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滴──滴──滴──」
……
黑色的印記？
遇到精靈百句歌，居然會受到傷害？
是黑色種族吧？
這就是失衡？
情報班失察……種族…公會入侵…
…
……
「滴──滴──滴──」
好吵。
眼皮有些沉，眨眼的速度很緩慢，藥劑黏稠的感覺在眼眶內流動。
終於暈黃的光斑退去，潔白反光的天花板異常的高。
這個空間有些陌生。
黑眸白髮的少女面無表情的仰臥於床上。她稍稍左右扭動下脖子，藉由眼角餘光所捕捉到的景象，大致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臉上照著氧氣罩，床邊的儀器跳動著波紋，發出規律的電子聲，上面延伸出的管線連滿自己的手腳。雪白而巨大的空間有公會標誌與熟悉的金色章紋，這裡是情報班第一分隊特殊案例研究室……
兼重大危機犯牢房。
閉上眼睛，慕夏羅因檢視了一下自己體內的力量，睜開眼後就緩慢半坐起來，把氧氣罩拔掉朝針孔監視器所在的房間右上角投去一個不善的表情。
……
「哎呀呀。」
情報班第一分隊，隊長辦公室。
黑毛紅眼的九尾狐班長摩娑了下線條優美的下巴，「我們被瞪了呢，真是好心沒好報。」
「其實班長你早就預料到這種局面了吧，從任用慕夏以來。」
看著經過分析的可怕數據，坐在隊長首座上的長髮男子嘖嘖稱奇。「難怪這小鬼受傷從來不去醫療班……看在無殿的面子上，公會一直以來對她確實很寬容啊。」
只見屏幕中的少女開始拔掉身上一束束的管線，然後朝頗為昂貴的儀器踹上一腳使波紋變成一片亂碼，第一分隊長有些可惜的抓抓頭：
「唉、我的數據……」
且不說是公會難得一見的黑暗種族，這種靠著純粹術法力量運作以維持生命跡象的例子，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既然她醒了，我們就該走啦，」無視於自家屬下滿臉的懊惱，祝玖一瞥身旁傳來的情報班最新報告，「各地種族要求支援的還有三個點。」
「是是是，」長髮男子起身打了個呵欠，很符合他兩眼下深深的黑眼圈。他順手拎起擺放在桌上的面具，走出門時留下一句抱怨：
「那群傢伙肯定是跟我們搶人失敗才故意刁難的吧，真是浪費時間……」
抬頭望了眼對方走出門的背影，祝玖彎了彎唇角，眼中卻毫無笑意。
三天前，在鬼王塚事件中的那一群人成功返回公會後，整個機密部門就徹底爆走了。
主要原因並非那名暴露了妖師身分的少年，而是在這場意外中，不明身分被證實為黑暗種族的紅袍高層慕夏羅因。
其實無殿出身的身分擺在那裡，照理來說不該有這麼大動靜……追根究底還是有人想藉此炒作，以數年前黑藍雙袍安地爾．阿希斯的叛變為例，控訴慕夏羅因或許為黑暗種族派來的臥底。
要不是紅袍五十嵐琉璃趕到現場，當時還處於致死重傷昏迷狀態的慕夏羅因，此刻可能已經在刑部等待發落了。
自己可是親自到機密暗部那群傢伙面前繞了一圈，才把這小鬼領回情報班……雖然名分不怎麼好聽。
想起當天位於公會會長辦公室的對峙，祝玖不自覺挑起眉毛，紅色眼睛中嘲諷神色一閃而過。
──想藉此事興風作浪壓制情報班的地位，也不想想自己幾斤幾兩。愚蠢而拙劣的手段。
「終於來了。」
看見第一分隊辦公室其中一個監視屏幕多了個人影，情報班的青年班長直起靠在辦公桌旁的身子，後一步踏出辦公室。
接下來，就交給妳了。
三分鐘前。
慕夏羅因面無表情的盯了一會兒大大小小統計資訊顯示又翻新的巨大儀器，接著毫不留情的一腳踹下。
蓮的行事作風一向與醫療班兩位副手齊名。她很肯定這位同僚不知道「個人隱私」四個字該怎麼寫。
看著儀器的顯示屏由亂碼變成一片黑，慕夏羅因從螢幕倒影中得知了自己的眼睛與頭髮還是維持在失衡的狀態，只是黑紋已經退了乾淨。
是經過鳳凰族的治療了。醫療班無法處裡失衡，而是由情報班用陣法封印多餘力量。
坐回蜿蜒管線散布的床上，她閉上眼睛。
回憶慢慢湧進還些許混沌的腦海。
是的……自己受了滿嚴重的傷，不過現在有什麼衝突要處裡還不至於拖人後腿，只是黑暗種族身分的曝光看來惹了大麻煩。
褚冥漾與安因現在應該平安無事。
安地爾和鬼王想來並沒有死。
華影的印現在不在身邊，不知是遺留在鬼王塚還是被公會沒收了。
冰炎……
──『如果該在的人真的不在了，希望妳可以幫助他。』
……
死亡啊。
憤怒過後，是完全的理解，夾雜一個苦笑。
換作自己也會這麼做的。
我們不屬於這個時空，我們習慣了死亡與離別。但我們都喜愛這個接納自己一介外來者的世界，都想維護這裡的一切美好，不論代價。
自己的生命亦不足掛齒，這是他們自帶的瀟灑……沉重的瀟灑。
慕夏羅因不否認這種作法。
但慕夏羅因也不否認眼淚。
就算一再告誡自己，失去是人生中的尋常事……
……
「叩叩。」
回頭，大片強化玻璃後，一個熟悉的紅色身影站立著。
是克莉絲。
對方看見自己，一雙眼睛頓時紅了。她拿起與囚犯通訊用的對講機朝慕夏羅因揮了揮手。
深吸一口氣，慕夏羅因踏下床鋪。
她赤足走至與克莉絲隔了一層結界玻璃的牆邊，伸手拿起掛在一旁的對外溝通用電話：
「能說什麼就都說吧。」
自家隊員眨了眨發紅的眼睛，張口想說什麼又抿起嘴，悻悻然地掏出一張紙開始照本宣科：
「依據公會律令之防禦虞犯條例，情報班第二分隊長，紅袍慕夏羅因……即日起失去一切公會幹部與袍級資格。個人行動於審查前交與情報班第一分隊隊長蓮．阿克謝爾管理。審查將由公會日後選定日期處裡……以上。」
慕夏羅因聽完，抬手繞了幾圈自己白色的髮絲。
「能否請公會告知我，目前公會有無發生重大危急狀況？」
「……無可奉告。但是有經負責人檢驗後送來的信件。」
克莉絲掏出一張摺疊的很隨便的白紙，其不整齊的程度讓慕夏羅因一看就知道出自於某隻狐狸的手筆。對方攤開後謹慎的貼上玻璃讓自己瞧個明白。
……
「克莉絲，」
白髮少女依舊面無表情，「上面有經過確認後，又再次封印的文字，需要當事人親自解讀。希望公會准許。」
克莉絲心中一緊。身為紅袍，自己大概能猜到這封信是由班長送來的，畢竟要避免造成恐慌，經過消息封鎖後知道慕夏羅因在此的人也就屈指可數……隊長的處境真的如此糟糕，需要蓮分隊長幫忙瞞著送消息過來？
「是……」
情緒有些低落，她使用權限於注入了法力的玻璃上開了一縫，將信件從中遞了過去。「請。」
慕夏羅因的手向前伸出，卻只擦過紙張的邊緣：
「謝謝。」
克莉絲一愣。
卻見玻璃對面的那隻手抵住開了個縫的玻璃下方，那一瞬，阻隔在兩人之間的透明玻璃頓時瓦解。
一回過神，自己的脖子已經搭上了隊長冰涼的手。
無視於同時迴盪在空間內的警報鈴，身後傳來隊長熟悉的平板聲調，「按照我說的話去行事，不然這隻手會穿透妳的脖子喔。」
腦子一轉，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克莉絲有點想哭，嘴角卻不自禁沁出了微笑：
「是的，隊長。」
摸走克莉絲口袋內的爆符化為長刀，慕夏羅因鬆開搭在對方脖子上的左手，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出警鈴大作的第一分隊特殊病例研究室。
情報班於公會總指揮室。
身為暫時指揮的紅袍們快瘋了。
在這鬼族大軍一批批量產似的前來擾民的情況下，上頭的長官一個個跑到各地去支援，第二分隊長迷之消失，現在最後一名不那麼能讓人放心的班長也溜了……但有總比沒有好吧，他們這些只是資深了些的紅袍怎麼頂得過來啊！
現在第一分隊的一名機密重大危機犯又逃了──身為總指揮的紅袍抽了抽臉頰將一聲國罵嚥回肚子。
「將第一分隊的資料查詢管道全部封鎖，人員全體撤離！現在守住公會戰場優先……那名犯人……」完全沒有人手調動啊！難道要動用到戰場上的黑袍嗎！？
「指、指揮！」
總指揮室的門轟然打開，一張不知所措的臉探了進來：
「那個，犯……犯人已經挾持了……人質，說不將指揮權交出就──」
「就集體減薪、不對，是全殺了。」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進指揮室，瞬間一室寂靜。
眾人首先看到的是笑嘻嘻高舉雙手作投降狀的同事克莉絲，然後才是後方舉著刀的「犯人」。
慕夏羅因走過一片懵了的痴呆臉孔，上前與還沒反應過來的總指揮很自然的交接，坐下後扔開長刀在克莉絲腦門上隨手貼了張符，「現在公會第一線狀況如何？」
方才路上克莉絲短暫解釋了現在的局面──鬼族已經朝各地全面進攻了。
「……目前第一防禦結界還沒破，東大門快守不住了，已經請公會總部調一隊紫袍前去加強防禦。」
墨藍色的眼睛向東大門的影像一瞥，慕夏羅因輕輕扣了扣指關節。
「撤了，讓夏洛特和涅梅西斯負責布陣，去把第一防禦結界往後撤，讓敵方攻擊點集中在內八門，那裡防守點較佳，進攻範圍窄。東門區的重要資源也不多。」
伸手指了螢幕上一個公會的地標，她接著道：「通知那隊紫袍分二路，其一前去北大門，東門的敵人開始分散到南北大門了。」
掃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的屬下們，少女面無表情的開口：
「還愣著做什麼？有能力的人就別在這浪費資源，分發人手的事還用我一個個說嗎。」
終於回過味的眾人連忙反射性立正，「是的，分隊長！」
一下子，指揮室只剩下冷冷清清幾個人。
看著動線上每個紅袍果然都訓練有素，有秩序地前往救場，慕夏羅因將注意力轉回屏幕上。各區廣角影像，各區紅袍追蹤匯報，各區袍級等地與數量，各區鬼氣疏密變化，各區大結界陣法強弱顯示，各區傷患數量……
距離情報班施法消除第一大結界，還有三分鐘。
那一瞬間，是決定公會軍是否潰散的關鍵。
閉上眼，她讓心情鎮定下來，向椅子後靠去。
「……隊長。」
看著少女蒼白無血色的熟悉臉龐，一直待在旁邊的克莉絲怯怯地開口。
閉著眼的指揮官嘴唇微動。「怎麼？」
「妳還好吧？那個，黑袍他……」
「沒事的。」
慕夏羅因輕輕睜開眼睛，黑白顛倒的瞳孔堅定而淡然。
屏幕上，北大門的援軍已及時救場，南大門趕到的紅袍們展現各種術法拖長戰線，西大門依舊是一片激戰，東大門要撤離結界的手段正要開始。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
少女伸手拉過暗中指揮戰局的傳聲器，眼睛盯著這場不能輸的戰爭。
「他沒能做到的，由我來完成。」
你所要守護的一切，由我來守護。
*總之我詐屍了，你們見鬼了(。
前文修了挺多的，老讀者可以翻翻。
這個暑假完結吧...(在此立下flag |
狗仔卡
發表於 2018-6-5 23:11:13
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