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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文] 【吾命】另一個未來(羅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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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8 20:30:50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云衍 於 2014-2-18 17:47 編輯

一、我就是未來的教皇陛下

「噹噹噹」,當神殿的鐘聲清脆地響了八下,我已經打著呵欠坐在教皇尊貴舒適的座椅上。

外面的天氣相當晴朗,陽光自一整面落地窗灑落進來,偌大的辦公室瀰漫著實習祭司一早泡好的香醇紅茶芳香。趁著茶還未冷卻,我趕緊打開糖罐丟了七顆方糖下去——反正老師沒看到,目前我是神殿的當家!

老師曾經對我嗜甜如命頗有微詞,不僅「預言」我會死於糖尿病,還喋喋不休地抱怨我有多浪費買糖塊的公帑,簡直十惡不赦之類的……這時候我的確體會到他果然是個老人家。

桌上一疊疊的公文及投書分成已批改和未批改,已批改的那一疊還分成「重點件」及「存查件」,這當然是光明祭司分好的。這三年來,光明祭司從一開始的碎碎唸,到如今的駕輕就熟,全都是我訓練有素。一大箱一大箱運進來的公文,我只要看那已篩選過、為數不多的「重點件」就好了,省下許多時間賺外快……咳,充實神殿收入,就連老師也大為稱許。

我閒閒地翹起二郎腿,在等待紅茶涼一點的時間,隨便抽出幾封民眾的投書來看:嗯,這一封寫著審判騎士巡邏時又嚇到小孩了,這人要求「殿賠」……哈哈哈,怎麼可能有「殿賠」這種東西啊?把信件擺到一邊,連存查都不必了,直接回收賺些回收費。

再抽出下一封:這是給大地騎士的情書,請務必轉交……嘖,情書投進投書箱做什麼,看了就礙眼,也回收算了!

再來這一封:請問光明神,我是否能得到葉芽酒館的紅牌歌姬•瑪琪小姐的芳心?……這什麼啊,這種問題如果能問光明神,我也想問我何時能擺脫處男身啊!

看來信徒們似乎都閒閒沒事做嘛!實在不該看「存查件」的,雖然是滿有趣啦,但會讓我覺得世界真是太和平了。我無奈地從「重點件」中抽出一疊被夾在一起的信件來看,看來似乎不是同一人寫的,但都屬相同的問題,才會被夾在一起。我快速地流覽過每一封,沉吟起來。

敲門聲就在此時打破我的沉思。

我趕緊整理一下胸前的金髮,戴上象徵教皇的禮帽,並用薄紗覆蓋住面貌,再將撩得高高的長袍放下,才清了清喉嚨,用服了變聲藥劑的嗓音喊道:「請進。」

「教皇陛下您好,在光明神的照拂下,又展開了豐碩而美好的一日。」進門的年輕男子優雅從容地問候。他口中的「教皇陛下」自然就是正對著窗子、背對著門口,靠著寬大椅背坐得舒適的我啦。

即使我被稱呼為「教皇陛下」,但可不如一般印象中老態龍鍾的老頭,我的年紀就跟後面這位英俊的太陽騎士長差不多……頂多大他一個多月。

「親愛的太陽騎士長,願光明神賜福給每一位子民,也賜福於你。」我轉過身,照樣地給予祝福。

太陽騎士微微笑開,如眾人所知,聖殿的領導者•太陽騎士長有著一頭閃亮的金髮、蔚藍的雙眼、優雅的氣質。關上門後,即使沒有外人,他的舉止仍然無懈可擊。

「教皇陛下,請問在耀眼的光明之下傳喚太陽,是否宣達光明神的旨意?」

真是受不了……明明沒人在,還要這麼文謅謅的嗎?

「是這樣的,神殿這邊收到了民眾的投書,最近這類的投書有甚囂塵上的趨勢,」我憂愁地嘆了口氣,拿出其實方才才看到的信件,「國王陛下又提高賦稅,人民賦稅繁重,連帶地在奉獻方面也有心無力。這樣下去,人民遷離葉芽城是早晚的事,甚至還有可能移民他國。」

「這實在是個大問題。」聽到奉獻短缺,太陽騎士並沒有什麼反應,直到聽到後面那句,才皺著那對英氣的眉想了想,簡單地回道。

羅蘭的頭腦就是沒這麼靈活,一旦困擾起來,就沒辦法維持每一句都不離光明神了。

看著他渴望我告訴他怎麼做的希冀目光,我不予回答,卻繼續抽來一旁「存查」的信件:「還有這個,大地騎士似乎擄獲了不少芳心,還望太陽騎士長多加勸導,以維持大地騎士忠厚老實的形象。」

羅蘭•太陽方才為賦稅煩惱的模樣如今換上一副古怪的表情,不知該說什麼地接下那封信。

「另外,也是關於聖殿的投書,你家審判騎士嚇到小孩了,對方索取『殿賠』,麻煩你轉告審判騎士,『殿賠』費用從他下個月薪水扣。」

羅蘭臉上陽光的笑容僵滯,嘴角抽搐了一下,才生硬地說:「好的,太陽會跟審判騎士長……」

「哈哈哈……」我終於忍受不住地笑出聲來,光是想像羅蘭跟那個冰塊臉的審判騎士提這種事的畫面就有莫名的滑稽感。羅蘭聽到我的笑聲,愣了一下,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用太陽騎士難得的氣急敗壞,說:「格里西亞!是你吧!」

「咳咳……」我笑著擦了擦眼角的淚,取下臉上的薄紗,說道:「羅蘭,你還是這麼有趣……」

「一點也不有趣!」發覺自己被捉弄的太陽騎士沉下臉,責備道,「你又假扮成教皇的樣子招搖撞騙……」

「我沒有招搖撞騙啊,」我舉起雙手無辜地說,「你也知道老頭偶爾會叫我『客串』他的身分,他這會又溜出神殿不知要找什麼失落的魔法,所以叫我代理他的職務,從三年前這種情況就屢見不鮮,而且代理的時間還越來越長。」我嘀咕著跟這童年好友告狀。

羅蘭無言了一晌,才訥訥地說:「誰叫你那麼優秀,教皇已經等不及要傳位給你了。」

「還不就是那樣,不過不知道誰規定的,教皇竟然要四十歲才能即位!老頭要我當他的替身當到四十歲,然後就把這位子丟給我……那時候你們都退休了我還要當教皇,你說怎麼辦啊?」我無力地趴倒在桌上。

這次換羅蘭莞爾,此時他臉上的微笑不如平時面對民眾的燦爛,卻是我這童年玩伴看習慣的柔和微笑——即使我懷疑他的笑容有幸災樂禍的意味。

羅蘭換上輕鬆的語氣:「不過幸好是你,如果教皇陛下真的叫我去警惕大地和審判,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呢。」

「你的腦袋太古板了,」我笑道,「當然要據理力爭啊,就算自家的聖騎士再不對,也要無理取鬧、討價還價一番!」

「……真像你的風格,該遺憾選上太陽騎士的不是你嗎?」羅蘭一臉啼笑皆非。

「別提了,現在我也算是半個教皇,底下的祭司都聽我的,也可以作威作福了,而且連你也認不出我的偽裝吧?」我洋洋得意地拉了拉面紗。

「真拿你沒辦法……」羅蘭露出苦笑,似乎想到什麼,關心地問道:「你昨晚沒睡好啊?真難得那麼早看到你。」

我得意的笑容散去,也奇怪地皺了皺眉,說:「我也想多睡一會兒啊,偏偏就是做了個怪夢……」

真的是個怪夢,剛醒來時還想找一堆人傾訴,但慢慢地就冷靜下來,只是之後想睡也睡不著了,只好先梳洗準備。

害我一早頂著雙睡眠不足的眼出現在光明殿大廳時,在場的主教還睜大眼瞪著我看……

「哦,教皇的夢可是傳說中含有神聖力量的預知夢呢!」太陽騎士有趣地笑說。

「別挖苦我了,我還不是真的教皇呢,不然我之前夢到的那些美女,是跟我預知將要加入的新祭司嗎?」我擺了擺手,隨即沒氣質地打了個呵欠。

「好了,我已經待得夠久了,」看了看掛鐘的指針,羅蘭凝了凝臉色,說:「格里西亞,你剛才說國王陛下提高賦稅……」

我瞪了瞪眼,不過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在工作時間,這個一板一眼的朋友是不會浪費太多時間跟我閒聊的!「我只是把投書交給你,神殿無權干涉皇室的做法,而鞏固信徒是你的工作,工作的事你不是都找審判討論?」

羅蘭一臉難色,猶豫說:「這……你知道我們的處事方式其實相差無幾……」

我聽了莞爾。羅蘭•太陽和雷瑟•審判一個是如陽光般和煦的溫暖好人之首,一個是如黑夜般冰冷的殘酷冰塊之首,但兩人在個性上有一定的重疊度,要不是外表和裝扮,聖殿時不時就會以為有兩位審判騎士長呢!

這兩人演出來的「針鋒相對」也挺有意思的,雖然我這個「代理」光明殿主事者在場目睹的機會不多,但據羅蘭所言,十次爭執中就有八次羅蘭很想附和審判的話,是暴風騎士在旁「助陣」,這個頭頭才不至於失去自己的立場……唉,有機會我應該去看一下這項自古以來的傳統——太陽、審判騎士「吵架」的名場面。

「如果是你,想怎麼處理呢?」

「當然是進宮去,義正詞嚴地進言。」羅蘭肅容說道。

「別忘了笑容啊、笑容,」悲天憫人的太陽騎士長要「義正詞嚴」好像怪怪的呢,既然是好友,我就給予建議了:「帶暴風一起去吧,他知道不少事喔。」

羅蘭愣了愣,無奈地搖頭苦笑。

「格里西亞,你真的很知人善任啊……」



太陽騎士離開之後,我往後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還翹起一隻腳晃啊晃,從容自若地喝起了紅茶——好像不太夠甜,再加一塊方糖吧。

沒錯,我是光明神殿的「準」教皇,也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準」教皇。由於我天賦異稟、天資聰穎,我的老師——就是現任的教皇——在發現沒什麼可教我的之後,就打算讓我直接跳過主教及光明祭司,等到四十歲時就登上教皇的寶座——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迫不及待要退休了。三年前,前一任十二聖騎卸任後,他「老人家」也很信任地把大半事務丟到我身上,興致勃勃地從事自己的興趣。

教皇的工作主要就是光明神殿的運轉。雖然是為神明服務,但這麼大一個宗教組織的維護還是很花錢的,光憑皇室小小的補助以及人民捐獻,實嫌不足。還在實習時我就差點被老頭抓去賣肉……咳,來貼補教會用,幸虧我及時想出賺錢的方法,讓老頭眼都亮了,也是因為如此,他老人家更深深感覺我是天生的教皇材料!

自從我代理教皇之後,光明神殿好過多了,至少聖騎士的薪水發得下去,而關鍵就是——要無所不用其極地賺錢、賺錢、再賺錢!

啊……說到賺錢,該去看一下神殿唱詩班了,除了唱詩班公開演出籌募善款外,我還讓祭司們閒暇時做做小手藝,好在假日拿去義賣。另外,我也不斷研發魔法物品,有些賣得超好的,像我自己研發的治癒玫瑰手珠,雖開天價,在賣場的銷售率還是榜上有名!

我甚至還投資了黑市……我那閒閒在外遊蕩的老師說不定也曾坐在包廂裡呢。

至於只顧享樂不顧民生、尸位素餐已久的肥豬國王,全神殿都巴不得他趕緊退位讓給勤政愛民的大王子殿下,但教皇並無權責迫使國王退位,要不然我早就做了……

雖說肥豬國王不退位其實對光明神殿還滿有利的,至少皇室的聲望降低,相對於神殿聲望提高,人民捐獻就多……但人民被層層剝削下去,畢竟也會影響到募捐,所以還是得從長計議一下。

剛才和羅蘭的談話,不由得又讓我想起昨晚的夢境,我竟然是三十八代太陽騎士長,身邊圍繞著十一個聖騎士長,羅蘭則是魔獄騎士。

身為太陽騎士的自己要裝笑臉、要敷面膜,要滿口光明語,更是接受了上一任太陽騎士的種種訓練磨鍊才繼任的,然後還得當個苦命的「殿男」,每天被大地騎士譏笑挖苦……沒想到羅蘭這麼辛苦,我決定以後少叫他幫我跑腿……一個月少一次好了。

不過,其實那樣也不錯嘛。

我支著一邊手肘,看向蔚藍的天際,回想夢中穿著太陽騎士服的我,身後站了十一位聖騎士,唇邊露出淡淡的笑容。

說了那麼多,我還是不會當上太陽騎士啊,現在我還是先去看看我的唱詩班好了,不知他們一週後要公演的曲目練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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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1-18 20:35:43 | 只看該作者
二、募款要有新花招

募款要有新花招,光是被動等待信徒前來捐獻是不夠的,在另外兩大信仰的聲勢越來越壯大的今日,這些活動不僅僅為了募款,對招攬信徒也居功厥偉。

我所創的祭司唱詩班裡,不乏聲音美妙者,容貌也經過精挑細選,公演個幾次,就培養出每場演出從不缺席的固定粉絲群。

打起精神,不要沮喪,

光明何等燦爛!

即使日暮西垂,

當我們向光明前進,陰影便拋在身後。

……

整齊飽滿的歌聲迴盪整個空間,我正偽裝成教皇的身分,坐在頌讚堂的前排座位監督著唱詩班的練習,時不時指導個幾句。中間的高音獨唱是團中的臺柱——祭司安娜小姐,以有如黃鶯出谷的甜美嗓音聞名,但今天在練習到安娜的獨唱部分時,我卻感到有絲違和。

安娜的歌聲似乎比往常低了少許?

在練習告一段落,我站起身詢問,安娜吃了一驚,其他人也愕然地看著我,彷彿沒察覺到安娜有所失常。只是音高稍微不準,大多數的人忽略了也無可厚非,但絕對音感的我不可能聽不出來!老頭就時常說如果我不當祭司,去當頌讚家也不錯。哼,當我徵選太陽騎士落選時,他跑來招攬我,說什麼我是當祭司的料,說不定以後還可當上教皇,都是他的話!

「呃,對不起,教皇陛下,安娜會改進的。」安娜似乎也對自己的失常有所覺察,低頭道歉。

我只是鼓勵了一下,沒將這小小的失誤放在心上,就算正式演出時失誤,相信也難得有人聽出來,即使我並不想有任何瑕疵出現在公演上。

然而,事不從人願,到了週日公演時,最糟的情況竟然發生了。

「教皇陛下不好了,安娜重感冒倒嗓了!」

聽了這個消息後,我真的變得很不好!

誰不病倒,為什麼偏偏是安娜啊!雖然還有候補的,但候補早上也吃壞肚子,現在還關在茅坑出不來!又不能獨唱的部份整段跳過……而且安娜身為臺柱,許多曲子都是由她領唱,重要性無可取代,更別說有多少聽眾專門為她而來了。如果隨便呼嚨過去,信徒會流失的,這樣下次見到面,老頭肯定又會在我耳邊碎碎唸個沒完!

「教皇陛下,怎麼辦……」看著團員們焦慮得六神無主,身為幕後黑手……咳,主辦人,我也只好打起精神,拿出最終的「不是辦法的辦法」——

為了不讓公演開天窗,看來只好我自己上場了!……畢竟只有我熟悉安娜的部分啊。

……有這麼苦命的「準」教皇嗎?光明神啊!我可是在幫神殿攢錢啊!

於是我站在隊伍的中央偏右,茫然地看著底下人滿為患的觀眾。由於節省場地經費,加上讓更多路過的人成為固定聽眾,這次的公演地點是葉芽城中央廣場——若佔用半天以上,就需要向皇宮登記還要支付場地維護費,因此我們預定公演時間壓在三小時結束。

由於本人無法表露身分,只好唱詩班一人發一條薄紗蒙住臉,製造神秘效果,似乎效果還不差,臺下的觀眾不知在興奮什麼地竊竊私語——之前也不是沒代替老師站在大庭廣眾下過,不過這次不是以「教皇」的身分,而是以詩班的一員,難道我的真面目就注定無法示人嗎?

歌還是要唱的,特別還是頂替安娜的高音獨唱,雖然我的嗓音以男人來說偏高,但還是比不上女聲,因此臨時稍微在音階上做了調整。詩班的成員有男有女,我的聲音混在其中也不怎麼突兀。

然後就來到我獨唱的部分了:

偶爾任性,說些自私的話,

放聲大哭也沒什麼不可以,

寒冷的時候抱緊身邊的人,

不要忘記留存心中的溫暖。

台下發現獨唱不是臺柱安娜小姐時,頓時愣了愣,但沒有預期中的交頭接耳或是騷動,聽眾馬上又全神貫注地傾聽起來,還看到有人在抹淚。

和安娜的女高音不同的音色經由聽覺回饋傳到我耳裡,一時間廣場黑壓壓的人潮完全沒有一絲聲響,只有我的歌聲清晰地迴繞。

啊?歌詞很正向?好歹也是要招攬信徒,這是必要的啦……

但我忘形地唱完這一段時,一道黑色影子閃入我緩緩張開的眼角——

黑髮、黑袍、即使站在一群聖騎士中,一眼望過去就是難以忽視的高大震撼,他那雙同樣深黑的眸正看向這邊,出其不意地和我的眼神相對。

是審判騎士。今天正好輪到審判小隊巡邏的日子。

即使只是四目相對,那壓迫感還是不容小覷,而且會令人莫名地心虛,於是我下意識地別開目光——呃,這不就是心虛的表現嗎!怕惹來審判騎士的懷疑,我一別開後,又立刻轉回去!

審判騎士皺了皺眉,深沉黑眸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我——我說你都不需要眨眼的嗎?該不會就是利用這種專長讓罪人受不了而眨眼認罪吧!

在我跟審判騎士「大眼瞪小眼」的較勁之時,原本心情惴惴不安、因觀眾熱情反應而鬆了一口氣的團員們,也接續著下面的合唱部分:

沒有人應該被犧牲,

沒有不能寬恕的罪,

人們總是傷害著彼此,

也治癒著彼此。

……

最後一句領唱的我需要提高音量,因此我調整聖光的量,以略高於合唱、低於獨唱時的聖光量,溫和而不刺眼地籠罩住全體團員,一起合聲唱出最後一句:

擦乾眼淚,張開雙手,

光明就在你的懷中。

全場爆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接下來是一片混亂,往常公演我都是偷偷窺視的觀眾,如今成為演出的一角,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一堆觀眾本來還在蠢蠢欲動的張望,看到有人已經捧著鮮花衝上來,就一窩蜂地圍上前來,把整個唱詩班圍得水洩不通。帶來販賣的簡介小冊子、受過禱告的鮮花、紀念卡片……等等被大肆搶購,來外勤的祭司們忙得一團亂,還有巡邏的聖騎士見場面混亂自動跑過來協助維持秩序。

就連我也收了滿手的花束……拿回去可以回收,用聖光保持新鮮,下次再拿出來義賣。

忙了一個上午,我看了看時間,不好!已經快超過三小時了,再不趕快撤場就要收場地費了!連忙率領祭司們撤退。

在慌忙當中,周圍的聖騎士也自動自發前來幫忙開路……叨擾他們的公務真是過意不去——如果一直是這樣的盛況,之後公演都請聖殿直接派聖騎士來支援好了,反正太陽不會對我說「不」,呵呵呵……

打著如意算盤,加上一直注意地面不讓裙襬絆倒的我,絲毫沒注意前方有個黑影,那黑影在我差點撞上去時稍微挪動了腳步,但下一刻卻又把腳步挪回來——於是我就「親密」地撞到他身上——

「妳……你還好吧?」超級重低音響起,我抬起頭一看,果然是一身黑的審判騎士。

多虧今天是審判小隊巡邏,治安特別好,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祭司才不怕被搶(雖然老頭肯定會吐槽「手無縛雞之力」這個形容)。

「呃……謝謝。」跟審判騎士不太熟,但還是擔心他那明察秋毫的銳利眼神會看穿我的身分,跑去跟太陽碎唸什麼的,只好簡潔地道謝。

「似乎沒看過你?」審判也很簡潔,但向來不多說廢話的他難得說了比我多字,難不成是起了疑心?

「光明殿那麼多祭司,審判騎士沒見過我是理所當然的。」我笑了笑,雖然有薄紗遮掩,但我總覺得他的眼神像能穿透似的,下意識堆起笑容。

「名字?」審判騎士冷酷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只又問了句。

果然是懷疑我嗎?嘖嘖,告訴你也無妨,我可是教皇……未來的!

「格……葛利亞!」

……咳,才不是怕這個人人皆怕、罪人更怕的審判騎士,而是既然方才都告知民眾這個假名了,就拿來繼續用,反正不用白不用。

「代替安娜?」

我眉頭一挑,這讓我大大驚奇,原以為公事公辦的審判騎士只專注在自己的職務,沒想到還注意到我家有個叫「安娜」的女祭司啊……呵呵呵……

審判皺了皺眉,似乎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我收起我的胡思亂想,解釋道:「安娜姐妹今天身體不適,才由我代替上場,讓您失望了。」

「……不,」審判騎士像是想澄清什麼,最後又住了口,只淡淡說道,「你唱得很好。」接著便欠身讓我過去了。

喔,這對審判騎士來說已經是很難得出口的稱讚吧……

我在向審判點頭離開時,沒有忽視到我的前方有個燈柱——假如剛才我要撞到審判之前他閃開的話,和我親密接觸的就變成硬梆梆的燈柱了。

感覺也是個不錯的傢伙呢……



那日公演結束,安娜也休養好了身體,但署名給「葛莉亞」的情書如雪片般地飛來,搞得處理文書的行政人員一個頭兩個大——畢竟光明殿裡頭並沒有這號人物。

安娜康復了,唱詩班也沒我的事了,我繼續把公文丟給光明祭司、當我的「顧著賺錢」的悠哉教皇接班人。

嗯,你說既然「葛莉亞」招到那麼多信徒,我為什麼不繼續練唱下去?我當然不能把精力完全放在唱歌上面啊!要知道唱詩班只是賺錢的一部分罷了,交給安娜就綽綽有餘啦,教皇的忙碌,比起太陽騎士可是不遑多讓的。

「格里西亞,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說到太陽騎士,「忙碌」的太陽騎士正一身制服筆挺站在我面前,一手插腰,帶著無奈笑容看著我。

「有啊有啊。」我應和著。

我手撐著下顎坐在聖殿及光明殿之間的花園涼亭裡,從這裡可以看到對面的聖殿,更重要的是可看到光明殿來來往往的美女祭司們……你說自家的祭司有什麼好看的?那還用說,平常假扮教皇老頭時,眼睛根本沒辦法亂瞄,只能用眼角餘光……還因此練就了青出於藍的「感知」能力呢。

太陽騎士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曉以大義:「格里西亞,你上次率領祭司出去公演太有勇無謀了,怎麼不選在大頌讚堂呢?」

「在廣場比較能吸引新信徒嘛。」我理直氣壯地答辯。

「可是你是教皇的接班人,又帶著那麼多不諳武藝的祭司,實在太危險了,教皇陛下知道一定也會罵你亂來!」

老頭知道我幫神殿賺那麼多外快,就頂多唸一句意思意思啦,不過我就等你這句話!我順水推舟聳恿著:「那太陽,下次公演你借我太陽小隊做為護衛吧?」

太陽騎士聞言啼笑皆非,想了想就如以往地妥協了:「好吧,如果到時我沒事,也可以一起去幫忙。」

我雙眼一亮,太陽騎士出場,一定可以吸引到更多女性信徒吧!原本只想要幾個護衛,沒想到太陽騎士肯「下海」,那更完美了……咳,畢竟我還不是教皇,不好明目張膽要求和教皇平起平坐的聖殿之首。不過,羅蘭跟我同年職位就爬到那麼高,令我有點羨慕起來。

和太陽又寒暄了幾句,他表示有事要忙就離開了。說到我這好友,職位高及聖殿之首,但也是聖殿最忙,和審判騎士這兩大支柱從早忙到晚,雖然皇室敗壞成那樣,也讓神殿獲得不少聲望。不過基於「樹大招風」的常理,光明殿和聖殿、教皇和太陽騎士還是要裝做明爭暗鬥的樣子。

遠方傳來唱詩班練習的歌聲,這週他們開始排演另一首新歌。公演的歌曲除了流傳下來的詩歌之外,當然光明殿也有負責編曲的人,而我偶爾也會不務正業編個幾首。

我悠哉地喝了口茶,看著走廊偶爾經過的祭司和聖騎士,藍天裡沒幾朵白雲,風輕柔而溫暖地吹來,不是假日也沒人會挖我去工作,我不由的輕輕哼唱了幾句:

我感到你的心在燃燒,

血液在沸騰,

帶來風雨夜後所現之曉霞,那就是希望。

正疑惑怎麼有腳步聲在身後停下來,感知到的強大氣息不像是祭司,神聖屬性也不太高……看來是殘酷冰塊組的聖騎士?回過頭,那一身帶著壓迫氣息的黑沉沉裝扮,讓人無法忽視。

又是審判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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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1-18 20:37:03 | 只看該作者
三、想休假的太陽騎士

今天聖殿的兩大龍頭怎麼都找上我啊?太陽前腳才剛走,審判後腳就來了……唔,最近也沒什麼需要審判騎士當面洽談的公事,他來會是打聽安娜的情況嗎?

雖然我心裡這樣亂想,還是不敢就這樣問出口,畢竟審判騎士是不是跟羅蘭一樣開得起玩笑我無法確定。

我端正了一下坐姿,即使面對審判騎士並沒有感到心虛的必要,還是暗暗注意自己的舉止,審判和羅蘭的關係究竟好不好、好到哪種程度,光憑羅蘭的片面之詞,還是得打個問號——羅蘭實力雖高強,但也是出了名的好騙——不知一個好騙的太陽騎士對光明神殿是不是件好事。

「審判騎士,是光明神指引你前來的嗎?請坐。」我抬起頭微笑著說,因為轉過身的關係,審判現在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我,一身黑更顯得壓迫力十足,他周遭的氣壓顯得與眾不同。

審判騎士居然真的點點頭,在另一側坐下了,一副看起來就是有話要說的樣子,這讓我有點好奇。

以往審判騎士有公事需要和我這「代理教皇」洽談時,都會移駕到教皇書房,畢竟審判騎士不像是會跟祭司閒聊天的個性,太陽騎士也就算了,他親切到和清潔工閒嗑起牙都讓人覺得畫面如此和諧。

於是我不由得好奇審判要講些什麼。

審判那張臉其實算長得不錯,當然差上太陽一截,但全聖殿不管誰跟羅蘭比都討不到便宜的,審判即使比不上太陽,還是屬於會有不少女性暗戀的類型——只要他不是審判騎士。

沒辦法,審判騎士嚴厲冷酷的形象已經深植人心,今日就算是我穿上審判黑袍,帶上審判神劍,八成也讓人拔腿就跑、退避三舍。

我仔細觀察了審判的臉色,他平靜的臉毫無表情,平淡而肯定地說:「你就是葛利亞。」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令我的笑容扭曲了下:「審判騎士你……」

雖然我與審判騎士並沒有熟到以朋友相交,但彼此也是認識,我還以為當日偽裝得很成功,怎麼演出後的第二次見面就穿幫了?

審判沒有給我辯解的機會,直接打斷:「我聽到你方才的歌聲,和葛利亞如出一轍。」

原來是剛才隨口哼的幾句讓我破功!我只能啞口無言。審判居然聽了幾句就聽出我是公演那天的獨唱嗎?

審判直盯著我,讓我就算想掩飾也徒勞無功,聽羅蘭說起他這位「死對頭」,明察秋毫的利眼剛才肯定將我的遲疑一覽無遺了,我再狡辯也是多餘。

不過他總不會給我一個「偽造身分」的罪名送審判所吧?再怎麼說我也是教皇接班人吶。

「呃,你真敏銳,我也是唱詩班的一員……」

其實也沒必要解釋,但目前我對審判騎士的了解於公來自神殿指令的發佈,於私來自羅蘭,就不確定審判是否對羅蘭真的沒有競爭之心,假如有,那審判騎士想必會樂於與光明殿來個名符其實的對立,如此一來羅蘭就難為了。

「不必解釋。」審判眉間緊了緊,阻止了我接下來的理由。

「不需解釋的話,審判騎士在這裡停步是為了什麼?」我苦笑說,「據我所知,審判騎士是聖殿兩大『最忙人』之一。」

審判沉默下來,居然有點難以啟齒的模樣。

我幾乎都要把一整壺紅茶喝個精光,審判才開口:「太陽騎士長提過你。」

我挑了挑眉,並不感到意外。羅蘭都跟我講過審判的事了,和審判講過我的事也沒什麼好奇怪……不過他講了我什麼我倒是好奇,該不會都講些我要他幫忙翻牆買藍莓派、打狗的事吧?

「……嗯,這樣啊。」

「他說有疑問之時,你的建議常令他豁然開朗。」

啊……原來如此,還好不是抱怨我……

「所以審判騎士有疑問?」

這就怪了,審判的能力出眾,很少有難得了他的事,太陽還偶爾會來詢問我的意見,審判會來倒是超出我的想像。

「是最近的連續犯罪案件,我不太清楚犯人的心理,便想問問不同人的意見。」

我理解地點點頭,審判便大略地說明了一番。聽完了審判的簡潔敘述之後,我思考了一下,微笑地說:「要我幫忙的話要付點代價。」

審判皺了皺眉,但也沒拒絕,肯定是對我們教皇師生的作風很習慣了。他沉著地問:「你想要什麼?」

「聽說寒冰騎士很會做甜點,十二聖騎都能固定拿到甜點,如果你的吃不完,我不介意幫你解決。」我趕緊回答,雖然羅蘭會把他那一份給我,但多一份當然更好!

審判騎士的表情有些微妙,但他還是拿出一個繡有審判標誌的小袋子,遲疑地說:「巧克力要嗎?」

「當然!」我小心不讓語氣顯得太雀躍,審判騎士竟然會將甜點小袋子帶在身上,我真是太好運了!要動腦筋就得補充糖分才對嘛!

我在審判後悔之前,迫不及待倒了一顆塞到嘴裡——

「……呸!你怎麼帶毒藥在身上!」那偽裝成巧克力的黑色塊狀物體一接觸到我的舌頭,我就立刻為它苦澀的味道皺起了整張臉,趕緊在它還沒融化吞進咽喉時呸的一聲吐了出來。

真的不是我幻聽,當下我聽到疑似笑出來的噗哧一聲,審判騎士握拳放在嘴前,臉部肌肉拉扯出「笑」的動作。

這時候社交上一般不是都要禮貌地說一下:「你笑起來很好看」、「你應該多笑」嗎?不過為了大眾好,還是不要太世故為妙……審判騎士的笑臉在大多人眼中根本就是惡夢,還是不要笑好了。

審判放下拳頭,正色解釋說:「我不喜歡甜食,所以糖放很少。」

靠!你也早點說啊,我就不會打你點心的主意啦!我瞪著他,他眼中的笑意似乎又更濃了些。

就是因為這樣,我沒有收到任何贈禮就跟審判談了一個下午的案件。

審判很謹慎,在和我這個外人討論起事件,完全針對事件本身,沒有帶上任何對當事人的個人見解,可感覺出他是秉持公正在處理的。

所以我也不敢馬虎,只好拚命往紅茶裡丟著方糖,邊動腦邊補充流失的糖分……

♫ ♫ ♫

老師那老頭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我趴在教皇書房的桌上,這張大原木桌堆了一疊卷宗。總是把年紀維持在少年的老師在的時候,明明這張桌子就經常保持在空蕩蕩的狀態,而老師看起來就像是偷跑到爸爸辦公室假裝大人的小鬼……所以老師也是有認真在處理公事的?

教皇不像聖騎士有任期的限制,要抱著在沒找到接班人之前不能退休的覺悟,老師他就是太挑剔,才會到現在不知道幾歲了還待在這個位置上……不過也有可能是為了省下自己的退休金……做到這種自我犧牲的地步,讓我肅然起敬了……一下下。

要我那麼枯燥乏味地坐辦公室坐幾十年,我還寧可上戰場殺不死生物算啦!教皇可不可以跟聖騎士一起出征啊……不可能對吧,這樣我還寧可當一個小光明祭司。我欲哭無淚地想。

正在我自怨自艾得沒完沒了,房門被敲響了,我喊了聲「進來」,才在門開了之後懶懶坐起身,讓背部接觸到座椅。

看著來人優雅地輕輕把房門帶上,我連薄紗也沒戴,因為不需要。在他剛敲門時,我就用感知探知他的身分了。

感知這種能力是天生的,當然越使用就會越精熟,我甚至用得比我的老師還順手。以前我就曾經覺得有趣而用來「偷窺」光明神殿中的各人在做什麼,因而得知一些「秘辛」。

可惜在使用感知之時,也會反被有感知能力的人獲悉,那次我被老師刮了一頓,警告我不可多用這種能力,畢竟這種才能極少人擁有,而且會招致猜疑。想想若你知道某人有能力偷窺你而知道你一些秘密,你會不想殺人滅口嗎?

老師說的有理,而且感知用的範圍太大也是很累的,我就乖乖聽話,只在「必要的時候」使用,例如知道誰在敲門決定要不要變裝,或是找人的時候……

啊,還有就是無聊的時候看看羅蘭在做什麼……他敷面膜的隔天總是會被我嘲笑一番,還好他不會惱羞成怒、殺我滅口……

回到現在,太陽騎士敲門進來後,站姿端正,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跟我寒暄一番。我打開皇室過來的卷宗,正經八百點頭說:「肥、國王陛下已經同意不加稅了,神殿對大王子殿下也交代的過去,應該要給太陽騎士一些獎勵……」

我停頓了一下,看向依舊保持笑容的太陽騎士:「獎金當然是沒可能,休假你要不要?不要?那就當沒這件事發生了……」

太陽騎士的笑臉露出困惑:「太陽並沒有說不要光明神的恩惠。」

休假就休假,什麼光明神的恩惠,明明是教皇的恩惠才對……呃?我瞪了瞪眼,太陽想休假?這個史上最認真的太陽騎士想休假?

「呃,你要休假?」我懷疑地再用白話確認一次。

太陽騎士沉默地點點頭。

我趕緊看看窗外,今天太陽升起的方向沒錯吧……沒有出現什麼異變吧?羅蘭•太陽自從上任後……不,自從當上太陽小騎士開始協助處理公文後,就幾乎沒休過假了,就算放假也還是照樣練劍、訓練、改公文,特別是我代理教皇的期間,他更壓縮休息時間……

咳,總之羅蘭是一個認真到不行的太陽騎士,老師也說過前太陽騎士和他抱怨過羅蘭這學生沒什麼不好,就是太死心眼了,認定是什麼就很難改變,簡直是天生的騎士。

而這天生的騎士居然表明要休假,該不會繼來找我「閒聊」的審判騎士之後,太陽騎士也壞掉了吧?

可是既然對方提出了,又是他該得的獎勵,我也沒辦法硬要收回他的休假,只好乾脆地說:「好,那就今天一天吧,你的代理人要找誰?暴風還是亞戴爾?」

太陽騎士沉默了一下,笑容夾雜了些無奈:「格里西亞,只有一天?現在已經快中午了。」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啊,你可是聖殿之首,放假太久萬一有緊急事項誰要負責?而且周日就有放假,多這一天休假你這周就等於放兩天了。」我理直氣壯地說,不去想萬一緊急事項發生,我這個代理教皇有什麼職責。

「緊急事項?萬一可恨的不死生物干擾民眾,太陽還是會義不容辭前去消滅的。」太陽依然很認真地回答。

……好吧,看來和太陽騎士有關的緊急事項似乎就是不死生物……讓他休假也沒什麼,但太陽騎士這次對休假的積極爭取,讓我嗅到一絲不對勁。

我好奇地問:「有什麼事不能等到周日再做嗎?」

「周日?你知道我周日沒有放假的。」

我點頭。就是知道才更奇怪。

太陽也露出不久前審判的那種難以啟齒的表情……你們是共事一段時間之後,越來越夫妻臉了嗎?

「……周日人比較多,容易引人注目。」最後,不擅長說謊的羅蘭還是老實招了。

……所以是要出聖殿了?

看他不太想說,我也不再勉強,但「剩餘價值」不可不壓榨:「就這樣吧,休假一日,別忘了帶『禮物』回來。」當著太陽騎士的面在假卡蓋上印章。

「格里西亞,你啊……」太陽騎士無可奈何地苦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之後便離開了。

我用手指敲了敲木桌,嘆了口氣望向窗外。

也許教皇也可以放自己假的……

偌大桌面的一角夾了一張特約死靈法師的名片,如往常一樣被我視而不見。

♫ ♫ ♫

最後太陽騎士找了他的副隊長亞戴爾代理。

太陽騎士的劍術在全聖殿是最強的,而他的副隊長也弱不到哪裡去,和其他聖騎士長相比也能排全聖殿前十,在我這個連劍也不會拿的祭司眼裡,太陽小隊實在是一群四肢發達的怪物。

現在,叫作亞戴爾的「怪物」之一,正好送來一疊文件。

「午安。」雖然我只是個代理教皇的祭司,連主教都稱不上,沒有任何頭銜,照理說聖騎士無需對我恭敬,亞戴爾這個機敏的傢伙還是對我行了騎士禮。

亞戴爾把文件放下並排放整齊,正要退下時,我叫住了他:「太陽騎士離開聖殿了?」

亞戴爾愣了一下,回道:「是的,太陽騎士長剛離開。」

「他有說要去哪裡嗎?」

這明顯涉及私人、與公務無關的問題,亞戴爾想了一下,不確定地說:「可能會到騎士放假時愛去的地方。」

這聽起來似乎很理所當然,但我訝異得下巴都快掉下來:「自己去?」現在可是上班時間,當然不可能帶同僚一起去。

「太陽騎士長沒有特別約上其他兄弟,我想是的。」亞戴爾也有點不敢肯定。

「謝謝你,願光明神護祐你。」我揚起微笑揮手送走亞戴爾。

送走亞戴爾後我立刻往神殿的餐廳而去。現在已經接近傍晚了,吃過晚餐之後正好可以散步一下,我很快地訂下晚餐後的散步計畫。

對於我時常不在用餐時間去用餐,廚房的大嬸也見怪不怪,所以我很早就吃完晚餐,換上輕便的袍子出了神殿。

這個時間街頭巷尾才剛準備起晚餐,一時炊煙陣陣,滿佈菜香。我直接走往「騎士愛去的地方」——就算我是個祭司,也大概知道騎士的休閒去處。

「葉芽酒館」,這是葉芽城最大最著名的酒館了。

我進了酒館,祭司一般不太喝酒,所以老闆的招呼也是有氣無力,倒是女侍們格外勤快,馬上就過來帶位。

羅蘭還沒到,我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點了杯果汁,果然女侍們眼神有點輕慢……沒辦法,別說酒了,一看到價目表,我差點沒點白開水……這裡連白開水都特別貴,是什麼特別高級的水嗎?

坐了沒多久,果汁還沒喝完,女侍居然就過來收錢了……

「啊?入場費?什麼入場費?」聽到女侍的話,我失聲叫道。

女侍疑惑地問:「你不是為了看演出而來的嗎?」

我奇怪地打量四周,侍者們把門帶上,有人站到門外,有人收錢、有人清場……牆上貼著一張張五顏六色的海報……原來是有活動。

「如果不想買門票的話?」我抱著希望問。

「那就只好請你出門了。」

光明神啊!真是好厲害的賺錢方法!酒錢還賺不夠,還辦活動收門票……這招學起來,以後參觀神殿一定要捐些香油錢才可離開……我咬牙切齒地掏出銀幣,雖然門票是不貴,但可以再點一杯果汁了啊……我決定這杯喝完就擺著空杯死賴著不走,看你們能拿我怎麼辦。

我到的時候已經有一些包廂有人了,女侍過去收門票錢時他們也都爽快地付錢了,而越晚就越多人潮付了費湧進來,最後居然座無虛席……酒館平常會熱鬧成這樣嗎?

在場的甚至也有不少聖騎士和皇家騎士,有的人沒有位置,寧可花錢站著喝酒,後來進來的旅行者搞不清楚狀況,沒兩三下就被擠出門口,侍者也不管他們是買了門票才進來的……

人潮把酒館擠得水洩不通,也吵鬧不休。我一個空杯放在桌前,無賴地霸佔座位,一些站著的客人兇惡地瞪我,我也假裝不知道。

然後這時,羅蘭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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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1-18 20:39:54 | 只看該作者
四、小心酒後多了個枕邊人

羅蘭拿著一小包東西(應該是幫我買的甜點),雖然穿著便服,但整個人還是閃著燦爛的光芒,雖然一般人看不出羅蘭在我眼裡的充沛強大屬性,但還是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感覺,人潮再擁擠也讓出了一條通道。

「啊……是太陽騎士。」有一些民眾認出了羅蘭,驚呼出聲,帶著崇拜的目光目送著他,有不少女性甚至眼神閃著愛慕之光,推擠著要過去包圍太陽騎士……我也是公認神殿最俊美的祭司啊,怎麼就沒女人要巴上來呢?

羅蘭抱歉地一一向熱情的民眾點頭,「風度翩翩」地來到吧檯前方,立刻就有客人讓出位置……

「太陽騎士請坐!」

「光明神的慈愛無所不在,讓太陽站著領略就行。」

「不、不,我就要離開了,您坐著領略吧!」

「太陽騎士、這邊這邊,我也要離開了。」

「坐我的、坐我的……」

「我這位置比較中間,視野比較好!」

見人們這麼熱情,整個酒館的人都看過來,羅蘭也不好意思再推辭,便再三道謝地在其中一個位置落坐,其他表示要讓位的客人也紛紛坐回去,讓出位置的那人站到附近,沒有一個人「要離開」。

我還要無賴地佔住座位,羅蘭這傢伙晚到還有這種讓位的待遇,太陽騎士真是令人嫉妒……羨慕啊!

羅蘭點了東西之後,就安靜低調地坐著。雖然傳聞中太陽騎士三杯就倒,但在前太陽騎士的「訓練」下,羅蘭的酒量也算不錯了,但他還是避免在外面喝到三杯以免需要假裝醉倒,何況這麼鬧哄哄的情況下,民眾也很難去注意太陽騎士喝了幾杯。

……可惡,聞到小菜的香氣,我只能跟面前的空杯子乾瞪眼,要不要過去找羅蘭拗他請客算了?

我還在天人交戰,酒館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周遭響起一陣尖叫,大概幾秒鐘的時間,中央的舞台四周亮了微弱的鵝黃色的亮光,一道婀娜的背影出現在舞台中央,一霎那尖叫聲戛然而止,連呼吸聲都壓到最低。

清靈的清唱響起,沒有使用任何擴音的道具,也不像賣力唱出,但歌聲很適當地傳遍整個酒館的任何一個角落。

在黑暗中每個人的表情模糊不清,但臉都朝著舞台的方向,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如癡如醉的表情,我也張著嘴呆滯地看著舞台上那一抹孤單的倩影,由於很明白沒有任何魔力的干預,更為這歌聲的純粹力量折服。

這是人類的歌聲嗎?還是她其實是個精靈呢?我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胸腔裡鼓譟。

短短的一曲清唱完畢,眾人吐出一口氣,高聲吶喊著「瑪琪小姐」。歌者轉過身來,向臺下環顧一圈,燈光也隨著她的視線轉了一圈,每個人都覺得她看到了自己、在對著自己微笑,紛紛露出癡傻的笑容。

「瑪琪小姐」甜甜笑著,取出豎琴,緩緩在舞臺上唯一的椅子坐下,不經意地撥動琴弦,隨意哼起歌來,四周又安靜到連一根針落地都聽得到。

這就是海報上所稱,巡迴各國的名歌姬瑪琪小姐。

我想到不久前人民的投書,看來她的魅力果然非比尋常。

歌者的高音之處,悠然像在最蓊鬱的森林最頂端盤旋;圓潤之處,輕快可比最清澈的溪流;低吟時,幽深彷彿荒廢的古老神秘殿堂;豎琴的錚然聲響,有如曠野上閃爍的點點星光。

她用各國的語言,甚至有些不知道是哪裡的方言,唱出一首又一首的歌曲,聽眾即使聽不懂歌詞內容,卻也單純為她的歌聲感動,沒有一個人有其他動作,只能呆呆看著舞臺,連老闆和侍者也都不知哪裡去了。

感覺似乎過了很久,又像沒有多久,瑪琪小姐放下豎琴,終於開口說出今晚演出以來的第一句話:「光明神殿是全大陸最大的信仰,而十二聖騎更是符合傳說的讓人敬仰,接下來是我到了葉芽城後新作的歌曲,希望大家喜歡。」

臺下響起短暫的如雷掌聲,歌姬一開口掌聲就立即停下,在場人根本捨不得聽漏任何一個音。

瑪琪小姐交握著雙手,再次引吭輕唱,這次她用的是國內習慣的官方語言,咬字清晰正統,腔調帶著特別的異國韻味,卻非有意為之。

當我從山的那一邊,

翻山越嶺而來,

我的騎士,

我唱著你的歌,寫給你的歌,

無論是否孤獨一人……

歌聲裡帶著纏綿情感,瑪琪小姐眼裡笑意盈盈看向臺下,每個人都覺得她望著自己,但我卻發現,她看著某一個方向。

我喜歡你看著我笑,

從來不被擊垮的剛強,

但我更喜歡你為我苦惱的表情。

當我說「與其留下來,請去追求你的夢想」,

那不是真的……

她帶著一些俏皮,就像一個滿懷傾慕和情意,一方面希望對方為理想奮鬥,一方面又捨不得對方離開自己涉險,默默支持著騎士的仕女……

……然後我將屬於你。

在場的騎士和聖騎士臉上的溫度都提高了幾許,相信瑪琪小姐的粉絲只會更多不會變少。

我搔了搔臉頰,很想看看羅蘭現在的表情。被瑪琪小姐熱切注視著的十二聖騎士之首,是否也心慌意亂地回視著她呢?

♫ ♫ ♫

我懶洋洋地睜開眼,以為還未天明而翻身想再睡,一翻身碰到了另一個物體。

我摸了摸,熱熱的像是人的體溫……看來不是「物體」,是「人體」……

人體?

我多久沒跟人睡同一張床了……別亂想,就是一起睡而已,你們好下流!

我呆滯地睜著眼看著眼前那人的胸膛、頸部、臉龐……空白了幾秒才發現對方是個男人……當然的,我也沒錢召妓,但也不會召個男人吧?而且這男人還有點眼熟……

由於窗簾是拉上的,室內的光線不太明亮,但也足夠我看清楚他的長相了。

我從床上彈起:「你怎麼在這裡!」

對方也已醒來,聽到我大聲叫喊,皺著眉瞇了一下眼,懶懶地說:「你太大聲了,想叫人家來看嗎?」

「這裡是哪裡?」我如臨大敵地檢查自己渾身上下,除了長袍被脫下之外,襯衣還穿得好好的,也沒什麼奇怪的感覺……想到一些陰暗卑劣的事情,讓我的表情也變得陰沉。

「葉芽酒館隔壁的旅館。」男人起身伸了個懶腰,瞥了我一眼,「你那什麼表情?我的震驚也不下於你好不好?」說完又自顧自咕噥「還以為是美女,沒想到是棺材板祭司」……

你才棺材板!

我怒瞪著對方——傳聞中「老實誠懇」的大地騎士!

即使大地騎士不是光明殿的人,但管理整個神殿,加上從小就常跑聖殿找羅蘭,我對溫暖好人派的小騎士還是比較認識,而且本性這種東西不是訓練可以扭轉的!

瑪琪小姐!什麼十二聖騎符合傳說的讓人敬仰?至少眼前這個就不是!

「大地騎士,請解釋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睡、在、一、張、床、上?」我皮笑肉不笑地問。

「你沒印象?」大地輕佻地說,反問,「你昨晚做了什麼事?」

昨晚?就看了名歌姬的表演,然後有興奮的客人招待喝酒。免錢的酒不喝白不喝,就多喝了幾杯……

「……我醉了?」

「嗯。」大地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

「你就把我帶來開房間?」我面無表情地說。

大地騎士上下打量了我,嘆了一口氣。

媽的!想嘆氣的是我!

看我……回去叫羅蘭找你練劍!

昨晚在場的人那麼多,只顧著注意太陽騎士,倒是沒注意十二聖騎也有人來葉芽酒館。

「我醒了自己可以回神殿,大地騎士挺熱心的啊?」我語帶挖苦,眼睛危險地半瞇,「還是你把我誤認為女人?」

敢說是,我就……回去叫羅蘭蓋你布袋!

「自己回神殿?回得去嗎?」大地不屑地從鼻子哼了一聲,「你喝醉了只知道一個勁的傻笑,連旁邊的人是誰、在說什麼都沒知覺吧……簡直醜態畢露,我是擔心你丟神殿的臉。」說完又咕噥了句,「把你當女人?我可沒醉得像你那麼嚴重。」

……聽起來似乎還是大地騎士路過好心拎走我的……好吧,反正也沒損失,就赦免你這次。

不過居然說我醜態畢露……我沒好氣地問:「為什麼你也在場?」

「瑪琪現在有多出名你不知道嗎?」大地斜了我一眼,「只有你能來嗎?」

本來不知道,現在知道了,而且連只愛神不愛女人的太陽騎士都來了,外表忠厚、內在花心的大地騎士來是也不算太奇怪。

「太陽人呢?」

「太陽?」大地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他好端端地回聖殿了。」

「一個人走的?」昨晚看那兩人眉目傳情,還以為應該約到哪個房間天雷勾動地火呢。太陽騎士只愛神不愛女人?就跟大地騎士的真面目一樣,「也是傳聞」。

「自己一個人來當然自己一個人走。」大地理所當然地說。

「你沒跟太陽約好?」就算在酒館不期而遇,傳聞中「身為太陽騎士最忠實朋友」的大地騎士,應該會兩人一起喝個幾杯,再友好地結伴回聖殿吧?

……好吧,「那也是傳聞」。

「追求美女各憑本事,約好多不方便啊。」大地聳聳肩說。

你這傢伙!原來打著美女歌姬的主意,真是讓人太不齒了……還好沒讓你得手,不然羅蘭……

我不由的有點好奇,大地騎士和羅蘭的關係如何。

「你們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嗎?」我明知故問。

大地騎士眼神也寫著「明知故問」地說:「跟太陽最要好的不是你嗎?」

「啊,即使向來友好地共同談論光明神的光輝事蹟,也還是擔心光明不能普及到聖殿的每一個需要光明照耀的角落。」和太陽相處久了,我也模仿他文謅謅一番。

大地騎士無言地翻了下白眼,說:「你可以直接說人話!」他勾了下唇角,痞痞地說,「你想聽我說他壞話,好去跟他打小報告嗎?」

咳,居然把我看得那麼陰險……就算你不講他壞話,我也要打你的小報告。

誰知大地吐了口氣:「那你可以放棄了,我沒什麼他的壞話可以講,雖然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卻也對他心服口服,太陽是個無所挑剔的上司……」他抓了抓褐髮,繼續說道,「頂多是強到不需要我的保護,讓我懷疑我這個守護者的存在必要。」

我不禁笑出聲來。羅蘭唯一的壞處就是「太強」啊,果然很可惡……

「再強的人也有死角,」我併著雙膝輕輕地說。今天以前我完全沒想過會這樣跟大地騎士坐在一張床上蓋棉被純聊天……「假若他不需要你在他面前張開盾牌,至少你能護著他身後,讓他無後顧之憂。」

「……這還用你說。」大地騎士沉默了一下,嘟囔了一聲,突然轉過頭來面對著我不知在看什麼。

我疑問地轉過頭看向他,他突然湊上前來,碰了一下我的嘴唇……

我將嘴唇抿成一條線,表情和腦袋都一片空白,還沒做出反應,房門已經被從外向內推開——

「……格里西亞!」來人金色的頭髮像一道光芒照亮幽暗的房內,藍眸難得的驚慌在看到我之後才消褪了一些,接著面無表情來回看著我和大地騎士。

我木然地掀開棉被,穿上鞋子,套上衣袍,走向門口,順便將堵在門口的太陽騎士推了出去,沒再看身後的大地騎士一眼。

在回聖殿的路上,太陽騎士雖然如往常帶著笑容,但那就是他在民眾面前的笑容面具;雖然是太陽,卻是冬日的太陽,看起來很溫暖,照在身上卻沒有溫度。

是我的錯覺嗎?他似乎有點不高興……是因為有急事找我我卻翹班,害他得放下事務前來找我?

雖然羅蘭不高興不是第一次,我也不會因此忌憚,反正他不會真的對我生氣……但我還是安分一點好了,這樣才能教唆羅蘭好好修理大地一頓。

我的初吻……

卑鄙的大地騎士!等老師回來,我立刻問他會不會咒殺的法術!

「……格里西亞,你在磨牙?」

「不,」我露出微笑,「我應該是肚子餓了。」

太陽騎士認真地點頭,用只有我聽到的音量:「嗯,那回去吃飯,吃完再給你昨天幫你買的藍莓派。」

耶∼我就知道羅蘭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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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1-18 20:47:37 | 只看該作者
五、了解朋友的戀愛煩惱

去過葉芽酒館那天過後,太陽騎士又投入忙碌之中,連假日也沒得休息,自然也沒有約會的時間……我指的是和瑪琪小姐約會的時間,看那晚的情況,他們兩個分明很有可能在一起的吧,但卻一點消息也沒。太陽騎士送公文來時,我還有意無意探探口風,竟然換來一頭霧水的表情。

正好最近有點無聊……不,關心好朋友的歸宿是很正當的吧,第一步就是得了解狀況。

我嘴裡津津有味地嚼著藍莓派……當然不是羅蘭那天買回來的,哪能放那麼久,這是寒冰騎士做的。真不是我要說,寒冰的手藝都可跟坊間的點心店媲美了,退休後不怕沒出路……

為什麼我會有寒冰做的藍莓派?當然是人家送的啊!你猜是太陽送的?那你可就猜錯了!

「吃慢一點。」一身黑的騎士不苟言笑地皺了皺眉,但我已經可以分辨他不悅的表情,我接過他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滿足地擦擦嘴。

「謝謝你啊,審判。」

沒錯,是審判騎士,自從那天聊過案子之後,審判偶爾會送來寒冰的手工甜點,聖殿有這麼賢慧的騎士長,聖騎士不胖實在不簡單……

「吃太多甜食不好。」審判騎士接受了我的道謝,算得上關心地回了一句,雖然口氣嚴厲頗像指責,但我憑這幾次的接觸,了解他也是個刀子口豆腐心的傢伙,哪天羅蘭太忙就直接「拜託」審判幫我跑腿好啦,聖騎士可利用的資源真多啊……

審判騎士見到我的表情,眉頭皺得更緊,直接起身想要離開,我趕緊在他告辭之前喊住他:「等等,審判!」

「還有事?」審判停下腳步,帶著戒備看著我。

嘖,是在戒備什麼……我不過是個祭司耶,你一個頂尖聖騎士,有需要防備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祭司嗎?

「最近治安還好嗎?有沒有什麼案子?」我隨口問道。

雖然我隨便問問,但審判不像太陽那麼好拐,反問:「你不是說不談案子?」

這麼多疑幹嘛?小心老的快……「身為教皇……代理的,總也得關心一下聖殿的事務……呃,你可以不必保留,光明殿和聖殿關係實際上是很親密的,畢竟光明殿是聖殿的後盾。」我又補充了一句。

審判似乎有點無奈:「你不必特別強調,就算我要防你,太陽騎士長完全不設防也無用。」

知道就好。我有點洋洋得意:「我們可是從一起參加太陽騎士徵選那時就認識了!」

「你?太陽騎士徵選?」

「給我收回你的眼神!」

審判笑了一下:「這個月審判小隊巡邏,沒什麼大事發生……除了有些家務糾紛之外,也只是酒館附近多了些喝酒鬧事的爭執事件。」

應該又是瑪琪小姐引發的爭風吃醋事件吧。在去過酒館之前我還會不解,但現在我理解地點點頭。

「太陽騎士很忙嗎?」我故意問道。

「太陽騎士長?」審判騎士挑了下眉,想了一下說,「如同一般。」

如同一般的忙啊?「他有沒有哪裡不一樣?」例如說常發呆、偶爾會無故傻笑、走路輕快像跳舞等等……

審判思索了一下,說:「沒什麼不同……」停頓了一下,又像是想到什麼地說,「上次對練劍術時分心了一下,也許是過於勞累?」

越不常發生的事就是異常啊!羅蘭這練劍狂在對練時竟會恍神,果然是心有旁騖!

發現細節的我得意地哼笑了兩聲。審判看了看我,小心地說:「我該不會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沒什麼沒什麼,你講得很好!」我笑著誇獎了他一下,審判一陣默然,像是更確定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轉過身就朝門口走去。

「那我先離開了。」

「慢走。」

審判往門口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語氣似笑非笑地說:「說單純閒聊不談公事,大多還是都聊太陽騎士長的事。」搖了搖頭便輕輕開門離去。

我愣了一下,直到那宵闇的背影消失在帶上的門後,才回過神來。

……不只是聊羅蘭,我們不是還有聊甜點?

即使明白犯人的心理,還是難以猜測審判的心理……什麼?因為我跟犯人一樣不正常?我可是光明神祭司!

♫ ♫ ♫

夜幕低垂,當我躺上我的床時,門被敲響了……老師這點對我很寬厚,特別給我單人房——雖然是為了以防我晚上亂用魔法實驗驚嚇到其他室友——我還是很慶幸能有一個不被打擾的空間。

……特別是有人深夜來敲我的門的時候。

我走去開門,等來人閃身進來時把門帶上,習以為常地看著那人從袋裡拿出瓶瓶罐罐,開始寬衣解帶……

別想歪了,絕對不是做什麼奇怪的事……其實也是有點奇怪啦。

「你慢慢敷,我先睡了。」我打了個呵欠,爬上床去。

「你要睡了?」太陽騎士拍了拍兩頰的肌肉,他說過笑了一整天之後,晚上他的臉頰都會僵硬無比,可憐他今天還到皇宮參加宴會,沒辦法一個人關在房間面無表情地改公文,以至於臉頰痠痛是必然的。

「我這裡又沒浴室,我才沒有看男人敷全身膜的嗜好。」

「我需要你幫我燒熱水。」羅蘭無奈地說。

其實我也不是真的那麼想睡,畢竟祭司沒什麼運動量,只要動動嘴皮子,正好我也有八卦……正事想問羅蘭……我爬了起來,在房內的小爐灶邊放上一盆水,召喚火屬性生了火,回過頭,羅蘭已經駕輕就熟調好了面膜。

「……你調面膜的速度越來越快了。」我看著童年好友攪拌著那盆墨綠色的麵糊,衷心地讚嘆。開始保養的那段時期他還手忙腳亂打翻了好幾次,讓人懷疑拿起劍來穩若泰山的手是臨時抽筋了還是怎樣。那麼艱難的劍招沒幾下就學起來了,簡單的動作反而笨拙不已。

當時羅蘭還常調錯面膜配方前來求救,連精油也毫無二話地就選用我覺得不錯的薰衣草味道……多年訓練下來,面膜白癡也會變成面膜高手,讓我不禁讚嘆時間的魔力。

「我想快點完事,」羅蘭微皺眉,怕眉間起皺摺他連皺眉也不敢太用力,「敷面膜太浪費時間了。」

我大點其頭。不僅浪費時間,更浪費錢!太陽騎士的薪水有一大部份就用在保養品上了,害羅蘭沒辦法多買我的點心!啊?我的薪水?祭司的薪水是會比聖騎士好上哪去?

我悠哉地坐在床上看他把那一坨一坨黏答答的東西塗到臉上、身上,太陽騎士符合傳聞的白皙肌膚得來不易啊!

「抱歉,格里西亞,打擾你休息,我會趕緊弄好趕緊出去。」渾身「泥巴」的羅蘭語帶歉意地說。

之所以會跑來我房間敷面膜,也只是怕有人在敷面膜的期間打擾,在幾次被打擾因而打翻了昂貴的面膜原料後,我提出了這個方法,羅蘭就三不五時會跑來我房間敷,雖然一星期只敷一次啦,不過假如是我,一定敷著敷著就無聊到睡著了吧。

但做事認真的羅蘭總是耐心地等面膜快乾,才用濕毛巾擦拭乾淨,接著又幫我整理了一下房間……嗯,你問我多久整理一次房間?一星期啊,就是羅蘭來敷面膜的時候嘛……

為了感謝羅蘭幫我整理房間,我在他敷面膜時和他聊天,以免他睡著。

「聽說葉芽酒館有個名歌姬駐館演出,你有看過嗎?」

羅蘭原本正經八百地敷著面膜,突然發出被口水嗆到的聲音,說:「……格里西亞,什麼歌姬?」

「聽說叫作瑪琪小姐,唱的歌簡直是天籟,你有聽過嗎?」

「……有。」

可惜羅蘭的臉都被面膜遮住了,看不出顏色……

「上次你休假她正好演出,簡直萬人空巷呢?」我繼續試探。

羅蘭有些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

「你覺得她如何?」終於問到重點!

「她……是個很棒的女性。」

我又問:「太陽騎士陷入情網了嗎?」更正,這才是重點!

羅蘭無語了一陣子,眼睛看向我,眼眶四周由於沒敷泥巴,看起來白白的兩圈,在搖曳的火光下感覺有點驚悚……

「……我不知道。」羅蘭眼神又困惑又茫然,喃喃說道。

……這應該就是戀愛的眼神吧?我點了點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我會幫你的。」

「……格里西亞,你沾到面膜了。」

我忽略手上沾到泥巴這等小事,「你想跟她告白嗎?」

羅蘭搖了搖頭:「不想。」

「啊?」

「倒是格里西亞,你那天也到酒館去。」

「對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回聖殿後,亞戴爾說你問過我的行蹤,然後隔天得知你徹夜未回,我便一早就去找你。」羅蘭眼神帶著不認同。

我乾笑了幾聲:「我只是公事太累,想到酒館透透氣……」

「酒館空氣很糟。」

「想喝喝酒。」

「我的酒窖有酒。」

一直吐我槽……這比起你的戀愛根本不重要吧?我攤了攤手,說:「我只是好奇。」

「格里西亞!」羅蘭突然嚴肅起來——雖然他一向認真,但我們獨處時他多少還是放鬆的狀態,但他現在整個人的氣勢都不一樣了……說不定連鬥氣都發動了?

「什麼事?」我看著全身塗滿泥巴的嚴肅聖騎士,努力維持正經的表情。

「以後不准到酒館喝酒。」

「你們聖騎士都可以,祭司就不行嗎?光明神座下人人平等!」

「……那不准一個人到酒館喝酒。」

「難不成我還帶其他祭司去啊?」看他管東管西我就忍不住反唇相譏。

「你可以來找我。」

「找三杯必倒的太陽騎士去喝酒?」

「保護祭司本來就是騎士的責任。」講的義正詞嚴、理直氣壯。

從認識到現在,羅蘭都一副我的保護者姿態,聖騎士了不起啊!誰說只能是你保護我的?

可惡!敢小看我,有一天我會讓你明白我不只是祭司!

「格里西亞,還有一件事……」看我沉默下來,羅蘭態度稍稍緩和,欲言又止了一會,終於還是語重心長地說,「離大地騎士長遠一點。」

我挑了挑眉,還以為他要怪我跟蹤他,怎麼突然講到大地?

羅蘭別開目光,斟酌字句地說:「我有幾次看到大地房裡有女人……而且不是同一人。」

……我知道了!你也看不過去是吧!

「太陽,等下我給你一包瀉藥。」

「瀉藥?」

「拿去下在大地的飲食裡,然後找他比劍。」

「……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勝之不武,何況他本來就不是我的對手……」

「你我都看他不順眼,正好趁此出口氣!」大地還欺騙好幾個光明殿的女祭司,別以為我不知情!

「……」

「太陽?」

「我還以為你喜歡大地……」

我以為我的耳朵出了毛病,大聲喊出口:「啊?」

「……沒事。」

羅蘭去洗毛巾,開始處理身上的「泥巴」,我還呆呆地掏著自己的耳朵……該不會不只審判的心理,連傻傻的羅蘭我都不懂了吧……

……幹!我手上有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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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1-18 20:50:53 | 只看該作者
六、剛施行完起死回生術,不可逞強
Notice:接下來和原作的差距會越來越大,請三思服用。

「格里西亞!快起來!」

「再十分鐘……」

「再十分鐘就來不及了!」

「沒問題啦……」

「今天可是有神學會啊!遲到會被主教罵的!」

「沒關係,讓他罵……」

「你當然沒關係!被罵的是我們啊!」

「再五分鐘……」

「格里西亞!你這頭睡豬!光明神都為你羞愧不已……」

今天又是在吵雜的噪音中被吵醒,照理說莊嚴祥和的光明殿應該是很平靜的才是……

門外大概吵了十分鐘之後,我才睡眼惺忪地坐起來,隨便洗了把臉,換上祭司白袍,套上布鞋……用不到五分鐘,是在催什麼催啊!據說太陽騎士都得提早一小時起床梳洗打理呢,我不過是個祭司,就算裡面穿睡衣,套上白袍就行了!

當我冒著青筋,微笑地把隔音差的房門打開,門外那個持續咆哮的黑髮祭司還愣了一下。

「……我以為你要更久。」

我斜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我剛才似乎聽到『豬』這個字,是哪個祭司那麼缺口德啊?光明神定會為他羞愧不已。」

「……你有聽到啊……」

「光明神的恩賜讓格里西亞不時都懷抱著感謝的心,領受萬籟的美,只可惜,在美麗的一天初始,竟就有低下的言詞進入光明神垂愛之耳,頓時令我惋惜無比。」

「……」

「因此,格里西亞決定滿懷歡喜之心,與弟兄邊享用光明神的恩典,邊交流光明神的啟示,啊……從進入光明神座下開始交流起,真不知早膳時間夠不夠用呢。」

一進入餐廳,那位來叫我起床的同儕馬上閃到遠遠一角的座位去了。

哼!

吃完早餐後,我們往頌讚堂走去。一群群穿著白袍的祭司往同一個方向而去的場景讓我頭有點發昏,還好隨身攜帶昨天審判給的甜點——為了符合我嗜甜如命的口味,審判似乎還特別跟寒冰騎士更換他的甜點配方,真是個好人!好欺負指數八十,我在我的「好欺負名單」裡添加這筆資料。

全體祭司會往頌讚堂而去並非是要進行頌讚,與每周日固定的頌讚相同,每個星期都有一場神殿祭司團輪流主持的神學暨神術研討會,簡稱神學會,是光明神殿最高學術組織,顧名思義就是在研討會時發表自己的信仰領悟、研究反省、傳道心得等等。前半場是神學研究,多是辯論口述,後半場的神術研討,就有些練習應用的目的了。

整場下來要耗去一整個早上,所以前半場我都是在昏昏欲睡中度過的。

主持神學研究的紅衣主教那平板沒起伏的聲音若有似無傳進我的耳裡,卻喚不回我在夢中與光明神交流的意識……

「不該看那些書籍,那會腐蝕我們的信仰、動搖我們的決心。」

會「腐蝕信仰」的那種書籍都超好看的……

「酒會讓我們喪失理智,說出不該的話語、做出不該的錯事、犯下不該的罪行。」

聽說前太陽騎士是個大酒鬼,你怎麼說?

「格里西亞,醒醒……主教看到你了!」和清晨同樣的擾人清夢聲音——這聲音一直讓我有除之而後快的衝動……

我懶洋洋地半瞇著眼看著那負責叫我起床的同儕:「小黑你很吵。」

「……我不叫小黑。」黑髮祭司一副坐我旁邊他也很倒楣的表情,受不了地壓低聲音說,「好好聽講不行嗎?你明明那麼有天份,又受到教皇陛下的賞識,卻總是這樣吊兒郎當……」

看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我感到無言。雖然祭司公認好相處,但他們大部份也有某種精神上的潔癖。臺上說的那些道理,對有效的祭司就是有效,沒效聽再多也沒效。

「……你就不知道身為教皇的老師常藉著薄紗的遮掩偷打瞌睡……」我悄聲咕噥著。

「啊?」

我在寬大袖子後打了個大呵欠,小黑看我呵欠大到眼角都泛淚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格里西亞,你還睡得著,我真不敢相信!」

「睡覺是人類的本能,為什麼睡不著?」我納悶著。

「今天可是『那個』的發表會啊!」小黑的情緒挺激動。

「那個?」

「起死回生術!就連教皇陛下也沒把握能完美施行的神術,偏偏就有人能夠達到,偏偏是個連主教都不是的普通祭司,偏偏還是個跟我們差不多年紀的祭司!」小黑一掃平時祭司的端莊儀表,激動的無以復加。

「……」我面無表情地聽著小黑在那裡「偏偏」來、「偏偏」去,看我不痛不癢的死樣子,他的熱情也隨之冷卻下來。

「……怎麼偏偏就是你這傢伙呢?」

是我這種傢伙,那還真是抱歉啊。我翻了翻白眼。我可是老師認證有可能成為「史上最強教皇」的光明神祭司呢!

短暫的中場休息過後就是後半場的神術研討,一掃前半場的沉悶,全場興奮起來,頗有酒館的酒客期待瑪琪小姐上場前的那種盛況。

呸呸呸,這樣說不就把自己說的好像賣藝不賣身的酒館女郎一樣……

其實這種重要的研討會教皇是應該要在場的,因為已經事先排定好了,教皇又外出未歸,即使他不在也得照行程進行,而且因為起死回生術如此重要的研討會,我也無法偽裝成老師的身分主持。

老實說,老師主持也沒有做什麼,就只是靜靜地坐在他教皇的位置,研討會的流程主要都是由光明祭司負責,所以教皇在不在真的不是那麼重要……

而現在就要在諸多祭司的眾目睽睽下,進行起死回生術的示範了,而這重責大任自然非我不可。老師雖然也懂如何施行起死回生術,但機率不大,所以從來沒有發表,我的成功率可讓老師驚嘆不已,立即想到利用此來提高神殿的聲望,才有一系列的研討會……

但理論是一回事,應用又是一回事,並不會因為研討會而多增加一些會施行起死回生術的祭司。畢竟除了施法步驟絕對不得有失之外,還得具備充沛的聖光,而這條件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達到,除了我之外。

這種重要的研討會只開放光明神殿的人進入,在場除了整個光明殿的祭司之外,為了以防萬一,也有聖騎士在場護法——聖殿聖光最強的綠葉騎士和大地騎士率領著隊員整齊地列隊在旁,將起死回生術施行過程的安全措施做的滴水不漏。

隸屬於羅蘭手下的溫暖好人派的聖騎士長我自然是信任不過的。嗯,理應如此,我看了一眼大地……可惡!這欺騙女人感情的壞傢伙不是應該是殘酷冰塊組的嗎?偏偏他又是聖殿保護最強的騎士長,他的臉皮應該和盾牌一樣強大吧!

我就在「大地騎士可恨又可靠」的矛盾心情下,請起死回生術的「施行對象」上前。

一個小孩抱著一隻似乎被馬車輾斃、渾身血淋淋的小狗,由家人陪同走進來,小孩眼眶泛紅,顯然已經哭了一段時間,但看到現場那麼多人注視著他,頓時忘記了哭泣,有點發抖地走到台前。

雖然我的起死回生術只有四分之一的成功率,但那是指救治人類而言,動物倒是容易一些。嗯?如何得知成功率?當然是經過無數次的生物實驗,而人體的實驗就無法隨心所欲,只能用推算的。到目前我也只復活過小貓小狗,大一點的牛羊馬之類的家畜罷了。

地上畫了個小型卻繁複的魔法陣,小狗的屍體放在正中。儀式主要就是在陣中向光明神祈禱,然後釋放我最充沛的聖光就是了。

我走到復活魔法陣中,十指交錯放在下巴前,因為已經試過無數次,簡直駕輕就熟。

我閉上眼,喃喃唸出一大串祝禱詞:「光明神啊,祢用祢的慈愛照射在人們前行的道路上,用祢的嚴厲警示人們歧途知返,萬物因祢無私的眷顧欣欣向榮,各得其所,請祢哀憐眼前生命,讓牠回到牠哀痛逾恆的朋友身邊吧!」

呃,禱詞不像咒語只要背起來就好,基本上只要講得越真誠、越動人,就越容易感動光明神讓其起死回生。胡謅了幾次,我都已經很順口,幾乎開口即來,完全不必思考。

在場的人一開始還很認真聽著,但最後注意力都放在小狗的屍體上,我一祈禱完,就將雙手稍微分離,聖光聚集在掌心,白亮的光芒逐漸籠罩在我的手心、胸前、全身,我閉著眼,感覺光與熱映射在我的臉龐,長長的髮尾拂過臉側,這時候的溫暖宜人給人一種極為靠近光明神的感覺,讓我有些失神。

聖光最後遍布整個頌讚堂,我雙膝著地,將聚集的聖光傳至小狗的屍體上。我,以及在場的所有人看著聖光溶入屍體的傷口,傷痕逐漸癒合,只遺留沾到皮毛的血跡。

等到幾乎看不到任何一道傷口,我才將聖光加強,一鼓作氣注入小狗的致命傷,也就是牠的頸項。

聖光慢慢散去後,所有人都呆若木雞,直到小狗的尾巴開始擺動,睜開眼睛虛弱地叫了一聲,眾人才彷彿想起要呼吸似的大口換氣。

「成功了!」壓低的歡呼聲此起彼伏,我上下仔細端詳了小狗,確認沒有任何副作用,才用雙手將牠抱起,微笑地交給牠的小主人。

小孩痴痴地望著我,嘴巴還開開的可以吞下好幾隻蒼蠅,我都把活生生的小狗交到他面前,他還是沒注意到。

我微笑地說:「小朋友,恭喜你的友情喚回了你最忠實的朋友。」

到底要發呆到什麼時候啊?我的手有點痠耶,你趕快接過去趕快回家啦,用完了聖光我只想回房間大睡特睡!

「謝、謝……謝……」小孩面紅耳赤地低下頭,顫抖地將他的小狗接過去。

「不用謝,這都是光明神的眷顧。」所以趕快多些信徒來侍奉光明神,神殿才有滿滿的香油錢啊!

我依照祭司該有的形象溫柔笑道,心裡卻想著:怎麼搞的,這孩子有口吃的毛病?真可惜,早生或晚生幾年才有可能應徵大地騎士……

「謝……謝祭司姐姐。」

「?」……叫誰?

「妳好漂亮。」小孩臉紅地直盯著我,看都不看他那隻起死回生的寵物一眼。

「……」微笑。

「格里西亞你要做什麼?」小黑眼明手快地在一堆石化的祭司當中脫穎而出,將我往後拉。

「我沒有要做什麼啊?」我微笑地轉向黑髮祭司。

「……你的笑容顯示你想做什麼。」小黑嘟噥著,趕緊向小孩和小孩的家人揮手道別,邊揮手還邊緊抓住我。

幹,你怎麼知道我想送那個小孩……的狗再回去光明神的懷抱?

我瞪著紅著一張臉、抱著狗一邊離去還一邊依依不捨地回頭張望的小孩。

直到小孩與其家人遠到看不見影子,我才好不容易掙脫小黑的箝制,和其他祭司虛應一下,就藉口聖光耗費過大需要休息想先離席。

其餘祭司都投以理解的眼光,帶著崇拜地點頭同意,就連地位僅次於教皇的光明祭司也一臉欣慰。那當然,誰都無法像我耗費那麼多聖光還能站著,這點就讓他們萬分佩服了。

我正打算離開頌讚堂,正好光明祭司也請聖騎士們回去,我看著聖騎士們魚貫地往門口走去,無意間和某人的視線相交。

「某人」唇角微揚,露出一個別人看起來憨厚、在我眼裡十足幸災樂禍的笑容。

去你的,我都忘了這傢伙也在場!我提起袍子追上前去。

三步併兩步地跟上大地小隊,朝他們高聲叫道:「大地騎士請留步。」

大地立刻停下小隊的步伐,面帶困惑地轉頭看我,傻里傻氣地說:「有、有事嗎?」

「自然是有事才會找你。」我皮笑肉不笑地說。

「這、這樣啊……」大地搔了搔頭,轉頭跟隊員交代了些話,他的隊員們就先離去了。

「大地騎士,我有些話想問你。」我神色自若地笑著說,和大地站到一邊,對著接著經過的綠葉小隊點頭招呼。

大地老實地點了點頭:「你、你儘管說,我絕對知、知無不、不言,言、言無不……」

我打斷他「不知為何」更加嚴重的口吃:「大地騎士,可以請問你『那天』是吃錯什麼藥嗎?」雖然我臉上笑著,但只有光明神知道我青筋暗冒。

「嗯?吃藥?我、我沒在吃藥啊。」

裝蒜!雖然交談間已經故意來到沒有人的花園,我還是壓低了聲音:「那請問你那一天在旅店是嘴唇『滑了一下』不小心碰到我的嘍?」

「原、原來是那件事……」他一臉恍然大悟,「……那、那真的很抱歉,不、不小心、滑了一下……」

還真的給我這麼回答!

看著大地騎士「老實的」表情配上促狹的眼神,我怒火中燒:「你故意的!」

「不小心的……如、如果受傷,祭司應該很擅長治癒術……」

……如果有桌子,我真想要翻一翻!……即使怒極,我還是記得花園的石桌我是翻不動的……

「那不是受不受傷的問題!那是吻!光明神教誨,吻是只能對心上人做的一種很神聖的行為!」光明神有沒有這樣教誨我不清楚,但我此時只想好好教訓這花心男!

「我想以你這素行不良的惡棍騎士也不可能會了解何謂愛情吧!」

大地騎士終於不再假裝,挑了挑眉,啐了一聲:「愛情?愛情不就是無謂的束縛嗎?為什麼需要那種東西來束縛自己?沒想到你也這麼天真。」

大地卸去忠厚誠懇的臉看起來有些難以捉摸:「那也叫吻?要不要見識一下真的親吻?」

他邊流利地說話邊靠過來,將我困在他的手臂和爬滿藤蔓的花架之間,我頓覺十分不妙。圍毆這傢伙我不是沒想過,但這傢伙僅靠一個人就把我圍了,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被高階聖騎士這樣近身,即使是攻擊力強的渾沌祭司也會惶恐。我深吸一口氣,鎮定地露出燦爛的笑容:「大地騎士想必得到光明神的開示,才如此熱心地前來教導格里西亞,這是個多麼美麗的場合,能夠和聖騎士一同切磋提攜。」

「你說得沒錯,讓我好好教教你……啊、燙!」

看著大地摀住他那跟火屬性親吻的嘴唇痛得泛淚,簡直大快人心!

「你……!」

大地騎士的眼裡像著了火一樣,我沒見過這麼灼熱的眼神,但又似乎不只是出於憤怒。他惡狠狠地朝我伸出手來,下一刻用力扳住我的臉頰。口腔兩側緊抵住牙齒,讓我無法轉動臉龐,但我可沒失去聚集屬性的本能。

「大地,你怎麼這麼慢?」

就在我們一觸即發之際,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捏住我臉頰的手勁道一鬆,我凝聚的屬性也瞬間化解。方才聖光的消耗加上這一突來的鬆懈,讓我差點腿軟坐到地上。

「沒、沒什麼事。」大地又恢復他那一張憨厚的笑臉,「祭司腳軟了,我扶他一下。」

說著,就真的很正常地將我扶起來,確定我好好站在地上才放開手。

「是這樣嗎?」綠葉騎士猶豫地把目光放到我身上,關懷地問:「你還好嗎?需不需要送你回去?」

我搖了搖頭,說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之類的話,才努力佯裝若無其事地在兩人的目送下離開。

走遠前,綠葉騎士的驚呼傳進我的耳裡:「大地,你的嘴唇怎麼焦了?」

哼,惡棍騎士!早知道就把你整張臉都燒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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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1-18 20:55:08 | 只看該作者
七、幫助朋友的戀情

既然打算要助朋友的戀情一臂之力,心動不如馬上行動,不然以羅蘭的木頭程度,即使小姐再有心,也是對牛彈琴,而瑪琪小姐的知名度,難保沒幾下就被大地之類的追求者得手了……

正打著這個主意,正好可利用的資源來了,太陽小隊副隊長亞戴爾抱著公文進來。

「早。」因為兩手抱著公文,亞戴爾點頭為禮後,便熟稔地將公文放到辦公桌的一角,並找尋會辦完要拿回的聖殿公文。

「亞戴爾。」我笑吟吟地叫他,亞戴爾聽到隨即看向我。

「你知道瑪琪小姐吧?」

「嗯……」亞戴爾露出笑容,「我想現在全聖殿幾乎沒有人會回答您『不』這個答案。」

「連審判騎士也是嗎?」

「我想是的。」

「那你對瑪琪小姐的了解有多少呢?」

會問亞戴爾不是沒理由的,神殿許多八卦來源都是從太陽小隊傳出來的,也不知道上樑正下樑是從哪裡歪掉,很多為人津津樂道的八卦,在聖殿中反而是他們的隊長最後一個知道。

「據說瑪琪小姐跟隨歌舞團在各國巡迴演出,由於頗有名氣,護衛人數不少,然而歌舞團離開時她卻未離開,似乎在葉芽城停留這段時間,她便退出歌舞團的樣子。」

嗯,果然不愧是亞戴爾,沒有特意調查也知道那麼多。

「瑪琪小姐有一副好歌喉。」

亞戴爾點頭,看到我鼓勵的眼神,機靈地自發講了更多:「瑪琪小姐能歌善舞,只是歌聲更撼動人心,現在她的演唱已是一票難求。」

「太陽騎士去欣賞她演出的頻率?」

亞戴爾頓了下,似乎是在考慮該不該出賣他家隊長,最後還是說了:「太陽騎士長並不會交代行蹤,也時常有事出聖殿,但依據隊員在酒館巧遇的情形,大約每周一次。」

每周一次?這頻率可不算低啊,看來值得一試……

我拿出準備好的「道具」,擺出我最人畜無害的笑容:「亞戴爾,你把這份文件給太陽簽名。」

亞戴爾接過一掃視,馬上出現遲疑的表情:「這份公文……」

「是開會通知。」我主動補充。

「並未寫地點。」

「我會再告知太陽騎士長。」

「……」亞戴爾沉默了,來回看著文件頁中一大片的空白和頁尾批示處,思考著什麼。

「我不能這麼做。」思索過後,亞戴爾出口拒絕。

我有點驚訝,卻不是驚訝於亞戴爾的聰慧,而是他居然會拒絕。我說:「你的隊長可以得到幸福,這點小忙你也不願幫嗎?」

「恕我拒絕。」亞戴爾態度堅決,看起來就是已經決定就不容更改的樣子。

「你也很關心你的隊長不是嗎?所以才會這麼注意酒館紅牌的資訊。」我困惑地說。

亞戴爾苦笑說:「您真敏銳,但這種事不是需出自雙方的意願嗎?如果是隊長親自要求,那我就會兩肋插刀去做,但我無法替隊長做決定。」

也沒有要你兩肋插刀那麼嚴重啊!

「即使是他事後會感謝你的事?」我皺了皺眉。

亞戴爾搖頭,一臉堅定:「我不能憑猜測隊長的心意就為他做任何決定,即使是為他好的事。這件事恕我無法實行,容我告退。」說完,就點了點頭,拿起要發回聖殿的公文離開了。

像個老頭子似的,有夠頑固的!早知道就不要向羅蘭推薦你當副隊長!

哼,我自己去!

在心裡偷偷罵了亞戴爾一下,我拿起那份「開會通知」,往聖殿走去……我是有事要辦,可不是不想改公文啊!

這個時間也不知道羅蘭在不在,據我所知,只要不是出去傳教、討伐不死生物,嗯,還有幫我買甜點之外,他都是在自己的房間改公文或是訓練場練劍才是。

我朝聖騎士長房間窗戶的陽台那邊眺望,果然羅蘭的房間窗戶開著,窗簾也是拉開的,代表他人在房裡。

我聚集風屬性,使用飄浮術讓自己騰空至陽台的高度,然後用手指輕敲了敲太陽騎士的窗戶,由於只是個小陽台,我只能讓自己看起來很優雅地攀在欄杆,假如不會使用風屬性,以我的身手也攀不上來。

敲窗戶的聲響馬上就被注意到了,靠近窗戶的人一看到我,愣了下:「……格里西亞,你怎麼在這裡?」

我讓自己看起來很愜意,朝他揮了揮空出來的手:「來看你有沒有乖乖改公文啊。」

「……不乖乖改公文的是你吧?」太陽騎士無奈地將窗戶整個打開,「你可以叫我過去就好……要上來?」

「不了,我還有事要忙。」我換了隻手,向他揮了揮手上的文件,「幫我簽一下。」

「嗯?公文?」太陽騎士接了過去,拿起羽毛筆,在簽名之前表達了疑問,「……開會通知?怎麼會是你拿過來?亞戴爾不是有送公文過去?」

亞戴爾還去別的地方還公文沒還到這裡來,我就是要搶在他到之前才會走比較少人的陽台這邊!

「他忘記了啦,這很重要,有時限的,快簽一簽我要回去忙了——用簽的,簽上『羅蘭•太陽』。」我臉不紅氣不喘地催促他。

「本名也要?」太陽騎士疑惑了一下,點點頭,在上面簽上名字。我放開雙手讓自己低空飄浮,接過文件端詳了一下。

「格里西亞,你是祭司,不該這麼不莊重爬陽台……」然後在太陽騎士開始碎碎唸之前離開。



我回到教皇的辦公室,將羅蘭簽了名的文件放入信封,妥當地封好。隱形墨水是偶然從老師那裡發現的東西,當時只想著這是惡作劇的好道具,沒想到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隱形墨水顧名思義就是寫出來的字是看不到的,所以最好不要寫錯字,而不同的隱形墨水功效不一,有的是烤火會顯示字跡,有的是要施法才會顯示,老師這裡的是最便宜的,時間一到就會自動現形,但也足夠了。

接下來我只要在時間快到之前,託個祭司送信到葉芽酒館,三個小時一到,就會浮現我模仿羅蘭筆跡寫上的字和地點,如果對方也有意,就可順利約到人了。

沒問題的,這一定能成為他們戀情的臨門一腳!

嗯,看來周日又得放羅蘭一天假,那就留亞戴爾下來加班好了,誰叫他不幫忙……

我輕鬆地過目亞戴爾一早送過來的公文,那些公文千篇一律的無聊。

瞥見旁邊的隱形墨水……嗯,我想,這種小技倆那個人應該會發現才對。



周日在我的引頸期盼下,很快就到了,一大早我就把太陽騎士叫來,提醒他「開會」地點。

「公園?」

「是啊,那個在廣場附近、有著城內最大花圃的公園——你自己一個人去。換下你的太陽騎士服,穿漂亮一點。」

一頭霧水的太陽騎士回房去了。

然後我在感知到換好衣服的太陽騎士踏出聖殿時,也穿上斗篷,用風屬性魔法在他後面一段距離跟著,太近會被他發現……羅蘭可跟普通的聖騎士不同。

羅蘭這傢伙,換下太陽騎士服,還是穿著一眼就看得出是騎士的騎士服嘛,真是敗給他了。不過每次裁縫師要做衣服時,他就只要求(為省錢而偷工減料的)太陽騎士服,我想他衣櫃裡除了太陽騎士服還有別的衣服就該偷笑了吧?

太陽騎士沒有繞路,直接就往目的地而去,看起來像是要辦正事,一點也沒有要約會的模樣——他本來就不知道是要約會。走到公園中央,雖然假日人潮不少,但花圃旁坐著的女性一眼就看到他了……雖然也有其他不少女性對他投以熱烈的注目禮。

花圃旁的女性站起來,帶著甜美的微笑走向太陽騎士……現在是羅蘭才對。

「是妳?」羅蘭有些訝異,但並未顯得手足無措。

瑪琪小姐笑著點頭。一個金髮藍眼,高大英俊,一個白髮碧眼,甜美可人,光是外形,兩人站在一起就讓路人黯然失色。

他們倆一開始面對面了幾秒後,就並肩在公園散起步來,我鬼鬼祟祟看了一會,還被巡邏的聖騎士投以懷疑的目光,看他們聊得很愉快,我就決定功成身退了。

……大白天偷窺人家約會還是不方便的,下次替他們選個天色昏暗的時間點好了。

在終於有聖騎士打算過來質問時,我匆匆地離開公園。

在回光明殿前,我特地繞去最有名的那家甜點店想買些藍莓派回去,但店裡客人實在太多,排到我時都已經過了中午,最後我總算是提著藍莓派,肚子扁扁地回到光明殿。

如果我有選上太陽騎士,就可以光明正大叫寒冰騎士做甜點給我了……唉!

♫ ♫ ♫

我和羅蘭從小就認識,從小到大,不知為何,通常他得意的時候,就是我倒楣的時候,我得意的時候,他也不怎麼好過。

例如他選上了太陽騎士,我卻淪落到光明殿當個沒沒無聞的小祭司。

或是我讓他幫我翻牆去買藍莓派讓前太陽騎士發現的時候,我樂的有藍莓吃,他卻被處罰勞動服務。

這次也一樣,羅蘭交了女朋友,假日不再無薪加班了,以至於平常日更忙,要叫他幫我買藍莓派也找不到機會。然後他現在也不再來敷臉,就沒人幫我整理房間……

我哀怨地自己整理了房間,就窩上床,雖然晚上有吃飯,但沒有甜點讓我心理極度飢餓、身體無比寒冷。

我趴在被窩裡,點了一盞聖光看著禁書——別以為我是在看什麼有顏色的書刊,祭司的禁書太多了:冒險小說、神話故事、英雄美人……只要牽涉到爭鬥、血腥、情愛、他國信仰等,都在禁令邊緣,光明殿的圖書室只有光明神論之類的書籍,簡直乏善可陳,我都要跑到聖殿的圖書館去借書——幸好最近發現白雲騎士很愛躲在書櫃,所以讓他去當圖書管理員,順便減少一份人事開銷,我也樂得不必再找什麼借書的藉口。

看書正看到入迷,房門被敲響,我也只是懶懶說一聲請進,門被推開時,房間還是籠罩在一片黑暗中,但不影響我判斷來人的身分。

「你這樣看書?不怕眼睛壞掉?」來人皺了皺眉,低沉聲音聽起來一如平常的不爽。

「受光明神眷顧的眼睛沒那麼容易壞。」我笑嘻嘻地翻身坐起,因為想到「這一位」這時間過來一定是帶來令我高興的物品。

來人一身的黑在黑暗中,假如是普通人根本不會發現他站在那,我加強聖光的亮度,看清他手上提的東西。

那熟悉的甜味……果然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藍莓派!

「審判,我真是太愛你了!」感動!繼羅蘭之後,終於又成功培植了願意三更半夜幫我翻牆出去買藍莓派的人才了!

審判騎士還是一臉面無表情,但聲音充滿無奈:「你連續好幾天在公文上寫那些字,不就是打著這種主意嗎?」

我使用照明術——為了節省燈油錢,我下令光明殿十點過後要熄燈睡覺,所以整個光明殿只有幾盞路燈照明,祭司房間都是一片黑漆漆,我當然也要以身作則——我搶過藍莓派的盒子,拿出盤子和刀叉,俐索地切了一塊。

「要來一塊嗎?」我笑著問。

「不要。」審判很乾脆地拒絕。

我滿意地點點頭,慢慢品嘗起超級甜的藍莓派,一邊還很誠懇地回答審判的問題:「如果第一次你就幫我買,我就不會寫那麼多天了。」

「寫在公文上也太過火了。」審判一臉陰霾。我開始慶幸還好他是帶藍莓派來而不是受不了來砍我的……

「我還想直接發公文給你呢。」我咬著叉子說。

「那我絕對退回。」

「坐嘛,不要客氣。」我陪著笑,拉他在椅子坐下,「要喝茶嗎?我來泡……」吃甜點配一下茶水更潤口!

「不必。」

「真難招待。」我嘀咕了一聲,去泡了紅茶後又切了一塊藍莓派。

審判也沒再責備,反倒對我看的書起了興趣,我看到他的目光,示意他可以拿起來看,他就拿去看了下封面。

「心情不好?」

「……你怎麼知道?」我感到驚恐,正眼看向審判。

「雖然你常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書,但這種記載史上懸案的書籍你一向沒有興趣。」

我點頭。

「你對如何對罪犯動刑讓他承認罪狀,反而比較有興趣。」

……知我者審判也。

「看你也不像在查案子,而是休閒的瀏覽,看這種書並不會多愉快吧。」

「嗯……」

「心情不好?」審判又問了一次。這次你就沒那麼神,知道原因了吧?

「你的死對頭有對象了。」我沉著地說。嚇一跳吧?

「嗯?聽到過傳言。」沒想到審判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看我一張不滿意的臉,又補了一句,「目前仍不予置評。」接著以眼神詢問「那和你心情不好有何關係」。

「我只是有點落寞。」我幽幽地喝了一口紅茶,「這樣太陽就不會全年無休的幫我買甜點、打狗、報仇了。」

「……」

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感覺審判的眼神寫著「活該」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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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1-18 21:00:35 | 只看該作者
八、魔獄騎士的傳訊

這些天神殿開始忙碌起來,因為肥豬國王的生日快到了,本來他的生日神殿也只需要派太陽騎士出個場,祈禱祝福一下就好,但這次竟連戰神殿的代言人戰神之子也要遠從月蘭國前來祝賀,同為大陸三大信仰的龍頭蒞臨,這可就非同小可了。

根據密探回報,已屆適婚年齡的戰神之子極可能是要向本國未婚公主求婚,因此帶了許多聘禮前來,目前未婚公主就只有大王子殿下的妹妹一個,假如這婚事真的談成,那近年來逐漸壯大的戰神勢力將會影響到光明神殿,再更長遠地考量,忘響國的皇室恐怕也會遭戰神勢力所介入。

世俗的權力鬥爭照理說是和神殿無關的,但信仰也是得……搶地盤。沒錯,信徒多,神祇就會強大;神祇強大,祂在地上的代言人力量才會強大;代言人強大,才會有更多的信徒……就是這樣的一種循環!

所以戰神之子向公主求婚,對負責神殿運作的光明殿主事者而言,是相當重大的事,比肥豬王的生日重要幾百倍!

這麼重要的事件,正牌的教皇還完全沒有要回來的消息,他到底是跑到哪裡玩了啊?不回來別怪我……對戰神殿心狠手辣啊!

就在我苦思要如何破壞戰神殿和忘響國皇室的聯姻,此時,老師留下來的徽章莫名地閃起紅光,並發出蜂鳴聲。

那個徽章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裝飾徽章,當我聽到聲響,從抽屜翻出它來時,我一瞬間還真沒反應過來。

我呆愣地反覆查看這個古怪徽章,老師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太多了,而這徽章看起來也是某種魔法道具……似乎是傳訊之類的。

我看著它閃動的頻率……完全解讀不出它想要表達什麼。

看來只好問老師本人了。

我閉起眼,在心裡默念老師的名字……別以為我是在向光明神祈禱讓老師回來之類的,我是在用精神傳訊。感知能力就是一種精神魔法,這方面老師的能力比不上我,我能夠傳訊給老師,他卻需要接收才能被動回傳給我。

老師,您在哪?我用精神傳訊呼叫著,但回應我的只是一片寧靜。

精神傳訊有距離的限制,看來老師已經離開忘響國了。我為老師跑出那麼遠有點咋舌,但也沒辦法,既然他不在收訊範圍內,又不知他落腳何處,就無法聯絡了。我把已經停止反應的徽章扔回抽屜,就沒當一回事,但還是讓光明祭司注意一下,最近假如有比較特別的訪客,就趕快告訴我。

然後沒幾天,光明殿果然來了個面生的訪客,說要求見教皇。

我踏進祈禱室,那訪客是個長相不差,可說是「萬能型英俊」的年輕男人,他的焦慮看到假扮教皇的我時才稍微安定下來。看他頻頻張望我身後的光明祭司,我請光明祭司先退下,聽聽這個看起來讓人頗有好感的男人的來意。

「您沒事……我還以為……」他看到門關起來才鬆了口氣。

「我沒事。」我隔著薄紗偏了偏頭。

男人一愣,解釋說:「因為您沒到約定地點來。」

約定地點?是老師和他有過約定?但老師離開神殿前並沒有交代,那表示已經有一段時間,所以老師忘記了,而看他用尊敬的語氣,又使用秘密的魔法傳訊道具,表示老師曾交代他什麼秘密任務。

我順勢用嚴肅的態度試探:「正好有事抽不開身。怎麼了,事情有變?」

年輕男人猶豫了一下,看起來似乎很愧疚的模樣一直低著頭,最後終於咬牙說:「教皇陛下,我無法繼續任務了!」

我大吃一驚——當然是裝出來的,我連他的任務是什麼都不知道。我沉下臉說:「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是啊,快說清楚你的任務是什麼,那老頭什麼都沒告訴我。

「我無法再為神殿傳遞情報了。」

傳遞情報?是臥底?哪裡的臥底?「你的身分穿幫了?」

男人搖了搖頭:「不,是我想辭去魔獄騎士長的職位。」

我瞪大眼,這次真的是大吃一驚。這一位是魔獄騎士?……這麼說起來,我的確沒見過這一任魔獄騎士的任何紀錄,原來他被老師派去臥底了?

魔獄騎士見我不說話,有些慌張,一鼓作氣說:「我不是忘恩負義,也不是被皇室收買,而是……我離開神殿真的太久了,我不認識光明神,也不認識十二聖騎,我只知我的皇家騎士老師恩威並重地教導我,我的皇家騎士同袍同生共死地相扶持……」

我背過身去,手背在身後,抬起頭假裝嘆息,魔獄騎士過意不去地繼續說:「我沒有想背叛神殿,但我背著雙重身分已經累了,我想盡忠於皇室,皇室才是我的歸宿,皇家騎士才是我的同袍。」

這還真是個難題,倒戈的臥底……如果是老師,他會如何處理呢?依據我對老師的了解,雖然他外表看起來是粉嫩的少年,內在卻很陰險狡詐……理智精明,這時候應該會想……殺人滅口才對。

我朝魔獄騎士投去陰森森的一眼,他似乎感受到危機意識地繃緊身子。

「這麼緊張做什麼?你堂堂一個騎士,我雖是教皇,本質也不過是祭司。」我沒好氣地對背叛者說。

「啊……對不起,下意識就……」

「這件事我會考慮,畢竟你再有誠意,投奔皇室也是很危險的。」

「是。」魔獄騎士恭敬地鞠了躬退下。



魔獄騎士走後不久,我陷入了沉思。

的確,殺人滅口這方法一勞永逸,是最快、副作用也最小的方法,假如是怕麻煩的老師,應該會這麼選擇吧。

嗯?這樣不合光明神的教義?仁慈是不會用在可能成為向著自己的劍刃的叛徒身上的。

我平靜地召喚太陽騎士前來,打算聽聽他的想法。

「魔獄騎士?」不出我所料,太陽吃驚地睜大了眼,「他被派到皇室臥底?」

我將魔獄騎士離開後從老師的資料櫃調查到的資料大概敘述了一次,太陽也一臉凝重。

「你想怎麼做?」太陽騎士在我說完後只靜靜地問了一句。

我聳聳肩:「如果是老師,應該會想除去生鏽的釘子,以免鐵鏽沾到了潔白的牆壁。」

「但那釘子已和牆壁共處許久,且不無貢獻。」

「它不能用了,還可能造成危害。」

「那牆壁會永遠留下釘子的痕跡。」

「再埋一根進去就是了。」我淡淡地說。

原木辦公桌發出一聲被猛力敲擊的聲音,看來太陽騎士氣的不輕。

「格里西亞,那不是普通的釘子,那是十二聖騎士!」太陽一臉僵硬。

我抬起頭來看他,漫不經心地說:「這是光明殿主事者的思維方式。」

「他想辭去職務,也不必殺了他,難道中途卸任的聖騎士該得這種下場嗎?」

「你對魔獄了解多少?一點也不認識吧?其餘的聖騎士長呢?魔獄小隊的隊員呢?又有誰認識他?反過來也是這樣,他不認識聖殿,不信奉光明神,他若要出賣神殿博取皇室的提拔,又有什麼心理壓力?但帶來的結果卻是神殿與皇室的決裂。」

看太陽騎士抿著唇撇過頭去,我在心裡偷笑。羅蘭一旦碰到違背他意願但又無法反駁的時候就會這個樣子,看來他還是排斥魔獄騎士為此犧牲。

「我知道你身為十二聖騎之首難免心理有所牴觸,但想想魔獄騎士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就當成沒有這個職位就好了,魔獄小隊的副隊長不也把隊務處理得很順手嗎?」

「這事交給我,我會藉皇室的手,絕對不弄髒神殿。」

「住口!」

太陽騎士沉喝一聲,辦公室內所有可以飛起來的東西,像是窗簾、文件、衣袍、髮絲……通通飛揚起來,整個室內有如暴風颳過一般,我仍是笑容可掬、不動如山穩穩坐在辦公桌後,但早已在第一時間對自己施放了聖光護體。

這次玩太過火,真的激怒羅蘭了……

「原來格里西亞是這種人!未來的教皇是這種人!」

幹嘛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現在的教皇也是這種人啊……還好我在門上施了隔音魔法,否則整個光明殿都要聽到太陽騎士失去形象的咆哮了!

「雖然我頭腦不像你那麼好,但我至少不會想犧牲我的兄弟!」

誰說的?如果我是你,我也絕不會犧牲他們!

「所以你覺得我是會為達目的不惜犧牲他人的人?」

「我……」

那個猶豫是怎麼回事啊?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我冷冷地站起身,連我自己都感覺得到臉上肌肉的僵硬,想必表情肯定是冷得不得了,氣頭上的太陽騎士才會變得噤若寒蟬。「畢竟如果連太陽騎士也放棄了魔獄騎士,那光明殿也不必想辦法徹底洗去他的舊身分。」

太陽騎士一瞬間有些手足無措,說:「你是說……不對魔獄騎士動手了?」

我無奈地看著羅蘭。為什麼認識了十幾年,對我的了解還不如認識幾個月的審判騎士呢?

「我只是試探你的態度,既然你很堅決,那抹除魔獄騎士身分的行動就會方便的多。」

「嗯……」

「還有另一件事,就是戰神之子不日將謁見皇室,這幾年神殿聲望相對於皇室的提高,已讓皇室眼紅不已,這次邀請戰神之子的作為,會對國內的光明神信仰造成影響,得多加注意。」

太陽騎士沉默地聽完後點了點頭。

我朝他擺擺手說:「沒事了,太陽騎士請回吧。」

聽我下逐客令,太陽騎士卻沒有離開,他打量著我,面帶遲疑地說:「格里西亞,你不高興?」

我朝他露出個不遜太陽騎士面對民眾時的燦爛笑容:「我看起來像是『不高興』的樣子嗎?」

「……」太陽沉默了,我想他可能在想我果然真的很『不高興』。

「抱歉……方才我不是有意……」

羅蘭就是這點好,即使位居高位,還是勇於道歉,從來不會仗恃自己身分,也不會打腫臉充胖子。所以他一道歉,我的委屈就忍不住傾瀉出來:「我們認識了那麼久,再怎麼樣你也不該誤解我是那種人!」

「是我的錯,」羅蘭認真的眼神直視著我,「羅蘭•太陽懇求格里西亞的原諒。」態度虔誠的只差沒行騎士的單腳跪拜禮。

看他這麼誠懇,我也沒轍,只好說:「要原諒你,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只要我能達到,一定不推辭。」

看羅蘭這樣,我的氣已經消了一半,但條件不要白不要,我想了想,舉起三隻手指頭說:「我要你『無條件的原諒』三次。」

羅蘭不解地苦笑:「我有哪一次沒有原諒你?」

「我是要『你不想原諒我的時候也要原諒』的那種原諒。」

「……」

羅蘭沉默了,我猜他是在想「不想原諒我的時候」那得是多糟糕的事,但最後他還是勉為其難地說:「好。」

我大喜過望,這樣他以後如果對我忍無可忍,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看我喜形於色,他也露出如釋重負的淺笑,但馬上又收起笑容,正色說:「不過只有一次。」

「只有一次?」

「嗯,」羅蘭點頭,仍是那十數年如一日的死認真,「不管什麼事我都會原諒你,格里西亞。但你不能仗恃著我的包容,所以,只有一次。」

「既然你說什麼事都會原諒我,那就三次有何不可?」我討價還價。

「因為我不希望有『讓我不想原諒你的事情』發生的那一天,所以一次就夠多了。」羅蘭苦笑。

好吧,以羅蘭對我的縱容,應該要一次就夠了。我也很想知道讓他不想原諒我的事會是什麼,如果他知道是我撮合他和瑪琪小姐……他感激都來不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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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1-18 21:12:39 | 只看該作者
九、來勢洶洶的戰神殿

戰神之子浩浩蕩蕩地來了,由於戰神是近年來逐漸熱門的信仰,戰神的追隨者也氣燄高張,雖然安頓在皇宮招待外賓的別館,但時不時就聽到他們的戰士和聖騎士起爭執的消息。

我則是還沒時間理睬他們,將魔獄騎士在皇室的臥底身分查探清楚之後,我感到很驚訝。一來伊力亞——魔獄騎士的本名——在皇家騎士中的聲望不小,隱隱有年輕一派頭頭的聲勢,且連王妃也維護有加,更與從小一起長大的公主關係匪淺,也難怪他會不想回來這地位比不上、薪水不能比的聖騎士崗位。

情報裡面還有一點很有意思,那就是伊力亞和公主之間有一腿的八卦……假如這八卦是真的,那就可以用來對付戰神之子的求婚事件了。

還在思考如何證實八卦,就有人主動來替我解答了。我看著坐在我面前、目前忘響國唯一的公主殿下。

「教皇,我相信伊力亞已經來找您談過了,無論神殿如何決斷,伊力亞都是皇室的人。」公主茶都沒喝,直接開門見山。果然有公主的架子,雖然使用敬語,但還是高高在上的姿態。

我慈祥地安撫她:「神殿並未想對『魔獄騎士』有危害的企圖。」

「哦,是嗎?伊力亞回去也這麼說,但我實在不敢像他那麼樂觀。我警告您,假如伊力亞有任何損傷,我絕對把帳算在神殿頭上!」公主狐疑地打量我。

看來公主還是比魔獄騎士精明。我點了點頭,露出「我一切都明白」的體恤模樣說:「公主殿下小心也是必然的,畢竟魔獄騎士與公主的關係非同一般。」

公主有點臉紅地斥責:「你在胡說什麼?不要胡言亂語的!」

這帶羞的反應已說明一切。我挑了挑眉,故作詫異說:「難道不是嗎?魔獄騎士提到您時洋溢的幸福神情難道是我錯看了?」

「是、是嗎?他有提到我?」公主有點錯愕地反問。

當然是騙妳的,傻公主,料想魔獄回去皇宮也不可能將密談的經過鉅細靡遺地告訴妳,我當然拿來套套妳的話啊。

我讓自己看起來很支持他們,讚嘆著:「能使一位堅定的騎士寧可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宣誓忠誠的,除了高貴的仕女,又有何人呢?」

我表面無比讚賞,誰知我內心鄙視不已……可惡的魔獄騎士,當個間諜竟然還能攀上公主……早知道我就向老師自我推薦前去皇宮臥底!

也許是我誠懇的言行,也許是戀愛的魔力,公主暫時放下戒心,微帶甜蜜的淺笑,下一刻卻又垂下眼面帶愁容:「伊力亞是這麼想我的嗎……可是我卻只能辜負他的情意了……」

我適時地問:「嗯?魔獄騎士要退出聖騎士,不正是為了守護公主?難不成公主殿下嫌棄魔獄騎士?那神殿就不該讓魔獄騎士脫離了。」

「我才不是嫌棄他!」公主握住手巾的手緊了緊,「因為我已經答應哥哥,要嫁給戰神之子了。」

「戰神之子?魔獄騎士和他相比的確……唉,原來公主殿下也是看重身分地位的人啊……」

「你懂什麼?」公主瞪眼嗔道,「這是為了國家著想,在國家面前怎麼能懷有私心呢?」

「那您就不應該前來為魔獄騎士說情了。」我收起薄紗後的笑容,連公主也感覺到氣氛轉變,緊張起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您即將遠嫁月蘭國,再無法保全魔獄騎士,您走了之後,也和魔獄騎士沒有關係。」

「我……我會拜託哥哥和王妃保全他的!」

「是嗎?前提是大王子殿下和王妃殿下不知伊力亞的真實身分吧?」我冷笑地說。

公主臉色蒼白,緊咬著嘴唇,瞪著我說不出來。

「再加上在您的父王、現任國王陛下的指揮下,皇家騎士偶有短少應也查不出原因。」

「您、你這是在威脅我?」

「沒這回事,我只是為魔獄騎士的未來擔心,」我讓臉上重新充滿溫暖的笑意,「魔獄騎士若遭不測,神殿也佔不了便宜,我們和公主殿下、魔獄騎士是站在同一陣線的。」

公主咬咬唇:「那你說我該怎麼做?」

我深吸了一口氣,笑說:「和魔獄騎士一起得到你們的幸福,這也是光明神所樂見。」

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鼓吹下,公主果然面露動搖之色,但還是茫然地搖了搖頭:「可是……我已經這個年齡了,沒有理由拒絕戰神之子的求親……和伊力亞在一起,不僅是我,伊力亞也會被鄙視的。」

「我會讓你們的婚姻受到光明神與全國人民的祝福,只要二位配合。」看著公主如同被蠱惑的癡呆眼神,這時候我由衷地感覺,自己顯然是天生的神棍。

說服公主的同時,我的腦中也擬定了大致的計畫,只是還得得到太陽的協助。公主離開後,我正想召喚太陽前來,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一腳踢開——

好樣的,居然有辦法踢開有防禦魔法的門!我看清來者,烈火騎士居然踹門踹到我這裡來了——

還來不及開口,烈火的大嗓門已經響起:「快救亞戴爾,他快不行了!」

這種時刻我當然不會無知地確認「不行」是哪裡不行,我簡直跳了起來,查看隨後被抬進來、一路滴血的傷患。

亞戴爾的確重傷剩下一口氣,這從他渾身迅速流失的光屬性就察覺得出來了,我看都沒看先丟了幾個施法時間短的中級治癒術,等吊住他的性命才有辦法好好評估他的傷勢。

亞戴爾身上滿佈劍傷,還有相當接近要害的創傷,我不覺得以亞戴爾盛名在外的劍術會無法維護自己的要害,對手明顯是經驗老到的戰士,而且實力絕對在亞戴爾之上。

我低頭禱告,朝躺在血泊中的傷患施放了終極治癒術,才見他呼吸平緩,傷口也慢慢停止出血。

有人和我同時鬆了一口氣,我看向身旁,太陽騎士一臉鐵青地在旁觀看施救過程,這也難怪,亞戴爾是他的副隊長,傷得這麼重的原因我相信馬上可以得到解答。

太陽騎士把烈火騎士請了出去後,就當著我的面問起話來,其餘太陽小隊的隊員都有些遲疑地看了看坐回教皇座椅等著看戲的我,只有知道我和羅蘭交情的亞戴爾神色自若。

太陽小隊的眾人發現羅蘭對我一點也不避諱,亞戴爾也不以為意,才激憤難平地開始告狀。

「隊長,是戰神之子先挑釁的!」

「那你們就接受挑釁嗎?我平常是如何教導的?」

「他逼亞戴爾接受決鬥,如果不接受,他就要找其他聖騎士挑戰,還一直干擾我們巡邏……」

「你們可以回來報告……」

「他們把我們團團圍住,不給我們機會離開!」

「勝負揭曉還不停手,他根本想殺死亞戴爾!」

「他還說隊長只是個小白臉,再厲害也贏不過他!」

……

聖騎士越講越憤慨,十幾人的聲量壓過羅蘭一人,大有回去報仇的衝動。我聽著太陽小隊你一言我一語的報告,大概拼湊出了事情始末。

戰神之子竟會公然找碴,就算再好勇鬥狠也不合理吧?假如將堂堂一隊的副隊長殺死,不怕和光明神殿對立嗎?

「要不是伊力亞經過,亞戴爾就被打死了!」

伊力亞?是「魔獄騎士」阻止的?

「還說我們有起死回生術,亞戴爾死了也沒關係……」有小隊員說到這裡,有些人紛紛將眼光投過來,一瞬間清靜不少。

太陽騎士也看向我,苦惱地說:「格里西亞,你怎麼看?」

對方知道光明神殿有人會起死回生術?他們可能也有埋間諜過來,但蓄意殺死聖騎士是為了想證實這件事嗎?

好啊!居然將主意打到光明神殿上,我如果讓你如願以償娶回公主,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太陽,」我笑得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燦爛,「針對這件事我們來好好研討一下。」

我這祭司的微笑,讓在場皮粗肉厚的聖騎士似乎同一時間顫抖了一下。

♫ ♫ ♫

將事情丟……交代給太陽之後,我就稍微清閒下來了,由他帶著神殿的禮物聖光玫瑰手珠去皇宮參加肥豬王的生日宴會,而我則派人前去找審判。

幫手當然是越多越好,畢竟騎士擅長打群戰。聽說審判騎士的劍術也是聖殿數一數二的好,有這聖殿兩大龍頭絕對可以把戰神之子打成豬頭轟回月蘭國去!

不巧的是審判騎士似乎去巡邏了,由於有重要的外賓前來,加上客人並不怎麼守禮,聖殿多派人手維護秩序,連不是輪值的審判也帶隊在外巡邏。

既然如此,那我也出神殿視察一下戰神殿蒞臨造成的影響,……順便光顧一下甜點店的生意吧。

想到此,我立刻站起來回我的房間更衣,一路上靠感知避開光明祭司……自從上回徹夜未歸,他們就把我看得緊緊的,一逮到我要溜出去,就派出一大群祭司阻攔我,然後把他們的公文也搬來辦公室,邊改邊監督我把公事處理完……要出殿真是越來越艱難了,所以我才更需要幫我翻牆買藍莓派的人才!

我換了件輕便的祭司袍,施放神翼術在自己身上,悄然且快速地離開神殿。

到了街上,仍然如平常一般熱鬧,市集上的小販很有精神地吆喝著,行人也一臉朝氣蓬勃。有幾個戰士背著武器大搖大擺地走過,隨著戰神殿的造訪,城內的戰士人數突然多了起來。

……嗯?怎麼感覺好像有視線?我抬頭搜尋了一下,分別是三個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少女、閣樓上的少婦和賣水果的大嬸……我果然也是吸引女人眼球的美男子,真想過去搭訕!

不過現在不行,得先去買每日限量的藍莓派,反正那些女性也不會跑掉!正舉步往甜點店走去,那幾個戰士突然走到我身旁,一左一右一前一後將我卡在中間。

「咦?你們做什麼?」

站我身後的那個摀住我的嘴,擺明不想讓我出聲,由於他們人高馬大,外人根本沒注意到被他們夾住的我,我就像夾心派的內餡一樣被夾著往他們的目標移動。

這簡直就是公然綁架!公然綁架光明神祭司,難道這些戰士知道我的身分?但如果知道我的身分,又怎麼敢這樣做?是想跟光明神殿下戰書嗎?

好奇加上評估出這四位戰士的實力並不高,我半推半就地讓他們架離市中心,來到郊外,此處已是葉芽城的邊緣,人煙罕至,四個戰士一放開我,就自動地抽出武器。

「等等,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伸出掌心制止他們。

戰士們對看一眼,嘻笑著說:「我們只是看祭司不爽,想要練練手而已。」

我翻了個白眼,哪有那麼容易敷衍過去?我冷冷地說:「戰神殿的戰士再怎麼輕視祭司,也不會無禮到想找祭司來練手吧?」

「誰、誰說我們是戰神殿的?」幾個戰士先一呆,接著眼神閃爍地否認。

「你們嘴上說不是,表情已經出賣了你們。」我冷冷一笑,沒有告訴他們的是,即使不看表情,我也可以靠感知查覺他們的心跳和血液流速,藉此生理反應來判斷他們的心理狀態,可說是人體測謊機。

「戰士的確是笨得可以,那就讓我這魔法師來練練手吧!」我露出一個讓我當選光明神殿第一俊美祭司但祭司同袍看到卻像見鬼的燦爛微笑——我稱之為「光明神的微笑」,舔了舔嘴唇說。

「魔、魔法師?」戰士們還又驚又疑地面面相覷,我已經操縱風屬性脫離他們的包圍圈。

拉開距離之後,接下來就是我應用從不務正業的老師那邊學來的魔法的時刻了。

火球術、冰霜術、隕石術、狂風術……各種屬性的魔法被我如數家珍般的施放出來。

自從我的教皇老師發現我有魔法的天分,就心情複雜地在神術之餘指導我魔法(反正不教也會被我偷學),因為我一學到新魔法總是很快就追過他,他曾經感嘆地說:

『格里西亞,你若不當祭司,說不定以後有機會成為世界聞名的大法師……不准想給我跳槽,你已經是我看中的下一任教皇人選了,你只能在教皇的位置坐到你站不起來……不,站不起來還是可以坐著改公文,你得坐到你爬不起來為止!』

喂喂,你已經預見我找不到我之後的教皇適任人選嗎?教皇可以這樣詛咒人嗎?

所以,我的魔法才能可是連勝過尋常魔法師的教皇老師都讚不絕口的,這幾個頂多算中階的戰士根本不夠看——以為對付祭司就派這種三腳貓來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即使不是魔法師,也別小看光明神賦予的權能。」我洋洋得意地手插著腰,居高臨下俯視地上那幾個東倒西歪的戰士,正打算待會帶回去讓審判好好拷問一番,一聲耳熟的呼喚突然響起——

「格里西亞!」

說審判,審判就到。我笑著轉向聲音的來源,卻見一身黑的男人全速衝了過來——

「耶耶耶耶耶?!」

一瞬間閃過「審判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熱情是要來衝撞我嗎」的疑惑,審判的下一句指令已經吼了過來:「快蹲下!」

我下意識地蹲下,一支箭簇從我頭上飛過。

短短幾秒間審判也衝刺到我身旁,抽出審判神劍快速揮舞著,那動作之快,讓我完全看不到他肩膀以下的手部部分,只聽到無數的碰撞聲,不斷有物體掉落地面。

真強,這種以一(把劍)擋百(支箭)的高超劍術,根本不需要盾牌防禦……難怪這一代大地騎士閒到天天去泡妞!

啊啊……聖光護體……此時才想到我這個光明神祭司在戰鬥中的次要任務——首要任務是治療——該把輔助神術丟到審判身上。聖光一落的同時,審判已經收起神劍……

審判默默看了我幾秒,才緩緩地說:「無妨……我有鬥氣。」

「咳,我想也是,所以施法才特別從容。」我面不改色地點點頭,隨即看著地上滿滿的一堆箭枝、飛鏢。

「不去追刺客?」

審判看著我,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戰士們,搖了搖頭:「先將人帶回聖殿再說。」

我點點頭沒有反對,也了解審判是擔心對方聲東擊西,顯而易見的,他們針對的是我,沒有什麼比把我這個教皇的接班人護送回神殿更加重要。

「回去我再聽你解釋為何會一個人跑來這裡。」

「等等,審判,我難得溜出來,還沒有要回去……」

審判言簡意賅地講完,命令稍後趕到的隊員將狙擊犯打包帶走,不理會我的抗議。

不是吧?回去審判所要連我一起拷問嗎?我還沒買藍莓派也還沒搭訕女性……

審判只是站得筆直,堅持我走在他前面,一身黑袍讓他看起來高大無比,一直維持的鬥氣更是生人勿近。

……好啦,至少這一行我的確找到審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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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1-18 21:15:14 | 只看該作者
十、三人決鬥

暗殺事件之後,審判「押」著我回到神殿,才剛踏進神殿大門,光明祭司就一臉哀怨地迎上來,並且開始跟審判告狀……

審判默默聽著,用不能苟同的嚴峻眼神盯視著我,然後判了我一條罪狀,規定我以後沒有人隨行不准私自離開光明神殿。

——為什麼你可以判我罪?你是聖殿的審判騎士,而我是光明殿的祭司耶!

抗議無效。畢竟我還不是教皇,而且光明祭司一臉大快人心地站在審判那邊……就這樣我的禁足令就定讞了,要解除除非是老師回來……就算請地位高於審判的羅蘭幫我上訴,他應該會想一想,認真地說他覺得這判決不錯……

不偷跑就不偷跑,我趁機跟審判要求以後都要幫我張羅我的甜點!

呃,當然我並沒有遺忘找審判的目的,是要請他和白雲騎士幫忙訓練伊力亞。

在肥豬王的生日宴會上,戰神之子果然提出求婚,而羅蘭也照我的指示出言反對,皇家騎士伊力亞也為了爭取公主站出來,最後三方僵持不下,只好依照羅蘭的提議,採取決鬥來決定。

伊力亞的實力當然比不上戰神之子和太陽騎士羅蘭,也不可能經過審判幾週的指導就進步神速、有辦法在決鬥場上擊敗兩大神殿的代言人,那是現在的英雄小說也不會寫的內容;特訓只是稍微加強他的實力,讓他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不會太快落敗罷了。

於是爭奪公主的三方決鬥就這麼敲定了,甚至地下賭場還開了「公主花落誰家」的賭局——最讓人看好的當然是戰神之子和太陽騎士,百分之九十八的賭注平均集中在兩人身上,但我則是匿名押在伊力亞身上。

羅蘭就不必說了,他的心上人可是瑪琪小姐,兩人交往順利,即使打贏也不可能娶公主,而戰神之子,我也不可能讓他如願娶回公主!

在聖殿為了他們的頭頭涉入公主爭奪戰而忙得焦頭爛額時,我已經回復悠閒的生活,接下來只要等決鬥那天的到來,事件就可以解決了。我習慣性地趴在被窩裡,點著聖光看閒書。

「……」一身烏漆抹黑的聖騎士長推開門後,習以為常地挑了挑眉。

「啊,審判你來了,辛苦你啦。」我熱情地從被窩爬出來,習以為常地接過他手裡的紙盒。

審判默默看了我丟到一邊的書一眼,沉默了一下給予一句評語:「你真是有閒情逸致。」

我看了看我隨手扔在床上的書:「如何挑選決鬥中適合配帶的幸運物」笑而不答,這些日子以來的默契也不用客氣問審判要不要一起吃,就猴急地自顧自享用我的消夜。

「……你看起來似乎晚餐沒吃?」審判委婉地說。

我拿著叉子比畫著:「對我而言,正餐猶如前菜,甜點猶如正餐。」

「前菜可以不要,正餐不可少是吧?」審判口氣帶著理解的無奈。

「誰叫你要禁我足,幫我準備甜點是你的責任。」敢這樣指責審判的,整個光明神殿應該只有我吧。

審判無言地坐到床上,拿過書來隨便翻了一下,說:「最近伊力亞的實力大有增進,且原本不滿的皇家騎士也開始支持他……我不想知道你又叫太陽騎士長做了什麼好事。」

我偷笑了一下,挑撥皇家騎士和戰神殿戰士不合的這點小動作果然瞞不了審判。

審判長了一口氣,轉了話題說:「上次狙擊你的那些戰士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只是戰神殿來的途中,花錢雇用的傭兵戰士罷了,因此也問不出什麼。」

我嘴裡塞滿了藍莓派,點了點頭。審判繼續說:「依據之後偷襲的那些箭矢,看來是真的要你的命,連傷到那些倒在地上的戰士也無所謂……我想躲在暗處的狙擊手應該也只是雇用的打手吧。」

看著顧著吃的我,審判冷著臉說:「不能向戰神殿提出抗議嗎?」

審判一臉凝重,我也不好意思一直吃,喝了口梅茶,說:「戰神殿敢這麼做就是有脫罪的措施,到時候他們可能會矢口否認,甚至反咬我們一口說是我們汙衊他們吧。」

而且狙擊的傢伙裡沒有一個是戰神殿的人,除了片面之詞沒有證據證明是受到戰神殿的委託,這些天來戰神殿的人不聞不問,顯然有萬全的脫罪之法。

「只是……他們為何寧可冒和光明神殿決裂的風險來暗殺我呢?我明明只是個祭司……」

「也許和亞戴爾事件有關。」審判淡淡地說,「他們連光明正大讓亞戴爾重傷瀕死都做得到了,你覺得目的是什麼?」

「是因為起死回生……所以無法刺探出我的起死回生術,就乾脆派人暗殺一勞永逸?」我沉重地說。

「格里西亞……不要在討論正事時吃成這樣。」審判看著我的嘴巴四周,無言。

「因為混好粗嘛……」

審判嘆了口氣,走了過來,拿出手帕幫我擦了擦臉,這時,門被敲響了。

審判一臉僵硬地看著我,我若無其事聳聳肩,說:「是太陽,沒關係的。」便去開了門。

門外的羅蘭看到我和審判同時出現愣了一下,他看著審判將手帕收回口袋,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倒是審判比他沉著得多,面不改色地走出門外,朝我們點了點頭說了句晚安就離開了,怎麼看怎麼酷。

審判走後,羅蘭盯著桌上剩下的藍莓派不知在發什麼呆,我只好先開口問:「你想吃嗎?」

「審判買來的?」

「是啊,就是那家甜點店的超級甜藍莓派。要吃嗎?」

「……」

羅蘭像是想說什麼,卻還是沒說出口,只是如我所料地搖了搖頭;之前羅蘭幫我買藍莓派也從來不會特別想吃,頂多是被我拗著吃一小塊,不可能審判買來的他就想吃了吧?又不是味道不一樣……

「不然你是要來敷臉嗎?」我歪著頭問。好幾週沒來了,就沒準備水盆,我得去裝水才行……

「……也不是,」羅蘭回過神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明天、明天就是決鬥日了。」

我點了點頭,但卻等不到下文,遲疑地說:「你是……要問決鬥中要配帶什麼幸運物嗎?」我拿起剛才在看的書,在他面前揮了揮。

「不是的……」羅蘭呆呆地說完,才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只是想來見你一下,不知道為什麼。」

是這樣啊,原來強者如羅蘭,在決鬥前也是會緊張,需要得到鼓勵啊。我彎了彎嘴角,微笑說:「嗯,加油。」

「我會的……」羅蘭也展露微笑。

「絕對不可以輸給戰神之子!好好挫挫他們的銳氣,把他打到在地上爬,讓他們爬回月蘭國!」

「……」羅蘭的微笑轉為苦笑。

♫ ♫ ♫

決鬥的時辰終究還是到了,決鬥場的觀眾席上人頭鑽動,看來皇宮和聖殿只要是可以來的,全都來看熱鬧了——畢竟這是戰神殿、光明神殿、忘響國王室三方代表的龍虎之爭。雖然爭奪對象是公主,應戰者的實力也是深為人們好奇的。

我罩著薄紗走到光明神殿的觀眾席,站到審判身側。待會聖殿之首太陽騎士就要上場,所有出席觀賽的聖騎士都一臉興奮地摩拳擦掌,活像是要群戰似的,只有審判以及身後的隊員最沉得住氣,面無表情的臉上,一副就是「太陽騎士的死活與我無關」的表情。

時間一到,三個男人踏上決鬥場,各據一方,引起三邊的啦啦隊尖叫不已。

我仔細看了看,這三人都是深受女性喜愛的類型:太陽騎士英俊挺拔,戰神之子粗獷健美,伊力亞親切討喜,各有自己的粉絲群在那裡搖旗吶喊。

在肥豬王夾雜在呵欠裡的一聲令下,三人在決鬥場混戰起來,一時間人影交錯、劍影婆娑……要讓我這個祭司看懂劍術的對決實在有點太為難我,但我至少看得出來主要是太陽騎士和戰神之子的交鋒,伊力亞雖然想融入戰圈,卻常力不從心。

由於看不出個所以然,我看向審判,審判雖然依舊是冷峻的表情,但專注中看不出凝重,看來兩人的實力旗鼓相當。

「審判,戰況如何?」看他很專注看著、似乎對情勢一目了然的樣子,我就想問問他。

「太陽騎士長的劍術又進步了,全聖殿更沒有人能當他的對手,但戰神之子也不簡單,一人對付太陽騎士長和伊力亞還游刃有餘……」說到此,淡淡瞥了我一眼,「二對一,這是你的戰術吧?」

我以聳聳肩回答。

我本來就是要羅蘭和戰神之子纏鬥,讓伊力亞夾縫中求生存,反正只要讓伊力亞在與兩大神殿的第一強者的決鬥中撐過幾回合,他的實力就足夠讓人另眼相看了。

「好劍術!」

一個以力道取勝,一個以速度見長,兩大神殿的年輕代言人糾纏的身影分開,太陽騎士雙膝彎曲,身子壓低地後滑了數步,抬手拭去眼瞼上的汗,金髮微亂呼吸急促,眼神極為專注卻帶著笑意,我從來未見他與任何聖殿中的人對練時顯露出這種表情。

「你也不差,」對於羅蘭的誇讚,戰神之子也不吝給予認同,「我原以為太陽騎士以外貌出名,配劍只是裝飾。」

雖然主要含意是恭維,但這句話讓場下的聖騎士不滿地鼓譟起來。太陽騎士從來沒有繡花枕頭的傳聞,想必是戰神之子過於輕敵。

羅蘭只是淡淡笑了笑,並不反唇相譏,他向來都是以實力讓對方折服,想來自從前太陽騎士退休離殿之後,羅蘭也很久沒遇過對手了。

戰神之子自負地說:「但就算你的劍不是裝飾之劍,但也只是拖延了一些時間,最後能榮獲公主芳心的勝利者依舊是我。」說著,自信滿滿地看向觀眾席的公主,而公主卻擔憂地看向另一角落被兩人忽略的伊力亞。

誰知這番言論卻讓太陽騎士直起了身,嚴肅說道:「我與您決鬥並非為了爭奪公主或是地位。」

此言一出,全場、就連公主也訝然地將眼光轉移過去。

不是為了公主?這場決鬥不就是為了公主而舉辦的嗎?我也呆了呆,羅蘭你別那麼快自我暴露啊!

場下七嘴八舌的討論四起,太陽騎士的聲音還是很清晰地傳達到整個決鬥場:「我是為了你打傷了我的副隊長亞戴爾、差點害他喪命,又暗算光明殿祭司、我的好友格里西亞,而對你提出決鬥。」

全場因為這突來的翻舊帳而鴉雀無聲,但隨即又熱血沸騰起來。管他是不是為了公主,只要有精采的架可看就好啦!

「對!太陽騎士長!為亞戴爾報仇!」

「戰神殿的人滾回去!」

「伊力亞爭氣點!」

亂七八糟的吆喝聲此起彼落,台下的戰士和騎士差點就要也打起來時,突然間閃過一道光束,全部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場上其中一個人摀住胸口緩緩倒了下來。

「伊力亞!」

穿著紅色的皇家騎士服,即使力有未逮,為了愛情仍勇敢站在決鬥場上的年輕騎士,當他身軀整個碰到決鬥場的地面時,一道纖細的身影已經不顧一切地奔跑上台。

「是不死生物!」我沉重地喊出聲來,手指向沒有人的某個角落,那裡儼然成為不死生物的觀眾席,不死生物正由一隻女妖帶頭,一隻一隻地爬上決鬥場。

審判好像明白了什麼地看我一眼,率領著手下前去包圍不死生物,而場上最厭惡不死生物的太陽騎士更是第一時間就將太陽神劍指向邪惡氣息。在場那麼多聖騎士在,沒有多久時間騷動應該就會平息了。

而公主抱著情人顫抖的身影博得在場所有人的同情,我慢慢地走上前去,裝做很緊張的樣子,喊道:「公主,騎士的情況危急!請快用神殿贈予國王陛下的聖光玫瑰手珠先治療,等我施放終極……」

「治癒術」三個字還未說完,公主就使出媲美剛才決鬥時羅蘭的神速,飛奔到肥豬王的身邊,一把奪過他滿是肥肉的手腕上的手環——

「女、女兒啊……」

接著不管她老爸的哀嚎,將手珠一顆一顆捏爆在伊力亞身上。

等看夠了肥豬王氣急敗壞的神情,我才終於唸完終極治癒術的禱詞,將柔和的治癒之光覆蓋在伊力亞週遭。

這一治癒術下去,可說立即見效,伊力亞呻吟一聲睜開了眼,公主喜極而泣地抱緊他,不死生物也被解決得乾淨溜溜,其他觀眾都看著這感人的一幕,只有戰神殿的人臉色不太好看。

公主都這麼明白地表現出來自己喜歡的人是誰了,戰神之子也沒有臉再要求繼續決鬥,但他還是吞不下這口氣,惡聲惡氣地說:「有什麼好緊張的?光明神殿不是有人會起死回生術?死了就再救回來就好啊!」

我清了清喉嚨,我最重要的一幕戲來了!

我在王室、光明神殿、戰神殿三方勢力的面前,詳細說明起死回生術的限制和副作用。戰神之子聽了,臉色漸漸放鬆下來。

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了這起死回生術也不是多管用,而安心下來,接下來應該也不會再找光明神殿的麻煩了。

審判離開之前,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跟我說:「以前教皇解決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我大概明白是出自誰的手段了。」

看來審判又更了解我了……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伊力亞讓所有人見到他為了愛情願意犧牲生命的勇氣,公主也在伊力亞生命關頭真情流露,後來不僅皇室同意了他們的婚事,也獲得其他人的支持,「狀況外」的太陽騎士也得到「君子有成人之美」的美譽。事情就這樣落幕了。

經過這次事件後,伊力亞在皇家騎士的地位更形穩固,魔獄騎士的相關文件也在我的火球術中化成灰燼,魔獄騎士重新回歸神秘的傳說,成為太陽騎士的一個影子。

不過說不定哪天我想嘗嘗當騎士的滋味,可以借魔獄騎士的身分一用呢?

啊,忘了一提,那個「公主花落誰家」的地下賭局,大贏家當然就是那個押大本賭在伊力亞身上的匿名者啦!

那個匿名者是誰?噓,知道的就別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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