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云衍 於 2014-2-18 17:47 編輯
一、我就是未來的教皇陛下
「噹噹噹」,當神殿的鐘聲清脆地響了八下,我已經打著呵欠坐在教皇尊貴舒適的座椅上。
外面的天氣相當晴朗,陽光自一整面落地窗灑落進來,偌大的辦公室瀰漫著實習祭司一早泡好的香醇紅茶芳香。趁著茶還未冷卻,我趕緊打開糖罐丟了七顆方糖下去——反正老師沒看到,目前我是神殿的當家!
老師曾經對我嗜甜如命頗有微詞,不僅「預言」我會死於糖尿病,還喋喋不休地抱怨我有多浪費買糖塊的公帑,簡直十惡不赦之類的……這時候我的確體會到他果然是個老人家。
桌上一疊疊的公文及投書分成已批改和未批改,已批改的那一疊還分成「重點件」及「存查件」,這當然是光明祭司分好的。這三年來,光明祭司從一開始的碎碎唸,到如今的駕輕就熟,全都是我訓練有素。一大箱一大箱運進來的公文,我只要看那已篩選過、為數不多的「重點件」就好了,省下許多時間賺外快……咳,充實神殿收入,就連老師也大為稱許。
我閒閒地翹起二郎腿,在等待紅茶涼一點的時間,隨便抽出幾封民眾的投書來看:嗯,這一封寫著審判騎士巡邏時又嚇到小孩了,這人要求「殿賠」……哈哈哈,怎麼可能有「殿賠」這種東西啊?把信件擺到一邊,連存查都不必了,直接回收賺些回收費。
再抽出下一封:這是給大地騎士的情書,請務必轉交……嘖,情書投進投書箱做什麼,看了就礙眼,也回收算了!
再來這一封:請問光明神,我是否能得到葉芽酒館的紅牌歌姬•瑪琪小姐的芳心?……這什麼啊,這種問題如果能問光明神,我也想問我何時能擺脫處男身啊!
看來信徒們似乎都閒閒沒事做嘛!實在不該看「存查件」的,雖然是滿有趣啦,但會讓我覺得世界真是太和平了。我無奈地從「重點件」中抽出一疊被夾在一起的信件來看,看來似乎不是同一人寫的,但都屬相同的問題,才會被夾在一起。我快速地流覽過每一封,沉吟起來。
敲門聲就在此時打破我的沉思。
我趕緊整理一下胸前的金髮,戴上象徵教皇的禮帽,並用薄紗覆蓋住面貌,再將撩得高高的長袍放下,才清了清喉嚨,用服了變聲藥劑的嗓音喊道:「請進。」
「教皇陛下您好,在光明神的照拂下,又展開了豐碩而美好的一日。」進門的年輕男子優雅從容地問候。他口中的「教皇陛下」自然就是正對著窗子、背對著門口,靠著寬大椅背坐得舒適的我啦。
即使我被稱呼為「教皇陛下」,但可不如一般印象中老態龍鍾的老頭,我的年紀就跟後面這位英俊的太陽騎士長差不多……頂多大他一個多月。
「親愛的太陽騎士長,願光明神賜福給每一位子民,也賜福於你。」我轉過身,照樣地給予祝福。
太陽騎士微微笑開,如眾人所知,聖殿的領導者•太陽騎士長有著一頭閃亮的金髮、蔚藍的雙眼、優雅的氣質。關上門後,即使沒有外人,他的舉止仍然無懈可擊。
「教皇陛下,請問在耀眼的光明之下傳喚太陽,是否宣達光明神的旨意?」
真是受不了……明明沒人在,還要這麼文謅謅的嗎?
「是這樣的,神殿這邊收到了民眾的投書,最近這類的投書有甚囂塵上的趨勢,」我憂愁地嘆了口氣,拿出其實方才才看到的信件,「國王陛下又提高賦稅,人民賦稅繁重,連帶地在奉獻方面也有心無力。這樣下去,人民遷離葉芽城是早晚的事,甚至還有可能移民他國。」
「這實在是個大問題。」聽到奉獻短缺,太陽騎士並沒有什麼反應,直到聽到後面那句,才皺著那對英氣的眉想了想,簡單地回道。
羅蘭的頭腦就是沒這麼靈活,一旦困擾起來,就沒辦法維持每一句都不離光明神了。
看著他渴望我告訴他怎麼做的希冀目光,我不予回答,卻繼續抽來一旁「存查」的信件:「還有這個,大地騎士似乎擄獲了不少芳心,還望太陽騎士長多加勸導,以維持大地騎士忠厚老實的形象。」
羅蘭•太陽方才為賦稅煩惱的模樣如今換上一副古怪的表情,不知該說什麼地接下那封信。
「另外,也是關於聖殿的投書,你家審判騎士嚇到小孩了,對方索取『殿賠』,麻煩你轉告審判騎士,『殿賠』費用從他下個月薪水扣。」
羅蘭臉上陽光的笑容僵滯,嘴角抽搐了一下,才生硬地說:「好的,太陽會跟審判騎士長……」
「哈哈哈……」我終於忍受不住地笑出聲來,光是想像羅蘭跟那個冰塊臉的審判騎士提這種事的畫面就有莫名的滑稽感。羅蘭聽到我的笑聲,愣了一下,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用太陽騎士難得的氣急敗壞,說:「格里西亞!是你吧!」
「咳咳……」我笑著擦了擦眼角的淚,取下臉上的薄紗,說道:「羅蘭,你還是這麼有趣……」
「一點也不有趣!」發覺自己被捉弄的太陽騎士沉下臉,責備道,「你又假扮成教皇的樣子招搖撞騙……」
「我沒有招搖撞騙啊,」我舉起雙手無辜地說,「你也知道老頭偶爾會叫我『客串』他的身分,他這會又溜出神殿不知要找什麼失落的魔法,所以叫我代理他的職務,從三年前這種情況就屢見不鮮,而且代理的時間還越來越長。」我嘀咕著跟這童年好友告狀。
羅蘭無言了一晌,才訥訥地說:「誰叫你那麼優秀,教皇已經等不及要傳位給你了。」
「還不就是那樣,不過不知道誰規定的,教皇竟然要四十歲才能即位!老頭要我當他的替身當到四十歲,然後就把這位子丟給我……那時候你們都退休了我還要當教皇,你說怎麼辦啊?」我無力地趴倒在桌上。
這次換羅蘭莞爾,此時他臉上的微笑不如平時面對民眾的燦爛,卻是我這童年玩伴看習慣的柔和微笑——即使我懷疑他的笑容有幸災樂禍的意味。
羅蘭換上輕鬆的語氣:「不過幸好是你,如果教皇陛下真的叫我去警惕大地和審判,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呢。」
「你的腦袋太古板了,」我笑道,「當然要據理力爭啊,就算自家的聖騎士再不對,也要無理取鬧、討價還價一番!」
「……真像你的風格,該遺憾選上太陽騎士的不是你嗎?」羅蘭一臉啼笑皆非。
「別提了,現在我也算是半個教皇,底下的祭司都聽我的,也可以作威作福了,而且連你也認不出我的偽裝吧?」我洋洋得意地拉了拉面紗。
「真拿你沒辦法……」羅蘭露出苦笑,似乎想到什麼,關心地問道:「你昨晚沒睡好啊?真難得那麼早看到你。」
我得意的笑容散去,也奇怪地皺了皺眉,說:「我也想多睡一會兒啊,偏偏就是做了個怪夢……」
真的是個怪夢,剛醒來時還想找一堆人傾訴,但慢慢地就冷靜下來,只是之後想睡也睡不著了,只好先梳洗準備。
害我一早頂著雙睡眠不足的眼出現在光明殿大廳時,在場的主教還睜大眼瞪著我看……
「哦,教皇的夢可是傳說中含有神聖力量的預知夢呢!」太陽騎士有趣地笑說。
「別挖苦我了,我還不是真的教皇呢,不然我之前夢到的那些美女,是跟我預知將要加入的新祭司嗎?」我擺了擺手,隨即沒氣質地打了個呵欠。
「好了,我已經待得夠久了,」看了看掛鐘的指針,羅蘭凝了凝臉色,說:「格里西亞,你剛才說國王陛下提高賦稅……」
我瞪了瞪眼,不過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在工作時間,這個一板一眼的朋友是不會浪費太多時間跟我閒聊的!「我只是把投書交給你,神殿無權干涉皇室的做法,而鞏固信徒是你的工作,工作的事你不是都找審判討論?」
羅蘭一臉難色,猶豫說:「這……你知道我們的處事方式其實相差無幾……」
我聽了莞爾。羅蘭•太陽和雷瑟•審判一個是如陽光般和煦的溫暖好人之首,一個是如黑夜般冰冷的殘酷冰塊之首,但兩人在個性上有一定的重疊度,要不是外表和裝扮,聖殿時不時就會以為有兩位審判騎士長呢!
這兩人演出來的「針鋒相對」也挺有意思的,雖然我這個「代理」光明殿主事者在場目睹的機會不多,但據羅蘭所言,十次爭執中就有八次羅蘭很想附和審判的話,是暴風騎士在旁「助陣」,這個頭頭才不至於失去自己的立場……唉,有機會我應該去看一下這項自古以來的傳統——太陽、審判騎士「吵架」的名場面。
「如果是你,想怎麼處理呢?」
「當然是進宮去,義正詞嚴地進言。」羅蘭肅容說道。
「別忘了笑容啊、笑容,」悲天憫人的太陽騎士長要「義正詞嚴」好像怪怪的呢,既然是好友,我就給予建議了:「帶暴風一起去吧,他知道不少事喔。」
羅蘭愣了愣,無奈地搖頭苦笑。
「格里西亞,你真的很知人善任啊……」
太陽騎士離開之後,我往後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還翹起一隻腳晃啊晃,從容自若地喝起了紅茶——好像不太夠甜,再加一塊方糖吧。
沒錯,我是光明神殿的「準」教皇,也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準」教皇。由於我天賦異稟、天資聰穎,我的老師——就是現任的教皇——在發現沒什麼可教我的之後,就打算讓我直接跳過主教及光明祭司,等到四十歲時就登上教皇的寶座——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迫不及待要退休了。三年前,前一任十二聖騎卸任後,他「老人家」也很信任地把大半事務丟到我身上,興致勃勃地從事自己的興趣。
教皇的工作主要就是光明神殿的運轉。雖然是為神明服務,但這麼大一個宗教組織的維護還是很花錢的,光憑皇室小小的補助以及人民捐獻,實嫌不足。還在實習時我就差點被老頭抓去賣肉……咳,來貼補教會用,幸虧我及時想出賺錢的方法,讓老頭眼都亮了,也是因為如此,他老人家更深深感覺我是天生的教皇材料!
自從我代理教皇之後,光明神殿好過多了,至少聖騎士的薪水發得下去,而關鍵就是——要無所不用其極地賺錢、賺錢、再賺錢!
啊……說到賺錢,該去看一下神殿唱詩班了,除了唱詩班公開演出籌募善款外,我還讓祭司們閒暇時做做小手藝,好在假日拿去義賣。另外,我也不斷研發魔法物品,有些賣得超好的,像我自己研發的治癒玫瑰手珠,雖開天價,在賣場的銷售率還是榜上有名!
我甚至還投資了黑市……我那閒閒在外遊蕩的老師說不定也曾坐在包廂裡呢。
至於只顧享樂不顧民生、尸位素餐已久的肥豬國王,全神殿都巴不得他趕緊退位讓給勤政愛民的大王子殿下,但教皇並無權責迫使國王退位,要不然我早就做了……
雖說肥豬國王不退位其實對光明神殿還滿有利的,至少皇室的聲望降低,相對於神殿聲望提高,人民捐獻就多……但人民被層層剝削下去,畢竟也會影響到募捐,所以還是得從長計議一下。
剛才和羅蘭的談話,不由得又讓我想起昨晚的夢境,我竟然是三十八代太陽騎士長,身邊圍繞著十一個聖騎士長,羅蘭則是魔獄騎士。
身為太陽騎士的自己要裝笑臉、要敷面膜,要滿口光明語,更是接受了上一任太陽騎士的種種訓練磨鍊才繼任的,然後還得當個苦命的「殿男」,每天被大地騎士譏笑挖苦……沒想到羅蘭這麼辛苦,我決定以後少叫他幫我跑腿……一個月少一次好了。
不過,其實那樣也不錯嘛。
我支著一邊手肘,看向蔚藍的天際,回想夢中穿著太陽騎士服的我,身後站了十一位聖騎士,唇邊露出淡淡的笑容。
說了那麼多,我還是不會當上太陽騎士啊,現在我還是先去看看我的唱詩班好了,不知他們一週後要公演的曲目練得如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