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夜說 於 2014-10-3 00:47 編輯
貳拾壹之章
被詛咒的怪物對他獨一無二的神明大人說:
我喜歡你。
被製造的怪物對他獨一無二的兄長大人說:
我喜歡你。
在歪歪曲曲的道路上行走。
在歪歪曲曲的道路上成長。
在歪歪曲曲的愛意下澆灌。
他們成了歪歪曲曲的怪物。
他們對此沒有太大的怨言。
可是──
為什麼命運要把他們唯一能說出我喜歡你的機會剝奪?
難道,黑色的種族真的不能得到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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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夭背靠在腐朽的門板上,伸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他捏了捏臉頰提醒自己要清醒冷靜的面對眼前的困境,白師傅還在任務中,而且似乎不希望他人的打擾,因此他必須守好這扇門。
「請讓開,尊貴的客人,既然你是族長邀請的貴客我們就不會對你拳腳相向,但這前提是你乖乖從此地離開。」帶領一群來勢洶洶木之妖精的為首者以溫和有禮的態度說道,卻挾著不容置否的力道,從臉上輪廓可看出他與妖精族長有某種程度的血緣關係,同樣的一雙天青色眼眸讓少年感到莫名的厭惡。
他們的語調都極為相似,或許那種溫文儒雅又得體的說話方式是這群妖精族的特質吧!忘夭分神思索道。
「不。」忘夭以鏗鏘有力的一個音節表達了堅定的拒絕之意,他彎起了無害的微笑,試著重現與妖精族長頗為相似的笑容,那樣看似溫溫婉婉的微笑,其實就是在拒絕一切的象徵,雖然包容了所有的事物,但也可以說是什麼也沒放進眼裡。
「那麼我們只好失禮了。」木妖精貴族的眼神一冷,抽出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對型態如同殘月般彎曲優美的銀色雙刀,刀面在微弱的光線照射下泛著薄綠色,身後的妖精們紛紛效尤,一把又一把武器出現在他門手中,進程遠程的都有,幾乎可以開一個武器大展。
他們週圍飄浮著夫妖精族特有的青色燈火和白流下來負責照明的金紅色火苗,兩種不同的色光將狹窄的空間映照出詭譎的黑影,光與光的交接把整片哩暗驅逐殆盡,身旁固然明亮,光芒而照不進他們心裡。
出就在一瞬間,少年迅速壓低身子以便做出應付任何狀況的姿勢,雖然他知道自己只是半桶水,可他也不會白癡到站得直挺挺的給人當靶子打,在他叉開雙腳之際一道青綠的風刃就與一層水藍色的結界相撞,風刃像是雞蛋砸在石頭上立刻粉碎消散。
忘夭的表情反倒沒有比較輕鬆,他們都心知肚明剛才那一下只是試探彼此的手段,亦是做為開戰的鑼鼓。
下一擊就來真的了。
他有把握嗎?沒有,什麼都不記的他戰鬥經驗少得可憐,身體狀況也不占優勢,不如說所有的劣勢都傾向於他較為貼切,即使如此,他也與白師傅做了約定要變強,不知為何,他腦海裡有個聲音告訴他:
『如果心能說話,那就是咒語般的言。』
所以他不會放棄、更不會退縮。
「我會贏。」少年以凜冽的嗓音說道:「我會贏。」並且在心底默默地復述,這並非是在壯膽,他的語氣平靜的宛如在述說著不久以後的未來。
「別太囂張了,人類。」放出冷冽龐大的殺氣,妖精貴族之首的青藍色雙眼顏色逐漸轉深,冷漠的語調打破了他斯文有禮的既定印象,展現出包裹在無害笑容下黑暗,忘夭笑了,這樣才對,這才是屬於他的神情,虛假的微笑與虛假的禮儀放在一個驕傲冷酷的人身上根本不搭嘎。
「鳴雷之神,西方天空鬥勇,秋之旅者破長空。雷殛之技!」三名妖精同時放出了雷擊,金色的電光伴隨著與空氣摩擦出的火焰向他襲來,那股照理來說應該會破壞掉少年以生澀手法架起的結界的力量突兀地在一半便消失於無。
「!」眾人皆驚,忘夭自是不例外,他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這種異狀,本來他已經準備架起第二或第三層結界的準備,卻不曾料過攻擊根本處碰不到他,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在掌控之中的平淡理所當然。
「剛剛那是你做的?」妖精貴族以非常兇狠的眼神瞪著他,殺氣從對付一個小卒晉升到對付不得不殺死的敵人程度。
「這裡只有我們,你覺得會是誰做的呢?」沒有正面回答,適當的保留對方想像空間更有助於威嚇。
「哼、不管是誰做的,我們都不會在手下留情!」說罷他吟唱起少年無法解讀的咒語,青藍色的光芒一點一點地像星光般匯聚到雙刀刀身之上,流暢蜿蜒的線條鍍上銀河的稀疏銀芒,不需他人加以解釋任誰也能瞭解這絕對不是輕易能抵擋下的攻擊。
妖精貴族的雙眼在須於之間染上了脫離正常範疇的神異之銀,兩道銀藍色的衝擊波隨著他側劈直砍的動作在空中交錯成十字,在地面捲起一片風沙,直直衝著少年的門面,他的結界想當然是擋不住了,可忘夭仍然沒打算架起其他結界,他知道自己來不及也接不住。
面臨如此嚴重迫害到生命的攻擊,少年掛起了不合時宜的欣喜微笑。
銀鈴的脆響在耳邊迴盪著,水藍色的浪花掀起了柔軟的力流。
他輕聲呼喚道只屬於他一人的龍神精靈:
「米納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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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內門外兩個世界,攀爬滿整個天花上的火焰明顯被白降低了溫度才不至於燒死他們三個,熊熊的火光將黑暗陰冷的地牢照得有如白晝。
「該做決定了,忘夭撐不了太久。」男人雪銀的雙面注視著在團團紅蓮圍繞下,與怪物相擁的妖精族長,長長的翠綠細絲彷若柳條,垂了一地愁緒,白皙的臉蛋被映得通紅,與天空相近的眸子定定的望著怪物,絲毫不介懷濃烈的鬼氣絲絲入侵體內。
「我並沒有權利剝奪擁有生存意志的生命。」白如是說道。
化為鬼族的異獸發出哀泣,那是彷彿嬰兒啼哭細小的悲鳴。
「我已經沒用了,哥哥。所以殺了我吧!
現在的我活著只會害哥哥跟著扭曲成鬼族,既無法保護哥哥,也做不到帶哥哥逃離這裡。
我已經、沒有用了啊。」怪物用著哭泣版的語調說道,數只金色的眼睛眷戀的凝視著妖精青年柔美的側臉,認真的好似要把這一瞬當成永恆的紀念。
「我答應了、要讓夏法爾幸福。」妖精青年固執的搖首,蒼穹色的眼盛滿了晶瑩的水珠。
「我的幸福,就是看到哥哥能幸福,我的一切都是哥哥你給我的,如果我的存在讓哥哥不再幸福,而我的死能讓哥哥解脫,那麼我會去死的喔!因為啊、我最想看到的就是哥哥幸福的笑容──」怪物幻想著那個場景,然後饜足地瞇起了眼睛,額上模糊潰爛的臉龐似乎也在微笑。
那是極其溫柔、與普伊路到笑容十分相像,亦有所不同的笑容,普伊路的笑是面對全世界,而夏法爾的笑是僅僅面對普伊路。
怪物張開銳利的五爪,深陷進下顎的巨大裂口,挖出了黑色團塊狀的命核,縱使過程痛苦萬分,怪物連一聲呻吟都沒有流漏。
「夏法爾不可以──」青年見狀,首次露出驚惶恐懼的身軀,藕白的手臂伸長企圖搶過鬼族的生命源頭。
怪物的動作依然比他快了一步,鋒芒畢露的爪子穿透黑色的力量集結體,那一剎那陰鬱的鬼氣急速驟縮,肉眼難以捕捉的黑線在半空漫舞,怪物的肢體開始分崩離析。
「哥哥總是、一直那麼溫柔,可是我其實很討厭這份溫柔......」夏法爾無視了普伊路泫然欲泣的臉蛋,自顧自地低噥,語氣輕飄飄的如夢似幻。
「原因很簡單啊、我只想要哥哥對我溫柔、就好——」
怪物的身影在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後,像是幻境瓦解,一片片地破散,漆黑的欠片彿如烏鴉的羽毛散落在青年空蕩蕩的臂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