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個臉,讓所有的狼狽跟著水流走後,我勾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打開門。「啊,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光明神的恩典沒有傳達給諸位得知,讓兄弟們臉上陰霾清晰可見。見到如此慘狀,吾可謂心如刀割,不如我們來利用這個風光明媚的下午來重拾光明神的仁慈可好不?」他媽的守在這裡監視我是怎樣?有種就給我踹門進來啊混帳!信不信我利用這一個下午來好好告訴你們要如何光明正大的做生活?
「我……我們不是有意的……」最先聽懂我光明語的希歐連忙笑著賠罪。「我們只是……」
「只是太擔心我,對嗎?」順著他的話接下,我嘆口氣,將門給關上。「沒事的。所以別再談這件事情好嗎?」我不想再次提起它,至少現在不想。
「可是太……」
「現在的我是格里西亞‧菲斯特倫,不是太陽。」我沒好氣的翻白眼,道著剛剛就想要說出來的指責。「況且,你們在喊下去的話,我怕我只能看你們被送到精神病院。」是說好像不只送到精神病院那樣簡單?不過我想應該也相差不遠吧?反正被送進去的也不是我。
「太陽就是太陽啊!而且我們……」
「我不是太陽。」我打斷那些話語,不理會被我突如其來的音量給嚇壞的幾位兄弟,一連串的嘮叨想也沒想就脫口。「我再鄭重的聲明一次,我是格里西亞‧菲斯特倫。太陽什麼的稱呼請你們擺放在心裡,你們這樣喊我只會讓我擔心你們被送進神經病院而不是讓我與你們感覺更親近。」真是的,為什麼他們都沒察覺到我的暗示呢?就說我不是太陽了!
「……你早就發現了?」身為監視者二號的艾維斯問。
我回給他一個點頭。「太明顯啦!」不經意的接觸、有點超過的監視,種種跡象都指向以前那一段未與他們接觸而感到有些不安的心理。
我知道是我的錯,因為我沒有辦法早點找回記憶,才會讓我們這麼晚才相遇。
所以至少,我不想再給他們添麻煩。「你們就安一千萬個心啦!我呢,相信我們的羈絆絕對絕對不會因為這十多年的隔閡而變淡的。你們也相信,對吧?」勾起一個燦爛的笑容,那是我唯一想到的,可以讓他們感到安心的方法。
看到我的笑,身為監視者三號的伊希嵐冰藍色的眼眸一閃而逝的安心感沒讓我看漏,像是認同般點點頭。原本的擔憂不過眨眼就盡數收回。「格里西亞,如果你真的真的感覺被哪個他媽的不識相兄弟給排擠的話記得說一聲,保證在三秒內幫你把那位打得滿地找牙。」艾維斯的語氣像是再開玩笑般的輕鬆,但是我知道他是真的在為我著想。因為他的的固執從來就沒辦法讓他說謊或者開玩笑。
「知道了。」我眼睛咕溜轉下,然後換一個話題。「我好餓喔!有沒有吃的啊?」昨天因為昏倒,所以連晚餐都睡過去了,今天又為了找路而跳過早餐跟午餐。現在胃囊一整個空虛的要命。
「當然有啊!伊希嵐有準備藍莓芝士蛋糕喔!還有好喝的奶茶和紅茶!」艾爾梅瑞開心的說著。「我們快回去吃吧!」
「好啊好啊!」伊希嵐做的蛋糕耶!好久沒有吃了。現在想想一整個好懷念。「要有被我吃垮的覺悟喔!」
「放心,我做了十個十吋的。」伊希嵐嘴角微微上揚,以前想見的溫柔笑容居然如此輕易展現在我眼前。
「伊希嵐我好愛你!」撲抱上去。我享受著帶點冰涼的溫暖。「你要是女的話我絕對娶你!」
「……呵。」笑出聲,伊希嵐沒有再多說什麼。
艾維斯金色的眸子充滿無奈。「我說你們,在這樣拖下去我看我們回去就不用吃下午茶啦!」最後開啟一個傳送陣,像是趕鴨子般的把我們推進傳送陣裡頭。走在後頭的我再踏進法陣前還想說一些話的,但是在後面的艾維斯推我一下,還沒反應便一腳踏進魔法陣裡。
沒有像雷瑟的傳送陣來的安穩,我只覺得好像翻滾好多圈,緊接著,便被摔在地上。
幹!死艾維斯,要傳送也傳好一點嘛!隨便一個魔法陣都比你的還穩!吃痛的摸摸撞到的頭,我開始想要如何好好鍛鍊他的傳送法陣。
只見在我身旁的幾個人狀況也沒好到哪裡去,不過像是習慣一般,摔出來的那一剎那便做好完美的落地姿勢。
「喔喔,看來這一次還滿成功的嘛!」最後一個從傳送陣出來,也是這個超不穩定傳送陣的製造者的艾維斯開心的說著。「我還以為這一次又要失敗了呢!」
「我可以問一下你的傳送成功定義是什麼嗎?」再丟一個治癒術給我可憐的腦袋後,我沒好氣的酸他。如果這樣不穩定的傳送陣都可以算成功,我想世界上根本沒有失敗吧?
「就是安全的把人傳送到目的地啊!格里西亞你要習慣啦!畢竟艾維斯的傳送陣超級不穩定,下次再用他的傳送陣前,一定要記得先想好要如何落地,雖然你體力很爛,不過你好歹上輩子是個騎士,總不能每次都跌個狗吃屎嘛是不是?」萊卡把我拉起來後,幾哩瓜拉的講一堆話,最後還不忘記損我來做結尾。不是發自真心卻很有殺傷力的話語卻讓我懷念起他以前那不毒的毒話。
拿起已經沏好的茶,無處可發洩的我便將注意力全部放在溫暖且香甜的奶茶上。果然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來點甜品總能讓情緒平靜下來。
「給你。」羅蘭將一盤芝士蛋糕遞給我,香甜的藍莓香氣讓我馬上將我已經見底的馬克杯放回桌上,接過蛋糕吃起來。鬆軟的海綿蛋糕在搭配上甜度適中且帶有濃厚藍莓香的鮮奶油,這熟悉的味道讓我又激起不小的感動。
果然甜點還是要由伊希嵐做的比較好吃。雖然說亞戴爾買的甜點品質也不差啦,但是吃來吃去總是伊希嵐做的最合我胃。
「對了,格里西亞你剛剛是怎麼回事啊?活像是見鬼。」迅速吃完一塊蛋糕的奇克斯不明白提問,也讓所有人沉默。
嘖,真是纏人。我還想說只要我剛剛先跟少數人聲明、態度一如往常的話他們就不會問。「沒事啦!你們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笑笑,我為自己倒一杯飲料,灑上至少五匙的砂糖。
有些事情,並不是有兄弟幫忙就好。有時候,自己一個人承擔會比較好過。
「你有可能是裝的啊。」喬葛挑眉,不客氣的吐槽。「你上輩子可是超級虛偽的太陽騎士,誰知道你這輩子的說謊技巧是不是又更上一層樓?」
被這吐槽微微激到,額角上的青筋微微浮起,但是我還是把心中的火給壓下來,如果不好好應對的話那麼肯定會露出馬腳。「我記得我並沒有說過謊,只是稍微隱瞞而已。」不滿的頂撞回去,我得到一堆白眼。
「那你現在對我們有什麼隱瞞嗎?」維瓦爾眨眨紫色的眼眸。對我的話明顯得困惑。
「這個嘛~讓你們猜猜囉!」我笑笑,沒有給他們一丁點的線索或者確切的答案。如果給線索的話他們一定會猜到,如果給一個確切卻是謊言的答案,我想也很容易被拆穿的吧?反正到最後他們就算給我一個正確答案,我也一樣可以說不對。畢竟有獎徵答的主辦者的答案,通常沒有第二個人會知道嘛!那麼,就是我隨便胡謅,他們就算滿腹疑惑也只能心服口服。
「唉唉,這樣我們根本沒有勝算嘛太……格里西亞!」奇克斯不滿的嚷嚷,嗓門即便小上許多但是依舊讓我耳朵有些不舒服。「至少給我們一個提示啊!」
「有提示就不‧好‧玩‧了啊!」說到這笑容又上揚幾分。再次的我將奶茶一飲而盡。「猜謎的話就是要全憑自己猜出來才有趣。」
「我們可不像你,頭腦那麼靈光啊。」沒好氣的嘖舌,萊卡不客氣的說。「玩也該有個限度。」語氣有些酸,只要是有些智商的人都可以聽出他是在抱怨。
我不解歪頭。「萊卡?」我記得我們以前感情還不錯啊,我打他打得很爽,他也被我打得愉快。雖然現在的我已經沒辦法動手,但是態度會變得這樣突然?
「我沒事,只是對你的任性不滿意而已。」瞪著我,萊卡一臉不滿。「你只是玩著我們而已,膩了就會把我們丟掉吧?對我們也好對雷瑟也罷,現在的我們在你眼中不過是一個個新奇的玩具。」
瞇起眼睛,心裡有把火被點燃。「喔?是嗎?我在你、在你們心目中是這樣子的形象嗎?」
「不,我這樣講還美化你。你這欺騙者。」一字一句的說著,萊卡推開我。「還是說要再加上一個偽善者?」
「萊卡,就算你是兄弟,但是再挑戰我極限的話我也是會動手的。」
「那你動手吧。」毫無防備的在我面前身展,他滿不在乎的說著。我看看其他兄弟,似乎沒有人願意出來幫他說話的樣子。
是有把握我不會出手?對他的能力太有信心?還是說,萊卡只是把大部分的兄弟的想法說出來,所以沒有人出來阻止?「一點都不擔心?」
「因為你是欺騙者。所以對此我一點都不感到擔憂。」聳聳肩,金黃的眼瞳包含著不屑。「況且就算你打了我,也不會怎麼樣。」
「萊卡,夠了。」維瓦爾拉住萊卡的手臂,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你別太過分。你知道……」
「知道什麼?我只知道我們之中,他是改變的最多的!」指著我,萊卡歇斯底里的大吼。「玩什麼猜謎?根本是不想讓我們知道而已吧?如果不想讓我們知道,他又怎麼會告訴我們最正確的答案?那態度也很奇怪,臉色差的要死還說自己沒有事!這不是欺騙者是什麼?笑得一臉溫和然後排斥我們在外,假裝好意接受實際上根本是在暗自唾棄吧?不是偽善者那是什麼!」氣喘吁吁的看著大家,最後金黃的眼眸定在我身上。裡面沒有我想像中的憤怒,而是……受傷?
輕嘆口氣,我搖搖頭。走近他。「萊卡,我只能說有些事情你錯了。」一拳削過他的臉頰,絲絲血痕讓我感到不舒服。「我是說到做到的。」不管任何事情。
「格里西亞!」羅蘭一個躍身,拉住我的手阻止我繼續動手。「不要這樣。」
「……我本來就沒有要繼續動手的打算。」看著被緊抓不放的手,我笑了。
還真是諷刺。不說,換得他們的不信任?只是不想讓人知道我的過去而已。「你們對這事也太過於好奇了吧?」真是,為什麼一定要把它講出來呢?
「你的過去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聽見我這極度變相的承認,曾經身為審判的雷瑟便發揮好奇寶寶的精神──也就是,打破砂鍋問到底。
「……只是單純得不想讓你們知道而已。」收拾好情緒,我如實以報。畢竟在雷瑟面前說謊成功的機率是零。與其編個謊來說服他不如誠實點比較吃香。
雷瑟蹙眉,似乎是對這答案很不滿意。「你是認真的?」
我點點頭,然後又切一塊蛋糕來吃。不是說我不緊張,只是我現在真的真的很餓。要是不多補充一點糖分的話,我怕我等一下血糖過低後變得暴躁然後又爆料出一堆事情。有些事情我一個人知道就好,畢竟是家務事,沒必要把他們牽扯進來。況且,沒有足夠的精力又要怎麼與前‧審判騎士周旋?
而且如果是以這樣輕鬆的態度來與他們談事情的話,我想我的話的可信度在他們心中會高一些。用以前的經驗來判斷,我對他們說謊的時後通常都是有點點嚴肅的。反其道而行是欺騙他們的好方法。雖然能的話,我不想對他們說謊。「這是家務事,而且又牽扯到皇室。於公於私我都不該說出來。」隨便敷衍,我開始玩弄起蛋糕。血糖比我想像中的還容易補回來。才吃沒幾口而已……回過神我已經把伊希嵐的傑作戳個稀巴爛,原本可口的甜點此刻讓人倒盡胃口。雖然有點不情願但是最後我還是將蛋糕給吃完,以免伊希嵐生氣,以後都不做點心給我吃。
應該還有機會吃到吧?我想著,充斥在口腔的奶油味如今讓我覺得有些膩口反胃。
「格里西亞,不准胡鬧。」
「我沒有。」胡鬧嗎?我有多久沒有做這檔事情了?抿抿嘴唇,上面還有著淡淡的蛋糕香味和奶油。「你們放心好了,我這輩子很乖的。」
說完這句話後,我得到十一雙白眼。
「格里西亞,這是最後一次機會。要說,不說?」犀利的墨色眼睛幾乎是用瞪的。嚴厲的態度讓我想到以往他在質詢犯人的時候,只不過這次的犯人,變成昔日在看戲的我。
搖搖頭,我把陳年往事全部甩到腦後。「我就是不說,你想怎樣?」反正現在也沒有禁閉室以及身分束縛之類的東西,要威脅我也很難。頂多扣留伊希嵐的甜點吧?
「那也罷。」雷瑟冷冷的看我一眼。這樣回答。就在我還在懷疑他哪有那麼好說話的時候,他又涼涼補上一句。「只是這樣的話就代表你已經沒當我們是兄弟。」
聽到這句話我愣下,隨即火氣飆到最高點。「雷瑟!你明知道我……」
「知道什麼呢?格里西亞。」雷瑟的語氣一就是冰冷冰冷的。就長年與他的相處經驗,他現在一定是氣瘋了。
但是他氣,不代表我不氣。
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底線在哪裡我們倆都心知肚明。雖然有時後吵架的時候可能會越界,但也不是這樣誇張!「他媽的。你們就一定要這樣逼我是嗎?」收緊拳頭,我盡量使自己的情緒冷靜。但是微微顫抖的聲音以及過大的音量卻還是出賣我。深吸一口氣,又稍稍用力握緊自己的拳頭。溫熱的液體從我指縫流出,我隱約聞到鐵鏽的味道。
「格里西亞……」艾爾梅瑞怯怯的看著我,過會兒我才從他嘴巴聽他幾出幾個字。「別氣了……你也知道我們……」
「艾爾梅瑞,住口。反正決定權都在格里西亞身上。我們『無權』干涉。」雷瑟露出一個笑容。比起我的記憶裡,這笑容自然許多,卻也多上幾分寒涼。
微微挑眉,我放下手上的空盤,另外隻流血的手隱隱作痛著。「也是啦。你們的確無權干涉。但是我思考會兒,我覺得我還是說好了。畢竟你們是兄弟嘛!」說著說著,我的嘴角上揚。但是此刻的笑容卻虛偽到讓我喪失一切感覺。正好可以躲避大家的擔憂、憤怒和不解的目光。
他們眼裡的所表現的感情,我看過太多。
「我呢,很小的時候,爸爸和媽媽就『被迫』失蹤。到現在依然下落不明。現在統治月城的,便是當年趕走爸爸媽媽的兇手─里歐斯‧慕洛恩。我那時後畢竟沒有記憶,對爸爸媽媽也沒什感覺。頂多就只是會有些孤單而已,畢竟大家都很忙啊!不過,他們都會抽空陪我。」是啊,跟著哥他們在月城裡生活。每天每天,吵吵鬧鬧的。多不快活?偶爾我們還可以偷溜出城,去吃我們喜歡的小甜點。
「這樣對我來說也算是美好……只是在不久前,國王陛下廢了王儲──也就是哥,甚至還想要判他死刑。所以哥哥就溜走囉。在他之後也就是你們看到的,我也跟著翹家。大約沒幾天之後就再度遊蕩了吧?」我在奢求什麼呢?就算我們的感情再怎麼深厚,時間終究會改變一切。我也好他們也好,不可能永遠停在某一點不變。
我不該天真的認為,以前的相處方是還管用。尤其是在這時間點。
「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壓抑心中的酸楚,我繼續微笑。「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回答你們。」雖然我覺得我知道的比起他們,遠遠少上許多就是。不過應該也會有幾個問題吧?
但不管我怎麼等,就是沒有人說話。房間安靜得不可理喻。
「既然沒有問題的話我先回去休息囉!對了,伊希嵐,你的蛋糕很好吃。有機會的話要再做給我吃喔!」
「……好。」被我點到名的伊希嵐僵硬的應聲。他的眼睛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我一眼。更正,除了雷瑟和羅蘭之外,所有的視線都偏轉。
我裝作沒發現般的笑著,然後關上門。直到遠離他們的位置之後我才放緩腳步。明明是預料中的事情,但是莫名的我心好痛。多次成功忍住的淚水在這刻終於不受控制的潰堤。
想跟你們拌嘴,跟你們吵架,最後再和好。我想跟你們一直一直再一起。像以前一樣。
好想好想,但是彼此之間的感情卻有道裂痕──因我造成的裂痕。
我背負不了你們那麼重高的期待,我不是太陽。我以為你們很清楚。以為在我不知道相處時光裡,你們會體悟到,自己將不會是自己。
我不是太陽。我只會離太陽這個名號、這個職位越來越遠。
是時候,把十二個位置變成十一個。我不能總是任性的跟著大家。
抹去難堪的淚,我用力掐住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從負面的思想中解脫。畢竟,我並沒有那麼聰明,在這麼多事情同時發生後還能給雙方一個滿意的結局。
從袖口拉出了幾十根銀針,我對準死角,用力一甩。細長尖銳的針順著我的意志準確的刺中目標。「這樣你們滿意了吧?告訴國王,我不會向他投降的。更別要我繼承什麼爛皇位!」我擱下狠話。便繼續往房間前進。
或許是因為懼怕,又或者是有其它的原因。從我開門的那剎那,他們就只是監視、靜靜的跟著,卻沒有任何一步動作。就連惡意也都隱藏的很好,近乎完美。要不是習慣性的會開著感知我想我大改也不會發覺他們的存在,然後不知不覺的被他們幹掉之類的。
但也因為如此我才能輕易的就中傷他們,若在刺客警戒的狀態下偷襲,我想我們的立場應該會反過來。不過量他們也不敢隨意攻擊,畢竟能這城堡待著的人想來都不是什麼能輕舉妄動的人物。
進房,便見到剛才被我留在房裡休息的紅詩一副期待的神情,炯炯有神的褐色大眼閃爍不明的光輝。
「怎麼了?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嗎?」坐到她身旁的空位,我好奇的問。只見紅詩從背後拿出了一盒東西。盒子還滿輕的,還散發甜甜的香味。只見她一臉滿足的樣子,笑得頗為燦爛。「剛剛士兵送的!很香呢!」
「喔?原來妳已經先吃過啦?貪吃鬼。」我揉揉她的頭,將盒子打開。不錯,真的滿香的。而且還有著很甜很甜的味道以及快被甜味蓋過的水果香。「……覆盆子派?」這種口味還真少見。
「是啊!格里西亞你好厲害喔!就是覆盆子!」紅詩笑著為我拍手。「怎麼猜中的啊?」
「有香味啊笨蛋。」我沒好氣的翻一個白眼,然後輕敲她的頭。「妳不是鼻子很靈的嗎?怎麼會連這都聞不出來?」以前還曾經自誇著嗅覺很靈呢,真是的。只見紅詩有些吃痛的摸摸被我敲的地方。「砂糖的味道太重了,聞不出來!」小小的嘴蹶起,一副無辜樣。
好吧,算妳說的有理。
我將紙盒放在小茶桌上,然後拿起一塊派,咬一口。覆盆子的味道在嘴裡淡淡化開來,甜膩的味道就好像假的一樣,不管怎麼努力的咀嚼品嘗,最終還是只有水果的味道。
什麼啊!這根本是騙人的吧?還有著那麼香甜的味道!害我還小小期待了一下。
「好吃嗎?」紅詩一臉期盼的問著我,想要我認同她的感覺。只不過這種違背我良心的話我可說不出來。
「哪裡好吃了?一點甜味都沒有。這該不會是噴香水的吧?」我皺眉,將吃一口的派放回盒子。
紅詩只是聳聳肩,將盒子拿起來。低著頭,小小聲的不曉再念什麼。感覺有點毛毛的。
「紅詩?」我嘗試性的叫一下。那小小的臉龐抬起,嘴上勾著一個詭異的燦爛笑容。心中的警鈴大肆作響。
可是,為什麼我該跑呢?「紅詩?」
聽見我的叫喚,那嘴角的弧度又上揚幾分。「要不要看一下盒子裡面裝了什麼呢?格里西亞。」小小的頭歪著,頸部發出骨頭斷裂的聲音。最後她的頭整個反過,褐色的眼睛看著我,充滿著笑意。眼球微凸,像是要掉出來般。
眼前噁心的畫面再度使我憶起以往,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不至於將胃囊裡的食物盡數嘔出。
這氣息,太過於的熟悉。「紅詩在哪裡?」
只見「紅詩」笑笑,又將頭扭回正常位置。「紅詩很安全。她剛剛感覺到你情緒波動異常後就飛奔出去了。現在在你同伴那裡喔!」
「……」警戒的看著有著小女孩軀殼的「他」,我邊拿出武器邊思索著要怎樣脫離現在這樣的處境。畢竟要從門口脫逃出去的話是不可能的,窗戶也被對方在我發現他真實身分的同時就佈下雙重結界,一時半刻要解開有些困難。
「幹嘛這樣激動呢?我不會對你的同伴做出什麼事情的。」他咯咯笑著,配上那樣的面龐,看起天真無比。「而且,應該先擔心一下你的處境吧?吃人的小天使。」
吃人?我?「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只見有著熟悉面孔卻又陌生的人不解的看著我,接著捧起小茶桌上的盒子。「什麼啊,你不是已經回想起以前的記憶了嗎?怎麼還這樣的不誠實呢?就算你真的不記得好了,不是剛才才再一次重溫舊夢?」語畢,小小的手迅速的拉住我的頭髮。緊接著狠狠一拉。
順著那大動作,我的視線與她平行。正巧可以清楚的看見,碎裂在內的碎骨將纖細頸子穿刺成奇異的怪狀。
稚嫩的臉龐像是感覺不到疼痛的勾起笑容,空著的手將盒子與我視線平視。原本香甜的味道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濃厚的腥味。
就算想緊閉眼睛逃避現實也已經來不及了,殘酷的畫面已經映入眼簾。
酥脆的派皮變成了絞爛的生肉;裝飾用的覆盆子變成一顆又一顆殘破不堪的眼珠子;有著水果香的果醬此刻變成濃稠且帶著鐵味的液體。「你……耍什麼把戲?」在我看到噁心畫面的那一刻,剛吞下去的物體便變成了不明屬性在我的身體流竄。冰冷刺骨的感覺讓我的額頭佈滿薄薄一層汗水。
「讓你重溫舊夢,然後,讓遊戲的鎖解開。」笑吟吟的,他把手給放開。失去力氣的我就這樣摔倒在地上。「放心,對你的身體並沒有害。睡個覺之後就好了。」
無害?遊戲的鎖?「里歐斯,這是什麼意思……?」用著僅剩不多的力氣,疑惑緩緩的脫口。
不過我想,答案是什麼也不重要了吧?
上一秒還披著女孩軀殼的里歐斯迅速的噬掉血肉,成了真真正正原本的模樣。
他蹲下身,揉揉我的頭髮。由於視線已經模糊,我看不清他的紅眼到底充斥著什麼樣的情緒。只覺得刺眼的讓我流出淚。
「你真的忘了?惡魔和天使是絕對不會是朋友。」
然後我便失去意識。
※
好安靜。靜到好像只有我一個人。
我想要觀察一下環境,卻發現眼皮沉重的像是掛了千金一般。手腳也無法順利的依著自己的意識動彈。
耳朵清晰的聽見碎裂的聲音。雖然零碎卻清脆。偶爾像是在遠方,但是更多時後,碎裂聲卻像在我的身周。而一點一點模糊的記憶,也陸陸續續的開演。即便我記憶還不錯,但是多重的影像依舊讓我頭暈目眩。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一下子,或許又過了很久。聲音停止,千金的重量也從眼皮上消失。
嘗試性的睜開眼睛,四周僅是一片夜色。站起身轉個三百六十度,眼睛所見的依舊是一模一樣的景色,濃稠的黑夜給人一股淡淡的壓力。
當我震懾在眼前一片夜色時,衣角被輕輕的拉動,稍稍低頭,發現是個身高及腰的孩子。嬌小的身軀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如天空一般澄藍的眼睛充滿著哀傷的水霧。即便如此,他的身軀卻散發著我從未見過的神聖氣息。
小孩子只是怯怯的看著我,眼巴巴的看著我,可憐的模樣甚是讓我升起一股憐愛之情。
我蹲下身,嘗試使用治癒術治療孩子。在發現沒用之後我便停下這無意義的舉動。
「我好痛。」小小的孩子含著淚,軟軟的嗓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哥哥沒辦法為你做什麼,對不起。」摸摸柔軟的金髮,我最終只能說出一個道歉。
對不起,我太沒用了。所以,沒有辦法治好你。
「哥哥,我好痛。」小小的臉在我碰到他的一瞬間猙獰。「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都好痛好痛。」傷口隨著他吐出每一字而越來越嚴重。最後就像是有一朵鮮紅的花開在又小的身軀上,奪目的嚇人。
「幫幫我好不好?我好想解脫。可是只有特定的人可以幫我。可以幫我找出來嗎?」
「特定的?」有些疑惑的看著孩子。不過他似乎是想要等到我允諾之後才要說出口。「我會盡力而為。」最後我給他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單純的孩子因此而笑得開懷。
「約好了喔!不能食言喔!」覆在我耳邊,孩子蠕動著他的嘴。可是連一音我都沒聽出,
艷紅的花便吞噬掉他,以及我。
※
「……亞,格里西亞!」「格里西亞!」「你快點起來啦!別再嚇我們了!」「快起來啊!」
這些聲音……好熟悉……
猛的睜開眼,白光頓時閃進我的視線。強烈的光刺痛我的眼,不得不讓我再次閉上眼睛。
「格里西亞,給我起床!」低吼一聲嚇得我身體一顫,於是我緩緩睜開眼。光線依舊刺痛著我的眼睛,但比起剛剛,這已經好的太多了。
等到視線終於完全恢復的時候,我才發現我躺在床上,而床的周遭則是十二聖騎,臉上都充滿擔憂。「……怎麼了嗎?」我開口問。這才發現喉嚨乾啞的不可思議,嘴唇也因裂開而感到刺痛。
我到底睡多久?坐起來想問個明白,卻一陣暈眩。重心不穩。
一隻大手扶起我,並迅速幫我墊了枕頭。「小心點。」
乖乖點點頭,調整好姿勢,並喝下羅蘭遞過來的溫水後,我才再次開口。「我昏多久?」
「三天。」好人代表艾爾梅瑞回答完後便撲到我身上,然後左檢查右檢查的。似乎是在查看我是否有少一根肋骨之類的。
決定忽視那壓在我身上的重量,我靜靜沉思。
對於剛剛的夢已經開始有些模糊,只能隱隱約約記起小孩子跟豔紅的花。不過,那代表什麼呢?我好像應該知道的?但是為什麼想不出來?
鮮紅的花,腥甜的味道……
「格里西亞。」
我順著聲音的方向一看,只見雷瑟的臉已經黑到不能在黑。眉頭也已經緊皺到可以夾死好幾隻蚊子。比起以前審判人的時候還嚴峻好幾倍。
「怎麼了嗎?」雖然已經開始冒起冷汗,但我還是揚起一個無辜的笑討好他。「我可沒有做什麼壞事。甚至連偷偷摸摸的勾當都還沒有做喔!」
見我的反應,墨黑色的眼睛狠瞪我一眼,散發出的壓力讓我的笑容僵一下。
該不會發現哪裡不對勁了吧?難不成又得再吵一次了嗎?
我……不想再吵了,好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