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號026】 作者:Legend1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7 編輯【編號026】 作者:Legend1
幾百年前,他們的祖先在旅行了半輩子後,最終選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定居。慢慢從部落,發展到村莊,然後是城鎮…...,前前後後歷時了超過數百年,他們漸漸有了文化、教育、科技、交通……,頓時成為了一個龐大的人口聚集地。
他們所生活的這個城市依據了財富的多寡,分成了五個階級:君主、教皇、貴族、商人、平民。位於平民的他們,吃不飽、穿不暖,可是為了生存,也只得任勞任怨由上頭的四個位階頤指氣使,他們說甚麼,他們這些平民就得做甚麼,而且不容許反駁。
平民區位於城市最外圍,由君主與貴族所形成的政府為了區隔上位者與下位者,還在商人區與平民區的交界建了高牆,出入口僅設置兩個,皆設有檢查站以免平民攜帶危險物品。
他們已經厭惡了被視為低賤之人的日子。
「真的很不爽啊!!」一口將那粗糙的啤酒飲盡,一個健壯的中年棕短髮男子率先將不滿一傾而出。
「得了,我們是因為錢才得看上面人的臉色。」嘴上雖這麼說,男子的同伴卻也是將憤怒表現在臉上。
兩個男人,兩介平民,在一座滿是疲憊的工人正在享樂的小小破酒吧,這裡有個名字叫『破靴子』,名字來源據說是老闆穿破十雙皮鞋才讓別人把店打折賣給他。油燈的鵝黃色光芒撒在夜晚的酒吧,火辣的女服務生雙手持托盤在人與人的隙縫出入著,還不時有人以言語騷擾,店裡配合著老鋼琴師彈的破鋼琴的聲音,那些工人樂得用破嗓子高唱著民歌。
嘿,我們是快樂的小平民,
踩著破皮鞋跳著踢踏,
高舉髒酒杯大聲歌唱,
看看我們就是不怕丟人地唱。
哦,美麗的姑娘,
從遠方異鄉來的美麗姑娘啊,
這就是我們的歌
嘿,我們是歡樂的小平民
小歸小,卻是有人情味的酒吧。
「班,我知道你很氣,但請想想大嬸跟孩子吧。」同伴嘆氣道:「好了,今日來不是為了討論這個,來!喝酒喝酒!」
被簡稱為『班』的棕髮男子,班恩,聽見這番話也只能默默地出空的酒杯,讓金黃色的啤酒填滿它。同伴喚來了服務生,點了幾樣下酒菜便讓服務生離去,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如酒吧般熱絡。
班恩皺眉,還是只能吐氣。
「抱歉,我衝動了。」班恩說:「真虧你能這樣忍,凱。」
他們平民總還是有些情報網可以大概得知上頭正在計畫些對他們平民區不利的事,可惜礙於平民身分,沒有甚麼商人願意提供更詳細的情報,畢竟他們向來遵從著『一分錢一分貨』。情報也是種商品,越詳細的情報就必須付出龐大的金錢來換得。
平民區的本來就沒什麼錢能讓家人吃飽喝足,何況買情報?
「沒什麼,來。」被稱為『凱』的凱斯舉起酒杯:「Cheers」
「Cheers」班恩笑,也舉起酒杯與之碰撞,兩個玻璃杯發出清脆聲響。
然後又是豪邁飲盡。
「我先說啊,我手頭已經沒多餘的錢夠支付酒錢了啊。」班恩說著,言下之意就是朋友買單。
「你哪次不是這樣說?」凱斯語氣充滿無奈,他很清楚自己的友人每次說這話就代表他得請客。
「知道了,知道了!」班恩沒好氣說著:「下次我來請你就是了!別用那種語氣啊!」
凱斯笑了笑。對於班恩的為人他也清楚得很,雖然兩人相差了近十五歲,可四十三歲的班恩就是熱情,兩人相處之間完全沒有隔閡,就是很自然地聊開,彷彿是兄弟相處似的輕鬆。
班恩家中還有一妻一子,三人組成的小家庭很幸福,他的妻子簡直跟班恩一個樣,盛情難卻,不時就是找一人獨居的他過去蹭飯。
「夏娜一直問你甚麼時候過來一起吃飯。」班恩拿起筷子吃了口剛上來的小菜,然後續道:「感覺她喜歡你比喜歡我多啊,混蛋。」
「哪有這回事,夏娜大姊還是愛你啦。」凱斯無奈地笑,希望班恩不要把眼前的下酒菜想像成他吃掉……。
「我女兒也纏我問你甚麼時候來!」班恩忿忿然道:「告訴你,她還沒二十歲前別想要我把她嫁給你!!!」
「甚麼鬼啊……。」
接著兩人又是飲酒暢談,偶爾與旁人也一同哼上幾首小調。
享樂到半夜是工人們生活的常態,就是有些人喝到連妻子點著了心中那把怒火等候在家也是照樣喝酒喝到他們盡興。不同於以往的是,班恩與薩斯是最後在酒吧打烊時間才離開的客人,兩人走在街上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
時間是晚上的十一點三十九分。
平民區末日的前一天。
†
「說,這次幹嘛去了?」班恩家的女主人雙手環胸,拿著女人最有力的武器平底鍋,站在門口問。
「呃……那個,夏娜老婆,有話好好說……。」班恩慢慢往身後走,一面打哈哈道:「夏綠蒂在樓上睡覺妳可不能吵……。」
「爸爸,夏綠蒂今天有等爸爸回來哦!」夏綠蒂很歡樂地從自己母親身後探出頭來看。
……
「節哀吧,兄弟。」凱斯拍了拍前者的肩。
「算了,不跟你計較。」夏娜說:「下次晚回來就扒了你的皮煮湯。」說完還做了抹脖子的動作。
「是是是,小的下次一定按照老婆大人的意思。」班恩畢恭畢敬地說。
「還有你,別以為自己獨居就可以晚歸!」夏娜拿平底鍋指著凱斯:「就算不是同血緣,可老娘我就是把你當家人,下次敢晚歸我也罰你!」
"躺著也中槍。"凱斯雖然心中這麼想,他卻也很感謝他們把他當家人在看。
「凱斯叔叔,今天會留下來給夏綠蒂唸故事嗎?」夏綠蒂拉著他的衣襬問,水汪汪的大眼流露著期待。
「記得上次講到勇者哥哥找到第二個夥伴吧?」他說著,一面抱起夏綠蒂,隨即又說:「可是叔叔只念五分鐘,五分鐘後夏綠蒂可得乖乖睡覺。」
語畢,覺得不滿足的夏綠蒂鼓起臉頰,不甘願地望著他。她就是想知道去打魔王壞人的勇者哥哥找到的第二個夥伴是甚麼樣的人,然後他們的旅行到底還會發生甚麼事嘛!
天真的夏綠蒂默默在心裡決定長大要自己一個人去旅行。
「夏綠蒂不聽話的話,叔叔我就以後不給你說故事了。」何況再過二十分鐘就是午夜,小孩子早該在兩小時前就熟睡在月光的懷裡了。
「夏綠蒂會乖乖聽話的!叔叔不可以不說!」
說完還不忘來幾下撒嬌的舉動。
「都是你!教壞小孩子!沒事竟然把小孩帶去酒吧!」夏娜看見自己女兒對凱斯有這麼親暱的舉動,馬上把矛頭放在自家丈夫身上。
「人不是我殺的啊老婆大人───!!」肯恩非常沒有骨氣地馬上跪地求饒。
一大一小望著夫妻倆的舉動,紛紛在一旁搖頭。
最後是夏娜見肯恩工作一整天了,疲憊了,便趕他上去洗洗澡休息,至於自家女兒則是乖乖坐在沙發上,專心聽著凱斯說的故事:
「……他們再度展開旅行後,來到一個很大的城市,這個城市的國王很喜歡錢,所以很多人都討厭國王!國王也討厭那些人,所以派士兵去抓他們,勇者們看到了,便集合好多人的力量,趕走了國王……。」
講到一個段落完也五分鐘,夏綠蒂也犯睏了。
「走吧,夏綠蒂,我們睡覺去吧。」夏娜抱起女兒,一面對凱斯說:「時間也晚了,留在這裡過夜吧。」
「那麼恭敬不如從命了。」凱斯笑。
殊不知,窗外地平線漸漸有了人聚集。
他們身著白衣,手持標槍,頭上戴的是象徵政府軍的白巾帽。他們步伐一致地走到定點便停了下來,前方不遠就是平民區的住宅地,也是他們政府肅清的目標……當十二點一到,最後一盞屬於平民家的燈熄滅後,就是他們行動的時候了。
「將軍,一切都已準備就緒。」管理各小隊的士官小聲回報。
這次肅清活動是針對全體平民區居民。政府壓下了一切有關的消息與情報,就是為了剷除國家的累贅,即使是平民區居民的情報網,也只能知道他們政府正在有所動作罷了。
「離午夜還有多久?」將軍問,銳利的眼神已經見到最後一盞燈在平民區被捏息。
「五分鐘,將軍。」士官回應。
將軍沉默不語。對於政府的活動他無法抗議,畢竟只是小小將軍,論權力當然還是上頭的人大,可是他真的不能接受政府要對平民區進行大屠殺……只憑一個人的反對,無法改變甚麼。
雖然被稱作將軍,可他的本質始終是一名來自平民區的平民,只是被挑選成為精英,進入了政府軍。
想到這,他不禁哼起歌。
烈焰的曼珠沙華在彼端綻放,
是誰的靈魂在歌唱,
睡夢中的死亡,
願神保佑你的旅途,
我的朋友啊,請保重
我在這悼念著友情,
無人知,
無人曉。
城市中央的巨大鐘樓傳來了午夜的鐘響。
「將軍,時間到了。」
軍人踏出步伐。
在漆黑的夜空下滿天飛舞的灰燼是被燃燒的前一天的安詳。
人在驚惶,血在地上綻放著紅花。
末日前一天的他們是無知的。
【完】
【編號027】 作者:凌冽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7 編輯【編號027】 作者:凌冽
這一天沒有什麼不同。對都市叢林裡來來去去,擠在狹小水泥建築間攢動的人們來說是如此,對身為他們其中一員的A先生更沒有例外。
A先生走出他租來的套房,靠在這棟公寓共用的陽台欄杆前,抬頭看被都市大樓侷限得只剩井口一般大的天空。天色一如往常是灰濛濛的,A先生面無表情地揮了揮繞在鼻間的菸味,來自A先生隔壁的租戶。這棟公寓實際上是禁菸的,可在這點破地方也沒有什麼人真正會來取締。
……嗯,或許還是有那麼點不同。A先生盯著天空,一片空白的腦海裡閃過幾個詞彙,但旋即被他自己面無表情地揮開。
A先生又沒工作了。之所以用「又」是因為A先生實在做了太多種類的臨時工,被辭退的經驗早就不知道經歷第幾次了。丟了一個就再去找一個,幸運的話不到半天就能找到,有時運氣不好多少會餓個幾天,但至少死不了。
盯著天空看的A先生一站就是好幾十分鐘。期間也有幾個這層樓的其他住戶路過,只稍稍用冷淡的神情瞥了A先生一眼。畢竟在這個都市裡沒有什麼比時間還珍貴,並不是什麼人都有那種閒情逸致奢侈地給予他人關懷。
來自隔壁租戶的二手菸隨著日頭的上升味兒漸漸淡了些,但空氣中仍殘留了點尼古丁燃燒後的嗆鼻。A先生不抽菸,說是不喜歡,同時也是沒那個錢。既沒錢購買那隨著政府的制度愈發昂貴的菸品,也沒那個錢去殘害自己的肺。
雖然活得窩囊,但A先生實際上頂重視自己的性命。除了這一條賤命之外大略什麼也沒了,他自然得好好珍視自己唯一的所有物。
A先生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抬手看了看自己腕上老舊的錶。上午八點三十二分。等到上班通勤的尖峰過了再出門找工作吧,A先生如此想著,一邊揉著自己凌亂的短髮一邊在十點零三分時走下樓。
踏出公寓的大門前A先生不知怎麼地先走到了信箱前。沒來由的直覺讓A先生覺得自己應該打開那個布滿鐵鏽的信箱拉門。
A先生沒什麼朋友,知道A先生住在這裡的人也不多,早在許久之前就註銷自己信用卡的A先生也根本不會填那些街上發放的問卷,於是他在這棟公寓的信箱基本上除了廣告單的進駐外便再無什麼。
可這天A先生將手探進信箱,他卻從層層疊疊的廣告紙中找出了一封信。潔白的信封在公寓昏暗的光線之下也顯得黯淡。
信封上的署名來自C療養院。
A先生拆開了信,盯著上頭的白紙黑字好一陣子。接著他什麼也沒做,木然地將之揣進破舊大衣的口袋。
※
A先生在城市裡走了一天。累了就到便利店買瓶飲料,在門口坐著休息一陣。或者是找個太陽曬不到的暗巷角落坐一會。他漫不經心地找著一面面斑駁水泥牆上的廣告,看著上頭劣質紙張貼上又撕下的痕跡。其實大半都是些隱晦的色情廣告,徵求工人的依著號碼打過去又有一半是空號。
通常找工作找到六七點日落時A先生就會選擇回去休息,但這天A先生一直到晚上八點多都還留在商圈。
這裡愈晚愈熱鬧,於是他揀著小巷走,避開一群群出來玩樂的年輕人。自己打亂了作息加上有些心不在焉的A先生,在狹小的巷內繞著繞著最後竟然從一間電影院旁的巷子旁鑽了出來。
排隊買電影票的年輕人們絲毫沒有將注意力放到他這一個落魄的中年男人身上,A先生走得累了便在一旁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倚著牆稍作休息。
他看著五光十色的大燈箱,正在檔期的數部電影陳列在上頭,院內的牆上也滿是海報。年輕的情侶手勾著手互相調笑,也有成群的青年大聲嚷著,討論要去哪間KTV續攤。
「……所以說真夠背的!」
「那些討厭的老不死怎麼還不快去躺啊!」
「哈哈哈哈哪天末日來了,那些老不死一定是最先躺的啦!」
「這麼想也是,末日怎麼還不快點來啊真是的!」
「……」
A先生聽著年輕人嘴裡的這些話,突然想起正在檔期的其中一部電影正好就和世界末日有關。他還替這部電影發過廣告單呢。
其實每年大略都會有一兩部這種題材的電影上映。有時候是天災,例如毀滅性的颶風、突然的板塊變動以至於天崩地裂等等;有時候是未知的疾病,諸如快速傳播的致命病毒,或是會讓人喪失心智成為殭屍的超級細菌──人們永遠想得出下一個新穎的滅亡法。
唯一的共同點大概就是總會有倖存者堅強的面對末日。A先生仰頭看著被都市的霓虹燈閃得根本看不見幾顆星子的夜空。之後他起身,往最近的便利店走去。A先生看了看自己的錢包,心一橫直接掃了一打半罐裝啤酒。結帳時他等著店員給他裝袋,抬頭一見櫃台後方放滿香菸的櫃子。
「……等等,我再買個一包、一包那個……」
出了便利店的A先生除了帶著一大袋啤酒,胸前的口袋還多了一包最便宜的菸和一把打火機。
A先生往原路走,一下子就鑽進了鬧區旁的一條小巷。在耳邊的吵雜聲終於稍稍減弱時,他感受著手裡塑膠袋的沉重,卻忽地有種解脫的輕鬆感。
他找了個離垃圾箱遠些並且沒什麼異味的地方坐下,拉開易開罐仰頭便是一大口啤酒入肚。狹小的巷內只有一些路燈的燈光勘勘能照進,但多少能見到一些天空,雖然被兩邊的樓包夾得只剩一線。
也不知A先生坐了多久,一旁傳來踩著高跟鞋的腳步聲愈走愈近。叩叩叩地在離他大約五步的距離停下。那人看見這裡還有人也有些驚訝,一張妝容有些花掉的面孔訝異地睜大著雙眼。
她穿著低胸的露背裝,一頭電捲棒燙出來的長捲髮凌亂的披散在胸前及背後,短得令人髮指的迷你褲將一雙長腿無保留的暴露在外,腳上踩著一雙黑紅色的高跟鞋。
A先生憑藉著微弱的光看見她的指尖夾著一根香菸,還沒點燃的。
那人只驚訝了一陣,接著舉起手中的菸率先開口,
「──大叔,你有火嗎?借一點吧。」
這是A先生和B小姐,失業中年和援交女郎的相遇。
※
B小姐借了火後便直接在A先生身旁坐下,深深吸了一口再吐出一片雲霧。A先生面前的塑膠袋裡還有滿滿的罐裝啤酒,不知道如何開啟話題的A先生默默地向B小姐遞去一罐,接著有些笨拙地打開自己那包香菸,有模有樣的叼在嘴裡點著,最後卻被那嗆鼻的氣味給嗆了好一大口。
B小姐見他這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大叔,你不常抽菸對吧。」
「確、確實不常……」
「要我教你嗎?」B小姐帶著笑湊近A先生,「免費的。」
「不、不用了!」A先生向一旁退了退,手裡的菸灰掉落在地,留下B小姐坐回原位笑得連肩膀都抖了起來。
「大叔你真有趣。」B小姐將啤酒放在面前的地上,空著的手抹了抹眼角,「我都笑到流淚了,妝都花了啦。不過只是開個玩笑唄,今天我沒打算再接客人,何況免費這檔事一點也不划算我才不幹。」
A先生心想B小姐妝花成那樣怎麼可能只是笑出來的淚造成的。可他沒打算戳破,只是脫下自己身上破舊的大衣,披在穿著單薄的B小姐身上。
B小姐有些愣住,但也沒有拒絕,讓A先生那件明顯洗到褪色了的老舊大衣披在自己身上。剛入秋的夜晚有些涼,當夜風竄進小巷時B小姐不由得將大衣拉緊了些。
那風還颳起了地上棄置的紙,風止後恰恰在他們面前落下了張。電影的宣傳海報縮小印在A4廣告單上,更巧的還是那部正上映中,以世界末日為主題的。
「吶大叔,」見著A先生揀起那張廣告單沉默地注視良久,B小姐吐出一口雲霧後開口,「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怎麼想?」
「大概……也不過就是那麼一回事吧。日子照樣怎麼過就怎麼過。」
A先生神情木然,語氣清淡地說。他一手夾著那紙,一手將空酒罐壓扁。
「是嗎。我覺得末日說不定也不是那麼糟。」
B小姐似乎嘆了一口氣,接著將已經燃燒到了菸嘴的菸按在地上捻熄。
她摸了摸A先生的大衣,在胸前的口袋裡發現了一封信。她抬頭看向A先生,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拿出來就著微弱的光探究,上頭那來自療養院的字樣便清清楚楚進了她眼裡。
B小姐一下就發現信的封口早已被拆開,A先生想必是已經讀過了。她轉頭向著A先生,對方仍舊是那副木然的神情。
「……大叔,我能開來看嗎?」
「妳就看吧。」
A先生被嗆了幾口大約也終於摸到要領,深深地吸氣後吐出一口煙霧。他看著一旁歲數足以讓他以小姑娘稱之的B小姐,突然覺得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他們竟然還有人能相伴,老實說還挺不錯的。
※
B小姐讀了信後,沉默著將信紙摺疊放回信封。A先生將手裡還有末約三分之一的劣質香菸在地上捻熄,看她一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模樣,最後在沉默中率先開口。
「信上的那人是我妹妹。」
A先生淡淡地說,「不過想來也好……她就不用繼續受苦了。」
B小姐想不出安慰的話,眼神轉了轉最後落在地上的空酒罐上。
「……吶大叔,反正我們相遇也是個緣分,要不我倆都講講自己的故事吧。」她伸出手揀起那個空酒罐,「講一講或許也能舒心些。何況說不定明天就是末日了,我們這些沒人想聽的故事最後還是有人聽了,也不錯呢。」
A先生也注意到她拿著酒罐的動作,「小姑娘,妳這是打算轉酒罐來決定順序嗎?」
「嘿,就是這樣。」
A先生大手一撈將酒罐拿到了自己手裡,B小姐還來不及抗議,酒罐就開始轉了。待酒罐停下來後,易開罐拉環的那面正好對著B小姐。
※
「小姑娘,妳現在多大?」
「二十三。」
「……這不是還年輕嗎,怎麼就走到這行了。」
A先生聽見答案後停頓了一會,接著又拉開一罐啤酒。
「我十六歲就出來了。」B小姐轉過頭,抬頭靠著牆閉上眼,「我媽在我四歲時跑了,我爸是個毒蟲,還是個酒鬼,他要錢,所以十六歲時我就出來了。」
「好在他幾年前就死了。吸的太多一口氣沒能過來就掛了。」
B小姐從自己的口袋裡又掏出一根菸,A先生在她將菸舉起時順手點了上,「那時我成年了,社會局的也管不了什麼,讓我驗血驗尿知道我沒染毒後就走了。我不想花錢幫他下葬,就全部扔給那些人處理了。他欠了一屁股債,一來我拋棄繼承二來那些人也不指望我還的出來,最後大概被拖去餵狗了吧。」
「我高中輟學,更不用說讀大學了。後來我覺得這樣不行,努力存錢想說存夠學費就回去學校。」B小姐的語氣很平淡,雲淡風輕得像是在談論他人的事而不是自己的故事。
「那個時候我離開了這行,每天就去找各種打工,一天接兩三個活,從洗衣洗碗到站櫃檯都做,只要不再需要出賣自己身體就好。雖然做了這麼多年但當時的我還是有那麼一點微薄的自尊心。」
「後來我的帳戶裡也有個十萬了。」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煙霧,聳了聳肩,「再後來我遇見了他。」
那個男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B小姐第一次和他相遇的時候是在一家餐廳的後邊巷子,那時她正蹲在水溝旁洗碗。那時她多狼狽啊,但那男人偏偏願意給這樣一個狼狽的女人一條手巾,B小姐嗅著上頭沾染上的好聞的古龍水氣味,都不知滿身油汙的自己怎麼配得上這條手巾了。
第二次相遇是在街頭,她在烈日下站在熙來攘往的街道邊發傳單。那時滿頭大汗的她一樣狼狽無比,她一眼就認出了男人,可沒想到男人也一樣認出了她。
之後一次兩次,他們愈來愈常偶然間的碰見,漸漸地就聊了起來。最後他們無話不聊,B小姐一次脫口把自己的經歷告訴了男人,見男人聽了也沒有反感或是蔑視的舉止,突然間就起了興許他就是她命定之人的想法。
B小姐把自己存了錢想回大學念書的事告訴了男人,男人當時肯定的話語讓她滿心喜悅。那種喜悅感覺就像是乾枯許久的草終於得了甘霖,重新鮮活了起來。她感受到自己凋零已久的心充滿活力的跳動。
「再後來,」B小姐停頓了一下,「他說他要出國創業,需要錢。」
「我那時怎麼就那麼傻呢,相信他說他會回來,再也不讓我受委屈。」她嘆了一口氣,說:「我把戶頭裡所有的錢都給了他,然後再也連絡不上他了。」
歡喜了一場期待了一場最後卻全是空。
「我從那時起就知道世界上才不會有這麼好的事,就算有也不會落在我這種人身上。幾個月後我又在街頭看見了他,才知道其實他根本沒有出國。那時還有一個女人親密地抱著他的手,兩人之間甜蜜的跟什麼似的。」
「我全部的錢都沒了,原本還抱著一絲希望他會回來,所以仍然繼續每天打工攢錢。可那一天在街上發現原來一切都是騙局,我還能怎麼辦呢?什麼都沒有的我最後就回到原來的地方了。」
「賺了錢之後我也沒那麼熱衷存錢了,我就讓自己吃好穿好睡好,想著要活得好給他看,雖然他大概也不會在意這種東西。可剛剛在這裡又見到他,一方面覺得很想痛揍他一頓,一方面卻又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哭。」
「所以啊我就覺得,如果明天就是末日也沒什麼不好的。」B小姐說完了故事,又狠狠地吸了一口菸,「不過我至少要看著他在末日時的哀嚎,活得比他還久。他一個公子哥兒的生命韌性怎麼可能比得上我們這些在最下層匍匐爬著的人呢。」
※
對A先生來說其實從妹妹倒下後的每一天都是末日。他也如此老實地對著B小姐說,換來對方一個清脆的笑聲。
「大叔你真的很重視你妹妹呢。」
「畢竟我也只剩她這親人了,」A先生說,「我每天都覺得……就算明天就是末日,只要她有醒來的可能,我就又能繼續活下去。」
A先生的故事其實不怎麼複雜。當年A先生已經在社會裡打滾了幾年,是一個公司的小職員,攢的錢雖然不多但對於簡單點的日常生活而言還稍有餘裕。小他四歲的妹妹剛大學畢業,正在到處面試求職,空閒時間就打打工貼補家用。
A先生和從他還是學生時就和妹妹相依為命。父母的告別式後大半的親戚都散了,沒有立刻走遠的親戚也隨著時間的過去視他們兄妹倆為累贅而漸行漸遠。久了也就習慣了,習慣了也就看淡了,年輕的A先生便覺得全憑著自己的雙手這樣一直走下去也不是什麼壞事。
可那一天的那一場車禍偏偏讓他妹妹遇了上。晚上從打工處回家的妹妹捲進了事故裡,酒駕的司機當場死亡,她卻在送醫後搶救不回來成了植物人。
「……那麼好的一個年輕女孩啊,就這樣再也沒醒來了。」回憶起往事,A先生深吸了一口氣後用力地吐出,兩眼盯著空曠的牆,「好多年前的事了,現在她躺著躺著,眼角都有皺紋了。」
光是事故後的責任所屬A先生就和肇事駕駛的親屬在法院僵持了許久。一次又一次的出庭以及醫院那兒沒有半點好轉的跡象,磨得他身心俱疲。雖然最後審判定讞後訴訟費拿了回來,同時還得到了筆不多不少的賠償金,可這段期間妹妹的醫療費用同樣是筆巨款。
「之後醫院是住不下去了,到處打聽了找到一家評價不錯的療養院,就送她到那兒去了。醫院說還是有醒來的可能,我拼了一切都想讓她醒來,什麼一帖一千的偏方都找了,道士來作法蘸符水也試了,戶頭裡的那點積蓄全砸下去。我那時想著的是錢還能再賺,可她要醒來或許就差這一步了。」
「聽起來多弔詭的東西我都願意試,中間當然也被神棍騙過不只一次。我那時辭了工作,錢沒了只好賣掉當年父母留給我們的房子,持續地在各地打聽有什麼能讓她醒過來的方法。一年兩年三年……過了好多年,到最後我都有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繼續撐下去的了。」
「或許就單純的覺得她一定會醒來,我一定要等她醒來。」A先生用開始顫抖的手給自己點上一根菸,「但現在我也不用等了。」
A先生一直待在C療養院的妹妹兩天前去了。療養院打不通A先生的電話,於是那封信遲遲地到了今天早上才躺在A先生的信箱裡。
「大叔……」
「我說啊,我可是很重視我自己的生命的啊。」A先生吸了一口菸,嗆咳了幾下繼續說道,「其實我以前就想過,如果她最後還是比我先去了我會怎麼做……我原本以為我會就這樣去死的。」
「可沒想到,大叔我還是想活著啊。雖然對我來說這個末日一樣的世界什麼都沒有,除了我自己這條命。但是偶爾也會想到這個世界上其實還有更多人活得比我更慘,這樣一想又覺得自己得到了安慰……這樣想是不是很卑鄙啊?總是用別人的悲慘來安慰自己。」
B小姐似乎聽見了哽咽聲,可暗巷裡太過昏暗,她看不清,並且她的頭直直地面對巷子的牆,看不見A先生的動作。
「……所以我就想啊,如果明天就是末日實際上也不過是那樣。這些日子還是照樣要過,我還是想繼續努力活下去……就算她已經在那邊等我了。」
※
A先生和B小姐並肩坐在暗巷裡,從深夜待到巷子頂透出了幾許晨光。他們兩人交談了很久但終究不可能徹夜長談,最後的幾個小時是並肩著在沉默裡度過,但卻不是令人感到尷尬的凝滯,而是一種心安的寧靜。
在喧鬧的城市裡竟然感受得到這種平靜,真是不可思議。
「末日來了喔。」
在看見晨光的時候,B小姐開口道。
「啊,末日來了呢。」
A先生用掌心揉了揉雙眼,開始撿拾地上的空酒罐和菸蒂。
──可是在人類毀滅之前還是要全力活著。A先生如此想著,B小姐也這樣下了決定。他們兩人最後一起走出了暗巷,早晨的商業區萬籟俱寂,只有幾位清道夫在替昨夜的喧囂善後。
B小姐的鞋跟喀在地上的聲音倒是有些明顯,她在和A先生又併肩走了一段距離後,忽地一個轉身,讓A先生有些措手不及地踉蹌了幾步才停下。
「吶大叔,我突然想到,」她臉上仍然殘留著昨夜的妝,十分狼狽。「人家陪了你過一夜了喔,人家可說過賠本的活兒不幹呢。」
「……昨天那幾罐酒不行嗎?」
「什麼!那些便利店買的飲料就想打發我嗎!」
「不然……妳要怎麼辦?」A先生有些無奈又有些無措地揉了揉他的後腦,原本就已經很凌亂的短髮變得更加凌亂。
B小姐面上帶著擺去了一切陰霾的燦爛的笑。
「大叔你陪我去吃一頓早餐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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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這是一個講著故事的小小故事。這文沒有難解的懸疑,沒有轟轟烈烈的戀愛,就只是一個平淡的故事。但我更希望它像一壺清泉,初飲時無味,卻能夠細細回味時感到那點清澈的甘甜。最後謝謝各位看到這邊。 御論ID:卡莉蘭斯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那麼遲才來參加,希望能夠趕得上> <
御論ID:流浪犬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寫得快爆肝了_(°:з」∠)_
【編號028】 作者:御月夜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8 編輯【編號028】 作者:御月夜
景物朦朦朧朧不是很清楚,隱隱約約地聽到有人在對話,恍惚中我好像聽見了什麼……什麼末日?現在是2100年,聽過的末日說早就不知道有幾個了,現在還有人會相信末日說嗎?
「噹—噹—噹—」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原來是夢啊!珍妮—我的知心好友,走到我的書桌前。「螢真,你睡得好熟喔,平常不都下課鐘一打就起來了嗎?怎麼睡到上課?」我聳了聳肩。「不知道,大概是昨天太累了吧!」珍妮微笑著搖了搖頭。「老師要來了!下課再聊吧!」
不知道為什麼這節課我整個人昏昏沉沉,老師說了什麼我都沒有聽進去,等等和珍妮借筆記回家吧!腦海中為什麼一直出現剛剛的夢境?可是為什麼詳細內容都想不起來?
老師在台上賣命講解,這時某個上課一直都不認真的同學突然的大叫。「天空出現了那個什麼……出現了世界名畫!」看來他想不起那幅畫叫什麼,老師不理他繼續講課,反正他平常就瘋瘋癲癲的,之前還有過想像力太豐富,把蝴蝶想成會飛的毛毛蟲,然後把蝴蝶打死,所以同學也都見怪不怪。
他持續的鬼吼鬼叫,老師終於不耐煩了。「你有完沒完?我還在上課麻煩你安靜一點!」雖然安靜下來了,但是嘴裡似乎還在低喃著什麼……
既然老師在說什麼我都沒聽進去,那就來看一下窗外的風景好了!窗外看出去依然是那幾棵大樹,不過似乎有哪裡不一樣?天空顏色是不是怪怪的?
一塊黃,一塊藍看上去還真的挺像一幅畫的!一幅畫?天空看起來真的好像……好像梵谷的星夜!天空真的變成了一幅畫!這時夢境的一部份突然豁然開朗!
「既然是末日,當然要有一點末日預言啊!不過火山爆發、隕石降落什麼的太無趣了!那就第一項末日預告是天空出現世界名畫吧!每個地方出現的都不一樣才好玩!第二項……」夢中有人這麼說過,但是當第二項預言要出現的時候,為什麼又想不起來了呢?
「呂螢真,這題你來回答。」正當我想得出神時,有人戳了我的背。「前面的,老師叫你喔!」我回過神,站起身,慌慌張張的走到講台前,還好平常這種需要隨機應變的事情遇多了。
放下手中的粉筆勉強完成了這題,老師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我。「既然你都完成了,我就放你一馬吧!下次再恍神我就要處罰了!」啊!果然啊……「是。」臉上不知為何的帶著笑容,坐回自己的座位。
真是好險啊!還好沒被處罰,望向窗外……依舊是那幅畫,是說剛坐下時是不是聽到了什麼細微的聲響?管他的,還是專心上課重要。
這時學校廣播突然響起。「訓導處報告,抱歉上課中打擾,現在天空出現異狀,請各位同學不要離開教室,靜待廣播。操場上的同學請放下手中的球具,盡快回到教室。」
在教室的所有人通通擠到窗戶旁,想看看到底是什麼異狀。不少坐在窗戶旁邊的同學已經看到天空的畫,尖叫聲驚呼聲此起彼落,大家到底是驚訝還是驚嚇﹖
老師只好趕快要所有同學坐好,可是已經有人衝出教室外,老師根本制止不了暴動的同學,更何況他不是我們懼怕的班導!雖然我覺得老師他也嚇傻了。
我靜靜的坐在位置上,看著所有同學,小說看多了就是這樣,見怪不怪了隨便一本小說的末日都比這個可怕,這個社會已經讓人不想再繼續活下去,拿了高學歷也不一定能靠著工作養活自己,人們總有一天會滅亡吧﹖死了也沒甚麼關係。
不是我們這些未來的主人翁不爭氣,是這個社會太讓人失望了,末日對人們而言或許是件好事吧﹖
接下來的一節課,所有學生都待在教室,靜靜聽著老師說著有關選填志願的事,雖然班上沒幾個在聽,大家都只關心天空的狀態,據說已經從星夜換成了向日葵,大家都在猜下一次會換成什麼。
不能去上外堂課,男生顯得意興闌珊,已經想要在教室裡打球了!老師勉強壓下快暴動的男生,代價是請所有男生喝飲料,女生當然不甘示弱,最後演變成老師要請全班喝飲料。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所有男生立刻搬動桌子清出一塊空地,拿出球和手套開始他們專屬的室內球賽。球在教室到處亂飛,女生紛紛走避,我還是依舊坐在位置上。
他們沒膽打到我,發火什麼的不是沒發生過,不然他們也不會這樣對我。珍妮走向我。「螢真,你不出去嗎﹖不少女生都出去看天空了!」我搖了搖頭,繼續沉浸在小說的世界中。
真奇怪,如果末日預言是真的,那我為什麼可以這麼平靜﹖或許真的活膩了吧!沒完沒了的補習﹔堆積成山的作業﹔接踵而來的考試,在這樣的壓力下能存活下來的就是能爬上頂端的人,而被打敗的人就永遠只能當弱者﹖這個社會如此病態,說不定死了才是解脫。
上課鐘聲響起,當男生慌慌張張地將桌椅擺好時,突然有道陌生的聲音傳出「輕一點行不行!」所有人面面相覷,那並不屬於班上任何一個人的聲音。
「誰!誰在說話﹖」敏銳的珍妮立刻掃視全班的人,沒有人承認,我很確定那不是我們班的人,可是剛剛沒有任何人經過我們班。粗神經的智源才不管多出什麼聲音,繼續搬動桌椅。
「再不快搬,等等班導來了我們就完蛋了!你們想寫反省報告嗎?」智源嘴巴動著,手也不忘要將桌椅搬回原位,因為趕時間他的動作明顯粗暴很多。「混帳會痛!是不會輕輕放嗎﹖」
這次全班都清楚聽見了,聲音是從智源手中的桌子發出來的。智源嚇的把桌子丟到一旁,「親愛的智源小朋友,要你輕輕放是有這麼難嗎﹖」雖然桌子沒有表情但是我知道桌子絕對掛著邪惡的微笑!
「你是誰﹖誰在裝神弄鬼﹖」我拍拍珍妮的肩膀,班導來了,所有人呆愣在原地,「有沒有人可以跟我解釋現在的情況﹖」班導面帶微笑的看著我們班的班長,等他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其他人還不快點把桌椅恢復原狀,班長下課後來找我。」不知道是班導的氣場還是什麼,桌子突然不說話了。這節課沒有任何一張桌子再發出任何聲音,不過我還是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好像忘了什麼。
班導的課在鐘聲中結束,我忽然想起了什麼。「第二項就讓桌子會講話好了,會說話的桌子啊!不知道會發生甚麼事呢!第三項……」第二項預言突然在我的腦海裡閃過,所以……這個世界真的會滅亡嗎﹖而第三項預言如同上一次知道第一項預言那樣,完全無法得知下一個預言。
班導一走全班再加上桌子通通暴動了,不少人和自己的桌子吵了起來,不過也有人開始和自己的桌子聊起天來,當然也有人怕到不敢待在教室。我的桌子很安靜頂多發出打呼聲,看來是在睡覺吧!既然他不吵我,我也就不打擾他睡覺了。
「訓導處廣播,下節課開始同學可以到操場活動。」廣播響起,早就坐不住的男生一股腦的衝出教室,教室內瞬間安靜了不少。珍妮走向我「螢真,天空中的畫都消失了!你這麼淡定,今天到底為什麼會發生這麼離奇的事﹖這個世界終於要崩壞了嗎﹖」
看著她,我也只能聳肩,因為作夢夢到這種事不會有人相信,如果真的是世界末日,大家在不知情的狀態下死去,對這個已經無可救藥的社會,才是一種解脫吧!所以我沒有告訴珍妮,就算是最好的朋友,誰也不能保證死到臨頭時她不會背叛自己。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每個人都為利而生,為了保全自己連父母也可以犧牲。為了爬上頂端,不管踩過的是誰的頭,能爬上去的就是贏家。這樣的社會早就該毀滅了,不該苟延殘喘到現在。
最後一節課的鐘聲響起,男生們汗流浹背的走回教室,空氣中飄散著一股酸臭味。考卷從前方傳來,又是考試,考試的意義不是只是為了確定有沒有學會嗎﹖為什麼上面的分數可以代表一切﹖甚至可以決定我們的去向﹖都不覺得哪裡有問題嗎﹖學生死記硬背只為了應付考試,不能學以致用,那學了那些到底要做什麼﹖
重要的不是讓這些知識轉化成工具嗎﹖那為什麼要如此在意考卷上的成績﹖「我的重點不是成績,是你們到底有沒有學會!」這種話不知道聽了幾次,最後還不是和考卷上的成績過不去,質問為什麼考出這樣的成績。
迅速掃過考卷上的題目,大概寫完就好,成績這種東西不能代表一切,不用太高也不用太低,太高只會讓自己的壓力增加,太低只會被瞧不起,所以待在中間是最好的選擇。
再次的望向窗外,果真沒有任何一點畫作的痕跡,不過那片烏雲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大概是要下雨了吧!
不少猜完考卷的人已經趴下來補眠了,根本就只是在等放學。也是,這種社會沒有人會想要認真面對。「大概就好,反正這個社會已經沒救了!」曾經有人對我這麼說過,雖然不記得他是誰,但這句話一直留在我心中。
鐘聲響起,班長宣布收拾書包,不管是在睡覺還是在玩的人,聽到這個可以將我們從考試中解救出來的話語,所有人迅速收好書包,接二連三的離開教室,雖然有的人接下來是要去另外一個煉獄,但是大家的神情都放鬆了許多。
天空的烏雲濃的不像話,下一秒下起滂沱大雨都不奇怪,可是我卻感受不到任何濕氣。許多人拿出雨傘,深怕被淋成落湯雞。
第一滴雨……不,根本沒有雨,鈔票、硬幣從天而降,也不顧被硬幣砸到會痛,所有人拿著可以接錢的東西,想接住天上掉下來的錢。
那瞬間我又想起了那個夢境。「最後就下錢雨吧!反正都要末日了,通貨膨脹什麼的都不重要了,就算有錢也沒地方沒時間可以花了。」真的是末日,三個預言都實現了,再不相信末日也太扯了!夢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可以做出預言﹖
一切在入夜後都得到解答,夜很深很深,當所有人都進入發財夢中時,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這次他不只有聲音,連形體都出來了,一身全白讓人聯想不到他就是那個人,要不是聲音太好認,我大概也沒辦法知道他就是那個人。
「愚蠢的人們,是時候要贖罪了!在最後還給了你們如此夢幻的末日預言,你們該偷笑了,你們就抱著感恩的心情下地獄去吧!不會有任何的不適,所有的罪過等到地獄我們再一筆一筆算清楚。為了你們的愚昧付出代價吧!」
發不出任何聲音,還想問些什麼,一陣白光後,我就這樣失去意識。直到這時,我發現其實自己還是不想死,還有好多事情還沒做,還沒改變這個社會,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死,但是這一切都成了奢望。
2100年×月×日,人類社會在此畫下句點。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是沒有存在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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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終於在最後交出來了!經過簡單校稿,總算完成了!
其實想寫輕鬆搞笑的方向,不知不覺就被我加上沉重的內容了(#
其實還有娃娃會動和書本會朗讀內容的梗,不過真的來不及了!能交出來真是太好了
【編號029】 作者:班長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8 編輯【編號029】 作者:班長
「妳的時間將會永遠凝止,縱使無數個曦升夕落已然過去……妳就叫做凝曦吧,象徵妳的長生不死。」
「長生不死的人,會面臨末日嗎?」小小的女孩仰著頭問。
「不會,卻也會。」橘髮女子如此回答,將散發著妖異光芒的鳳凰項鍊繫上女孩的頸子。
四面而來的風嘶叫著颳過她的耳朵,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天的風冷得過頭了——明明現在才初秋而已,這風卻已帶了嚴冬刺骨的氣息。
凝曦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冷風肆無忌憚的鑽進她身上每一個毛細孔,幾乎快阻斷了她的思考。今早出門前發生的事不斷在她眼前浮起,宛如幻燈片般的重複播放著,讓她的思緒更亂得像團糾結在一起的毛線球,無法整理出一個好的結論。
「小曦,今天是妳的一千歲生日呢。」女子接過她手中泡好的茶,攏了下豔橘色的長髮開口道。
「我知道。」她佯裝冷靜的這麼回答。
「所以,妳決定好要回歸虛無了嗎?從去年妳生日時我就問過妳了,多給了妳一年的時間考慮,難道還是不夠?如果錯過今天,又得再等一年了。」
當女子問出這句話時,她的心中瞬間湧出了許多複雜的情緒,有期盼、有悲傷、有不捨,但最終卻只濃縮成一句不知讓人該如何回應的話語。
「如果我走了,誰來幫妳泡茶?」
女子聽到這段話後十分不給面子的直接笑了出來,在她微露怒色表示她並不是在開玩笑之後,女子才收起笑容。
「這個妳不用擔心,就算我得永遠喝自己泡的難喝的茶,我還是希望小曦妳能獲得自由。」
一念及此,她拉了拉頸子上的項鍊,鳳凰的形狀因為她的觸碰而突然熱了起來,連帶使她的身體也逐漸變得暖和。
「當初是我害了妳,讓妳必須和我一起承擔長生不死的詛咒。我知道妳一直渴望著這一切有個結束,這次我不要妳為了我放棄這個機會。如果妳不走,我也不會因此感到快樂,只會對妳更愧疚而已。」
此刻,溫熱的項鍊彷彿正在呼應女子話語裡對她的關心。
「可是……」
「好啦,這件事等妳回來再說,妳今天要去學校吧?再不快點會來不及的。去學校見妳那可愛的朋友,說不定有助於妳做決定呢——我又忘了,她叫什麼名字?」
「蒔歌。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為什麼妳還是記不住?」
「我只要記得有關小曦妳的事情就好了,其他人不記得了也沒關係。」女子勾起一個溫暖如煦陽的笑容。
她說不清自己是否真的想就此結束這過長的生命,儘管這對普通人來說稀鬆平常的死亡,她已盼了千年。
這麼多年來,她原本以為她只能永遠活得行屍走肉,連安穩回歸虛無這個最卑微的希冀都不被允許實現,所以她找了能支撐自己繼續活下去的理由,正是那曾說賜給她永生,是因為怕寂寞而強留她陪伴自己的人。
那個名為鳳凰的女子。
不知不覺間,凝曦在思考的同時已經走到了她的教室。自從去年因臨時起意而假冒高中生的身份後,如今她已經在這所高中升上了二年級。
「小曦!」
推開教室的門,凝曦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差點難看的摔倒——還好始作俑者及時抓住了她。眼前的少女,是她遲遲無法做決定的第二個原因。
「小蒔,怎麼啦?看妳這麼興奮的樣子。」
凝曦無奈的笑著,整理自己被弄亂的衣服和歪掉的書包。蒔歌的身旁彷彿飄滿了小花,她的手上還提著一包東西,就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
「是生日禮物!小曦生日快樂,剛剛那一下對不起,我只是想給妳一個驚喜......」
在聽見「生日」這個詞時,她的身體僵了一下,但她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蒔歌沒有注意到凝曦的異狀,把手中的提袋塞到她手裡。因為這個擁抱,凝曦的重心再次變得不穩,不過她並未推開少女,而是等她抱夠了才開口。
「好啦,先讓我放書包再拆禮物,好嗎?」
「好!禮物我挑了很久唷,其實我昨天還有試著做蛋糕,可是蛋糕烤壞了不能吃......」
「沒關係,就算沒有蛋糕,小蒔的心意我還是收到了。」
凝曦從袋中拿出一個小包裝,握在手中的感覺沉甸甸的。小心翼翼的拆開,是一個閃著微弱銀光的懷錶,錶面上繪有典雅別緻、如魔法陣般的花紋,卻不嫌繁複,而是恰到好處的美感。
「因為小曦說不喜歡戴手錶,所以我挑了這個,放在口袋應該會比較方便吧!而且我對過時間了,保證分秒不差!」蒔歌拍著胸口,很得意的樣子。
「謝謝,我很喜歡。」
不喜歡戴錶這件事她只有不經意和蒔歌提過而已,顯然蒔歌把她不喜歡戴錶的原因歸咎於不舒服和不方便了——而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時間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既然擁有永恆,又怎麼會在乎微不足道的分秒?
這個懷錶看起來絕非廉價品,充分顯現蒔歌的用心,但如果她選擇了離開,今天過後,這個懷錶她就再也用不著了。
想到這裡,她的心莫名湧上了愧疚,一看到蒔歌總是盈滿笑意的眼睛,她就狠不下心告訴她自己可能永遠離開的事實。
袋子裡還有一張手工的大卡片,蒔歌見凝曦似乎想拿出來看,突然發出一個短促的聲音阻止了她的動作。
「小曦回家再看嘛,裡面寫了一些平常不會說的話……」
知道蒔歌這是在害羞,凝曦寵溺的揉了揉少女有些凌亂卻十分柔順的短髮,將卡片放回袋裡,而剛好響起的鐘聲也暫停了她們的對話。
「小蒔,如果妳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完成,可是因為某些原因讓妳有了牽掛,妳會怎麼做?」
中午時分,飯菜香溢滿教室的每個角落。蒔歌正認真的把她的便當中的食物塞進凝曦碗裡,突然聽見一個嚴肅的問句,她抬頭眨了眨眼,思考了幾秒才做出回答。
「如果是我面臨這種抉擇的話,我會先把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完成唷!」她漾開一個樂觀而毫無陰影的笑容,「因為我相信,讓我覺得牽掛的人一定也會支持我的決定,不管最後的結果是好是壞,至少都很努力的試著做好了嘛!」
「是這樣嗎……」凝曦低聲自問,看向自己的碗,然後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為什麼我碗裡的食物分量變成剛才的兩倍了?」
「呃、因為小曦平常都吃太少了嘛,難得今天媽媽做的飯比較好吃,所以就多夾一點給妳吃!」蒔歌頑皮的吐了吐舌頭,委婉表示自家母親的廚藝不是太好。「話說回來,怎麼會突然問我這麼嚴肅的問題呢?」
「有件事我一定得做,可是如果我做了,從明天起......我就再也不會來學校了。」思索了一陣,凝曦決定不說自己是要去尋死。
蒔歌聞語愣了一下,凝曦可沒有漏看她臉上一閃即逝的震驚與落寞。
「那至少,小曦以後要過得好好的唷,我會一直支持妳的!如果遇到壞人欺負妳就回來跟我說,我幫妳把壞人打飛!」沒有追問任何細節,蒔歌很快又恢復了招牌的活力笑臉,語畢還朝空中揮出拳頭,作勢要幫凝曦出氣。
那是無條件的支持與信任。
「我不會讓壞人有機會欺負我的,就算我以後不在妳身邊了,小蒔也要一直保持樂觀面對一切喔。」
凝曦強笑著說完,繼續聽著蒔歌說話。或許是因為知道她要離開了,蒔歌說個不停,飯菜幾乎一口也沒動,彷彿想把所有想說的話全倒給她一樣。
她就這樣靜靜聽著,偶爾回覆幾句話,口中的食物吃起來只剩酸澀的味道。
因為害怕和鳳凰相處會動搖她的決定,放學後她在外漫無目的晃了一天。直到夜已深至被警察誤認為她是夜不歸家的「少女」時,她才迫不得已回家面對自己的選擇。
佇立在這扇她已看了許多年的門前,她卻再次猶豫了。紛亂的記憶撞上腦海,和鳳凰的、和蒔歌的,許多點點滴滴都在呼喚著要她改變心意。
如果她真的選擇了結束,那麼這些記憶就不會再有延續下去的機會。
——小曦!今天冰店雙人份的冰有特價,我們一起吃好不好?
她記得那天放學她經過冰店門口,剛好被缺人一起買冰的蒔歌拉了進去。她們選擇了外帶,冰卻一口都沒吃到就被蒔歌打翻在地上了。最後她們分著吃掉了她的湯匙裡僅剩的一口冰,相視而笑,開玩笑的發誓以後不管吃什麼都不要外帶。
那口冰是她們友情的起點。
——小曦別哭了,我不會走的,永遠都不會走的。
她記得在她還是個孩子時,鳳凰有次臨時必須出遠門。臨行前花了好大的功夫安撫她的情緒,然而她還是哭個不停,最後鳳凰想盡辦法才把事情推掉留在她身邊。
——小曦妳看這裡,學校要舉辦兩人三腳比賽,冠軍有超大隻的兔子玩偶耶!
她記得那次的兩人三腳,她和蒔歌都摔得鼻青臉腫,卻還是堅持走到了終點。因為比賽沒有得名,所以她們在賽後約定好互相為對方縫一隻兔子,而那隻蒔歌送給她的兔子,意義遠比那無緣的冠軍來得重要。
後來她們在大隊接力中擔任倒數兩棒的位子,那次比賽,她們為班上拿回了第一名,約好之後每年接力都要合作抱回冠軍。
她還曾經陪著蒔歌走遍大街小巷,甚至深入山裡,不知道迷路受困了幾次,只為了尋找她記憶中看過最美麗的花朵。
——對不起,我真的只是因為受不了寂寞才把永生給了妳……
那天是她第一次看到總是站在前面為她解決一切困難的鳳凰,竟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不擅長安慰人的她只能泡好滿滿一壺對方最愛喝的茶來表達她的心意,而鳳凰最終因為她的不怪罪而破涕為笑。
還有好多好多——
「歡迎回家,小曦。」
就在她陷入回憶的時候,喀的一聲,門開了。鳳凰從門後探出頭來,臉上依然是她看慣的溫柔微笑。
鳳凰領著凝曦進屋,每踏一步,就代表她離自這個世界消亡的時間越來越近了。眼神輕輕撫過這個家的每一處,她想要在一切結束之後,至少能以不再完整的靈魂記得一點什麼,至少能夠留存有關鳳凰片段記憶。
這個想望,是不是過於奢求了呢?
一起在窗台種下的小盆栽,總是忘了今天輪到誰澆水;一起研發新的菜色,架上許多本食譜都翻爛了,卻只得到無數坨焦黑不能吃的殘渣;一起窩在客廳看那臺擁有三十年歷史的老電視,當電視看到一半突然自動關閉時,她們就一人分擔好幾個角色把戲改編演完,最後因為內容實在太偏離常軌而兩人笑成一團。
這說不完道不盡的曾經,她要用盡所有僅存的力氣去記憶。
她們最後來到了凝曦的房間,凝曦將書包和蒔歌給的懷錶和卡片放在桌上,然後她開口。
「我決定好了。」只是這麼短短的五個字,卻是她深呼吸數次才得已成句的。
鳳凰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彷彿早就知道她會說出什麼似的。
「妳確定要結束了嗎?」
「對。」乾澀的聲音裡藏不住滿滿的不捨。
「那麼,把那條項鍊拿出來。」確認凝曦的心意後,鳳凰歛起了笑,這使得她看起來似是變了個人。「首先,妳要離開,妳得先殺了我。」
鳳凰很冷靜的這麼說,凝曦卻面露驚恐而完全不能理解的樣子。必須殺了鳳凰是她此刻才知道的事情,要她殺了一個朝夕相處的人,對她來說根本不可能。
「不要……我不要!為什麼要這麼做?尤其是對妳,我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凝曦的聲音因為不可置信而微微拔高,雙手也顫抖了起來,下意識的扯掉了原先掛在頸子上的項鍊,她隱約覺得這條項鍊會對鳳凰不利。
「小曦,妳先聽我說完嘛。妳必須殺了我,是因為我是詛咒妳的人,施咒者死了,詛咒才會破除啊。」鳳凰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反正我早就想離開了,既然我們兩個可以一起走,妳是不是就不用再猶豫了呢?」
氣溫似乎突然下降了些,凝曦總覺得有些奇怪,似乎有某個環節出了錯,一道不安的情緒突地在心中擴大。
「要怎麼做?」許多混亂的思緒攪在一起,凝曦勉強壓下其他過多的疑惑,擠出一絲聲音問道。
「把那條項鍊壓在我的胸口就可以了,很簡單的。」
彷彿在回應鳳凰的話似的,凝曦手中緊握的項鍊突然開始發燙,不似早上的柔和的溫暖,而是真正灼痛了她的肌膚。
「這條項鍊是殺人器具?」她說什麼也不相信,這個可以危害鳳凰生命的東西居然一直被她帶在身上,還被她當成了護身符。
「項鍊原本的功能的確是護身符,但特殊情況下,它也可以是殺人器具——這個妳以後就會知道了。現在快動手,時間來不及了。」
她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平常的鳳凰從來沒有這麼急躁過,總是慢慢的、柔柔的,從沒看她對哪件事產生執著,更沒用過如此強硬的命令語句。
凝曦眼中的世界突然晃動模糊了起來,她的視線內出現了蒔歌的身影。少女的臉在她眼前放大,唇形分明說著「不要」。
她想起了,還有很多和蒔歌的約定沒有完成,她如果走了,不但失去了蒔歌,和鳳凰也不可能在虛無裡相見。但若她留下,她們就能不必打破既有的平衡,就能一直平和快樂的生活下去。
她後悔了。
她不想離開了。
等她從走神狀態恢復過來,卻已經來不及挽回了,她的手早已毫無自覺的將項鍊壓上了鳳凰的心口。
「那麼,小曦,永別囉。」
鳳凰笑得別有深意,那是她唯一一次看見這種笑容出現在對方臉上。
最後一個話音落下,鳳凰的身形在一瞬間爆開化為四散的璀璨光點。項鍊因為失去支撐而墜落地面,在過分寂靜的空間中發出的清脆響音顯得格外清晰。
鳳凰消失了,但她還活著,這是她無法理解的情況。
突地,一道光線自項鍊中迸裂而出,投射出的竟是鳳凰的身影。
「小曦,首先我要謝謝妳,讓我真正解脫了,不再受到長生不死的詛咒束縛。不幸的是,我也要告訴妳,我告訴妳的許多事其實都是謊言。」
這個虛浮的幻影明明是鳳凰,但冰冷殘酷的語氣卻完全是她不認識的人。
「像是我是因為怕寂寞才詛咒妳,讓妳也長生不死來陪我——這是騙妳的,妳只是這個詛咒的繼承者。這個詛咒永遠不會被消滅,所以我們必須尋找繼承人來承擔詛咒。我們不管遇到什麼天災疾病都不會死,如果想要拿回自由,只有下一任繼承人拿著鳳凰項鍊才能殺了我們。」
負面的不適感幾乎使她窒息,從鳳凰的話裡她聽出了端倪,如果她猜得沒錯,那她根本不會因為殺了凰而結束生命。
「不過要殺我們有些條件,那就是繼承人的年齡必須在一千歲以上,而且是在他們生日這天動手才有用,否則我們是不會死的。因為怕妳知道真相之後就不肯聽我的話殺我了,所以我才會騙妳,讓妳以為我們都能重獲自由。」
鳳凰每說一段話,凝曦的臉色就越發慘白。被背叛與欺騙的混亂心緒全湧了上來,她幾乎穩不住身子,卻仍死死的撐著,想聽完鳳凰的話。
她曾經把鳳凰視為最重要的人,曾經那麼擔心關於她的一切,曾經相信她所說的每一句話,甚至連準備離開前心中想的都是她——但原來對方到頭來只當她是個利用品。
她只是一個能讓鳳凰重獲自由的利用品,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價值。
「妳知道為什麼我要在妳去年生日就先告訴妳嗎?因為我知道妳不是擅長做決定的人,就算是妳一直期待的事也一樣。讓妳有一年的時間慢慢思考會讓妳更堅定心志。」
「妳會認識那個天真的女孩也不是偶然,而是我特別安排的唷。她鼓勵妳幫我完成我的願望正合我意,而她是我幫妳找好的下一任繼承人。雖然她不像妳一樣是個孤兒,把她自家人身邊剝奪是挺殘忍的沒錯。」
「只要把項鍊交給她之後再等個一千年,妳要她殺了妳,妳就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囉。那麼,祝妳接下來的生活愉快。」
戲謔的話語落下,鳳凰的身影再度爆為光點消失。
凝曦動作僵硬如機械的將項鍊拾起後放在桌上,眼神空洞的看著散亂的桌面,彷彿這個身軀裡的靈魂早已消散不見。剛才鳳凰所說的一切等同於否定了她千年來真心的感情與付出,一字一句都狠狠撕裂了她自以為美好的記憶。
連帶伴隨著的是她內心世界的瀕臨崩毀。
在認識蒔歌之前,她過了好幾年足不出戶的日子,那時她的生活起居都是鳳凰打理的,她也因此以為鳳凰是真心對她好。
讓她有勇氣活下去的其中一個理由已經不算數了,那麼另外那個少女,最後必然也只會帶給她失望吧。
她已和社會脫節太久,若真要找個繼承人,蒔歌的確是最適合也是唯一的人選。
過了許久,她抓起手機,按下早已銘記在心的號碼。
她愚蠢的花了一千年的時間來證明友情的錯誤與卑劣,接下來,她不容許自己重蹈覆轍。
「恩......小曦?妳還好嗎?雖然明天放假但妳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那頭的人像是被吵醒了一般,聲音裡透露濃濃的睡意。
「我完成了那件很重要的事,不過我不會離開學校了。明天妳有空來找我嗎?我有東西要給妳,我會一直在家。」
「有空當然有空!小曦不用離開真是太好了,那我們明天再聊唷!」蒔歌掛了電話。
對現在的她而言,沒有什麼是比自由更重要的,畢竟她再也不相信友情這種可笑的東西了。更何況她還得再等一千年,所以必須盡快把項鍊交給繼承人。
「對不起了,小蒔。」她自言自語了一句毫無歉意的道歉。
看著桌面,她突然想起還沒看蒔歌寫的卡片。翻出那個懷錶和卡片,當她看到卡片的最後一句話時,她笑了,笑得有如瘋子。
她準備好迎接末日了。
她將連同她最好的「朋友」一起迎接永恆不死的末日了。
「永遠啊……就讓我看看,妳有多喜歡永遠?」
她喘氣大笑著,懷錶閃爍著妖異的銀色微光,其上的長針和短針不知不覺間已疊合在十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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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曦:
認識妳也有一年了,這一年來因為有妳的陪伴,我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唷!希望以後能一起去更多地方玩,小曦生日快樂!接下來每一天都快樂!
永遠的好朋友! 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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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了對吧。」
「長生不死的人,也是會面臨末日的。」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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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長生不死,才是末日。看著所愛和熟悉的一切漸漸離開自己,卻還得活在這已令人厭倦的世界。
因為打稿時間不多所以很多部分都濃縮了,沒有交代得很清楚QAQ
最後謝謝為我校稿挑錯的朋友們、提供靈感的妹妹,和看到這裡的每一個你。
求指教 ヾ(*´∀`*)ノ
【編號030】 作者:無語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9 編輯【編號030】 作者:無語
隨著那模糊又帶著些微清晰的視線
又重來一次了呢……
看著四周熟悉的佈景,我仍舊不想離開我那柔軟又舒適的床鋪。
「鈴鈴鈴鈴鈴──」
床頭的鬧鐘竭盡所能的嘶吼了起來
吵,我皺了皺眉頭。翻了身想將自己埋沒在棉被和枕頭之中,但那鬧鐘仍像是在燃燒自己生命一般的想盡到自己的責任,無奈之下我坐起了身順手按下了那盡忠職守的鬧鐘挽救它那即將被自己消耗殆盡的生命。揉了揉頭髮,寂靜又回到了這個大卻塞滿了孤獨的房間。
距離末日還剩下16:00:00
看著鏡中的自己我暗自笑了笑,這就是我那對精英父母留給我唯一有用的東西的吧?
不論在何時都要懂得──偽裝自己。
抹了抹沾上了些霧氣的鏡子,今天,又要重來一次了呢……。拿起公式化的公事包再度戴上我未曾改變過的微笑──帶著疏離
「喀噠。」
距離末日還剩下 15:00:00
看了看車庫裡的車,站了一會兒想起了今早的報導又把車庫門按下,今天可是那特別的日子,就讓我放縱一下自己吧。
清晨的霧氣尚未散去陽光灑在那上頭,整個街道瀰漫著一股溫和卻不可侵犯的氣息。走在小區的街道上我體驗著不同於以往的氣氛,今天還會如此一如往常嗎?
「叔叔,您要不要買包餅乾?」
被打斷了思緒的我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女孩,綁著雙馬尾的她,身上穿著童軍服,手上拿著一包用有著可愛小熊圖案的透明包裝袋包住的餅乾,睜大了雙眼看著我。
「叔叔,您不買包餅乾嗎?我們是陽光童軍團,您所買的餅乾的錢會全部捐給慈善基金會喔!而且今天是聖誕節,您不買些餅乾回去和家人分享嗎?」
她睜著圓潤的眸子看著我,眼神中閃爍著盼望。或許是她那雙未經世俗污染的眸子又或許是她那句話,我一口氣買了近二十包餅乾。
「謝謝叔叔!您真的是個好人!」
看著女孩帶著笑容跑回她的同伴之中,提了提手上因為裝著餅乾而有些沉的袋子,我轉身繼續向前。
距離末日還剩下 15:40:34
其實公司距離我所在的小區只有大概三個紅綠燈的距離,說起來也不遠。但自我到公司上班以來我從未認真、用心的看過或走過,多數時間都只是專注在那並不寬敞的空間、那永遠在轉著圈子的方向盤上。瞄了眼腕上的手錶,距離上班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我站在人行道上看著在上門匆匆走過的人們在用那機械化的步伐書寫著生存、眼神裡閃爍的是對權與利的渴望。我心裡感慨著,或許,以前的我在眾人的眼中也是如此吧?
──在生存、名、利、權所編織而成的牢籠中掙扎、叫囂著逃亡,卻終究只能夠在掙扎之後放任自己在其中點點沉淪──
小小的感慨了自己的過去後我又再度邁開步伐繼續向前。在行走的過程中我也注意著四周,眼角餘光看見了一名坐在輪椅上懷中抱著一個大袋子的老婦人。說實在的,這種情景在這個城市的每一條街道中是隨時都在發生的現在進行式,而我也都是看了看便開著我的車朝著前方的公司駛去,但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於是我走上前,帶著那抹恰到好處的微笑走上前去
「阿婆,你有需要幫忙的嗎?」
「免啦!免啦!多謝你啦!我自己可以。」
在阿婆的堅持下我只好護送她過去馬路,在我的記憶中好似所有的老人家─包括我的祖父母們─都是這種性格,因為擔心自己會對小輩們造成麻煩,總是堅持著凡事自己都可以辦到。說起來,這種單純為小輩們好的想法也是為何我在偌大的家族中只親近我的祖父母吧。
「少年仔,多謝你咧。不過,我告訴你哈,不想笑的時候就麥笑啦!按耐金歹看,阿婆這顆蘋果送你。」
我錯愕的拿著阿婆從她那大塑膠袋中摸出的蘋果,呆立的看著阿婆向我揮了揮手,那在坐在輪椅上的身影緩緩的消失在人行道的盡頭,我的心中仍為她那句話感到錯愕不已。微笑,在我剛懂事時便是家族中每個人與生俱來的能力一般,宴會時的笑、和利益合作對象交談時的笑、和同事或下屬相處時的笑、和家人相處時的笑,每一種笑都會在合適的人、事、物前展現。對我而言這就如同呼吸般自然,但那位阿婆的話卻將我捲入了茫然之中
難道我自小熟悉面對人的方式,是錯的?
我努力的將自己的思緒拉回,試著拋開剛剛那位阿婆所說的話,繼續向在不遠處的公司前進。
距離末日還剩下 14:00:00
「叮!」
「經理您早」
「嗯。」
對著每一個人重複著同樣的語句、同樣的表情,這早已成為了一種反射動作──恰到好處的表情和不顯親疏的問候。
「李秘書,請你過來一下。」
「請問經裡有什麼事嗎?」
「請你將這包餅乾發給各部門的部長,說是聖誕的餅乾感謝他們為公司的付出。」
「這……好的,我馬上去辦。」
看著李秘書錯愕的眼神,我的確是有種被娛樂到的感覺。不過,該辦的正事還是得辦,我隨手拿起了放置在桌上的文件逐一看了起來。雖然說是總經理的職務,但需要仔細思考的東西實在不多,大多都是底下的人過濾、篩選後所剩的、他們所無法做決策的才會上繳到我這邊來。看了一上午的報告我揉了揉痠脹的眼睛,看著外邊的人都去員工食堂用午餐,我搓了搓手走了出去。
「叮噹!歡迎光臨!」
明亮整潔的空間、排列整齊的貨架和抑揚頓挫永遠標準化的「歡迎光臨」組成了我所熟悉的便利商店。在平時,我是會選擇到員工食堂去吃的,平價、衛生又不難吃。但今天,我既然都選擇了放縱自己一回,那吃個速食食品…不為過吧?我轉了轉,挑了個鮪魚口味的三角飯糰和一罐飲料就走向櫃台準備結帳
「先生,一共是五十五元,您還缺五元。」
「不好意思,我找找。」
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店員和那窘迫的年輕人我內心裡的不滿逐漸增生,到底是要找多久啊…
「嗯…五元給你,我代他付了我要結帳。」
「收您一百零五,找您十元。謝謝光臨。」
「總經理,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非常感謝您!」
原來是李秘書啊,在李秘書道謝時我腦海裡只想著這句話。照常理來說,像李秘書這種做到總經理秘書的人在我們公司少說月薪也是五、六萬怎麼會沒有錢去食堂吃飯?
「那是因為我還有祖母、一名還在上學的外甥女要養,我想…我還是省一點比較好。不過還是謝謝總經理,那總經理我先失陪了。」
看著眼前恭敬的鞠躬後又匆忙走掉的大男孩我心裡微笑了一下,或許直到現在我還沒放棄這污濁的世界是因為──在黑暗之中,仍有著那點點微弱卻充滿希望的光。
距離末日還剩下 9:24:26
午休過後原本死寂的辦公室又鮮活了起來,處處充滿著影印機的運作聲、人與人之間的交談、激烈高昂的討論組成了這個複雜卻又單純的小社會。
「李秘書,麻煩你傳下去。說因為今天是聖誕節所有部門提早一小時下班。」
在處理完了一連串報表後我揉了揉眉心這樣對李秘書說,就把這提早的一小時當作是給所有人的耶誕禮物好了。我再度看了看一旁未過目的報表,今晚,我想我又要宿在辦公室了。
「總經理,那我先下班了。還有…今晚在市中心廣場有聖誕祝福活動,好像還挺盛大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好的。謝謝你,辛苦了,我會去看看的。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
看著急忙走出去的大男孩,臉上還掛著隱藏的不怎麼好的興奮。聖誕祝福活動嗎…我想…我去看看也無妨。我收拾了下私人物品、關上燈走出了辦公室。
「喀噠。」
距離末日還剩下 4:00:00
我花了些時間在公司附近的餐廳用了晚餐再步行至市中心廣場,也就大概兩個路口、十分鐘的路程剛好可以當做飯後運動。一到市中心所見盡是年青人們在嬉笑著,絢麗奪目的聖誕樹和底下的人們交織成了一幅青春卻又不失聖潔的圖畫。但這種熱鬧的氛圍卻實在是不太適合我,正當我轉身要離開時卻有一股熟悉的聲音
「外婆!舅舅!快點、快點,要來不及了!」
「桐桐,妳慢點。活動不會跑掉,你外婆和舅舅就可都不年輕了。」
看著仍然綁著雙馬尾的女孩,紅撲撲的臉頰和因興奮而顯得明亮的雙眼,無一不在訴說著她的迫不及待。
「啊!你是好人叔叔!」
「總經理!?」
「少年咧,是你啊。」
看著女孩驚喜的表情、秘書錯愕的表情和那阿婆和藹的表情,我的嘴角似乎上揚了不少,因吵雜而感到不耐煩的情緒也就這麼奇蹟般的舒緩了下來。
「叔叔、叔叔。你要是來看聖誕活動的嗎?我和舅舅、外婆都是來看的呦!每次到接近十一點的時候就是祝福活動喔!那顆大星星會不斷的發亮,還會有煙火,超漂亮的!」
「好了桐桐!」
「沒關係。」
看著眼前的男孩急於阻止她的小外甥女向我展現她的熱情,我阻止了他。因為我突然發現,其實…這種平淡卻又幸福的感覺也不錯。而我也沒想到這麼巧,今天所遇到的三個人都是同一個家庭的人,這或許是一種奇妙、卻又吸引人的緣份吧。
「少年咧,你現在笑得比較好看了耶。」
「碰!」
「啊啊啊!煙火開始了!快看快看!」
我摸了摸嘴角,好似,真是這麼一回事。但我還來不及驗證,一旁的小女孩早就因為開始的煙火秀而咋咋呼呼了起來。我抬頭看了看璀璨的煙火和周圍因為煙火的升起和墜落而顯得忽明忽暗的人們,他們的臉上都充滿著喜悅和激動,女孩那咋咋呼呼的聲音還猶在耳旁,我笑了,真心實意的笑了。
「叔叔,等下是許願的時候呦!要在心裡想,不然說出來會不靈喲!」
聽著女孩的話我閉上了雙眼,時間似乎就靜止在了這一刻,絕對的寧靜占領了這個空間但卻不是那種孤獨到寒冷的寂靜,而是另一種安詳又溫暖的寧靜。
──即使這個污濁世界充滿了欺騙、孤獨、貪婪,但因為我們仍保有著希望和愛,對家人的愛、對情人的愛、對朋友的愛,因此即使是末日降臨,我們仍會帶著心中的希望和那份愛──面對。──
距離末日還剩下 00:59:59
為到家後我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原本那冷清孤寂的房間私乎不再那麼寒冷。在入眠前一刻我想著
「即使這是末日前一天,我亦無悔。」
距離末日還剩下 00:00:01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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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總之,我終於在交稿前一天生出來了(灑花)
大概只是想表達一個厭世少男(?)在「特別的那天」所發生的事吧
(好像和末日沒什麼關係??(汗)
不過....大家覺得的特別的那天究竟是什麼呢?
主角又到底知不知道末日即將來臨呢?
答案就在...沒有下集了(挖鼻)
總之,預祝大家──食用愉快(不愉快也不要來砸我QAQ)
【編號031】《上篇》 作者:星期五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9 編輯【編號031】《上篇》 作者:星期五
末日將臨,能看清人類黑暗面的錢成了廢紙,學生唯一的家──學校與補習班空
蕩無人,大人們卸下成人的面具……世界陷入了絕望。
因為明天或許不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明天了。
明天見,人類常說的一句普通的話,在末日後還有多少人能見面呢?
對,如此的普通,這叫人類該如何接受自己失去了這種普通呢?
但這就是現實。
這種現實不是媽媽叫尼特族去工作面對社會的現實。
也不是大熱天要買冰時口袋的零錢就差一元的那種現實。
而是人類從未經歷過的現實。
現實中的現實。
01
嗶!啪!不知何時養成了六點整準時起床的習慣,鬧鐘響了聲,下一秒我的手指剛好按下,這是每天的開始。
明天是世界末日,這是全人類的知道的事情,只是知道歸知道,能接受的大概一位也沒有吧!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不管明天要世界末日,還是下一秒要世界末日,我也不會有任何的動搖。
我邊想著邊熟練的穿上制服,背上書包,準備去上學,然後放學要去補習,就跟還有明天的昨天一樣,跟過去的每一天一樣。
將被要求隨身攜帶的伯萊塔手槍與短刀收好,手槍放進左腿旁的槍袋中,短刀則插在制服後面一個可以扣住刀的鏈子。
都是隨時可以抽出地方,因為末日要來的世界是如此的危險,部分人類養成了配刀和槍的習慣。
走到鏡子前做最後的確認,梳齊為了裝乖而染黑的短髮、撫平裙襬、調整領帶……
要隨時保持整潔,我從小就被如此教育的。
不只我連我的父親也總穿著西裝,而母親則是穿著類似晚禮服的正式衣物,雖然我與他們相處了七年,但我從未看過他們穿過非正式場合所該穿的衣物,甚至連運動衫也不存在於我們家。
從未……!?
「呀啊!」我本來不應該突然發出這種失禮的驚叫聲的,但眼前的景像實在太令我震驚了,比世界末日還令人無法置信。
父親竟然在家,而且只穿著一條內褲,赤裸著上半身頹然的躺在沙發上,嘴上還叼著一根菸,地上有許多廉價的空酒罐。
不止父親,連母親也只穿著睡衣喝著酒哭泣著!
「鏡,妳穿那麼整齊要去哪?」父親懶洋洋的問道。
「我正要去上學。」我壓下驚訝的情緒,鎮定的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唉。」父親瘋狂大笑了起來,分不出是笑還是哭的笑聲,笑完還嘆了口氣。
他表情苦澀的說:「我家女兒原來世界末日前一天還想著要去學校。」
我很想說父親您醉了,但我說不出口,因為他的眼神比平日教我大道理和要做有意義的事的時候還要的清醒。
不,應該說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的在看我,他現在不是平時高大的站著,讓我只能仰慕他的父親,而是坐在沙發上與我平視的父親。
「鏡,對妳來說上學是興趣還是任務?」父親拿下嘴上的煙,在沙發椅上按息,燒出了個漆黑的小洞。
興趣還是任務?我發現我答不出來,每張考卷都拿滿分的我,竟然還有答不出來的問題。
「是有意義的事。」我狡猾的用父親曾說過的話來回答,不,與其說狡猾不如果這就是答題的技巧。
「鏡,我想聽妳的答案,不是我的答案,更不是其他人定義的答案。」他用溫和的表情看著我。
我很想回應他的期待,找出那所謂的答案,但我想現在的我,腦中並沒有他想要的解答。
「我不知道。」我低下頭小聲的說道。
「是嗎……今天別去學校了,反正老師也不會來,我出個作業給妳。」我感覺到有隻手摸在我低下的頭上,很溫暖的手。
我發現我不討厭世界末日。
「找出妳的興趣和夢想,並重新制定一個屬於妳的意義,以後妳說妳要做有意義的事時就不再是別人的東西,而是經由妳審定後對妳有意義的事。」
他嘴上說著一些我從未思考過的事,心,咚咚跳著,異樣的感覺,這些是末日帶來的奇蹟嗎?
「是!」我笑著對父親用手敬了個禮。
我像平時的每一天一樣,在六點半準時推開家裡的大門,但我不是要去學校,我甚至不知道我要去哪,就毫無目標的走著吧!
畢竟我不知道答案在哪,陽光從我推開的門縫中照向我,是希望的曙光,這可不是末日前一天該有的陽光。
「蕾奈,對不起。」那時的我沒聽見父親沉重的道歉。
02
聽著廣播的音樂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不知何時,音樂台轉為新聞台,年輕的女性主播正用專業的語氣敘述末日前發生的種種跡象。
「這週人類整整消失四分之一,失蹤、千瘡百孔的倒在街上、被不明物體吞噬的只剩染血的衣物……
人類是否能撐過這次的末日呢?」女性主播用憂心的語氣說道。
「還請各位禁止外出,明天就是末日,政府將派出軍隊……」男性主播流暢的接著說道。
禁止外出?
這時我才發覺街上很奇怪,末日前天奇怪是正常的,但現在的奇怪點正是街上十分正常,不但陽光普照,人們也帶著笑容叫賣的叫賣,上班的上班,公園還有許多小孩在嬉戲。
感覺剛才的廣播與現在的場景是兩個世界一般。
不,等等。
天空突然暗了四秒左右,光鮮亮麗的街道突然昏暗了下來,傳來陣陣的屍臭味,笑聲中混雜著尖叫聲,好不協調。
滋滋的聲響,像是空間撕裂的聲音。
是錯覺嗎?當天空再度亮起時,一切又恢復正常。
我用手微微遮住雙眼,抬起頭試圖直視太陽,原本應該因為陽光過於刺眼而低頭的我,毫無阻礙的看見太陽了。
與其說看見太陽不如說我與它對視了!
一顆巨大的血紅色眼球卡在太陽上,正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好可怕!劇烈的心跳讓我無法思考,那瞬間世界安靜了下來,彷彿全世界只剩我與那顆眼球,我的雙睛與腦子同時傳來巨烈的疼痛。
越來越劇烈的疼痛,我卻已經無法收回視線,有股力量強迫我直視著它。
「呵呵!」低沉的笑聲打破了寧靜,眼球在笑一般的瞇起,我奮力收回視線,意識模糊了起來。
「明明不能在這種時後睡著的。」啪!一聲,連支撐身體的最後一絲力氣也被奪去。
大約睡了十分鐘,只有這我能確定,因為時間感是我從小訓練出來的,但現在的時間還是原本的時間嗎?
眼前的街道一時之間,讓我認不出這是我十分鐘前看到的那個街道,破爛的建築物、原本鮮豔的攤販被塵土蒙上一層灰、地上有許多腐爛的屍體……
而活人……原本穿著西裝準備上班的人、叫賣的人、公園裡的孩子全都眼神空洞的站著,手垂在胸前身體微微晃動著。
這些是活人嗎?像活死人一樣。
那剛剛的眼睛呢!?天空還是亮的,我慌忙的抬頭,這次卻像以往一樣被刺眼的陽光所阻擋。
「妳在找大眼君嗎?」清亮的女孩嗓音。
有些被驚嚇到的往聲音源望去,被光照過的眼睛正慢慢恢復視力,眼前站著一位綁馬尾的女孩。
女孩有著栗色的頭髮,儘管頭髮不長還是用絲帶綁起,淺褐色的眼睛,藍色襯衫與一高一低的工作褲,袖子的地方捲起,感覺起來是個蠻有個性的女孩。
「大眼君是指什麼?」雖然明白對方指的東西,大概就是剛才看見的紅眼睛,保險起見還是先裝傻。
「當然是卡在太陽上那隻啦!」似乎看出我的警戒,女孩攤開雙手笑著說道。
「妳知道它是什麼?」雖然看上去不是壞人,但我注意到她白皙的腿旁插著一把槍。
「妳……天生紅眼?」女孩有些遲疑的不答反問。
「紅眼?怎麼可能?我黑眼,我們全家都黑眼喔!」我疑惑的看著這奇妙的女孩,她明明看得見,是色盲嗎?
「難道妳在用能力?不,現在是末日前一天沒人能那麼長時間的使用能力,況且就我觀察妳才剛覺醒才對的啊。」女孩低聲自言自語起來,一臉混亂的蹲在地上用雙手捂住雙耳。
雖然有點好奇她到底在說什麼,但禮貌是很重要的,講了這麼久的話至少要知道對方的名字。
「我叫鏡,今年十六歲,請問妳叫什麼名字呢?」打斷正陷入自己世界的她,我帶著禮貌的微笑自我介紹。
「啊!不好意思,我叫蘿野,無姓氏,今年十七歲。」終於意識到自己忽視我一陣子的蘿野有些抱歉的看著我。
蠻中性的名字不過很適合她。
不過通常前面報名字的人沒報姓氏,下一個人若也沒有姓氏,就會自然而然的只講名字,不會再多講一句無姓氏,真奇怪的人。
畢竟世界上沒姓氏的人比有姓氏的多得多,難道大家一見面就必須無姓氏來,無姓氏去的,多詭異的場景。
「那個……因為某些原因,我大概知道一點關於末日的事,妳方便的話,要不要跟我去見見我的同伴們?我有兩個同伴就在附近收集物資。
當然要是妳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蘿野有些不安的問。
的確,末日前一天是很危險的,如果是以前的我絕不會跟她走。
「妳可以先跟我解釋一點末日的事嗎?蘿野……小姐。」
「小姐!?叫我蘿野就好了,嗯……」蘿野顯然被小姐這個稱謂嚇到了,一臉詫異又轉為認真的仔細打量我。
「那個……蘿野?」看著對方盯著我許久都不打算說話,我忍不住輕聲呼喚了一下對方。
「哇!」再次意識都到自己又犯了與剛同樣的錯,還失禮的一直打量對方,她小小的驚呼了聲。
退後了幾步,雙手擺出投降狀,陪笑的說道:「抱歉!抱歉!我很容易分心想自己的事。」
雙手合十,比了個道歉的動作後,又接著說:「不過說實在的妳長的真可愛,可惜這在末日很危險的。」
不,妳這種一想事情就忘了全世界的人才最危險吧!而且突然間說什麼可不可愛,不害羞死人嗎?
不過這種誇獎的話我沒少聽過,是不會當真的,這時候只要用以前常用的方式來應對就好了。
「蘿野真是愛開玩笑呢!就算現在誇獎我,我也不會直接跟妳走的喔!」不否定對方也不虛偽的回誇對方,當玩笑的帶過,這招寫在禮儀書中的第七百四十四頁。
因為我特別不擅長與人相處,所以只好熟記每頁的知識,以備任何可能性的狀況。
「嗯……不但可愛,而且講話很像哪來的貴族,但如果是有名的大家族應該會有姓氏的啊。」她把手靠在下巴,閉著眼歪頭思考著。
「……」這下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我對不起父母、老師還有我的禮儀書。
在一陣不短也不長的沉默後,她想起什麼似的握拳,朝掌心敲了一下說:「對了,為了證明我是誠心想邀妳來加入我們的,給妳看個東西。」
妳看,她邊說邊用手指著地,地上的土蠕動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差不多在我快失去耐心時,土竄出了一支嫩葉。
「!!」我驚訝的抬起頭,只是蘿野的眼睛不再是讓人舒適的淺褐色,而是如剛與我對視的眼球一般,有著駭人的紅眼,紅的要滴出血。
心跳快的令人崩潰,我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退了幾步後緩緩的蹲下,正巧地上有片碎裂的鏡子。
我從鏡中看見慌亂的自己,但更可怕的是……
「鏡,妳沒事吧?」
蘿野好像說了些什麼,但我沒辦法仔細聽。
「我去叫煦寒過來,他是醫生。」
這下子話連接起來了,我閉上雙眼思考著。
妳……天生紅眼?她一開始是這麼說的。
紅眼,我今天早上還是黑眼的,果然是那顆眼球的原因,但一顆紅眼不可能如此讓我無法静下心來,還有什麼原因嗎……
蕾奈,末日還會再來妳要好好保護人類喔!
這句話是誰說的?又是對誰說的?
不行,那個人已經告訴我可以忘記一切活下去了,現在還不是想起來的時候。
拍了下臉,睜開眼時,我的眼睛已經轉為原本的黑色了,手按在胸口心臟慢慢回歸平靜。
好了,剛她好像說要找誰來,差不多該到了吧?要好好打招呼才行。
蘿野帶著兩個人迎面跑來,手拉著一位穿著白大掛的男子,看似大約二十三歲左右,長的與其說是帥不如說是漂亮,讓身為女生的我都有些自嘆不如。
旁邊還跟著一位穿著制服,年齡約略比我大上一些的男生,白色的長袖制服完全沒扣,裡面穿著一件亮色T恤,襯衫袖子隨意的折到手肘處。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臉上沾著血,還笑的一臉燦爛!
「鏡,妳已經沒事了嗎?」蘿野一臉擔憂的問。
「嗯,完全沒事了,抱歉讓妳擔心了,剛只是太熱了有些中暑。」隨意的扯了個謊來塘塞。
仔細一看,穿白大掛的男性頭髮真長,過腰的金髮尾端用類似布條的東西豎起,碧綠的雙瞳,剛才他在跑時有聽見金屬的東西從他身上傳來,應該有配刀和槍之類的在身上。
而另一位臉上沾血的同學則是有著紅褐色頭髮和眼睛,瀏海用黑夾子夾起露出額頭,頭髮及肩,笑的一臉清爽,黑長褲旁插著一把槍,刀則還拿在手上,上面沾了些不明物體。
蘿野明顯鬆了口氣的說道:「太好了。」
她完全沒有懷疑我說謊。
她又接著說:「他們兩個就是我剛提到的夥伴,剩下的人,有的在基地,有的在其他地方找物資,如果你想加入我們公會,我再介紹給你。」
淡金色長髮的男子說:「妳好,我叫煦寒,在公會中算是個醫生吧!」
「我叫百代鶴,叫我鶴就好了,今年十八歲,請多多指教。」有著紅褐色髮絲的男生收起刀子微笑的自我介紹,還俏皮的比了個YA。
偏偏是百代家嗎……
這姓氏蠻有名的,不如說能有姓氏就算中等階級的家族了。
「我叫鏡,沒有姓氏,請多多指教。」微微點頭當作打招呼。
「鏡有大小姐的氣質卻沒姓氏嗎?真難得。」鶴說著有些失禮的話,卻不會讓人反感。
直白的講話方式,真不像有姓氏的人。
「請問旁邊這些人怎麼了?」我指的是旁邊那些眼神空洞毫無活人氣息,像棋子般,只是待在它該待的位子的人。
另一方面也是想轉移話題,畢竟談姓氏這話題對我實在不利。
「那些人啊!是不願意接受現實的人。」對於我轉移話題,鶴只是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彷彿看穿了什麼。
「不願意接受現實的人?」忽略他一臉明白了什麼的表情,我故做鎮定的問。
這時煦寒語氣溫和的問:「妳一出家門,看到的世界就跟現在一樣了嗎?」
的確,一開始的世界簡直正常到不正常的地步。
我突然明白了什麼,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末世,所以不能接受的那群人在末日的前一天,用很強的意念讓自己處於還在日常中的狀態。
每個人類都有些許的靈力,雖然只有一個人的靈力是少的有跟沒有一樣,所以多數人不會注意到自己擁有靈力。
但那麼多人同時無法接受時,那種催眠必定很可觀。
剛出門時,我大概就是被他們的靈波所影響,才會有短暫的錯覺。
這樣真是活的跟死了沒兩樣,虛假的夢雖然讓人沉醉,但很快的他們就會餓死或被末日生產出的新生物給吞噬。
在末日人類可不再是食物鍊的最高層,得盡快習慣這種狀況才是生存之道。
似乎看出我明白了,煦寒笑了笑又接著問:「那妳有看到卡在太陽上的那顆眼球嗎?」
我點了點頭。
「奇怪了?鏡,妳的眼睛變回黑色的了。」蘿野突然一臉訝異的插話。
其實已經變回黑色很久了,小姐,你這樣的觀察力在末日真的活的下去嗎?
「變回黑色?蘿野妳不是說她才剛覺醒嗎?」煦寒難得的露出錯愕的神情。
「所以說,我剛遇到她時她的眼睛就一直是紅色的了,但感覺不出她有在用能力,就算真的在用,現在才末日前一天,有可能有人能那麼長時間使用能力嗎?」
聽他們的對話我大至上明白了,與眼球對視大概可以獲得某種能力,而使用能力時眼睛會轉為紅色。
就像蘿野剛才示範的,她的能力多半和植物有關吧。
然後剛對視完不會立刻能使用能力,而我的眼睛卻變紅了,大概就是問題的所在。
「是這樣嗎……」煦寒複雜的看著我。
鶴也一副饒富興味的樣子。
不過這下麻煩了,我該如何解釋呢?還是乾脆一走了之,畢竟已經了解一部分的末日剩下的,我可以自己慢慢發掘。
正當我想說,那我告辭了,煦寒一臉正經的說:「鏡,請妳一定要加入我們公會。」
咦?就這樣而已?什麼都不問嗎?
「我答應妳我們什麼都不會問,我也會請會長要求其他成員什麼都不問。」誠懇的表情。
這幾個人真不簡單,才沒講幾句話秘密就被看穿得差不多了,真危險……
我低下頭,不想讓他們看見我現在的表情,仔細思考了一下。
除非要現在殺光他們,不然加入他們觀察情況才是最好的選擇。
再次抬起頭時,我露出無害的笑容說道:「好,請多多指教了。」
人類這種生物總是過河拆橋。
03
「你們公會很遠嗎?」我問。
看來有必要回家一趟了,接下來要待在外面一陣子。
「是不會很遠,但最好是能住公會比較安全,妳爸媽……」蘿野欲言又止的說道。
也是,雖然明天才是末日,但末日的前一個禮拜就不斷傳出有人死亡的消息,被不明的生物所吞噬,人類死亡速度快到報紙都報不完了。
不只如此,明明死了那麼多人,卻沒有任何關於那些不明生物的長相,與應對方式,只是不斷的報導又死了多少人。
我知道蘿野誤會了些什麼,畢竟很少人會在末日時期獨自走在街上,除非他只剩一個人。
「我會住公會,只是要先回家一趟拿行李,順便和我父母說。」我特別用力的強調父母兩個字。
「好,那我們陪妳回去,不然太危險了。」她聽完呼的鬆了口氣。
「妳真善良。」我認真的說道,但這不是誇獎。
「咦!」
話鋒一轉我又接著說:「不用,謝謝,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但……」
「真的不用,謝謝。」我語氣強硬了些的打斷她想說的話。
「不如我陪鏡回去,等下約在這裡集合好了。」鶴笑看著我說道。
「好,那就交給你了。」蘿野秒答。
等等,我的意願呢?
「唉……跟我走吧!」我嘆了口氣,放棄爭論。
一個人總比一票人好。
※
一路上充滿了陷入幻覺得活死人,偶爾會遇到一兩個保有自己意識的人,但他們都只是驚訝的看了我們一眼,就迅速離去。
「為什麼你要跟來?」我們並肩走著,因距離縮短,我要微微抬頭才能直視他的眼睛。
「怎麼可以放女孩子一個人在末日走動呢?」鶴苦笑著說道。
這句話真符合他的形像,簡直是為他這種人而發明的話。
「你明明已經大概猜出我的身分還這麼說嗎?」我挑眉看向他,我想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咦──你在說什麼啊?」笑著混淆過去了。
這個人一直都在笑呢!這點倒有像擁有姓氏的人。
「切──」我故意嘖了聲,我加快腳步把他甩在後面邊觀察他的反應。
只見他兩手插在口袋的走著,紅褐色的雙眼微微睜大,看上去有些驚訝。
哼哼!也是有別的表情嘛!
「我家到了,麻煩你在外面等。」
「是是是,公主殿下。」
門沒鎖。
屋子裡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桌上擺著一張雪白的信封。
我看都沒看就把信封揉成一團塞進口袋,看來又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回房間拿些武器和必須品吧!
「!!」有隻大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肘。
手反射得握住槍把,轉頭一看。
大手的主人是不知何時進來的鶴,他收起平常嬉鬧的笑容,換上嚴肅與淡淡的殺氣說道:「鏡,是貞潔之獸。」
「貞潔之獸?」聽起來很熟悉我卻記不起來,不過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
「等下在和你解釋,妳爸媽呢?妳先帶著他們去找煦寒他們來幫忙。」
「他們不在了,貞潔之獸很強?」
「誒?他們不在?
就我所知才末日前一天是不會強到哪裡去,但比較麻煩的是牠們是夫妻一起行動的,並且永不背叛。」鶴的話語間透露著他很了解末日。
咿──的開門聲。
竟然是用開門的方式出現嗎?還真文雅的生物,我還以為會看見牠撞爆門之類的華麗場景呢!
「糟糕,是速度型的,看來是不可能我們一起逃了。」鶴拔出槍對準母親的房門。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他用的是沙漠之鷹手槍,這種槍貫穿力強,不過缺點就是太重又太吵,他用槍快速且姿勢標準,肯定不是新手。
「鏡,妳快去找幫手,我能撐一陣子,沒必要兩個人一起死。」鶴語氣十分焦急,是他平時絕不可能有的語氣,說著他朝打開的房門開了一槍。
砰!的一聲巨響,感覺得出有兩個重物被震回房間,不是穿透的聲音。
果然我該離開了,現在的我沒辦法幫上他。
走出門前我回望了一眼,看著他獨自一人抗戰的背影,想起剛見面時他臉上沾著血,笑的一臉燦爛。
我聽見我說:「鶴,我猜你子彈不夠了。」左手抽出手槍,朝著房門口胡亂開槍,雖然不該浪費子彈,但現在實在迫不得已。
我不是抱著挽救強者就能救許多人類的心態留下的,而是我自身的願望──不希望他死。
等確定兩隻貞潔獸徹底被子彈震進房門時,我跳上餐桌朝著天花板按了一個按鍵,母親的門口升起一道鐵門。
我們家看似普通,其實非常適合戰鬥。
「跟我走,鐵門能撐一陣子。」眼前雖然發生一連串離奇的事,鶴也只是吃驚的微微睜大他紅褐色的雙瞳,很快的就進入狀況。
這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奇怪了,我記得百代家只是一般的有錢人,為什麼會有這種高手呢?
沒時間讓我多思考,跑在不算小的家中邊問:「鶴,告訴我貞潔獸的習性。」
「大致上就像我剛才告訴你的,名字是由七美德中的貞潔去命名,如果牠們之中有一隻死亡,另一隻就會陷入混亂,會比較容易殺死。」
轉個彎衝進書房鎖上門,推開書櫃裡面是為末日而準備,琳瑯滿目的武器,煙霧彈、手槍、小刀……
「挑你擅長的。」
他拿了FN MAG機槍,真是不錯的選擇,這是一種大威力的機關槍,適合在空間狹小的環境使用,而現在的房子正是這把槍的舞台。
他把槍背在側邊,我又拿了一些手榴彈、煙霧彈、小刀往他身上塞。
我則拿了一把烏茲衝鋒槍,雖然面對牠我拿槍沒什麼用處。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那兩隻貞潔獸長什麼樣子?」
「長什麼樣子?」鶴看起來有些困惑。
會困惑也是理所當然的,剛的戰鬥中兩隻貞潔獸應該都已經暴露在門外,我卻還問這種問題。
「所以說,現在的我看不見那兩隻貞潔獸,我的能力是有點類似催眠的幻術,如果不明白那些東西,我沒辦法對牠失展能力。」
所謂的明白其實也不是要了解牠的一切,只是必須確確實實的感受到牠的存在才行。
「嗯,硬要說的話牠長的很像……孟克的吶喊那幅畫中的生物。」他沒再多問什麼,立刻開始形容。
我腦中立刻浮現那扭曲的臉與身體。
「墨綠色的,與畫的差別大約只有牠沒把牠那兩隻軟趴趴的手放在臉龐。
對了,他們夫婦長的幾乎一樣,只是有點色差。」
……夫妻臉是吧。
「等一下我用幻術讓牠們產生對方已經死亡的錯覺,到時候你就趁機殺了牠們。」雖然不確定會不會成功,畢竟不知道和鶴形容的有幾分像。
「牠們軟趴趴的要怎麼攻擊人?」我隨口問道,先確定若是失敗的話會得到怎樣的死法。
「喔,牠們軟軟的身體一碰到人類的瞬間就會變成刺,所以要是失敗的話應該會全身都是洞的慢慢被吞噬。」危險的笑容,這人其實有點腹黑吧!!
「……」
啪搭啪搭,兩隻生物快速移動的聲音,鐵門被刺穿了……這是才末日前一天,生物該有的實力嗎?
我們屏氣凝神的靠在門旁,悄悄打開一個小縫。
「你施術大約需要多久?」
「不一定,最快大概三秒。」瞄見他佩服的眼神我又補充,「這次情況不同不可能那麼快,別期待了。」
「到距離約略五公尺的地方了。」鶴用手指了個方向給我看。
好近!閉上雙眼壓下劇烈跳動的心臟,在腦中仔細想像兩隻孟克的吶喊。
一秒、兩秒、三秒。
驀地鶴將我撲倒在地,嗒嗒嗒嗒嗒嗒……
有液體濺到我臉上,鶴為了保護我受傷了,但還不能睜開眼。
七秒、八秒!一種非自然的熱度在體內蔓延,熟悉的感覺。
「成功了!」我聽見鶴喊道。
睜開雙眼光線有點刺眼。
只見鶴扔下機關槍,拔出沙漠之鷹開了兩槍後,再抽出小刀衝上前開始揮砍。
能聽見東西被捅的聲音卻看不見血噴出來。
我果然看不見這名為美德獸的末日產物。
鶴收起刀子的聲音彷彿宣告這場戰役的獲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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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精靈:太長所以拆段喲^_^
【編號031】《下篇》 作者:星期五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0 編輯【編號031】《下篇》 作者:星期五
04
仔細收刮一趟自己家,能用的就帶走,不能用的我則全毀了,俗話說得不到就毀了它吧!
看著我在摧毀帶不走的東西鶴無奈的說:「不留給之後來這裡的人嗎?」手上纏著我剛為他包上的紗布。
「不。」我點燃打火機燒掉家具。
看著一臉無言的他我笑著問:「怎麼?失望了?真遺憾我就是這種人。」
「不,只是有點意外而已,妳若是個想拯救一切的人,我反而會困擾。」鶴勾起和往常一樣,有些不正經的笑容輕鬆的回道。
我走到後院的樹旁伸長手,「藤,跟我走吧!我要毀了這裡。」
一條綠色有著兩顆黑眼和葉子像藤蔓一般的生物從大樹竄出,環繞在我的右手,偽裝成手環的樣子。
「妳們家真厲害,整櫃的武器就算了,竟然還有樹靈。」
他知道的真不少,光能叫出樹靈兩個字就已經夠稀奇了。
樹靈是一種住在樹中的小生物,和有異能的人是很好的搭檔,因為牠們可以根據妳的能力進化,不過因為人類不當的買賣與獵殺樹靈變得很稀有。
樹靈沒與人類合作時是很弱小的,所以通常都躲在樹中,除非遇到牠們覺得不會傷害牠們的人才會搭話。
其實對樹靈來說末日並非壞事。
「藤是我的朋友,鶴退後。」邊從口袋拿出手榴彈,邊走到離家一小段距離的巨石後。
「等等等等等!把妳家就這樣毀掉真的好嗎?」
伸手將鶴與行李一起拖到巨石後,安全開關掰向左側,用盡全力仍向已被清空的屋子。
「我家早就毀了。」我漠然的說道。
一聲巨響後眼前只剩些許殘骸。
我盯著原本應該有房子的殘骸發愣了一陣子,才發現鶴一直默不作聲,疑惑的回頭一看,我就有些後悔了。
他用難以形容的悲傷表情看著我說:「妳對自己使用了能力,所以妳才看不見今天的貞潔之獸。」是肯定句呢!
「的確,這能力是我從小就擁有的。」
「這樣跟街上那些活死人有什麼兩樣呢?」
「沒有任何差別喔!要不是與紅眼球相看,被迫想起一些事後,對自己的催眠被解開了一點,我連末日的場景都看不見。」我輕聲說道。
「!!」鶴突然用力抱住我,「伊哲萊家族的人聽到這些話會很難過的。」
伊哲萊!!不要提醒我這件事!
這時我想起一切的往事,我不是這個家的孩子,而是養女。
從前也曾經末日過,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久到人們都快忘了。
那時有個姓伊哲萊的家族帶領全人類度過了末日,他們有著黑色的髮絲、緋紅的雙瞳與奇異的能力。
末日結束後殘存的人們稱他們為英雄,過了好幾百年的和平生活。
伊哲萊家族和兩個交好的家族也一代傳一代的過到現今,伊哲萊、十鈴式、理卡特,提到他們的姓氏沒有人不知道他們。
某天人們發現末日又要再度降臨,他們想起久遠的傳說──伊哲萊。
有人造謠末日是因為伊哲萊家族的紅眼與火紅的太陽太過相像而惹惱了太陽神,部份的人類認同了這個觀點,於是他們集結了大家的力量殺了伊哲萊全族並且挖出他們的紅眼獻給太陽。
他們遺漏了一個孩子,一個躲在屍體堆中瑟瑟發抖的九歲女孩。
就算幾乎殺了伊哲萊全族即將末日的事實還是沒有改變,有人認為應該找出剩下的最後一個伊哲萊除掉,有的則認為那女孩是末日的曙光。
女孩被理卡特家收養,選擇遺忘原本的名字──蕾奈‧伊哲萊。改名為鏡,用自身的能力將原本引以為傲的緋紅雙瞳與悲傷過度一夜變白的髮絲藏起。
漆黑的頭髮與雙瞳讓她度過很長一段平靜的時光,對她來說就算末日來了也與她無關,她的末日早已過了,剩下的是人們付出代價的時間。
她真的不討厭末日。
另外兩大家族為了不被找到,理卡特捨棄了姓氏成了唯一沒有姓氏的有錢家族。
十鈴式家族則是改姓為百代並將姓氏移置名字前。
「死人是不會難過的。」我冷漠的說。
該死的,我想起了一切,果然要催眠自己是最難的,別人輕輕一點就全毀了,長時間的自我催眠讓我的幻術日增月益。
鶴‧十鈴式,我認識他時他還叫著這個名字。
「蕾奈……」
「夠了!不要用那個名字叫我。」聽到那個名字讓我心煩意亂,我忍不住打斷鶴的話。
「好,我會等妳的,這次我一定會保護妳。」等我什麼……我已經決定忘了那個身分了。
別做這種無謂的期待啊!
無視心中的刺痛用力推開他,拔出背後的小刀指著他的脖子低吼:「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只要你再提一次我就殺了你!」
我以為他會生氣或離開,但他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又說了一次:「好。」
悲傷的笑容真不適合他。
05
到集合地點時蘿野和煦寒已經在等了,他們兩個聊天聊的好像很開心,看來這公會大家的感情不錯。
「有好好道別了嗎?」蘿野看見我停下談話問道。
「嗯!走吧!」用力點點頭。
鶴也沒拆穿我,只是手插口袋露出和平常沒什麼差別的笑容。
煦寒看了一眼我們帶的眾多武器和鶴手上的繃帶,看起來想說些什麼,最終卻一個字也沒說。
蘿野倒也老樣子的什麼也沒發現,牽起我的手說:「公會的女生很少所以妳能加入我真的很開心,我們邊走我邊告訴妳末日的事吧。」
其實我已經想起來了,以前我們家非常不缺末日的資訊,想到這我又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那顆紅眼在守護人類,給予人們異能……伊哲萊家沒放棄人類。
真蠢。
「妳又再找大眼君囉?妳知道嗎?大眼君有兩種傳說,一種是說它是伊哲萊家的詛咒,詛咒人們的背叛所以它要在天上看著人們的滅亡。
另一種則是說伊哲萊放不下人類獨自面對末世在天上守護著我們。」注意到我的視線蘿野自顧自的解釋起來。
「那妳認為呢?它究竟在想什麼?」雖然我心中已經有答案了,但我還是想聽她親口說出來。
「當然是守護囉!畢竟我的能力是大眼君給的。」蘿野騷騷臉,露出可愛的笑容看著天空說道。
看來她很喜歡她的能力,我記得是跟植物有關。
「以前我家住山上,因為我很喜歡花草樹木,所以時常會與它們聊天,雖然這麼說妳可能不相信,有時候它們還會回我話呢!」
那是樹靈……
「後來呢?為什麼妳離開了?」真敏感的問題,但我真得很想知道樹靈們的下落。
「後來突然有個有錢的家族要強制購買這座山,雖然山中的所有人都奮力抵抗了,最終還是失敗收尾,畢竟妳想想我們是沒姓氏的人。」她露出令人心疼的難過表情。
看來那些樹靈凶多吉少了,有錢人怎麼可能突然要買一座有村人居住的山,一來麻煩,二來風評會變差。
「買妳住的山的人姓什麼?」
「我記得好像姓……史特華。」
史特華家嗎?真是麻煩了,他們是一個打著正義的名號做些奇怪事情的家族。
那大概不是為了賣樹靈而買那座山,之後要做好與擁有樹靈者戰鬥的準備了。
「兩位大小姐,等下要去偷一台車喔!如果不在明天之前到公會就危險了,我們可不知道末日後會增加多少美德獸。」跟煦寒走在後頭的鶴對我們喊。
「七大美德獸你們總共遇過多少隻了?」我回頭問鶴。
美德獸是末日時期會出現的七大種新物種,分別是貞潔、節制、慷慨、勤勉、耐心、寬容、謙虛。
這不代表只會出現美德獸這種物種,只是牠們最有名,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因為牠們不吃草,不吃動物,只吃人!
「一隻都還沒遇到,大概末日開始才會出現比較多吧!現在最多的敵人只有我們恐慌的同胞而已。」鶴一臉愉快的笑著。
一隻都還沒遇到,那我跟鶴遇到的就是第一隻囉!末日前一天的美德獸我與鶴合作可以打敗,那之後的呢?
我現在好像還是看不到美德獸,到底為什麼?明明已經取回記憶了,我把自己催眠到連自己少了什麼都搞不清楚了,要變強果然必須挖掘自己的第二種異能。
伊哲萊家每個人都有兩種能力,一種是天生擁有,另一種則是要後天自己發掘,有的人一生都很平靜,沒發掘出第二種異能的人也不在少數。
「鏡真厲害,竟然知道七大美德獸。」蘿野眼神閃亮的看著我。
知道這個很不正常嗎?取回記憶後什麼該知道,什麼不該知道,都分不出來了。
「是鶴告訴我的。」秒推託。
「啊!原來啊!鶴很了解末日呢!我們的資料來源幾乎都是鶴和會長,本來想讓鶴當會長的。」
「那為什麼後來不是鶴來當?」會長不那種人當還有誰能當,難道鶴會害羞?
「喔──因為……唔唔。」正興高采烈的準備跟我說,就被一雙手捂住嘴。
「鏡,找到適合的車了我們快走吧!」笑的一臉尷尬的放開蘿野把我拖走。
我回頭看了一眼蘿野,蘿野笑著做出晚點再告訴妳的唇語。
「鶴,你會開車?」我記得他十八歲了。
「會,不過是煦寒開,他怕我開太危險了,他很愛操心的。」
咦?如果肯推他當會長了,會連鶴本人都說自己可以開車了,卻還不信任他嗎?
煦寒好像是醫生……啊,視線飄向鶴為了保護我而受傷的手,心揪了一下。
「沒什麼大礙啦!大概明天就完全復原了。」注意到我的愧疚的表情,鶴笑著動了動手,彷彿為了證明真的什麼事也沒有。
擔心人反被安慰,還真是失格,還是盡早找出能看見美德獸的方法吧!
手伸進制服外套口袋摸到一張被揉成一團的紙,這……應該會有線索,雖然我是想直接燒掉的。
晚點沒人在身旁時再來讀讀看。
「那就好。」假裝接受的露出笑容,被受傷的人擔心我可承受不起。
06
他們把車開到一家百貨公司附近停了下來,不遠處傳來陣陣的槍聲。
「到了,外面有人在搶我們地盤小心點。」煦寒從白大掛中抽出一把長劍,一把奇特的劍,劍身一截一截的卡在一起,握把的地方也設計的很精美。
「鏡,妳先別出手,我怕妳因為不認識而錯殺自己人。」鶴抽出三把小刀,夾在手中跟著起身。
殺錯人……我可還沒殺過人。
「好,但我想下去看看。」
「蘿野妳跟在鏡身邊保護她。」鶴皺了下眉卻沒阻止。
現在倒頗有會長的架式。
「是。」蘿野爽朗的笑著,對鶴比了個敬禮的手勢。
※
好多人,大家都拿著槍,只有煦寒跟鶴拿刀跟劍真得好嗎?
沒多久他們就證實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煦寒的劍才一揮,劍身一截截的地方立刻分開,像鞭子般,又比鞭子鋒利的多,在空中畫出一條完美的S形曲線,前方的人們立刻與手上的槍一起被撕成碎片,碎肉飛散在空中看起來好美又好噁心。
煦寒你黑掉了。
我一直以為你是溫柔的人!
「煦寒雖然平時很有鄰家大哥哥的感覺,但有時候會突然變得有點恐怖。」蘿野小聲的對我說道,邊把一旁打算接近我們的人一槍斃了。
這哪門子的鄰家大哥哥……雖然我鄰家沒有大哥哥,但我確定,鄰家大哥哥應該不是這種會讓人肉飛來飛去的設定。
煦寒露出冰冷的笑容,淡淡的對其他雖然還在抵抗,但有些猶豫的人問:「還想繼續玩嗎?」
「……」
我看向鶴,他正苦笑著邊捅爆還持續在攻擊不願離去的人,小刀在空中劃出好聽的聲音。
「常有人來攻擊你們嗎?」我轉向蘿野問。
「很常喔!不過通常是一兩個人來攻擊,團體攻擊的大多是被放跑後,他們又去找幫手,所以後來就都直接殺掉。」蘿野微笑的解釋。
他們真不像末日前一天的人會有的反應。
「不考慮接收一些人嗎?」雖然我也不是希望他們多收人,但想了解一下他們公會的行事風格,還是姑且問一下。
「會視情況收人,但不會因為有人來求助我們就收,畢竟我們不是慈善機構。」這就是末日該有的思考方式,乍看之下這公會十分冷漠,但其實這也是保護自己人的一種方法。
人潮漸漸退去,雖然殺人的方式很血腥,但也因此嚇阻了許多人,縮減了不少傷亡。
真不知道該說溫柔還是殘忍,不,他們只是在用最省事的方法在處理麻煩而已。
讓人們恐懼,這樣就可以有效的減少被找麻煩,如果伊哲萊家那時候的形象不是英雄而是恐怖一點的東西,是否可以逃過那次的屠殺呢?
「辛苦你們了。」從百貨公司走出了一位黑髮,左眼戴著眼罩的男子,沒什麼表情,感覺是不太笑的那種人,年齡看似大約二十六七歲。
「不會,鏡,這位是公會的副會長喔!叫佐佐,佐佐這是鏡。」鶴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介紹著。
他剛從百貨公司走出來,所以公會就在百貨公司裡囉!?難怪會有這麼多人冒著生命危險來搶。
雖然他們肯定不知道他們是冒著生命危險來的。話說,佐佐這名字好可愛。一個面攤的大男人叫這種名字是故意要耍反差萌嗎?
「別聽他亂說,我叫佐喚,歡迎你加入。」表情還是沒變。
06
進了內部我才發現,外面雖然掛著百貨公司的招牌,但裡面卻完全不是我想得那樣。
一間一間的房間,上面有掛著牌子標示會員的房間、會議室、食堂……比起百貨公司,其實更像學校。
我跟蘿野一起走,鶴與煦寒則暫時與我們分開去找會長談談。
「妳就住這間吧?在我房間旁邊,鶴的也在對面比較方便。」蘿野遞給我一把鑰匙。
「公會裡總共有多少人?」看房間有這麼多。
「含妳總共八個人喔!大家應該差不多該回來了,因為明天末日,會長有規定必須十點前回公會。」三四十間的房間,才住八個人,而這十個人又是如何守住這裡的,都令人十分好奇,決定加入果然是正確的。
現在只剩會長跟剩下兩個人沒見過。
「我進去房間看看。」我對蘿野揚了揚鑰匙。
「好,十點四十門外集合,我帶妳去會議室,大家要一起迎接末日。」
迎接……
說得像迎接跨年晚會一樣。
打開門是一間不小的房間。冰箱、浴室、廚房……該有的都有,看來他們很早就開始準備面對末日了,我大概能猜出會長是誰了。
「蕾奈,妳不看那封信嗎?」我的手環說話了,不,是藤說話了。
「我不是說別再叫我那個名字了嗎?」我單手插腰瞪著手環。
「嘛!反正妳都想起來了有什麼關係。」用著隨興的語氣,藤慢慢從我手上滑下,舒適的捲曲在一旁的床上。
「我正要看。」哼了哼,我從口袋拿出爛掉的信。
蕾奈,妳是伊哲萊家最後的血脈,有人說妳是影響末日的關鍵,但我認為妳不必想這麼多,就像我出給妳的作業找出妳的定義好好活著,末日不代表絕望,我想這點妳應該很清楚,對某些人來說末日也許是種救贖。
最後,蕾奈‧伊哲萊,對不起。理卡特家族,當代族長留。
是嗎?末日讓你們取回了姓氏呢!只可惜就算末日,我取回姓氏也已經沒有意義了。
這是英雄的姓氏,而我不會是英雄。
「不該愧疚的人在愧疚,該愧疚的則在繼續盤算如何殺了我。」
愧疚著沒能幫到我們,但人們是臨時起意的,是抱著殺了我們就能結束末日的心情。
不只時間上來不及,況且就算那時我才九歲我也感受的出,伊哲萊家沒有認真反抗。
他們不忍對人類動手,久遠的歷史還真讓他們以為自己真的是英雄了嗎?
真善良啊!善良到令人作噁……
「人類就是如此嘛!妳不也在愧疚嗎?呵……真善良。」藤用輕蔑的語氣說著。
我在愧疚?
的確啊!我在愧疚自己竟然在享受末日的來到,與鶴一起戰鬥時心臟的跳動不全然是緊張更多的是興奮。
因為不允許自己的享受,不知不覺用幻術讓自己看不見末日。
「你說得沒錯,差不多該過我真正的人生了。」明白了一切後,解開所有的幻術,鏡子中印出我銀白的髮絲與紅眼。
幻術解開後,其實一直沒剪的長髮柔順的貼在身上,對著鏡子比了一下,大概到腰。
稍微整理一下,順便換上新的一套制服,我整整從家裡拿來了五套制服,不如說我沒有私服。
「你不怕公會人發現你的真實身分嗎?」藤疑惑的問。
「傳說中的伊哲萊是黑髮,鶴跟會長也是自己人,最重要的昰……藤和我一起合作可是很強的!」說完我將伯萊塔裝上新的子彈,發出清脆的喀啦聲。
「呵呵……」我的回答顯然讓藤很滿意,他輕聲笑了一下又捲回我手上。
07
打開房門正好與蘿野撞個正著。
「鏡,我想告訴妳時間差不……」話沒說完,她的注意力完全在我全新的外貌上了。
「走吧。」我提醒她。
「喔喔,好。」雖然滿臉驚訝,但什麼都沒問,看來她還記得我們入會前的約定。
關於我的事什麼都不許問。
「鶴到底為什麼不當會長?」為了不讓她再繼續盯著我,我首先展開了話題。
「他說他無法把公會放在第一,因為他有個重要的人沒能保護到,所以要去尋找她。」蘿野笑的一臉曖昧的說道。
真的是不該愧疚的不停的愧疚。
走了大約十五分鐘才到會議室,這裡真是大的離譜。
進了會場視線刷刷的集中到我身上。
「鏡,我來給妳介紹其他成員,紅褐色頭髮的是會長,叫百代梟,是我的哥哥,金髮的男孩叫納恩,黑髮的女人叫火織。」鶴是最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人。
我看向會長,他比那時候頭髮長了些,綁著馬尾,髮尾捲捲的,有著和鶴一樣的紅褐色頭髮與眼睛。
比起那時候更有威嚴更成熟,應該說好久不見的……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我朝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道。
他用與鶴長的相像的臉露出不易察覺的哀傷表情,很快的又恢復原本霸氣的笑容。
「歡迎妳加入。」他陪著我演完這齣戲碼。
「妳叫鏡嗎?我是,納恩‧衛司恩,終於又加新成員了。」叫納恩的男孩對我伸出手。
不太有名的姓氏,大概只是普通的有錢人家吧!
是要握手嗎?我遲疑的也伸出手。
「!!」他用異常的大的力量將我往他懷裡拉去。
喀拉,子彈上膛。
冰冷的觸感貼在脖子,我冷笑著說道:「在你切下我的脖子前,我會先在你腦子上開個洞。」
我們現在呈現他單手抓著我的手,另一隻手則用刀背抵在我的脖子上,而我的另一隻手,正用手槍抵在他頭上。
「納恩放手。」鶴有些生氣的對他喊道。
叫火織的黑色長髮女人更是直接走向他,一掌拍下去。
「納恩你到底在幹嘛?」火織看著被拍倒在地上的男孩罵道。
火織看似二十三歲,身材火辣,嘴上畫著紅色的口紅,是位很美的女人。
「痛……我在測試新會員啊!會長什麼都不給問,總要試試實力吧!哈哈哈,不過還真是加了個不得了的新人呢!」痛苦的爬起來,乾笑道。
金色短髮,耳朵右邊的頭髮比其他的頭髮整整長了十公分左右,穿著適合他的改良版的歐洲男裝,大約十三歲。
明明長得很可愛卻做這種事,雖然他是用刀背,但被人用刀抵著還是有種不爽的感覺。
「抱歉鏡,我沒辦法克制我的好奇心。」納恩表情誠懇的道了歉。
「沒關係……
因為其實我也有點好奇你腦子的構造。」我勾起溫和的笑容,緩緩舉起還未收起的槍。
「不!鏡,冷靜。」鶴驚嚇的衝過來抓住我的手。
納恩的臉都嚇白了。
「切──當然是開玩笑的。」我嘖了聲,抽回手將槍插回左腿旁的槍袋。
看著嘻鬧中的大家,真是沒有要末日的感覺。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或許大家不討厭末日?」我委婉的問,其實我原本是想問大家應該很期待末日吧?
但如果這樣問,猜錯的話大概會被滅掉。
「是沒錯,比起不討厭不如說我很高興,妳不也一樣嗎?」納恩用炙熱的眼神笑著說道。
為什麼他看得出來,有這麼明顯嗎?
我環視每位成員,每個人都有著同樣熱切的神情。
對某些人來說末日也許是種救贖。
我突然回想起這句話。
「不管是末日,還是末日前一天,都令人沉醉不已呢!」說著不像我會說得話。
「為什麼呢?我非常好奇!」他笑意更深了。
這人好奇心真旺盛,這在末日可是很危險的,但我想他根本不在意這些。
這裡的人都不像只為活而活,而是為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或信念而活著。
真好,我也想要!
「以前,我每天都上課放學補習,每一天,每一天,過著一樣的生活,做著別人告訴我有意義的事,我緊緊抓了這兩個字好幾年。
夢想和興趣都散落在我腳底,就只因為我緊緊抓著那該死的意義,我少了不顧一切,
如今末日帶給了人們絕望,卻是我的希望,就是末日給了我不顧一切,給了我追逐夢想的勇氣,末日把一切的秩序都打亂了,現在我可以好好定義所謂的有意義是什麼了!」我看向會議室掛著的大鐘漸漸邁向十二,心跳也跟著加快,久違的露出愉悅的笑容。
這裡的人跟我一樣,我們同樣在期待著,所以我沒必要愧疚。
「好了!那讓我們大家一起迎接末日吧!」會長拍拍手吸引大家注意。
所有人興奮的圍在窗邊──等著末日的到來。
聽起來很瘋狂,但這就是我們。
像跨年晚會般大家一起倒數。
三、二、ㄧ……
我們的故事才剛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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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原本以為寫完後直接交稿就好了,輕鬆無壓力(*´∀`)~♥,結果到要交稿時才發現,交稿才是真正的困難(°ཀ°),打開word關上word重複N次後,決定去把原本不打算寫的作者的話打完。最後希望不論結果如何,我都能好好把末日開始後的故事好好寫完。
【編號032】《上篇》 作者:邱安琪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0 編輯【編號032】《上篇》 作者:邱安琪
此記樓屏側耳得而,遮莫言道現如今病癒,思經殺人成蓺而深感赧愧,然因惡前均竊褻衣作樂,知蓋患異疾,仍無膽上官府領罪。吾日心懸,終撮錄聽言,乃亥時定昏,四月初八即事。
迤雲靉靆,枯葉鋪灑滿地,怪風呼唣的漫空乾枝紛飛。伊府燈火通明,暖歌匝地,一十餘人擺席酣飲,桮杓繞了十來幾巡,歌姬聲調婉轉優美,絲竹竟顯嬌慵。
首席青年不過弱冠,鬑鬑烏髮高箍,劍眉入鬢,唇若蟬翼,幾乎奪盡人間雪月風花。他一面客套寒喧,一面舉樽敬酒。此刻仕女齊齊魚貫而入,素手皆端隻托盤,旋踵之間,各人案前均分有琉璃盞。
其中東首的魁梧漢子見盞內之酒色黃味異,忽的拍案而起,納罕:「鬱……鬱金……」位於首席的青年笑著頷首,道:「我特意命人鬱金草黑黍而釀,後匣埋下土,忙了大半年功夫,盼得今日與大家同享,望眾位賞臉。」
席間眾人心神均洒如,魁梧漢子禁不住忍,搶先道:「秬鬯酒果為世間尤物,非同小可。」說完便昂脖一口飲盡。
廳內人不再多疑,一片哄然起來,一面讚伊楚出手闊綽,一面讚這乃平生喝過最好的佳釀。
原來青年姓伊名楚。此時受人追捧,面上仍掛著淡淡的笑,絲毫不顯得色。
各人喝得雙頰飄暈,歡心愉悅。然,唯有個眉目英挺的中年男子端坐西首二位,看似不過三十光景,他故自飲完秬鬯,起身道:「趙某無以酬報,慚愧得緊,來日倘得美酒,定邀伊兄同醉。」便深深一揖手。
伊楚方要說聲「客氣」,忽聽那魁梧漢子插口打趣:「嘿嘿,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曉,中原趙氏正橋有一女長得花容月貌不說,且待字閨中呢!我瞧著伊大人美如冠玉、穎悟過人,兩人不正好女貌郎才,正相般配嗎?」說罷,一氣間飲盡杯中酒,骨子哈哈大笑。
趙正橋聞之大吃一驚,失聲道:「嵐兒尚小,豈敢高攀?」這話說的倉促,漏洞百出,笄年當是出嫁之齡,趙正橋藉口牽強的緊,乍聽便是不給伊楚光面,瞧他不起,偏要拐彎抹角的取笑。
伊楚微微一哂,並不決意深究:「趙兄不捨的也罷,這事兒勉強不得。」趙正橋驟感如釋負重,低首不語。
周匝仍笙歌不絕,歌舞姬又換上新的一批。五名舞孃蓮步靡靡,淡妝清麗,加之身段柔軟,轉盼眉梢間均染柔情風騷。
趙正橋心魂一震,暗罵一聲:「狐媚子妖精。」忙故自斟酒飲,竟感頭暈目眩。
一個時辰往後眾人辭回安憩,奴役欲將桌席挪散,見趙正橋醉倒於几案,不知如何是好。伊楚令人攙他安將客房涼簟子,並餵上醒酒湯。
趙正橋酬酢歸府已是次日清晨。一跨過門限,突見女兒趙嵐雙手摀面奔來,嚶嚶啜泣,朵釵髮鈿七橫八豎的亂成一團,問了卻不願闡明一概原委。
家丁奴僕支支吾吾,眼神飄忽不定,趙正橋欲破口加以指謫,趙嵐卻箝住他的左臂,泣道:「爹爹,倘您細問了,女兒也不想活了。」之後又是梨花帶雨,抽抽噎噎哭個不住。
趙正橋懷著滿腹疑竇,見各人神色皆大不如常,忖量間霍然跳將起來,尋思:「遭奪了貞節不成?」瞟了一眼趙嵐,她面色慘白如紙,卻有紅暈尚未退去,剎時瞭然於胸。他一把抓起趙嵐皓腕,叫道:「嵐兒,此仇不報,爹爹誓不為人!」
趙正橋急急遣了數名暗衛於房,囑咐幾句仔細看守,滿臉恚怒地走了。趙嵐怔在那兒,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一個綁雙丫髻的貼身小鬟正巧走來,稟:「小姐,您的褻衣遭掃劫一空,一件也沒剩。」
趙嵐臉刷地白了,忙捉住小鬟的細腕,附耳問:「小桃,你說我該如何是好?」小桃頗感無那:「原實告訴老爺罷。不知小姐何以畏忌?」
趙嵐嗽了幾聲,又使眼色,家僕忙收拾相連而出。趙嵐見四下無人,繃臉與小桃道:「昨夜我親見那偷了,倘這事兒給人得知,我嫁還不嫁人?你那法子怕是行不得。」
小桃聞之驚呼失聲,面色乎青乎紅,尋思:「那偷兒當真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直闖小姐閨房。」躊佇踱步,忖著倘給外人得知了消息,天下人不知又消胡亂猜測些什麼。良久,她把臉一板:「這事兒得從長計議。恕奴婢多問,小姐可記得那賊長相不曾?」
趙嵐喟然而嘆:「那賊黑紗照面,慎行的緊,唯一身夜行衣包裹……倒可瞧出幾分端倪。」小桃忙問:「怎麼樣?」趙嵐答道:「我估摸著是二十出頭的貴家公子,定有前例。」
小桃紅唇微張,不可置信,暗想:「二十來頭,怎有這般膽量?」
ㄧ日晌午,趙正橋愀然出戶,眼下發青發紫,皚髮憔悴。如同上回,趙正橋又受邀出席伊府小宴,只是此番趙嵐卻被一齊請了去。
此廳與彼次大不相同,前者木材而造,頗有匠心;後者金壁輝煌,大氣磅礴,牆柱篆鑲寶石,貴氣儼然。
只見伊楚錦衣著身,衣冠修謹清淨的端坐首席,見趙正橋入廳,忙起身拱手:「趙大人。」又看了看佇立遠處的趙嵐,面色坦然,絲毫不顯垂涎之色。他問道:「兀那姑娘莫不是令嬡?」趙正橋忙招了趙嵐過來。
趙嵐前來福身請安,嫣笑道:「見過伊大人,小女趙嵐久仰大名,盼得一見金面,實乃大幸。」伊楚點頭道:「趙姑娘風姿綽約,果真名不虛傳,如今願同伊某饗宴,自然給足顏面,最好不過了。」
趙正橋是粗魯漢子,沒聽出弦外之音,趙嵐卻霎時羞的滿面通紅,忖:「盡是些鬼話!難道我是個漂亮姑娘,便是體面?」
伊楚恍如未見趙嵐羞怯難當,笑著招她一同參覽。趙嵐頭垂的更低。
過了半日,趙正橋同趙嵐歸回,趙正橋漸覺不對,咄咄逼問之下,哪料趙嵐忸怩道:「我⋯⋯我決意嫁伊哥哥了。」
趙正橋一怔,登時氣的戟指謾罵:「你恁的這般不知檢點,輕易允了這麼個大事!」又道:「管他伊楚還是老子皇帝,我便是這顆頭伸了去,也不許你嫁!」趙嵐失望透頂,彆扭了許久。
外後日凌晨二時,趙嵐後窗一縱,闃然駕馬而遠,鬼鬼祟祟的行了二來里長,逗留伊府門外。侍衛盡數被遣散,趙嵐輕易瞧見一抹高挑人影,他負手而立,風姿如竹凌風傲睨,正是伊楚。
伊楚走過來,問:「此番路程,沒告訴妳爹爹罷?」
趙嵐日思夜想、朝盼晚盼,夢中不知尋過幾百度,終於與之相會,又聽他嗓音醇厚迷人,不禁怦然心動:「別說爹爹,便是小桃都不知。」
伊楚微微一哂,點頭道:「莫怪,莫怪。眼見伯父不許妳我相會,未免多心了。」趙嵐道:「自當如此,我不怪你。」頓了半晌,又紅著臉道:「咱們多日未見,你……你可有想我?」
伊楚摟緊她的腰,道:「想妳得緊。夜風寒冷,可別凍壞了。咱們先裡邊去。」倆人相偕進房,情景安詳和睦。
趙嵐陡見一張床,忙問:「這裡是?」伊楚淡淡地說:「我的房。」趙嵐頭垂的老低,耳根子都紅透了。
伊楚上了門板,兩人坐於床緣半晌無話。伊楚掀起被衾,裡頭竟是一排鐵具,大箝、刀刃、斧頭等之,應有盡有,上頭均蘸有血斑。
趙嵐不再感羞澀,只覺奇怪,思量片刻,陡見伊楚面色不比以往風姿,反之陰側側地笑,方知不妙,奪門之際驚覺閂上皆上將了鎖。
趙嵐雙目涔涔下淚,唇齒哆嗦不已,眼睜看伊楚蠻暴地撲將過來,挑斷她的手筋腳筋,無聲自救。
趙正橋聞愛女一夜失跡,嚇的魂飛,忙命人去尋。
至後院水池,波光不如以往縹碧清澈,羼了幾分紅,越是裡尋,愈是混濁。終見一女橫屍漂流,面目全非,門齒下頦脫落,心臟也搗的稀爛。
那軀體髮間翠翹正是他送給趙嵐的生辰禮,怎又會認之不出?趙正橋喉頭生乾,目眥欲裂,渾身抖的厲害,突覺聲音喑啞,竟句正常不過的「嵐兒」也說不出。
趙正橋擁緊趙嵐屍身,悲痛欲絕,一時淚如淌如崩。
趙嵐白膚盡染淤泥,面目糟割的一刀又一刀,已然分不清五官。腹部的肉忒為可怖,一片片的刀未至底,兀自懸於皮上,趙嵐雙眼瞪的老大,嘴中舌頭不知去向,死相慘然。
昨兒晌午,趙嵐尚伴於他身側,巧笑嫣然,活潑可愛。誰料突發變故,陷人慘害,化為一具冷冰屍身。
據說趙夫人初聞噩耗,同趙正橋大放悲聲,然見趙嵐死不瞑目,真不知如何弔唁。
伊楚異病方好,聽聞此訊,於酒樓喝的爛醉如泥。一旁有名猥崽漢子正與掌櫃索價還價,斜著睨了一眼,聽得伊楚模糊說了聲「我殺了人」。
即日四月初八洗心。
傍晚時分,街頭人影疏散。
街頭尚有一販未收,一花甲年邁老者霜鬢長鬚,皮膚乾皺,眼睛瞇成一條線,手持鐵鉗鐵勺。鐵鉗上若小片焦黑黏附,鐵勺則蘸滿了濕黏麵糊。他立於小販前,動作緩慢的舀麵攤於鐵板,一會兒滋滋作響不止,大餅成形不久,便使鐵鉗翻了面,夾進油紙小袋,動作反覆不歇。
時而逗留在街的人前來買一兩來塊,皆讚老者的「飄香蔥餅」做的最為對味,全鎮餅販比之不上。有些婦人非要親手討了家傳秘方不可,老者微微一哂,便打發了回去。
夕陽餘暉漸淡,街上已無人煙,老者終於起身收拾,將油紙小袋、麵餅、鐵鉗、勺子一股腦兒扔進竹筐,攤子布子抹淨,便提擔頭走。
忽見一名壯年男子從隔頭小路拐進,身材高挑,面色黝黑,留著兩撇鼠鬚,猥猥崽崽。他粗聲喊:「前輩,來三個大餅!」
老者佝僂著背脊,不咸不淡的睨男子一眼,眉間微起肐揪,道:「何賊,你來老夫這兒幹些什麼?」語調平淡,好生無理。
男子不大介懷那聲「何賊」,笑嘻嘻地道:「這不是說了嗎?您的飄香蔥餅好評遍鎮,在下慕名而來,就為親口嚐上一嚐。」老者聽之微顯得色,卻彆扭的道:「賣完啦,下次請早。」便背起竹筐延石子小道走了。
男子跟在後頭沒發話,瞧見竹筐數塊尚留餘溫的餅,才問:「您的餅不賣,是要帶回給小娘子吃嗎?」老者不恁麼理會,少頃才緩緩地道:「何賊,你非得老夫趕你不成?」
男子笑道:「在下姓何名少。何賊何賊地,叫的好生難聽。」老者一會兒嗤之以鼻,一會兒又哈哈大笑:「鄉水鎮誰人不知,何人不曉,何少何賊厚顏無恥,專竊店販小吃?」
何少訕訕的跟著老者,從衣襟摸出六來枚銅板:「錢在這兒,您行行好罷,我三日食未下腹,這回可當不得偷兒。」
老者見他能調能笑,哪裡有個三日未食的模樣?料何少作弄忽悠,便霜眉豎起,戟指大罵:「誰罕你的臭錢!」揚手往何少臉上一巴掌摑去,枯癟手臂兀自發顫不止,顯是氣得不輕。
何少「哎喲」一聲,退了幾步,叫道:「我走便是,您的老毛病可別犯啦。」忙沿路回走,彎過小巷,悄悄回頭看,見老者翻了翻竹筐,登時氣的吹鬍子瞪眼。
原來何少洞悉,趁老者精神於對付他,便順手竊走了剩餘的大餅。說起來奇妙,可何少一來直性子,二來偷慣了東西,自然嫻熟大膽,此次又正好給蒙混過去。
兩側屋舍漸少,何少愈走愈發荒涼,已而入了一座小森。這處樹木茂密繁盛,有的拔地擎天,有的矮小傘狀,層層打得陰影籠罩,一條小川靜靜淌在兩側中央,河面清澈縹碧,清澗堆積在間的大小若干石子。
何少摸出十來塊餅,凝神細看,均有巴掌大小。他蹲踞樹蔭下,吃的開心,模糊自語:「嗯,這回偷的可不如以往一兩小塊。誰叫那老頭煎餅不賣,又獨踽街頭?是了,定是生意不行,方才攜回家吃……那老傢伙擺了五十逾年的販,八成也膩了餅味,替他吃了,我飽足,那老頭也高興,兩全其美,倒造了美事一樁。」說著說著,咀在口中的餅卻變了味兒,沒了意思。何少將餅塞進懷中,微微低下頭。
一塊餅子兩枚銅錢,遭偷十來塊,也不如何打緊。可眼看老者年逾花甲,身子骨不大好,何少一個壯年男子偏和他爭這一口氣,難免頗有恃強凌弱之態。
何少一感歉仄也沒心思吃,邁步至河邊裝飲,掏出水囊,一面裝,一面用手掏水喝。忽地「咚」聲響,一枝碗口粗的樹幹落在何少背脊,打的生疼。何少驚的忙探頭四望,可哪裡有個人影?心中猝然生疑:「今日我作惡多端,連老天也要懲處我不成?」
又「咚」一聲,另根樹枝打在何少勺腦。何少騰地站起身,昂首喝道:「誰在裝神搗鬼?偷偷摸摸的算什麼好漢?」樹上銀鈴般的笑聲響起,那聲音道:「饒我是個好漢,你又奈我如何?」
何少微微臉紅,知上了人當。他緩緩語調:「好好的姑娘,自然不是什麼漢子。妳速速下來罷,上頭危險得緊。」那女孩又笑了起來:「當我三歲小兒嗎?倘我下去了,你定要拿樹枝砸回來,以當報復。」
何少心思遭她視破,也不窘迫:「我不砸妳便是。」女孩又問:「不打我?」「老子從不欺侮女人的,便是想與妳談談。」何少本也著惱,可那聲音聽來嬌嬌嫩嫩,顯是個女兒家,便不欲與之計較。
女孩道:「既然只是談談,一人在樹上,一人在樹下,也不礙著事。便如此談罷。」何少說她不過,不禁啞然,佇眙片晌問:「與你無怨無仇,何以用樹枝玩弄於我?」
女孩答:「瞧你獃頭獃腦,不順眼的緊,便生了打你的念頭。」
何少自然信不過這「獃頭獃腦」四字,忖:「方才我說偷了老人家的餅,十有八成遭這野女人聽了去,陡生不滿,才拿東西砸我、適以又痴又蠢之名屈辱於我。」想來也是罪有應得,一時洩了氣勢,回身蹲踞樹蔭下。
女孩手掐樹枝扔了幾次,見何少不怨不怒,逐漸停了手,奇道:「你怎麼啦?」何少索性閉目仰躺,雙臂枕於後腦,任她擺佈。女孩忿叫:「你恁的不搭理我?」何少雙目未張,恍如未聞。少女更是氣氛填膺,脫下繡花鞋子,使勁甩到何少面門。
何少順手將小鞋抓住,靠近一聞,捻鼻坐起,朗聲道:「好臭,好臭!姑娘家的,竟然懶得洗腳!」女孩知他在鬧,仍不禁心生恚怒,她雙腳一蹬,從樹上落下來,齜牙咧嘴的撿起樹枝又扔了過去。
何少終於看清女孩面目。她臉龐秀美,氣質玉潔,芙蓉綠衣著身,雙目靈動,添了幾分可愛。何少神馳外賽,碗口粗的樹枝正好拍在他面門。
何少覺面上火辣辣的,摀面道:「妳……妳……長的也不錯,怎生脾氣這般不堪?」少女躑躅片刻,忸怩道:「還不是你那眼神,如狼似虎,當真可怖。」
何少面上一紅,忙將繡花鞋遞還給她。少女臉皮再厚,見腳丫子只裹著棉襪,不免澀中化怒,登時一巴掌送了過去,口中喊:「你這鄧徒子!」
何少結結實實挨了下來,臉上一塊烏黑紫綠,好不狼狽,忙轉過身待少女穿鞋。少女見他再也不敢多瞧,心想:「倒瞧不出是個君子。」陡然心生好意,穿好鞋,慢緩緩地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何少。」
少女瞪圓眼珠子,詫異道:「原來是你,怪不得,怪不得!」何少嘿嘿一笑,道:「當真如適才那老頭說的一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少女斜睨著何少,說:「倘是積恩行俠行善而名,倒也值得欽佇。可外頭一傳你,輕則說何少不知好歹、厚顏無恥,重則說何少賤種、狗種。你閒不閒丟臉?」
何少笑道:「這話我聽百次千遍,也不覺得如何了。」
少女瞪眼:「你不介心他們罵你賤種、狗種?」何少聳肩,答:「這『賤』『狗』二字嘛,也道的頗理。我爹爹媽媽皆棄我不顧,你說賤不賤?狗不狗?」
少女神色洒然,尋思:「大家只道他素愛順手牽羊,卻不知他打小遭人背棄,不得不偷。」登時心生愧意,歉仄道:「你言重了,是我說錯話。」
何少一笑置之,見少女愁容仍不解,才回:「當真不打緊!」少女囁嚅著什麼「適才當真不該打你」何少耳聰目明,正巧聽的清楚,便點點頭附和:「用樹枝砸我頭,當真欺人太甚。然出了什麼大事,妳可償還不清。」
少女跺腳,氣道:「活該,活該!你偷老人家東西,自然不該!我說的不是這個,是你臉上的巴掌。」
何少仍覺疼痛不已,當時不敢計較,聽少女自咎,喜的忙著點頭:「是,是。你樹枝砸我,是我活該;摑我巴掌,卻萬萬不可。」少女聽他話中沒錯,兀自不肯忍讓,「哼」一聲不響,沒再搭理他。
何少道:「我說了名字,現下換妳了罷?」少女沈默一會,不吃悶氣了,才說:「誰規矩非得說的?」何少答:「這是禮貌,算不得規矩。」
少女「噗哧」地笑:「好啦,不逗你玩了。我叫阮青荷。」何少點頭,想:「青荷,清新淡雅,倒與容貌正相般配,便是性子太過刁蠻,不夠優雅爛漫。」又問:「年幾啦?」阮青荷答:「問姑娘家這麼多,嫌不嫌害躁?」何少臉上一紅:「你是我平生第一個朋友,問問你年幾,倘比我大些,便稱你姐姐,倘比我小些,便呼你妹妹。」
阮青荷板著臉嗔:「淨是佔我便宜的把戲。」
何少再也不敢多問,雙手捧腹,閉目塞聽。突覺懷中少有一物,忙探手查看,胸前空蕩無物,登時大驚失色,叫道:「不好!」阮青荷問:「怎麼啦?」
何少沒有答話,說ㄧ句「告辭」便匆匆疾步而遠。他失的不過一冊日記本,可裡頭道盡伊楚行過的惡事,給人瞧去了倒不打緊,然一旦伊楚得知為何少所撰,定不容輕饒於他。
原來何少便是於酒樓聽下伊楚真言,寫下一記之人。那酒樓猥猥崽崽的漢子,自然也就是他。
何少奔出小森,疏忽不知從哪兒找起,片晌,方想起偷餅的時刻,尋思:「莫不是落於那條小巷?」好在小巷離不大遠,何少僅花柱香時間趕到。巷中老者早已不見蹤影,尋不得一絲馬跡。
何少愁容而歸,落步踉蹌,不知如何,模糊駐於伊府外。直至清楚伊楚殺人如麻,他走經伊府心有餘悸,三番繞道行駛。現如今搞丟了撰述伊楚惡行的冊子,然若簿子遭伊楚拿走,他卻非親手奪回不可。
一扇大紅朱門近於眼前,燙金輔首,大氣磅礴,大匾寫著「明光大正」四個大字。門邊兩側立著兩個鎧甲侍衛,眼珠子不瞬的盯著前方,何少見之不敢親近,便蹲踞拐角,靜觀其變。哪知過了一個時辰,那倆侍衛屹立原地,不肯鬆懈。
何少喟然,想:「我且再思量測。」轉身欲走,忽聽細小的談話聲於牆內傳來。
「何少這賊當真不知好歹。其實老夫仔細一瞧,依您素日人俠之派,怎如冊中所撰的嗜血疎狂?」
另一人略一沈吟,道:「他當真愚不可言,於鄉水鎮作惡多端,我三番偏袒於他……現如今自個兒欺到我頭上,唉,便不得心慈手軟了。」
何少心中狠狠一震,這說話聲他自是清楚不過。不是伊楚,又會是誰?心中暗暗叫糟:「原來那賣餅老賊撿了冊子,非得沒有償還於我,還親奉給伊楚,欲至我死地。他定是記懷那幾塊餅的仇。」想來委實後悔莫及。
幾聲鏗鏘打左側傳出,那穿鎧甲的侍衛聽得動靜,親自打探而來,喝:「誰在那裡?」何少惶惶躡著手足溜了。
回路間,伊楚已然動手搜羅。官軍翻箱倒櫃,家家戶戶的搜,態度堅決,弄得一團七橫八豎。何少見狀想:「家中十之八成已然遭遇不測,我是回不得了。」猝然打了激靈:「找趙正橋尋護,不是正好不過嗎?伊楚與他相仇,又遭長年蒙於谷底,我且激上一激,道清趙嵐一事,倆方定會僵持不下,大開殺戒,我便趁機溜之大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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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精靈:過長所以切段~~^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