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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Black Christmas
「願主賜予鷹馬平安~」
天狼星一想到古里某街12號裡不再只有他、精神異常的家庭小精靈和那幅被施下恆黏咒的可恨老母親畫像,他的心情便顯得異常美好,甚至哼起了輕快的調子。
當然,還包含他親愛的教子會在這裡一起度過聖誕節的緣故。
因此即使怪角只會用他手上那塊一百年沒洗過的骯髒抹布愈把布萊克老宅名副其實的愈掃愈「黑」,也絲毫不影響天狼星.僅存的.布萊克將屋裡掃得乾乾淨淨好迎接這洋溢著歡樂氣息的銀白色佳節的興致。
水晶燈不復以往垂滿蛛網時的晦暗,剔透的陵面折著澄澈的光,纏繞扶手、完全暴露其下的金銀流蘇流轉光澤,將老舊的樓梯間點亮、生輝。
冬青花環被懸掛在屋內的各扇門扉上。綠葉襯紅果,蒼翠的綠意是萌壯的新生,奔放的赤紅表示生命的脈動,慶賀西元紀事的初始,馬廄裡,那個為加百列送來的聖嬰之降臨。
偶爾,當中會參差瑩瑩白子,似是輕傾馬廄上的雪色,歌唱著溫柔的冬季讚歌。
蒙當葛不曉得從哪裡弄到一棵高聳漂亮的聖誕樹,墨綠色的針葉上還殘留有屋外的冰冷氣息,那一點的冰冷將冷杉樹梢沾染的泥土味托地更鮮明,幾乎能夠讓人勾勒出它生長的荒野輪廓。天狼星把聖誕樹擺置在二樓的某個房間裡,掛上許許多多的飾品(與真的、活生生的仙子,就像是彼得潘裡的叮噹一樣)。當他的視線落在最後一個,鑲滿寶石,該被安置在樹頂的金色星子時,一些往事便被無聲地勾起了。
「哥,星星給我掛好不好……」
年幼的弟弟墊起腳尖,默默拉了拉他的衣擺,直到他疑惑地抬頭,弟弟便羞怯地低下頭,軟軟的童音囁語道。
這麼神聖的任務怎麼可以轉嫁他手!八歲的他非常幼稚,打死都不想將這個一年只能坐擁一次的機會拱手讓人。
他才不會承認這份小小心思其實還包含想要反叛寵溺弟弟的母親這樣的因素在。
「哥,拜託……」
弟弟怯懦卻又引頸期盼的純真眼神令他煩心,心煩得他無法拒絕。
「只有這一次喔。」他彆扭地撇過頭,伸手遞過耀眼的金色星子。
「嗯!」接過他手中的物品,弟弟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著它,黑眸裡盈滿誠摯的珍惜,接著綻放出笑靨。
燦爛得連星子都相形失色。
餘波浩蕩。
只消一滴回憶,便能激起腦海裡無限漣漪。蝴蝶效應牽動了記憶,過往的一切都經由風暴被掀起,鹹的淚水、甜的幸福、酸的憂鬱、苦的悲傷,所有可以坦然的與不想攤在陽光下的,皆被強硬地撕裂,把心臟扯得血肉模糊。心的鏡面碎裂一地後,其他人只能從碎片上看得到倒映著的千百個他,唯有自己能辨識那一片片都是迥異的情感映照。
空洞的眼無意識地對上無法被聖誕樹全然遮擋住的畫。
高尚古老的布萊克大宅
「永遠純淨」
刺目的大字、可笑的家訓、不會再回來的人。
無神的眸緩慢地結上層層寒霜。
恨意哽住喉頭。他恨這個姓、恨這個家族、恨他的血親、恨他愚蠢的手足、恨奪去他曾經短暫有過的渺小幸福的所有人。
冷笑一聲,他把本來被他緊握在手中的金色星子發狠地往地上一摔。金屬撞上磁磚的聲音是清脆的、響亮的、刺耳的,但他沒有再多看它一眼。就算踱著寒意前行,踩到了它,他也只是將它當作路邊的石子一般踢往一旁,毫無留戀地離開。
直到天狼星的腳步下了樓遠去,藏身角落暗處已久的灰色身影才蹣跚走出,撿起被扔在地上的裝飾品,一個彈指,星子便穩穩地被安置於聖誕樹的頂端上。
「獅子阿爾發主人,您做得很好呢……」
蒼老嘶啞的嗓音響起,然後泣不成聲。
□
「早安,聖誕節快樂。」
哈利和榮恩才剛下樓,便瞧見坐在客廳沙發椅上的褚冥漾向他們揮手,坐在他身邊的冰炎只是瞥了兩人一眼後繼續埋頭於他手上的厚重書籍。
「我們剛好經過,就進來打個招呼了。」褚冥漾抓抓頭,「不過現在你們可能不要進廚房比較好,衛斯理太太把早餐端出後就閉門不見人了。」
「老媽又怎麼了?」榮恩抓過茶几上的一片烤吐司,抹上奶油和花生醬。
「派西原封不動地把他的毛衣退回來,而且連張紙條都沒有附上,搞得好像他只是收到寄錯的禮物一樣。」金妮啜飲一口熱牛奶,語氣平淡得如同沒有派西這個兄長。
「那個混帳!」榮恩聞言,氣得耳根子都呈現成熟番茄似的紅色。
「親愛的弟弟,那種敗類不需要勞煩你費心。」喬治愉快地在他的鬆餅上淋上大量楓糖,歡度佳節的愉快心情絲毫不受影響。
「你們做了什麼?」哈利眼見雙子的愉悅過於不尋常,眼皮抖抖抖地跳了幾下。
「沒什麼,只是給了那個敗類一份最合適的聖誕禮物罷了。」弗雷的嘴角勾起從容的弧度。那一瞬間,榮恩看到他的兄長身後長出一條惡魔尾巴,歡快地甩來甩去。
「這是什麼……啊啊啊────!」
才剛打開匿名的精緻禮盒,派西馬上慘遭四隻黑妖精的圍剿。生性兇殘的魔法生物貌似因為被人關太久,因此比往常更加殘暴了,只見牠們張牙舞爪地亮出帶有劇毒的利牙,往毫無防備的巫師身上一撲,一時之間,魔法部長特助辦公室內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衛斯理,你────!」
被頻傳的攻擊事件逼得連聖誕假期也要加班的魔法部長康尼留斯.夫子被隔壁的慘叫擾得抓狂,暴躁地甩開特助的房門正要咆哮,卻驚見一人四精都轉過頭來看向他。尤其是那四隻黑妖精,眼睛霎時亮起,貪婪地緊盯著倒楣的闖入者。
「呃,你們繼續,我先走……」
不等他說完關門走人,其中兩隻黑色的小惡魔已經往他身上撲去,咬下。
「啊啊啊────!」慘叫倍增了。路過的其他部員全都默契地默默避過那間辦公室,不再敲門詢問。
某隻放假就衝回來告狀求安慰的蟾蜍除外。
「部長你怎麼了、啊─────!」粉紅色的肥短人影在進去後不到三秒,便傳出高分貝的淒厲尖叫,活像在上演殺豬秀。
「誰去給那道門下一個無聲咒。」路過的部員A表示很吵,沒去理會上面掛著的頂頭上司名字。
同樣路過的金利.俠鉤帽微微皺眉,在施展無聲咒之餘也隨手丟了個不動咒,以免裡面的人和東西跑出來危害其他人。這是金利作為一個正氣師的專業判斷。
一天又平安的過去了,讓我們感謝三個衰人以外的所有魔法部部員的努力。
「黑色的宅邸……」
恍惚間,哈利又聽到了那句歌謠。
「黑色的宅邸裡……」
有人在輕拍他的身體,接著晃動,但是他無力做出回應。半夢半醒,他的神智從紅色花海的遊盪中逐漸被喚回。像是被人從深水中拉上水面,先是自幽暗淵藪看見點點亮光,緩慢地,光明愈來愈刺目,黑暗被棄置身後,然後,是一整片紮眼的白───
「……利、哈利?」
哈利眨了眨眼睛,只見褚冥漾擔憂地望著他,右手還懸在半空中,看他的架式,可能下一秒就會狠狠地往他的臉上摑下去。
褚冥漾一見哈利驚恐地看著他的右手,知道他已經恢復意識,便放心地將懸空的手放下。「剛剛你突然走神,然後就睡著了。」
冰炎從厚重的古精靈文書籍稍微抬頭,盯著哈利看了一段時間。「褚。」
「嗯。」點點頭,褚冥漾彈指,佈下隔音結界,「其他人在你恍神的這段時間,已經上樓去玩爆炸牌了。」眼看哈利東張西望,他解釋道,接著口氣轉為略嚴肅,「你剛才做了什麼夢?」
「……咦?」上句不接下句的問題令哈利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你剛才夢到什麼?」褚冥漾晃了晃左手,哈利才發現他手中抓著一個不安分地掙扎亂動的黑色小東西,「這是食夢鬼,專吃有力量的夢,像是預知夢、真實夢、詛咒夢之類的夢境。」他稍微使勁捏下去,黑色小東西就在發出一個尖銳的微弱尖叫後灰飛煙滅。「要是放任食夢鬼啃食有力量的夢,輕則虛脫無力,重則直接去冥府報到。」
所以他剛才在不知不覺又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嗎!
對於經常性出入地獄一事,哈利就是怎麼樣都無法敞開心胸來去適應。
他嚥下一口口水,「我夢到我站在一片紅色花海中,四周都是黑暗,然後有個聲音在吟唱我沒聽過的歌,然後要我去找出一個我不知道的東西。」
「黑暗、紅色花海……?」褚冥漾低頭稍微思索,但是這些關鍵字無法在他腦海拼湊出一個所以然,於是他又轉過頭尋求冰炎的意見。只見冰炎也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巫師口中形容的為何。
「應該是有人在和你建立了夢連結,然後把你拖進他的夢裡面。」冰炎闔上書本,紅色的眼微瞇,似是在檢視些什麼,「對方可能非常強大,我在你身上看不出任何連結的痕跡。」
褚冥漾忍不住腦補了一句:學長你明明就不是夢使者,你最好是看的出什麼鬼啦!
「褚,閉腦。」
冰炎的手指關節爆出一連串「啪啪啪」的清脆聲響。
「對不起學長我閉腦。」他才不會承認他已經練就了說這一句話不超過三秒的悲哀技能。
「雖然說對方的強大避免掉你在睡夢中被食夢鬼纏上的可能,不過也因為太過強大,產生了後遺症,而後遺症就會導致剛才那種情況。」冰炎轉向哈利,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道,「不過照你這麼說,那個和你建立夢連結的人似乎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想告訴你某些事而已。」
「你怎麼知道?」聽褚冥漾說,有時候冰炎會用「因為我是黑袍」這種很白爛的答案唬弄過去。秉持著葛來分多的冒險精神,哈利決定鼓起勇氣向總是冰冷的冰炎提問。
「如果他有惡意,你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裡。」冷笑一聲,冰炎的表情十分理所當然。
……所以這幾天他連在睡覺都時時刻刻遭逢生命危險?
哈利這才意識到非常可怕的事實。
「那,有什麼方法可以杜絕這一類事情嗎?」他真心誠意地如此發問。
「有。」在他眼中是難得大發慈悲的冰炎難得地用很直白的話公佈解答,「閉腦。」
「……什麼?」他剛剛是不是聽到疑似耍人的答案?
「閉腦。」冰炎很乾脆地再複述一遍。
這下就連褚冥漾都覺得自家學長在整人,整個死目了。
「褚,閉腦。」赤裸裸的威脅。
喂喂喂,這個閉腦跟那個閉腦是不是同樣的東西啊!
到頭來,冰炎也沒有解釋說此閉腦到底是否非彼閉腦,就拎著褚冥漾去解決突發事件,只扔下一句,「強化你的心神,才能避免心智受外界侵擾。」便神龍見首不見尾地失蹤了。
也太簡潔抽象!是要他從何練起啊!
正當哈利有些自暴自棄地想要就這麼算了,反正他生如浮萍般卑微,何不跟著命運隨波逐流的時候,可能是梅林聽見了他的心聲並垂憐於這個生來多災多難的少年,命運裡的必然被偶然地觸發了。
「哈利,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提早開完鳳凰會會議的鄧不利多正要離開,剛好見著哈利垂喪著臉、士氣低迷的模樣,宛若一隻被遺棄的小狗,好不令人憐惜。
「校長……」將前些日子思索出的一番哲思拋諸腦後,哈利被逼得狗急跳牆,「請問你知道要怎麼閉腦嗎?」
老教授愣了好一會兒,才意會過來哈利指的是什麼,「你是說鎖心術嗎?」怪了,這孩子怎麼會知道這麼孤僻冷門的魔法?
「是的,因為方才冰炎殿下建議我學習這種魔法……」沒有將因緣全盤托出,哈利直覺地想要減少這件事被鄧不利多插手的程度。
總覺得不應該讓他知道太多。
「雖然我很想要親自教授,但是最近校務繁忙,魔法部那邊又不時來函洽談公務,恐怕我人是無法勝任的。」
隨著鄧不利多的嘆息,哈利悄悄地在心底鬆一口氣。至於為什麼,他只能推給作祟的第六感。
「幸好,還有一個人可以為你做這方面的指導。」看著鄧不利多又揚起微笑,哈利的右眼皮跳動了幾下。
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
「我想賽佛勒斯會很樂意幫你的。」
───災。
他就知道準沒好事!
「找出它。」
「───!」哈利猛然驚醒。
這次醒來的時間尚是半夜時分,對床的榮恩熟睡得連覆在身上的棉被被踢開不少都沒有察覺,只是嘴裡囈語著斷斷續續的外星語言。
整個布萊克老宅都還沉浸溫暖夢鄉中。
哈利望了望四周,再茫然地望向窗外默然看照沉睡大地的碩大滿月。月光灑落窗前的地,似是靜止的流水,沒有粼粼波光,只有一片單一純然的銀白。
像是回應月色著地的腳步一般,老舊的木質地板發出「吱」的細微聲響,輕得宛如錯覺。
但是月光從來無語無聲。
───有人。
半放空中的哈利一意識到周遭的變化,立刻警戒起來,感官敏銳地感知起空氣裡的異常波動。
走廊上的人躡手躡腳地潛進隔壁的房間。哈利放輕了動作,緩緩從溫暖的被窩中起身,踏在地板上的腳步像隻黑貓,沒有畏縮躲藏,磊落地無聲前行。輕推開房門,沉重的門板也似深怕擾醒他人,即使年久失修也未發出絲毫聲響。他順利地不驚擾任何人,順著入侵者的步伐,潛入向來被所有人刻意忽略而塵封的房間。
「夫人……獅子阿爾發主人……」
皎潔月光的映射下,一個上了年紀的家庭小精靈對著牆上一幅掛幔鞠躬,瘦小的身子彎成不符人體工學的角度,尖長的鼻子幾乎要碰著地板。
哈利仰頭瞧了瞧掛幔。即使早已褪色,邊緣也有被黑妖精啃食過的破洞,繡在上頭的金絲依然優美得生輝,諸多錯綜複雜的金絲譜出了一個家族的譜系,最古老的時間甚至可以追溯到中古世紀以前。
他的視線緩慢往下移動,他看到了連結水仙.布萊克和魯休斯.馬份的金絲,她的大姊貝拉.布萊克和姊夫道夫.雷斯壯,以及貝拉左邊一個被燒灼出焦痕的黑洞。
「美黛.布萊克,和麻種泰德.東施後被夫人從族譜上註銷調。」蒼老嘶啞的聲音響起。哈利低頭一看,才發現家庭小精靈正注視著他,淺灰色的眼瞳旁佈滿血絲,眼裡檔不住悲傷而好奇,「哈利.波特怎麼會在這裡?」
「獅子阿爾發……是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哈利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夫人的二兒子、主人的弟弟,是一個比主人還要勇敢正直的好人。」怪角話語間有驕傲、有傷悲,令哈利忍不住多看了那個名字幾眼,才注意到緊接在獅子阿爾發的出生日期之後,就是死亡日期,約莫距今15年。
「他是怎麼死的?」莫名的,他想要更了解獅子阿爾發.布萊克,這個天狼星從王提及過的弟弟。
怪角沒有答覆,只是拚命搖搖頭,大眼裡蓄滿淚水,卻倔強的不肯任它落下。
「觸不到光明的次子……盜劫的代價是葬身深淵……」
哈利想起了那首在夢裡面困擾他許久的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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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頭上已經沒庫存啦,不要跟我要下一章因為連下禮拜有沒有可能更文都是未知數呢(艮)
話說最近跌了戰ba坑,歡迎用筆頭拍打餵食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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