雜草中只有暗紅色靜靜的流淌。
當人類的全部詛咒積纍到某個限度,便會從世界的內側抵達地面,以某個人的身體為憑依現身於世。
——那個時候,成為魔王的某個孩子本不該死去的。
真正將成為憑依的另有他人……即將被當做神明的祭品推上火刑架某個人,卻因某人的私心而被打亂了步調。
也許並不是巧合吧。
說不定,這只是來源於某人的願望而已……
♢♢♢
“……現在你可以放開雷瑟了吧。”
格裡西亞任憑下人替他整理著袖口,光滑柔軟的布料似乎是價值不菲。他無法分辨顏色,所以也不知這一身究竟好看在哪裡……連可以作為參考的人都不在了,穿成什麼樣便沒了意義。
他伸手撫摸著領口綴著的金質胸針,沒來由的歎了口氣。
“王,儀式尚未完成,還請您不要心急。”
“……”
死亡騎士在他的跟前列隊半跪,低垂著頭顱對他獻上絕對的忠誠。他漠不關心的環視了一圈,緊盯著背著手四處查看著的紅詩,皺眉。
“紅詩,我要去見雷瑟。”
藉由精神力傳遞來的一瞥令他十分不安,直覺告訴他必須現在去見那家伙一面。
“您動搖了,王。”
“……對了,我還沒問過你,在我昏睡的期間,攻擊雷瑟的人就是你吧。”
“是喔。怎麼,您這才想起問責我了嗎?”
“為什麼?”
“自然是因為那家伙不肯交出您啊。區區人類竟妄圖獨佔您,這絕不可饒恕哪,王。”
“……你好像一直在激怒我呢,紅詩。”
格裡西亞怒極反笑,漂亮的像是女孩子一般的臉上笑容愈發燦爛。
“只要能讓您歸來,無論被怎樣對待,無論使出怎樣的手段,紅詩都在所不辭。”
“即使被我怨恨?”
“是的,即使被您怨恨。”
“……”
……為什麼對他如此執著呢?
他不會懂巫妖的想法,就像巫妖不會理解人類的感情一樣。
傳訊的使魔落在了紅詩的指尖,無邪的少女側耳傾聽著,待到使魔消失,這才擡起頭。
“王,儀式的法陣已經準備好了喔。”
“……法陣?紅詩,你難道……”
嬌小的少女跳上窗臺,背過身,朝著他張開了手臂。
“我現在便把您的一切全部歸還於您,還請您耐心等候。”
格裡西亞瞪大了眼睛。
原本作為裝飾的廣場,此時卻以寶石粉末為媒介繪上了龐大而精細的法陣。法陣並未運作,單是辨別法陣內細小繁雜的圖案便令他耗盡了耐心。
“那是……”
“是將全部力量歸還於您的法陣,王。”
袖子下的手掌悄悄攥緊。
“我昏睡之後羅蘭和夏洛特不見了,也是你抓走的他們嗎?”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王。”
“……少給我裝蒜。”
“那兩個孩子聽說這是您的意思,便立即答應了將力量交還於您的請求,所以我並未抓走他們,是您誤解了,王。”
“……”
格裡西亞懷疑的瞇起了眼。
夏洛特也就算了……那女孩沒什麼心機,也沒法熟練的控制黑暗屬性,可羅蘭……?
他以為,羅蘭要更加了解自己一點的。
“時間到了,王,該現身了。”
紅詩向窗臺外踏出了腳步,嬌小的身體被風托著,輕盈落地。格裡西亞跟了上去,正落在了法陣的中央,正忙碌著的不死生物忽然整齊劃一的停下了手邊的工作,朝著他拜伏下去。
“格裡西亞!”
他聽到了熟悉的嗓音,濃烈的黑暗屬性阻礙了他的感知,稍微適應了之後才重新恢復視野。從死亡領主身上散發出的黑暗氣息實在過於強烈,格裡西亞不由得瞇起了眼睛……然而這對於感知並沒有太大幫助。
“羅蘭……”
羅蘭身上的死亡氣息似乎更重了,黑色的紋路從領口裡蔓延到面頰上,像是被某種黑色的蔓藤纏繞,背後三片銳翅收在身側……背後似乎有道黑影一閃而過,他看不清人臉,只知道對方全身上下充滿著黑暗屬性……肯定是夏洛特。只有她的黑暗屬性濃度堪比死靈生物……不,可能要更重。
“……夏洛特,你能從羅蘭背後出來嗎?我看不清你的臉。”
“唔……”
夏洛特探出半張臉來,別別扭扭的,又縮了回去。
“你怎麼了,夏洛特?”
羅蘭有些好笑的說道:“她剛剛才知道,格裡西亞你是男孩子。”
“……”
所以這算是什麼?
害羞嗎?
少女緊盯著鞋面,磨蹭了一會,慢吞吞的從羅蘭背後走了出來,突然伸出手,戳了戳格裡西亞的胸口。
“……真的是平的誒。”
“……”
“格裡西亞,你真的是男孩子?”
“……我有哪裡不像嗎?”
他現在只想翻白眼。
“就是很像嘛……而且如果格裡西亞是男孩子的話,不就不能一起溜出去買棒棒餹了嗎?”
重點是這個嗎?!
他歎了口氣,習慣性的伸手去摸少女的發頂,對方卻反射性的瑟縮了一下……擡眼瞄了他的手掌一眼,乖乖的將腦袋伸了過來。軟軟的頭發,和往常一樣的觸感,他又忍不住多揉了兩下,這才放下手。
“下次我還會陪你去的,所以別再糾結這個了。”
“真的?”
“當然。”
“可是如果格裡西亞重新成為魔王之後,再也不記得我了,那該怎麼辦呢?”
他一愣。
“你已經不記得你是魔王時候的事情了吧,格裡西亞,所以如果這次……”
“不會的。”
他輕聲打斷了少女的憂慮。
“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絕對不會。”
上一次會失去記憶,完全是因為他主動封印了自己。在封印自我之前,他清楚的記得自己的一切……所以才會更加不願回到那個時候。
他低下頭,認真的看著夏洛特。
“如果我忘記了現在的約定,夏洛特,你一定要記得提醒我。我我會遵守約定的,只要我還記得你。”
這是約定,也是對於自身的約束。
就好像這是對於過去自我的劃清界限,一旦被跨越了,作為人類的自己便不復存在了一般。
=TBC=
阿绯不会笑
發表於 2017-12-16 21:09:42
其十四永劫輪迴的瓦爾哈拉
◆因為是逆行世界觀,所以格裡西亞的設定從原文越來越親近黑暗屬性變成了越來越難以親近和排斥黑暗屬性
♢♢♢
夏洛特和羅蘭各自站進了法陣的兩端,腳下是由魔法石的粉末繪制的圖案。紅詩示意他也站進去,他遲疑了許久,卻見羅蘭正悄悄的朝他眨眼睛示意。
……?
格裡西亞剛想用精神力傳遞消息過去,紅詩便已經啟動了地上繪著的法陣。自身周升騰而起的精神力波動干擾了精神力的途徑,羅蘭似乎相當惋惜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將視線移開了。
紅詩已經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卻是詭異的一笑,身體飄在空中,十指牽引著法陣的啟動。
金色的法陣在腳下緩緩的旋轉,由寶石粉末勾勒出的法陣發出了暗啞的光芒。金色細線從他的雙臂上蔓延至指尖,連接了他與另二人的身體……他不記得自己將力量分裂出去那時候的事情了,自從擁有記憶開始手臂上便一直銘著暗色紋路。他以為那是封印一類,直到某一天發覺尼奧的手臂上也銘著那東西。像是太陽的形狀,和黑暗系的法術絕無關聯,從未見牠啟用過或者發出光來……直到現在。
金色的絲線將黑暗屬性傳遞而來,那是魔王力量的碎片,卻被某種更加頑固的東西牢牢的排擠在外。黑暗屬性難以踰越牠佔據他的身體,光和暗在身體內部相互傾軋著,逐漸攀升的熱度將思維也一並融化了。
……好燙!
格裡西亞按住了胸口,身體無意識的向後倒下……他確實是魔王,但是為什么——他的身體正在排斥屬於他原本的力量?
身體的內側燙的要命,像是要即將被點燃一般,就連感知也再無法擴散出去。聖光以黑暗為原料,在全然的黑暗的寂靜裡燃燒著,他便身處於火焰的中心……孤立無援的。
喉嚨被火焰灼燒著,無法發出除痛呼以外的其他聲音。確實很熱,熱的要命,但是在那份侵及骨髓的熱度之下似乎還藏了什么東西。
有點像是擅自佔據了他身體的某個游蕩物,不明身份的,總有一天要給他徹底驅逐出去……他的身體只能屬於他一個人,最多再加一個雷瑟,另外一種意義的,總之哪天在最要緊的時候被調包了可就麻煩大了……他是這么想的。
深陷無盡的灼燒地獄中,格裡西亞只得胡思亂想以分散注意力。實在是太難捱了些,也不知為何會成為如今的現狀,轉移力量的法術似乎沒個盡頭,腦袋裡也沒有多出什么其他的東西來,全部被身體裡盤踞的光明那側給排擠出去了。說起來屬於魔王的東西似乎還有一部分並不在現場……尼奧提過的,封印著魔王記憶和部分力量的【永恆的寧靜】,似乎哪裡都沒看見。
恍惚間他聽見了羅蘭的驚呼……從天空到地面劇烈的抖動著,像是要被人從正中一分為二,凌厲的斗氣斬開了由寶石粉末勾勒出的法陣線條,擦著以不雅觀姿勢倒在地上的人鼻尖,連一絲血痕都沒,對斗氣的控制力絕佳,不似某個倒地的人,那般的干淨利落。
世界在耳邊恢復了嘈雜。
擠進身體些許的黑暗屬性散去了,連同斷掉的金色絲線一起。格裡西亞揉著摔疼了的後腦勺,準備起身時眼前卻遞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
熟悉的要命的屬性組成方式,不過一日多不見,卻好像隔了太久,久到想說的話還沒完,便看不見那人蹤影了。
“雷瑟。”
消失前的那一日穿著的黑袍依舊,原先已經干涸的血跡處重新留下了新鮮的潮濕印記。紅詩傳來的影像中確實包括了這么一段,他不驚訝,只是淡淡的盯著對方的眼睛。
“你不會……告完白就想逃走吧?”
對方愣了一愣。
好像完全沒料到在這種緊急到要命地步的情況下會來這么一句質問……雷瑟呆呆的看著他,然後朝著那張認真的臉用力的敲了下去。
“……你在意的就是這個?”
“當然!肯定在意的不得了!”剛剛從危險中脫離的格裡西亞插著腰,似乎是理直氣壯,“告白也好接吻也好都是我主動的,雷瑟你行不行啊!”
“呃……抱歉……”
“這種時候還道歉干嘛啦!”格裡西亞簡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至少也給我拿出點實際行動……不然我會覺得是我在自作多情好嗎?”
……羅蘭一副沒眼看的表情走了過來,拍了拍格裡西亞的肩膀,拿指頭戳了戳紅詩的方向。
“那一位要氣炸了喔……所以私人的話題請回去再談論吧。”
雷瑟的表情瞬間嚴肅了,朝羅蘭點了點頭,握緊了手裡的佩劍。格裡西亞拿感知掃過雷瑟全身,比起失蹤前又多了幾處新傷,傷口處附著濃烈的黑暗屬性,想來又是紅詩干的好事。
“雷瑟,不要戀戰,先離開這裡再說。”
治療的光芒亮起,將那些七七八八的傷口掃了遍,雷瑟似乎是瞥了他一眼,拿斗氣攔在身前,結下和聖光的屏障差不多性質的東西。
“我以為你至少會先報個仇。”
拿寶石粉末繪的法陣被斗氣炸成了零碎,看起來是再無恢復的可能了。格裡西亞收了感知,和拿詭異笑容盯著他看的紅詩對上了眼。
“……那也得有把握才行。”
“怎么?”
“沒什么。”
沒有握著劍的空餘的右手伸了過來,抓起了另一個人的,從指縫間穿過。手心氷涼,冷汗黏稠,像是扎實的受了驚嚇。
“你在害怕?”
“我?”像是自嘲,“我會怕什么?紅詩嗎?把對象換成老師說不定還能考慮一下。”
“也是呢。”
眼睛轉開了,將手抽了回來。著實不是聊天的好時機,大敵當前,只是號稱是敵人的巫妖一直沒個動靜。分走魔王三分之一力量的少女依舊昏睡著,沒有另一邊死亡領主的好體質,主人們沒有命令,於是死亡生物們也就各自安靜著,於是便僵持了下來。
“格裡西亞。”
巫妖又換回了稱呼,總算沒有失去理智的,只是拿歎息一樣語氣喊了他的名字。
“果然……已經不是完整的您了呢,。”
下一秒便瞬間拉近了距離,幼童一般都五官放大了佔據了視線。雷瑟立即便將他拉到了身後,大量的黑暗屬性淹沒了視野。
——“啪嚓”
那是什么的碎裂聲呢?
某種東西的水藍色碎屑四下飛濺,連同被震碎的斗氣護罩一起。
雷瑟向後倒退了一步,被格裡西亞抓住了肩膀,在他看來堅不可摧的那個後背此時竟微微的打著顫。
……對了,說起來。
為什么他會知道……那是藍色的呢?
♢♢♢
【——世人皆有慾望。】
他睜開眼睛,自黑暗中浮現的暗色身影,仿佛比夜更加深沉的暗色的黑,正朝著他張開了手臂。
【那么,你的慾望是什么呢?】
自眼前浮現的面孔,像是某個最熟悉的人,又似乎不那么相似,湛藍的眸色似一汪深水,從嘴角角上挑的弧度到眼睛習慣性瞇起的眼睛,確實與他想的那人像極。
可是他知道的,出聲的人絕不可能是他所想的那人。他太熟悉了,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便一直注視著那張面孔,即使只有微妙的不同,也能夠分辨出來。
所以,你是誰?
【你的慾望皆來自於他人,就如同那孩子一樣,若是說那孩子只是希望不再孤身一人,那么,你的呢?】
自黑暗中浮現的某樣東西朝他張開了雙臂,黑色的眼中映出黑暗的時候也將被黑暗吞沒。
那是來自於人心的詛咒,而任何存在人心之所便均會被汙染。
是無論是誰都無法逃脫的,對於人類自身的詛咒……
【我……】
他所注視著的那個身影,從孤單一人到被眾人環繞。偶爾也會生出些許嫉妒來,想讓那人眼中只剩下自己的身影……而這才是人類之心。
想要獨佔某個人,這就是他的願望嗎?
他聽見了黑暗裡來自他人的輕笑,像是嘲諷一般。
【那么,交換成立。】
♢♢♢
很久以前的自己,一定是曾用眼睛親眼目睹過這個世界的。
黑暗突兀的自眼前揭開,陌生的光亮穿過瞳孔投射在視盤中央,穿越視神經在皮層上投下光影。他拿手背擋了眼睛,相較陌生的世界而言還是黑暗更加令人心安。
過了許久,格裡西亞才有了睜開眼睛的餘力,腦袋裡並沒有對於世界該有模樣的記憶,只是認知上告訴他這一切於他並不陌生。
只是許久未見。
他想開口喊雷瑟,只是剛邁出去一步時便搖晃著差點摔倒。無法擴散出去的感知沒能給小腦提供準確的位置信息,突如其來的陌生世界令他一時無法適從。
……只是,他的感知……?
格裡西亞揉了揉眼睛,又確認了一遍。確實有哪裡不對勁,像是回到了沒能熟練運用精神力的狀態,就連拼湊屬性都變得十分吃力。世界像是蒙上了紗霧,朦朧不清的,閉上眼睛後便徹底陷入了無措——而這才是正常人類該有的樣子。
“……雷瑟,你在哪?我好像恢復……”
一伸手,便抓了一手柔軟的發,像是直垂到腰際的程度。
“……雷瑟……?”
他擡起頭,穿過指縫透出的太陽的細小光輝勾勒出超越記憶的高大身影。
“雷瑟,你有這么高嗎?而且你什么時候……”
……變成長發了……?
擁有成年人面孔的青年攥住了小女孩模樣巫妖的頭顱,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裡只剩下淡薄的涼意。
他開口,低沉的嗓音像是蘊含了笑意,卻是透著股陌生的味道。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會讓你帶走格裡西亞的,紅詩,你別想得逞。”
在巫妖尖細的慘叫聲中,像是幼女的面孔在大力之下逐漸扭曲。巫妖最後的掙扎裡帶了精神力的攻擊,格裡西亞腦袋一痛,稍微退了半步,甩了甩頭,卻發覺那道聲波只是稍微撼動了面前那人的長發而已。
“……雷瑟,只是這樣沒法殺死她的。”
羅蘭沉默了半晌,終於出言提醒,紅詩的精神力攻擊只是稍微波及了他,死亡領主並不會受到那東西的影響。
“啊,我知道。”
他松了手,巫妖的軀體筆直跌落了,像是失了靈魂,在地上彈了一彈,攤開了四肢不再動了。
“不管怎么說,她也是我的手下,難道不是嗎?”
羅蘭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
格裡西亞似乎踏在了什么東西上,堅硬的,硌的腳底生疼。他低頭,水藍的碎片散落了一地,便撿起其中最大的一片,握在手心裡。
溫暖而濕潤的,似乎是某種寶石的碎片,碎片中依然保留了充裕的水屬性,只是其中封印著的東西消失了。
……這是【永恆的寧靜】?為什么會在這裡……
格裡西亞訝異的擡起頭,身材高大遠超記憶裡的那人正站在自己面前,面孔逆了光,因此看不清表情,只知是盯著自己的臉,深沉的。
……原來那家伙長成這幅模樣啊。
到了這種時候了,閃過的念頭卻只有這一個而已。
記憶裡只有屬性拼湊的輪廓,看不清五官,因此也不辨美丑。他只聽喬葛形容過一次,說是雷瑟長大以後肯定很有男人味,不像比女孩子還好看的某個人……後面那半句嘲諷被他用冰錐打了回去,不過依舊想著什么時候還能見上一見所謂【很有男人味】的其中含義,而今終於如願以償。
“格裡西亞。”
熟悉的低沉嗓音將意識拉回,恍然間他似乎注意到對方詭異的微勾著的脣角……以及羅蘭驚慌失措的喊聲。
“格裡西亞快逃!那家伙是魔王!”
【永恆的寧靜】中封印著屬於魔王三分之一左右的力量碎片,以及格裡西亞身為魔王時的大部分記憶,這一點尼奧已經親口確認了這個事實。
所以為什么……當封印破碎之後,成為魔王的人卻變成了雷瑟?
灰白色的死亡騎士的臉在眼前驟然出現,兩道蔓延至下頜的漆黑淚痕甚至有些扎眼。羅蘭展開了三對龍翅,佩劍上死氣蔓延,卻被黑袍黑發的那人以空手攔下,瞬間爆發的氣流掀起了覆蓋於後背的長發,那人擡手在身前重新設下斗氣的結界,將羅蘭劍上的氣流盡數彈開。
“你不記得我了嗎,羅蘭?”
熟悉的低沉嗓音裡含著絲笑意。
“……什么?”
“那個時候你躲在囚車裡,用揣著的短劍砍斷了囚車的木欄,想要刺中我的時候卻被我用劍殺死了。”
羅蘭展翼掃開彌漫著的死氣,眉毛擰成了一團,半晌,這才淡淡的開口:“……我錯了,你根本不是魔王。”
“……?”
“殺了我的東西是格裡西亞的藤蔓,要是那家伙能用劍殺人,尼奧老師大概要喝個三天三夜來慶祝自己的解放了。”
“……”
那人也皺起了眉,似乎有些不解的看著自己的手心,又用力的握了握,再度松開。
“不過,你也絕對不是雷瑟。那家伙絕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也絕對不會……”
用那種眼神看著格裡西亞。
像是正審視著獵物,危險而又似乎勢在必得的。那雙眼睛裡飽含著某種他無法理解的慾望……深沉的,堵的人心口微微發慌。
……很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有個對於他極其重要的人,即將要被從他的身邊奪走了一般。
“是嗎?原來你是這么認為的啊。”
【魔王】忽然抓起身後發呆中的格裡西亞,捏起對方的下巴彎下腰,用力的咬下對方微闔著的嘴脣。
“我一直很想問你,羅蘭,你究竟把這家伙——把格裡西亞當做是什么呢?過去的頂頭上司嗎?還是一直炤顧著的孩子呢?”
羅蘭的視野正微微的動搖著。
“還是說……你其實也是一樣呢?”
似乎是被咬痛了,格裡西亞原本迷茫中的湛藍色眼眸聚了焦,然後……朝著袍子下面的小腿用力的踹了一腳。
“……你在搞什么啊雷瑟,亂吃飛醋就算了,怎么連羅蘭的醋都吃?”
格裡西亞舔了舔嘴脣……干,一定是腫了,這家伙怎么回事啊怎么間突然轉了個性子?
下巴被松開了,正注視著自己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卻愈發的深邃。
“……平常見你精明的很,可偏偏到了這種時候卻開始犯蠢了,格裡西亞,你還真的是……”
【魔王】的身周忽然刮起了狂風,揚起的沙石稍微的迷了眼睛。他看到了預備破開斗氣牆卻被擋開的羅蘭臉上的動搖,身體卻被卷進了身後寬厚的懷抱中去。
“……狡猾呢。”
=TBC=
*註一:瓦爾哈拉:北歐神話中的英靈殿,為主神奧丁接待死者靈魂的殿堂。至於為啥這裡用這個梗……你猜?
阿绯不会笑
發表於 2017-12-16 21:22:55
其十五你向名為希望的絕望,展露笑顏(*註一)
混沌森林的深處,兩道身影借著茂盛枝葉的掩映悄無聲息的趕著路。其中為首一人擁有一頭燦爛的金發,銳利的湛藍色眼眸仿佛海洋,確實是相當英俊的人,肩上卻姿勢極其不雅的——倒提著扛個黑色的斗篷人。
“……我說,尼奧?”
被拎了腳脖子扛在肩上的黑暗精靈面無表情的開口。
“……”
“喂……你不會連趕個路也發呆吧?”
“……啊?”擁有燦爛金發的青年後知後覺的開口,隨即又皺起眉,語氣帶了絲不耐煩的味道,“又干嘛?吃飯睡覺上廁所?沒有其他的事就快給我閉嘴。”
“在你眼裡我就只會這三樣麼。”艾崔斯特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突然一直不說話,我有點不習慣。尼奧,你在想什麼?”
“趕路也不許人發呆?”你們黑暗精靈族都這麼害怕寂寞的麼?早說我就先去抓只精靈族來了……上次提議要加我們隊伍的那只女精靈怎樣?我覺得實力還不錯,艾崔斯特你覺得呢?”
“……人家是精靈族的什麼什麼公主好麼……”
“有什麼問題嗎?”尼奧一挑眉。
“如果你想一次性和一整個精靈族對上的話,倒是沒問題。”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
“……還是免了。”
惹完整個黑暗精靈族還想去惹毛整個精靈族,尼奧你很威嘛。
“安啦,我開玩笑的。現在可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說不定遲了一步我家那白癡學生就要被夏佐看中的臭小子搶走了。”
尼奧將人向肩膀上推了推,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那神情倒並不像是真的在擔憂。
“所以要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尼奧你就準備跑去搶人了是嗎!”
艾崔斯特的語氣已經有點崩潰了。
尼奧摸了摸鼻子,干咳一聲:“我比較好奇……黑暗精靈族和精靈族哪邊比較強。”
“拜托請你不要好奇謝謝。”
一秒回絕。
“……嘖。”
黑暗精靈在人背上大翻白眼……他倒是快忘了這家伙六七年前到底有多麼威風八面,挑完黑暗精靈族之後又興致勃勃的跑去挑魔王,一個人砍翻了整個魔王城堡之後……被看上去就很有問題的小只魔王截走當人劍術老師去了。
還順便當了混沌森林的免費保鏢兼清道夫,所謂免費勞力要用到死,這話一點沒錯。小號魔王的劍術確實【不怎麼樣】,陰起人來倒是一套一套。
……不對,那應該叫玩弄人心才是……
尼奧突兀的停住了腳步,艾崔斯特從他背上跳下,見他攥住了右側的袖子,表情微微扭曲,便立即扶住對方,皺眉。
“怎麼了,尼奧?”
“唔……”
似乎慾言又止,尼奧抓起右側的袖子捋了上去,原本隱藏在皮膚之下的某樣金色印記正散著微光。
“這是……”
他似乎記得這東西。
在攻入魔王城堡,卻被自我封印的魔王拜托過之後,尼奧的手臂上便多了這印記。想來也只可能是那位小號魔王搞的鬼,但那印記上所附著的並非黑暗一側的力量,而是……更接近於神術一類。
“……不知道。”尼奧又用力的咂了下嘴,放下袖子,揚起頭,努力的辨認著如出一轍的四周景象,“到哪了?追了這麼大半天,總該快了吧?”
“呃,應該是這個方向吧,魔王殿的話……”
艾崔斯特也有些不確定,自從徹底改建過一回後,從森林外側再也很難辨認出通往魔王殿的方向了。用飛行術自然是沒問題,不過現在混沌森林以外圍滿了冒險者的隊伍和別國軍隊,只要探了頭說不定就被外面的人追蹤到了方位,從而將魔王殿的位置暴露了出去。
混沌森林是天然的防護屏障,以前尼奧最痛恨的東西,現在某種意義上還得倚仗這玩意。只是一天一夜的趕路的中途,他們二人便已經干掉了至少五只暈頭轉向的冒險者的隊伍,艾崔斯特好心好意的拿風系魔法將人【送】出了混沌森林……至於從半空中被丟下去痛不痛就沒人顧得上了。
“啊,看到了。尼奧,在那邊。”
“好。”
枝葉的掩映間透出了與背景色相異的建築來,黑暗精靈拿絕佳的視力天賦分辨出了,便遙遙一指,然後熟門熟路的爬上人類劍士的後背。
“……你是不是也太自覺了點?”
尼奧瞇了眼,海藍的眼裡稍微透出點危險之色來。
艾崔斯特立即正色:“尼奧,趕路要緊。”
“從黑暗精靈族裡逃出來的那時候,我說要背你,你還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尼奧聳聳肩,托著人後背向上擡了擡。
“……是嗎,我記性不好,有這回事嗎?”
“你記性不好?”尼奧嗤笑一聲,“你連我迷過幾次路受過幾次傷被擡回來都記得一清二楚吧?”
“我可是老人家了。尼奧,我一百多歲了,已經不是年輕人了。”
艾崔斯特打了個哈欠,倒像是要將老人家的名號貫徹到底。
“上次誰告訴我一百多歲的精靈族還是年輕人的?”
“……呃。”
黑暗精靈裝死中。
在有一句沒一句的拌嘴中,尼奧已經踏上了魔王殿的最後一級階梯。出人意料的是,整座魔王殿似乎都被清空了一般,連往常在外巡邏的死亡生物都徹底消失不見了。
“……這是搞什麼?喬葛那死孩子一臉緊張的要死的跟我說格裡西亞出事了我才趕過來……這是在涮我?”
眼見著人類劍士有即將暴走的趨勢,艾崔斯特趕忙四下裡環視著,然後終於在空蕩蕩的大廳裡發現了端倪。
“尼奧,你看那邊。”
不死生物們正整齊劃一的朝一個方向走去,像是受到了某種指引,而那個位置似乎是……魔王殿後的廣場?
“……走。”
尼奧撈起艾崔斯特的後領,大步朝艾崔斯特所指的方向趕去。大約是心焦了,穿越了漫長的走廊也沒找到通往廣場的那一條,尼奧干脆破窗而出,正落在作為裝飾的樹後,阻礙在他們與漂浮著的巫妖之間。
他看見格裡西亞被雷瑟攔在身後,與羅蘭一道與紅詩對峙著。小女孩外表的巫妖突然拉近了與那二人的距離,朝著雷瑟的胸口揮下,帶出血色的瞬間,黑袍下的某樣東西從破口中跳出……被紅詩以勁風擊碎。
“永恆的寧靜?為什麼會在雷瑟那孩子手裡?”尼尼奧愕然道。
黑色的氣流衝破了水色寶石,卻是向著雷瑟的胸口奔去……他們想要趕去也來不及了,黑色的人影在黑霧的環繞內內迅速拉長增高,最後成了成年人的模樣。
“……那個,尼奧。”
艾崔斯特覺得自己喉嚨有點干。
“你不會早就知道了吧,能夠成為魔王的人不只是格裡西亞一人這件事。”
尼奧也是目瞪口呆:“我瞎說的……”
“……你還是少亂說話吧。”
插旗……不對,這叫毒奶吧,某種意義上來說。
尼奧環著手臂,神色陰晴不定,道:“現在好了……魔王雖然重新誕生了,但不是格裡西亞那孩子,所以算是沒我出場的機會了,那現在該怎麼辦?”
“……這之間有什麼關系嗎?”
“有啊,拜托過我的人只有格裡西亞不是嗎?”
“那魔王呢?”
“我管他去死。”尼奧翻了個白眼。
艾崔斯特不贊同的看向他:“夏佐會生氣的吧。”
“……我又不怕夏佐生氣。”
“你流冷汗了,尼奧……”
“……嘖。”
“少來,你明明最害怕夏佐生氣了。”艾崔斯特輕聲笑了,“雖然我是不理解為什麼你會怕他,就像格裡西亞會害怕雷瑟一樣。”
“囉囌死了你這家伙……比夏佐還囉囌。”
尼奧抽了劍,從樹後跳出來時,正巧目睹的是……雷瑟挑了自家學生下巴吻下去的那一幕。於是整個氣氛都變得微妙起來,尤其是羅蘭擡起頭看向這邊的時候。
……是說,怎麼搞的跟偷窺人偷情被抓似的……還有羅蘭也在看啊這是要怎樣!
地上橫著一具被巫妖抛棄的軀體,廣場的地面上縱橫交錯著數道焦黑印記證明了之前戰斗的激烈,另一邊從封印裡洩露的黑氣還未散盡……卻一點緊張感都無。
不如說,現場一整個尷尬加微妙。
“……喲,好久不見,格裡西亞,雷瑟……還有羅蘭。”
……面對三道齊刷刷的視線,黑暗精靈僵硬的擡起手打了個招呼,轉身想溜,卻被尼奧拎了後領,從樹後拽了出來。
這種捉奸現場一般的氣氛到底是要鬧哪樣啦!魔王跟魔王手下的捉奸現場都這麼激烈的嗎!
艾崔斯特慾哭無淚的……把斗篷帽子拉上了。
羅蘭深深的看了雷瑟一眼,突兀的將偽裝戒指套回了手指上,白光斂過後成為人類模樣落回地面,朝二人微微的行禮。
“尼奧老師,艾崔斯特老師。”
尼奧松了手,大步的走向雷瑟身後縮著的格裡西亞,劈手給人拎了出來。
“……見了老師也不先打個招呼?格裡西亞,你膽子變大了嘛。”
格裡西亞反射性的縮了縮脖子,語氣裡帶了點不確定的味道。
“老師……?”
“……你那表情是什麼意思?認不出你老師我了嗎?格裡西亞,你敢認不出我試試看?”
那雙透徹的湛藍色眸迷惑的眨了眨,如果他沒看錯,那雙眼睛裡竟是有了焦距,就好像真的在看著他一樣。
“老師,我的眼睛能看見了。”格裡西亞垂著頭,老老實實的說道,“不過感知變弱了,所以有點認不出來老師您。”
尼奧斜了他一樣:“因為雷瑟?”
“呃……不知道。”
“除非你瞎掉了,否則不準認不出你老師我來,聽見沒?”
尼奧一挑眉,氣勢十足的低吼,被吼了的人又向後縮了縮,幾乎要將腦袋藏進衣領裡去了。
“老師我才恢復的視力好嗎……能不能不要詛咒我再瞎掉啦……”
“嗯?”
“……知道了。”
面對蠻不講理的尼奧大魔王……總之低頭就對了。
“好了,既然沒事就給我滾回去幫忙。混沌森林邊緣的戰線現在可是緊張的很,沒時間給你們浪費。真是的,我還以為發生什麼了……還害得我白跑一趟。”
所以魔王誕生就不算大事了是嗎……艾崔斯特默然。
而且……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吧?
艾崔斯特拿眼睛偷瞄至始至終從未開過口的成人版雷瑟,對方一直環著手臂,拿高深莫測的眼神盯著格裡西亞的後腦勺。他總覺得那眼神很奇怪,像是壓抑了什麼情緒……黑曜石一般的眸色下有某種東西正翻湧著。
“尼奧啊。”艾崔斯特無力道,“你好歹也關心一下為什麼魔王會換人當吧……”
“……唔,也是。”
尼奧停下腳步,突然轉過頭,滿臉嚴肅的盯著雷瑟,半晌,忽然道。
“……餵,夏佐家的小子。”
雷瑟停下腳步,疑惑的看向尼奧……他的身高甚至略超過尼奧一線,再也無需仰起頭與對方對視,感覺有些奇怪。
“你現在是魔王,沒錯吧。”
“……應該是吧。”
就連他自己也不甚肯定……伴隨著力量湧入身體的還有屬於另一個人的記憶,強加於自身之後便與自己的過去相混淆了。
“所以守衛魔王殿的任務就應該交給你,沒錯吧?”
“……”
艾崔斯特無言的扶額。
“老師你不要欺負雷瑟啦!”
被尼奧夾在胳膊下面的格裡西亞揮手抗議……然後腦袋上被尼奧大魔王揍了一拳。
“這種時候你還胳膊肘往外拐呢?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老師放在眼裡?嗯?”
“……嗚……”
尼奧一手一個,拎著兩個大約是魔法師的家伙大搖大擺的從兩列伏地的不死生物面前穿過。無辜的艾崔斯特正和格裡西亞大眼瞪小眼——以艾崔斯特的角度也只能和他大眼瞪小眼——然後無奈的搖頭歎氣。
“所以尼奧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下來?拎著人很舒服麼?”
“閉嘴,魔法師。你要是能用腳走到混沌森林邊界就給我自己滾下來走路。”末了還補上一句,“跟著我的速度。”
艾崔斯特喃喃道:“……人類的劍士都這麼強的麼……”
“人類的劍士要是都和老師一樣強大,那基本上所有的龍都該跳火山自盡了。”格裡西亞聳聳肩,“不然為何魔王城堡一直存在至今,直到你們拜訪之後。”
尼奧冷哼一聲:“要是所有的魔王劍術都跟你一樣爛,那我還是跳火山自盡比較好。”
“魔王要劍術好干什麼……拿法杖砍人麼……”
“而且。”尼奧突然勾起一抹詭異的笑,看的格裡西亞背後一陣發寒,“我覺得,就算是夏洛特那妮子跟著我,劍術說不定都比你強……不,是肯定比你強。”
“……”
……被號稱史上最強的尼奧操練過的人,劍術能不強麼。
啊,有個人除外。
艾崔斯特憋著笑,被尼奧錘了一記後腦才勉強忍住。格裡西亞對著表情扭曲的黑暗精靈大翻白眼,然後後知後覺的發現……後面跟著的兩個家伙安靜的有些異樣。
【雷瑟?】
黑發黑袍的青年怔了怔,從劉海下擡起視線,定定的望著他,又隨即又垂下了眼睛。
【……你怎麼了?在生氣嗎?】
雷瑟確實不算聒噪的人,但也並非沉默寡言,只是不多廢話,可如今對方的沉默卻令他沒來由的有些心慌。
他是沒想明白,為什麼封印破碎之後屬於魔王的力量會跑到雷瑟身上去。在被尼奧一通胡攪蠻纏打擾了氣氛之前,雷瑟身周的氣場明顯變了,連言行舉止都是,可這會兒似乎又正常了不少。
……總之就一整個很不對勁就是了。
【雷瑟,你剛才的語氣很不對勁吧。】
格裡西亞用精神力試圖騷擾著剛剛走馬上任的現任魔王,得到的卻是漫長而異樣的沉默。
“……”
【雷——瑟——啊——】
終於失去耐心的現任魔王終於瞇了眼,快步上前,夾了格裡西亞的後領向後一拉。
“……借這家伙用一下。”
尼奧揚起一邊眉毛:“要做什麼?”
“有事。”
“急事?”
“很急。”
“那你拿去用吧。”尼奧倒是痛快的松了手,想了想,又道,“記得回來幫忙守防線,直接回基地找夏佐就行。”
“那是自然。”
雷瑟很順手的拎了人走,完全無視了格裡西亞的【餵你們怎麼都拎人領子那麼順手的】以及【雷瑟你倒是理我一下啊】的抱怨,背影消失在了森林深處。
=TBC=
◆註一:彈丸2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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