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晴的說法並無不妥,姬愛琉也沒有多為難,允諾會給對方藥水之後,司晴便逕自離開往房間那去拿毯子給司空了。
也正因為如此,司晴並沒有看見在他離開之後立刻睜開眼睛的司空那雙有些黯然神傷的眼神。
「醒了嗎?不……你其實沒睡吧?」想了想,姬愛琉自一旁茶几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遞給司空,倒是無心去探問司晴究竟知不知道司空其實是醒著的。
醒著還是睡著都無所謂,反正話都攤開來說了也就代表司晴已經做好準備去面對司空所有的反應,就這點來說姬愛琉倒覺得司晴是個滿有勇氣的人,至少也挺敢冒險的。
「謝謝。」不知為何覺得喉嚨有些乾澀,司空接過了杯水一飲而盡,然後低下頭握著杯身,凝視著殘留在玻璃杯中的滴水。
有些事情不是早就明白的嗎?事到如今又是要傷心什麼呢。
「我是明白楊先生的想法的。」良久,司空才終於緩緩回過神吐出了這麼一句話出來。
可他們擁有相同的臉孔與聲音,唯一不同的只有表情與個性,明明個性都不一樣了司空卻還是好希望對方能夠是自己的哥哥。
有時候連司空自己都不太明白,他倒底是希望還是不希望楊先生恢復記憶,他比較喜歡現在的楊先生,可現在的楊先生對他再好司空都覺得對方只是愧疚並非是因為兄弟之情。
然而若對方恢復記憶,他們的關係還會和好如初嗎?
「你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但無論明不明白我覺得都無所謂。」一把攬過司空的肩膀,姬愛琉的動作意外的並沒有讓司空感到反感,反而令他安心了不少,「你想要他繼續是你的哥哥,那開口就好啦。」
反正司晴也說了,在尋回記憶之前他會繼續待在司空身邊,那麼司空只要向其他人一樣普通地面對司晴就好了。
「人呢,可以選擇要前進還是要停下,我覺得停下並不是一種錯誤,有時候累了總是要休息一下。」輕輕晃著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姬愛琉輕輕拍起對方的後背,「可是你總要記得,休息夠了那就該上路了。」
因為路還沒走完。
因為他還在等你。
「嗯……」半瞇起眸,司空這次是真的有些睡意了,一雙頭點啊點的活像個搖頭娃娃,殊不知其實是姬愛琉偷偷在一旁放了安眠效用的魔法讓司空休息一會。
待到司空完全靠著自己的肩膀睡著之後,姬愛琉那雙祖母綠的雙眼暗了暗,接著長嘆了一口氣。
路還沒走完嗎……確實是還挺遠的,況且這次聚集起來的人們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背景上的問題。司空的解決完了還有章天延的,來自其他世界人們的問題解決了還有自己這個世界的問題。
姬愛琉才剛想到這裡,木屋的大門突然被人猛地踹了開來,姬愛琉聽到了聲音有些不滿地皺起眉回頭,正好看見渾身是傷的叔祽顤滿臉不爽的走了進來,後面還跟了一個同樣渾身是傷不斷向姬愛琉賠不是的叔凌汛。
這兄弟倆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雖然叔祽顤臉上多少寫滿了不爽,但從氣息上來看似乎是出去打了一架之後算是勉強跟章天延和解了。
「等一下。」看著已經要自行回房間去處理傷口的叔祽顤,姬愛琉露出了極為燦爛的笑容叫住了對方。
「啥?」非常不爽地回過頭,氣頭還不算完全消下的叔祽顤猙獰地瞪著姬愛琉。
「啥什麼啥,自己弄壞的門給我自己修好。」姬愛琉的臉上依舊保持著燦爛的笑容,然而她的四周已經開始散發出發怒前的陣陣黑氣,連叔凌汛都識相地覺得叔祽顤應該要消停一些才好。
「你們這群狐狸不是會什麼創造魔法嗎?自己動動手指門就修好了,憑什麼是老子要幫妳修啊。」
叔祽顤尾音才剛落,突然就看到了姬愛琉的身後彷彿冒出了熊熊烈火。
「自己弄壞的東西自己修,還要我再說一次嗎?」笑容險些掛不住,姬愛琉此時已經只差沒有拿一顆小石頭砸爆叔祽顤那張臭到彷彿別人欠他幾百萬似的臉孔。
她家又不是這群人可以隨意破壞的地方,而且因為心情不好就破壞別人家,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因為心情不好就弄壞叔祽顤。
「嘖,知道了啦。」多少也有意識到自己的確有些做過頭了,叔祽顤咋了咋舌撇過眼神不敢繼續直視姬愛琉。
「另外也不準吵醒這孩子。」見叔祽顤的烈焰歛了幾分,姬愛琉也是見好就收,沒有多威嚇對方太久,「不然下一個壞掉的就是你。」
「啥?為什麼吵醒他我也有事!」這下叔祽顤肯定不服了,小孩子要睡覺干他屁事啊!
「第一,因為這是我家;第二,因為你剛在外面打了一架還弄壞我家大門,這兩個理由你還滿意嗎?」姬愛琉笑著回應叔祽顤,頓時將對方一張嘴賭的啞口無言,叔祽顤最終只得摸摸鼻子悶著氣乖乖修門去。
看著人乖乖去修門之後,姬愛琉也算是安下了心,心裡正疑惑怎麼司晴拿個毯子拿到不見人影時,忽然就聽見了司晴的房間傳了悄聲細語。
動了動天生聽覺便極佳的狐耳,姬愛琉很快便起了好奇心,於是再一個順手丟了感知魔法,這個魔法能讓姬愛琉坐在原處卻能看見實際的場景,算是相當好用的偵查魔法。
只見房間的轉角處,司晴早已抱了一條毯子準備出來,只是章天延一把站在司晴面前堵住了去路。
「怎麼啦?神明大人竟然親自來到我的面前。」見到章天延,司晴臉上雖然還是掛著微笑,但語氣上卻冷不防覆上一層寒氣。
很明顯地,司晴是很不滿這位自稱是他們世界的神明的人。
被討厭習慣的章天延搔搔頭有些不好意思,此時他的顯然也沒有好上哪裡,衣服及褲子都有了劃痕,裸露的手肘及小腿都是擦傷,但比起叔祽顤及叔凌汛,還是好上了不少。
看來論實力來說,神明這個稱呼倒也不假就是了。
「我想你也知道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了。」不想迂迴著話語,章天延就開門見山的說了,反正就算他不說銀杏大概也多少透露了些口風也說不定。
「聽說了。」司晴不冷不熱地說著,卻又是想了想之後繼續說道,「可我幫了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司晴本身是不知道章天延怎麼看待司空,但就司晴的觀察以及對以往事件的推測章天延看似十分熱心卻往往在最關鍵的時刻從不出手,這樣的人其實不能稱之為朋友,一但最危急的時刻來臨這種人必須是第一時間捨棄的人。
可惜依司空那種軟性子,哪有可能丟下章天延不管。
司晴暗自地思考,如果這個時候把對方就地解決對未來不知會不會好上很多。
「……我可以保證你這次動用能力時不會損耗記憶。」章天延沉吟半晌,提出了一個條件。
這個條件聽起來的確是不錯,但是司晴的能力本來就是命運改變幅度愈大,記憶才會消失愈多的類型,如果章天延的委託本來就不是命運改變幅度很大的類型的話,這樣的條件反倒是司晴吃虧。
就算委託是命運幅度改變很大的類型好了,那麼保證司晴不會損耗記憶也應該是章天延分內所需要做的才對。
「聽起來不太誘人呢。」有些壞心地勾起笑容,司晴在心底推估一下後如此回應。
章天延吞了口水,他當然知道司晴不會那麼容易答應也明白自己所提出的條件實在不夠誘人,只是章天延自己的立場也很為難。
身為神明,他不能插手太多的事情,請求凡人幫忙保證對方不會出事是他所能干預的最大值,如果繼續干預下去……
章天延心一橫,突然覺得自己是多麼地自私。如果好友可以為了自己下地獄嚴刑拷打,那麼個區區違反天律的懲罰對自己而言又算些什麼?
「你想要什麼?」章天延試著想過一次自己會遭到什麼樣的懲罰,只是光是想像就不禁讓他有些發抖。於是他不得不雙手抱胸,試圖掩飾自己的害怕。
他是怕痛的那一種人,從小被人家當寶物似高高在上捧貫了,章天延一點痛都吃不了,可此時一想起好友他又不得不給自己打氣努力堅持下去。
都走到這一步了,實在沒有退縮的理由。
「你知道我需要什麼。」司晴沉下那雙總是冷靜的靛色雙眼,淡淡地說了一聲。
司晴話裡意有所指,而章天延自然是聽得懂的。
深吸了一口氣,章天延再一次提出條件。
「我會還給你過去關於司空的所有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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