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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平行世界的遺願》〈一〉最後的心願 (赤井side)
本帖最後由 s10130559 於 2016-9-8 21:01 編輯
夏末秋初,正值暑氣要退不退、教人心情無比煩躁的時期。
淺眠的赤井只要遇上這個時節,睡眠品質就會大幅下降。開冷氣太冷,不開冷氣又太熱,一個晚上會反覆起來三、四次。如果可以,他很想請個人一掌拍暈他,讓他好好睡一覺。
可是,平時最樂意掄起拳頭往他身上捶的那個人並不在他身邊。而且,老實說,他們已經超過一個月沒有見面,連通話與簡訊也沒有。這是他們在默認彼此的陪伴後,不曾發生過的事。
拿起放在枕頭邊的手機,赤井瞥了一眼螢幕上的日期與時間──兩人分開後的第四十天的上午五時三十分整。
「剩兩天,就要回去了啊……」他把手機往旁邊沒有人的床鋪隨手一扔,仰望著單調的天花板出神。
該不該,再嘗試最後一次呢?和他始終放不下的那人和好。
「算了,不會有用的吧……」已經碰了好幾次釘子的他無奈地嘆道。
就在他翻身、準備嘗試潛入那個最近總是對他緊閉門扉的夢鄉時,門鈴響了起來。而且不是響一下,而是不間斷地連續鳴叫著。
清晨五點半,在鮮少有人知道的、他買在日本的住所,有個以按門鈴為樂的人上門拜訪。想到這兒,原本就因為睡不好而煩悶的心情又往惡劣的方向邁進一步。
抓了抓睡得有些凌亂的頭髮,他打開門:「誰啊?」
奇怪的是,眼前根本沒有半個人影。就在他認定這是無聊人士的無聊消遣、準備關上門時,從角落爆出來的尖叫終於將他的注意力往下拉。
「啊──色狼!」蹲在他門邊的小孩驚聲叫道。
早上六點,三十有五的男人與十歲的男孩面對面坐在餐桌前。男人握在手裡的馬克杯盛滿黑咖啡,但一口也沒動過;男孩捧著的碗裡裝著鮮奶,上頭浮著七彩的早餐穀片,連帶將剩下半碗的牛奶染成淡淡的橘紅色。
看著男孩稀哩呼嚕地吃著第二碗泡鮮奶的早餐麥片,赤井開口:「所以說,安室你……」
放下還剩一口牛奶的碗,男孩大大的眼瞪向赤井。將口中的食物嚥下後,他氣呼呼地糾正:「為什麼你一直說錯呢?我說了,我叫作『降谷零』!我姓降谷,才不是姓什麼安室。」
這樣的對話已經重複第三次了。
就在半小時前,赤井把這個只因為他裸著上半身就喊他色狼的男孩給請進家裡。奇怪的是,前一秒還差點害他被鄰居通報的男孩不僅毫無異議地跟了進來──而且是在依舊遮著雙眼的狀態下──甚至還質疑赤井為什麼讓他等那麼久。
「為什麼你家的門鈴這麼高?按個門鈴弄得我手很痠,腳也很痠。」當赤井在廚房為這位突如其來的小訪客張羅早餐時,坐在餐桌邊的男孩就這麼看著他忙碌的背影抱怨。
就赤井看來,這位堅稱自己不是「安室」,而是「降谷零」的男孩,根本就是安室透的縮小版。相同的褐膚與金髮,大大的眼睛一樣湛藍如天際。臉的輪廓雖然因為年紀的關係而線條較為圓滑,但還是能讓人一眼認出他的身分。
不過,外表像歸像,個性上倒是差很多──看著眼前氣鼓鼓的包子臉,赤井如此想著。
他所認識的安室透是個心思敏銳、凡事都要比別人多想好幾個層面的人,和這個沒多加確認就直接跑進陌生人家的小孩子可說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見他沒有反應,降谷零用力地在他眼前揮了揮手,「你都沒有在聽我說話!」
「抱歉。」從善如流地道歉,赤井反射性地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直到他回神,這才發現自己的習慣不小心發作了,「啊……」
沒想到,在赤井準備把手縮回來時,對方伸長短短的手臂,手掌緊緊抓住他的手。
「秀一……」小小的孩子蹭了蹭他的手,喃喃自語中帶著一絲哽咽。
查覺到降谷零似乎在哭,赤井連忙安撫道:「零,怎麼了?」
「什麼都沒有!」他吸了吸鼻子,放開赤井的手,「只是……你終於喊對了,我的名字。」
看著零默默把最後一口牛奶喝乾淨,赤井忍不住問道:「安……我是說,零來找我,有什麼事嗎?還有,從你進門到現在,我都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名字,你怎麼會知道?」
「赤井秀一的長相,我是不會認錯的。」零抬頭,很認真地看著他、以萬分篤定的語氣說:「雖然變高好多,聲音也比較低,但還是認得出來的。」
零生動地在赤井面前比手畫腳──「本來就已經超過我很多了,結果這裡的秀一更高!大家都這樣,自己偷偷長高,都不等我……」──他豐富多變的表情讓赤井不禁笑了出來。
聽見赤井的笑聲,零停了下來。望著肩膀一顫一顫的赤井,他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果然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喔!」
零燦爛如耀眼陽光的笑,震懾住了赤井。那是他不曾在安室臉上看過的,純真且坦率的笑。
是因為這個小孩子叫作「降谷零」,而不是「安室透」嗎?難道說,這是只會出現在「降谷零」臉上的表情?那為什麼,在他呼喚那人的真名時,對方的五官卻扭曲成了讓人看了痛徹心扉的透明哀傷?
沒有查覺到赤井小小的異樣,零繼續說著:「對了,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幫忙!」
「想請我幫忙?」赤井疑惑地重複。
「嗯……對啊,想請你幫忙。」圓碌碌的大眼轉了轉,他有點猶豫地說道:「我的,最後一個願望。」
『其實我啊,得了治不好的病,就快要死了喔。如果你能幫我完成心願,我會非常非常謝謝你的!』換完衣服折回客廳的途中,零的話語在赤井腦中迴盪著。
起初,他是不相信的。先不說一個將死的病患為什麼有辦法跑出醫院,活蹦亂跳的零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有生病的樣子。直到他發現一些不易察覺的細節,他才開始認真思考這段話的真實性有多高。
零細瘦的手臂上有數個針孔插入遺留下來的未完全癒合傷口,暗褐色的傷疤點綴在他細嫩的肌膚上,違和得怪異;臉色帶著病態的蒼白,這本該是最容易察覺的,但因為被被零元氣滿滿的樣子給誤導,導致他沒有特別去留意;還有,隱藏在金髮之下,那道有如蚯蚓蟄伏的猙獰疤痕。
縱使零身上有著數不清的疑點,赤井最後還是決定相信他。
如果一個純真十歲孩子的所作所為都要被放大懷疑,那也未免太可憐了。況且……他一點也不想懷疑降谷零,就如同他一直選擇相信安室透一樣。
「零,走吧……」答應帶零出門去達成願望,赤井走進客廳叫他。
映入赤井眼簾的,是正在撥弄吉他的零。抱著他昨天晚上從櫃子深處找到後隨手放在客廳的民謠吉他,零撥著吉他弦。不過,由於那把吉他之於小個頭的小學生真的太大,零的手並沒有按上頭的弦,僅僅是手隨意在弦上刷動。
沒有發現站在不遠處的赤井,零停下彈著不成調樂音的手,雙手抱著吉他輕輕哼唱:「君の前前前世から僕は君を探し始めたよ。そのぶきっちょな笑い方をめがけてやってきたんだよ。君が全全全部なくなって散り散りになったって、もう迷わない1から探し始めるさ。むしろ0からまた宇宙を始めてみようか。(自你的前前前世開始我就不斷尋找著你。為了那略顯笨拙的笑容而一路來到了這裡啊。即使你的全全全部都失散流離,也毫無猶豫從一開始找起就好。不如讓整個宇宙再次從零開始運轉吧)」
音調偏高的童音柔柔地編織成幾句使赤井悸動的樂調,即便他知道零獻唱的對象並不是他。
『可以幫我找到嗎?我的秀一。』零懇求的神情在他的腦海徘徊,無法散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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