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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鬼擾
「公會支援者已經到來。」
瞳狼話才剛說完,水勢漸退的沙灘上便出現了華美的大型法陣。下一秒,熟悉的面孔乍現白光之中。
「凌,妳不是無袍嗎……」
褚冥漾頓時覺得非常無力。
「是冰炎殿下要我先過來的,他說他等等才會到。哪裡需要淨化?」上官凌沒有搭理心靈上又更加疲憊的同班同學,逕自走到冰層消退的河面上察看。
「那邊,目前有老頭公的結界在阻止汙染擴張。」指向仍舊黑色的河水,褚冥漾看著黑髮少女踩著小型的風法術走到黑水之上,然後拍拍手環喚回老頭公。
她停在河中央,瞇起銀眸細看了一陣,然後從腰間拔出一把小刀,劃破左手手心。白血湧現,隨著稍微傾斜的掌心泊泊地流入水中。
「白色的血……」哈利張大嘴巴,他除了獨角獸的血液,沒有看過其他異色的血。
瑞斗抿了抿嘴,號稱見多識廣的他也沒見過這種情況。
「白色的血是神之血脈的證明。」瞳狼代替已經沒有力氣講話的褚冥漾向兩個巫師說明。
上官凌任由割開的傷口不停放血,只是將左手舉高至胸前平放,開口:「以縈夜之名,祭血為憑。光闇領命,執吾言行令。逐侵入之影,迴初始之晴,止於調合際。時空逆返,啟。」
擴散在河裡的血隨著她唱歌似的吟詠歇落,開始發光。一開始在黑水裡只若點點螢光,逐漸增強。到最後,結界內的整片河面都散發著白色強光。
哈利轉頭想向褚冥漾請教此時的情況,他的接待人卻像懵了一般,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光景,嘴巴微張,初見之情可見一斑。
「這是月華一族的淨化術法,利用月之神縈夜的名字作牽引,奉上源自於祂的血脈,換取驅散陰影的言靈力量。不過,即使是身為光闇平衡維繫者的月華,也只有本家的人才能操作此類術法,吾家幾千年來也才見過一兩次。」歲數大得驚人卻完全看不出來的瞳狼如是說。
光芒漸退,最先褪去白光的河水已經恢復為原本混濁的深灰色。突然間,整個河床震動了一下。
「總算要出來了嗎?」
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正當褚冥漾要發問的時候,上官凌倏地扭過頭盯著蘭貝斯橋看,接著一個影子從約三百公尺外的橋下隨著四濺的水花竄出。
素白的喪服、灰敗的眼。
「鬼族!」果然被破壞的封印和鬼族化的凱爾派都跟鬼族有關!
「鬼族?」
其實鬼族是什麼,瑞斗已經有所猜測,只是需要有人印證。還有,需要有人講解給旁邊那個一直在狀況外的救世主聽。
「鬼族是並不是單一的特定種族,而是指被陰影影響而扭曲成灰色存在的集合。怎麼扭曲你們剛剛應該已經見識過了,而力量凌駕於一群鬼族之上的則會被拱為鬼王。」上官凌沒有移開視線,放任手上的傷口繼續冒血,「比申惡鬼王之下七大高手的從屬,你不該來到這裡。」
鬼族沒有回應,只是把頭顱轉了半圈,身體背對著他們,四個瞳孔掃過一行人。然後,死死地瞪著哈利和瑞斗。
「找到了……」
下一秒,他咧開滿是利牙、大得不尋常的嘴,俯衝而下。
直到鬼族已經逼近眼前,哈利才發現為何他的嘴可以裂得如此之大。本是臉頰的地方也被撐開,黑血自靠近耳邊的嘴角流下,一股惡臭同時間襲上臉龐,奪去呼吸。
「噴噴障。」
就在血盆大口即將把哈利吞入腹之際,就被障礙惡咒擊飛。站在他身側的瑞斗哼了兩聲,「你的命是我的,沒有人能夠在我之前先殺了你。」
哈利將不知道已經是第幾個總是沒能說出口的「謝謝」給怒吞了回去。
瑞斗又轉動了魔杖。這一次從前端噴發的是烈焰,但並非同吼吼燒所召喚出來的一般火焰。純然的紅色火光高傲而冷酷地躍動,有意識般的追擊鬼族,不論鬼族如何逃和躲都沒有用,不吞滅獵物,決不罷休。
如同黑魔王一樣執著。
三分鐘後,鬼族不再,只餘魔火焰空燃了一陣之後熄去。
「你向北方的天空行者借出了紅蓮業火?」雖然是問句,褚冥漾的語氣卻非常肯定。
「惡魔之火,黑魔法的一種。」施展者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活下來的男孩」,「無知如你連這是什麼都不曉得,還妄想要與黑魔王作對。即使你是鄧不利多豢養的寵物,再怎麼被他洗腦說自己有多強大,也應該要理解我們之間的差距了吧。」
就算明白六月在墓中打平的戰鬥並非偶然,哈利面對這番近幾是訓誡的說詞時仍然啞口無言。瑞斗的傲慢有其強大的實力做後盾,但是面對比他更為強大的人事物,瑞斗更常做的事是沉默。默默地蒐集不知道的情資、遇到不明白的事項會適時開口詢問以突破見聞上的盲點,以及戰鬥間快狠準的凌厲攻勢和動作,雖無葛來分多的大膽無畏,但絕對細膩的心思足以掩過這個枝微末節的瑕疵。
他當真有辦法打敗這個宿命中的敵人嗎?
從來都被身邊的人給予過於膨脹的鼓勵和肯定,被瑞斗一個當頭棒喝粉碎得徹底。哈利.波特生平第一次在面對佛地魔王時,猶疑了。
「還有。」沒有給他太多恍惚的時間,持續放血的上官凌又指了指蘭貝斯橋,「你們以為低等鬼族會個別行動嗎?」
接著,更多黑影自水面下竄出,披著與方才被消滅掉的鬼族有著相似的外表。
「在那裡!」其中一隻鬼扯開難聽的嗓子,指向哈利。
「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讓來襲者見識妳的無情。」
叫出幻武兵器,褚冥漾把掌心雷當散彈槍一樣連連開火,射出十幾發超高速壓縮子彈。其中幾顆打中了三個鬼族,只見他們被射中的部位被子彈附帶的爆破功能炸成煙火。頓時,煙花綻放得熱烈,灰色的腐屍肉沫四濺半空,然後如雨點般落入河中。
其他的鬼族眼見同伴如此灰飛,憤怒地尖聲長嘯,逼近人耳負擔極限的尖叫迴盪整個河濱,逼得哈利不自覺用雙手摀住耳朵,就連一旁的瑞斗和褚冥漾的神色都蒼白了許多。
抓準了這個時機,鬼族往他們的方向疾速俯衝,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因為過高的風壓裂開。轉眼間,他們便已近在眼前。
「吞食。」
抓準時機,瞳狼張嘴,吞下當中幾隻扭曲之鬼。
及時避開的鬼族仍舊不死心,伸出如爪般的手想要往哈利和瑞斗身上抓下。
「疾疾,護法現身!」
銀色的公鹿低吼,往鬼族奔馳而去。但牠不只逼退了鬼族,還撲上他們,鹿蹄一踏在鬼族身上,就讓他們連最後的哀號都來不及發出,便消散風中。
見狀,瑞斗也叫喚出了他的護法,一鹿一蛇在空中圍剿鬼族,不出多久就將他們追殺到全都死絕。
「原來你們有專門對付鬼族的魔法嗎?」
哈利沒有回應褚冥漾的問話,只是愣愣地望著護法們單方面的屠殺,就連瑞斗臉上的表情都多了一絲訝異。
「漾漾,關閉鬼門。」
褚冥漾點點頭,走到上官凌身旁,然後舉起米納斯瞄準河面。
「連接至此的通道,斷開彼方的連結,鎖上你的門掩────」
「糟糕!」上官凌臉色一凜,猛然將吟至一半的褚冥漾往哈利他們的方向一推,然後再次抽出小刀將傷口劃得更大,白血的流量倍增,「沒有被關上的通道招來了邪鬼貴族。」
「進入最高警戒。」瞳狼本就繃緊的臉又更加緊繃了。
他們這才注意到,本該恢復原狀的河水再度染上寂夜的顏色,然後變得濃稠如墨,噁心至極。河面,不,應該說是沼面時不時傳來腥如血泊屍水的臭味。
剎那間,除了他們以外的畫面都被洗去了色彩。只由黑與白譜出的世界,鮮明而模糊,磨鈍了光亮,銳利了感官。
「這是吾家佈下的結界,請湯姆.瑞斗和哈利.波特無須慌張。」
本來還想開口反駁瞳狼的瑞斗倏地震了一下。
「是誰……」
冰冷的聲音如尖甲刮過黑板般的刮過在場所有人的耳膜。
一個女人自黑水中緩緩浮出。白到發青的臉孔,灰白的長髮,包覆著鱗片的死白裸身。混濁的眼裡各有蠟黃色的雙瞳孔滾動著,詭異得令人在發毛的同時,也在心底顫慄、發寒
。
「是誰殺了我可愛的兒女們?」四個瞳孔滾過一圈,似是掃視過了在場的每一人,然後她笑了,寒意頓起,「罷了,是誰殺的不重要。全把你們殺了,正好血祭我的孩子們。」
「深水貴族瀨琳,妳不屬於這裡。犯戒至此,想必已然做好送命的準備。」褚冥漾鎮靜地再次舉起米納斯,槍口前浮現疊疊層層的繁複精靈陣法。
瀨琳一笑,眨眼間已經貼近在褚冥漾面前。他還來不及扣下板機,就被她手一揮,打到一旁,「妖師,我最後再收拾你。」
銀光一閃,乍現的銀白色大蛇嘴一張,就把尚未反應過來的瀨琳整個吞下。然而下一秒,護法爆開,然後消散於無形,深水貴族卻毫髮無傷,極其凶狠地往兩人襲來。
幾乎是在同一瞬,瑞斗將哈利推開,隻身對上瀨琳。
「找到了,巫師……」他在她的眼中看見了狂喜。「吾王所要之人……」
「低頭!」
聽到褚冥漾的吼聲,瑞斗反射性地蹲下身。
湛藍的水珠在空中劃出了完美的弧線,倒映於其上的是鬼族沒了首級的身軀。似斷線的魁儡,她的屍體往後倒去,最後落入水中。
「快走!邪鬼貴族瀨琳是沼水之鬼,只要有水就能重生!」褚冥漾又喊道。
瑞斗一楞,才剛跌入水中的女鬼已經又近在眼前。
他突然意識到,會死。
「爆爆炸!」冬青木魔杖指向邪鬼貴族,引起一連串爆炸,將她炸得暫時無法動彈。
趁著瀨琳被嚴重炸傷還在復原之際,哈利趕緊將瑞斗拖到岸上。
「這樣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對敵人發揮葛來分多那高尚的情操──不過看在這一次他救了自己的份上,瑞斗便忍住沒有嘲諷哈利。
「你們,巫師────」
瀨琳朝著兩人撲去,自十指彈出的灰色長甲宛如死神鐮刀的刀鋒,銳利而無情,一出手,便是一命之殞。
「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讓破戒者見識你的狠戾。」
刻有火紅紋路的銀白色長槍劃破黑白視界。
那把槍,哈利看過。
深水貴族的頭顱「咚」一聲,落地。冰炎站在她之後,面色比寒冰更為冷冽。
「黑袍來到。」瞳狼稚嫩而平板的聲音響起。
□
「異界返回。不該於此界之物,憑由烈刃強制返送。」
隨著冰炎尾音的落下,紅色的圖騰陣法自地面亮起,像流沙一樣緩緩吞噬瀨琳的身體,直至她完全消失。
瞳狼已經撤除結界,恢復繽紛色彩的景色裡已經沒有黑髮小男孩的存在了。
另外一邊,已經結束淨化工作的上官凌止住了尚在滲血的傷口。
「月之上,光之下,寄身暮色的空間之主,回應本座的呼喚。」她憑空抽出了一把純黑色的大刀,刀面上寫滿奇異的白色文字,「吞滅不該存在的甬道。」然後她將大刀往水面下一插,整條河川震動了三秒。
「那是月華族兩大寶物之一的王族異界刀,破空。」冰炎瞇起眼,向上官凌投以有點意外的眼光,「不過據說只有本家的家主可以使用。」
意思上官凌已經是在當家作主的那一個了嗎!褚冥漾驚恐地望著自己的同窗。原來滿街跑的王子跟下一任當家都不算什麼,只有座上主位才是王道!
這麼想的同時,他完全遺忘了自家表哥是妖師首領的事實。
「褚。」紅眼凶狠地瞪過來。
「對不起學長我閉腦。」幾乎是秒回,褚冥漾對於已經根深蒂固的反應感到絕望。
即使時光荏苒,他們都已經在各自的命運裡輾轉漂泊,生命中也來來去去了很多人和物,領教過各式風霜和世間冷暖,他們依舊擺脫不了最初、最單純的相處模式。
或許是不經意的烙印在腦海中,又可能是刻意的留存雋刻。不論何者,都是固執的維持著彼此之間的不變。
「接下來就麻煩你們了。」不知道何時收工的上官凌走回來撂下這麼一句話,就帥氣的昏厥在四人面前。
「妳還好嗎?」哈利搖了搖倒地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冰炎蹲下身,開始察看起她的狀況。
「應該是放血放太多,結果貧血。」他察看一陣後,便揮手招看似鬆一口氣的小學弟上前扶住她。
「怎麼了?」將上官凌的左手臂環過肩,架起她的褚冥漾轉身便看到皺著眉若有所思的兩個巫師。
「剛剛那個鬼族說,我們是她的王在找的人……」哈利遲疑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說出口。
「正確來說,『巫師』都是他們在找的人。」瑞斗沉著臉,偏過頭盯著泰晤士河看。
冰炎和褚冥漾聞言,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你們事情處理完了嗎?」遠遠的,雷斯垂德向他們喊了一聲。他一見泰晤士河情況好轉,便立刻重回案發現場。
「不好意思,可以勞煩您一件事嗎?」冰炎用法術在夾雜著一綹紅色的銀白髮絲上覆蓋了一層黑色,然後走上前去。
「是否可以借閱一下這件案子的死者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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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論壇用不習慣啊啊啊啊啊啊啊(該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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