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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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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嚷心上之名,卻寂靜無聲。
寥寥黑夜,你轉身自他面前。
愛恨傻嗔、思念何歸?
天色暗了,大地被幽暗壟罩,萬物呼嚷著入夢。
那是座美譎的森林,平日許多獸類走動,夜晚到來卻寂靜無聲,而在正中央,卻不知怎的有著一塊偌大的空地,上頭有著一座噴池,中央有一對翅膀、是為銀翼一族的象徵。此地雖並未禁止進入,但要前往此地也是九彎十八拐的,非熟門熟路者是到不得,於是也成了不願予人聽聞的說語之處。
「你們是什麼意思?」熟悉的聲調,其中卻帶著不可言喻的氣惱。
「冰炎,冷靜點。」蘭德爾肅穆,眨了眨眼,「你應該知道那大豆已經不屬於誰了,他已經不在了!」
「那你應該也知道,那對我來說很重要!」紅眸憤然,狠狠瞪視眼前的夜行人種,大有殺意傾瀉而出,「不能這樣拱手讓人!」
「我們會送人是因為米納斯在騷動!」奴勒麗也難得蹙眉,面上找不著以往嘻笑「你最近也太誇張,狂出任務弄得滿身傷也罷,竟然還冒出一個濋暝族的王子?你到底在想什麼?」
「這些事情不用你們管!」率先反駁了方才奴勒麗的質問,冰炎手一揮,下秒卻又帶著疑慮,「你們說,米納斯在騷動?」
「是這樣沒錯。」右側蘭德爾頷首,「在典禮前一日,竟看見在『那孩子』房間裡的大豆在騷動,便順手帶了過來。」
「你們進褚的房間?」不慎在意米納斯的問題,冰炎首先質疑起的,無非是擅闖的問題。
而蘭德爾與奴勒麗兩人頓時面面相覷了番,雙眸流轉過一絲精光,但面部卻也顯著猶豫,畢竟這些年來,冰炎受的傷也夠多了。
「你們為何進褚的房間!」大喝了聲,冰炎向前踏了步,絳紅流轉出極端的怒意,只是另外兩人瞧出的卻是與以往大相逕庭的不理智。
「冰炎,冷靜點。」蹙眉,蘭德爾重覆了自方才一直說過的語句,但隨即卻遲疑了下,彷彿在思索究竟要不要說出口,「…冰炎,我想你應該知道,『他』已經不在了…」難得語氣有些孱弱,只是夜行人種一雙美目仍舊散著光、堅定瞅著冰炎。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悻悻然打斷蘭德爾未盡之語,冰炎撇過頭,雖嘴中如此言語,但明眼人一瞧便明白,那不過是個表徵罷了。
「不,你不明白。」狠狠瞪視了冰炎一眼,蘭德爾露出雙潔白獠牙,看似恫嚇,但只有他知道這僅是種發洩。
發洩失去那孩子的遺憾。
「我怎麼不明白!」聲音大了起來,冰炎揪住蘭德爾黑色斗篷衣領,若非與對方熟識,怕是會直接摜上了拳,「我比誰都明白,他就死在我眼前,死在火焰中…我…我卻連他的屍體都…」說到後邊,冰炎垂首覷著自己雙手,為何當初他未曾注意那孩子一閃而逝的痛楚?未何當初未曾伸出手、擁住他,說這一切並非他的過錯?
為何時光總要過了,才留下一堆未盡的遺憾、留給他去徬徨呢?
「妖師屍首必須處理,這是守世界的規矩,不然便會像千年前凡斯一般,被人利用。」
未應答,冰炎依舊垂首,他懂、他怎會不明白?但死在他眼前的人是他一生的愛戀、曾發誓守護一生之人,只是承諾未守,人卻失了、散了,徒留下錯愕的友人,和無法實現的誓言。
「冰炎,放下罷,人已經消失了、魂飛魄散了。」奴勒麗難得說上句肅穆之語,而面容不比冰炎好瞧多少,雙拳緊緊摜著,似是差了步便會墜崖、崩毀。
聽聞「魂飛魄散」冰炎整身顫抖了下,那代表著什麼?代表著消逝、無法再相見。
「不會的…」彷彿喃喃,冰炎眼神空洞,抬起頭,仿若見著那令他心醉的笑容。
「冰炎,你清醒點!」晃了晃那身子,蘭德爾一雙美目難得帶著些許驚慌,「褚冥漾已經不在了、魂飛魄散了!傘董事不是這樣說的嘛?他跟無殿立下契約了啊!」
「那你說是什麼契約啊!」下意識抓住藍德爾雙手,冰炎竟吼了回去,彷彿在發洩著什麼,「為什麼褚需要魂飛魄散?到底是什麼契約?你說啊!」
「無殿契約不給第三者所知。」
眾人皆怔愣了半晌,這才思起,方才這番話,似乎不是三人所言。
回首,你站立於不遠處,臉上帶著一貫優雅笑容,身上是厚重的袍服,瞧見三人詫異驚懼的面容,你幾乎便要嗤笑出聲。
以往難瞧這三名高傲黑袍露出如此模樣,而刻下仿若前世調換了過來,三人三雙瞳眸帶著詫異、未曾移開過你淡笑之容。
「三位好,這裡可是銀翼難得密境,諸位真有幸可至此晃逛。」你笑意甚深,仿若是真心未他們到來高興,只是眼前三位卻與你迥異的臉色凝重,面面相覷了下,方才轉回首。
「你聽到了什麼?」陰沉著臉,冰炎語若低吼的獸、恫嚇,雙紅眼閃爍著嗜血的光芒,彷彿你再輕舉妄動、便會立時被斬了半。
「聽聞一些...當年舊事罷了。」你試圖讓自己冷靜,面部依舊可掬笑容,但若有人能發現,刻下你心跳飛快,不僅僅因為那人就這般站立與你眼前,更是對自己的不解。
方才若你未曾插話,那三人亦不會注意你,更甭現下如此防備、對你怒目而視。
尤其對上那赭紅,你的一是曾是一片空白,若非自己傲人的自持,怕是當場便出了糗態。
然而,聽聞他們對話,更是聽聞冰炎一向的冷靜被如此輕易瓦解,你雙腳頭次不聽使喚,便這麼步出了森林。
當年舊事,眼前人可曾知曉、你道出這四字,是多麼沉重呵。
「當年舊事?」瞇起雙眼,冰炎覷著你,一某冷然笑意勾起他的嘴角,「敢問當年舊事指的是什麼呢?銀翼太子。」
你也瞅著他,但並非像他那般的動怒,你只是靜靜瞧著,仿若一攤池水,毫無漣漪,只是在池底裡藏著一個很深很深的傷口。
你懂當年並非任何人的錯,你也懂當年冰炎未曾放棄過你。
但是到了最終,懦弱仍是放手的最好理由,他曾予你的山盟海誓,在熊熊烈火中,也就這麼被輕易地毀去。
你只是,不願再重蹈覆轍了啊。你只求平順,你不求其他。
即便那溫度多麼令熟稔。
而被你如此瞧著的冰炎,似是誤解了什麼,臉色更加陰沉了分,四周空氣陡降,你感覺凍人的寒氣刺痛肌膚,卻也無從辯解、更是無從接話。
在你再次睜開雙眼時,不就決定了嘛?這一世,便是你撿的,安好無虞,不求其他。
「你,聽聞了什麼。」再道出一次方才話語,冷然語氣宛如個刨子,刨著你身每一處,但面上仍是未聞之色。
再如何痛心疾首,也是上一世的情,自你死亡那刻起、所有情字便該罷了。
這一世,你便為銀翼之子,已非過去妖師。
曾聞「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但眾人是未聞那句「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風雨」呵。
死亡之人,便是一去不回了,不論今生前世,罷了罷了。
要誤解,便誤解罷。
「只是聽聞當年冰牙一族衰敗之因。」你笑著,未管冰炎身後倒抽的兩口氣,這話你亦懂不可亂言,可若非這樣,你怕你會因而失去理智。
問世間,情為何物呵…
果不其然,那雙眼頓時如有如狂風,掃的你差點而站不住腳,要非自制如你,怕是要倒退步或是逃跑了。
想想當年你可是被嚇過了數次啊。
「你知道些什麼?」印象中,方才他們三人並未確切道出『妖師』以及『冰牙』二詞,更不會有人聯想到當年冰牙一族被妖師毀去大半之事。然你卻確實說出了有關當年之事,冰炎瞬間是隱含著詫異以及怒意的神情扭曲。
聽聞這般質問,你反倒沉默了起來,並非故意不答,而是許多念頭在你腦中轉著,有種欲逃跑之感。
「不說?」冰炎瞇起雙眼,這紅已不似方才混濁,反倒有種清明,其中閃爍著些許的微光,讓你是一怔,「那有關你偷聽之事,又如何解釋?」
「只不過是散個步恰巧遇到罷了。」你不懂冰炎話題為何跳得如此迅速,你愣愣的瞅著他,全然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能帶著笑容、淺短應答。
「喔?散個步?」勾起冷冷嘴角,那雙眼睛依舊未移開過你身,「但若明日被其他人知道銀翼一族皇子竟偷聽他人,可不妙罷?」
竟拿你身分威脅,心中暗然嘆了口氣,你亦不願與他起紛爭、更不願把事情亮晃晃攤在眾人面前,這也不算上什麼大事,畢竟該說的、不該說的,你也該分得清。
「只是聽過類似流言。」你選擇了最不予人懷疑的方式,「當年妖師褚冥樣本是冰炎殿下直屬學弟、在其高二成了對戀人,但在五年前竟特意攻擊冰牙一族尚書,可是引起一陣騷動呢。」
然聽聞你的回應,三人不僅沒有因而釋然,面色反而凝重不說、反而滲了些狐疑。
「為何你會知道他攻擊尚書之事?」照理來說,一般人聽得不過就是妖師毀去冰牙大半兵力、重創其勢力,至於為何、甚於攻擊了誰、做了什,這些全然是封鎖不為人所知,但其然,連冰炎都是一知半解。
瞧見眾人是滿臉闕疑,你知曉自己是失言了,頓時你眼著懊惱,竟因為一時貪快以及慌亂便破了綻,若三人當真思起,你還未有把握能瞞天過海,畢竟這些人並不是隨意的小角色。
見你滿臉嗟悔,冰炎以爆符喚出一柄劍,閃爍銀光的劍尖便這麼直指你脆弱的咽喉,只要再一舉、再差上數公分,你的咽喉便會被一刀兩斷了。
你雖然詫異,卻也不是那般驚懼,畢竟在許久前,若稱了解冰炎的人,若你稱第二,便是沒人敢稱第一了。那時的你們可說是一個眼神便能了卻對方想法,因而常常被眾人奚落、說你們彷彿有心電感應似的。
因此,你並不恐懼那柄劍會就此刺穿你頸項,冰炎並非庸俗之人,他定會鋪陳一切,方才放手去做,而眼前這頂多撐是場戲劇,便是演給你看,只可惜你這名觀眾不怎麼捧場便是。
悄然一笑,瞧見對方眼中閃過一瞬的訝然,畢竟被這般指著,能做到真正心平氣和的人並不多。
「請冰牙一族殿下尊重,您現在是想要與銀翼一族做對?」這話雖說的客氣,但也是最大的脅迫,畢竟沒有人真願意去與銀翼做對。但只有你方知、手心流淌的冷汗涔涔,卻不是為了生命受威脅,而是不甘於那雙眼中的陌生。
而那眼微瞇,卻也不怎麼甘心於你的威迫,劍尖依舊立於你面前,但方才刺人的氣勢已失了大半,似也發覺你並不懼怕如此脅迫。
「那麼身為銀翼一族太子,為何連名侍衛都未隨?」
這話事說到了你頭上,雖你現下名分為太子,但實際上卻還是名小小罪臣,哪能厚著面去帶著幾名侍衛消遙?但縱使有權,你也未必願意帶上幾名父皇心腹去限制你的行動。
「只是喜歡一人罷了,不需侍衛跟隨。」你嫣然一笑,雖這句話是未錯,但也未必正確。
而那雙赭艷雙眸,是盯了你半晌,似在辨認你所說究竟真假,許久,那劍尖傳來的壓迫感甫慢慢消退。
然而,你鬆的氣未長,便被另一道銀光流淌打斷。
你不自覺地俯下身,一刀刃恰巧劃過你方才頭顱之處,幸虧你反應即時,僅有些許髮梢被斬斷。
「冰炎殿下這是何故?」你抬眸,眼眸眨了眨,望向方才攻擊你的冰炎,你心內沒有因而畏懼抑或憤然,只是稍稍的生疑,你不覺冰炎會是這般莽撞之人。
瞧見你一雙眼兒毫無雜質的清澈,冰炎明顯怔愣了番,那眼中一閃而過某種複雜之情。
瞅著你,冰炎卻未再有下一步動作,嘴中喃喃著什麼你是未聽清,但卻看的清那嘴形。
他在喚──
「冰炎殿下,是在喚那位妖師之名嘛?」不自覺地,這番話語中有著連你也聽出的顫抖,你恍然聽見他在喚你,舉起手、要你覆上,這般靜靜地守在你身旁、喚著你。
宛若昨日。
而被你如此詢問,冰炎愣了番,眼神隨即化作冷然,瞪視:「不需要你管!」
然他未有你應覺會大發雷霆的模樣,僅是喚出另一柄劍,丟擲予你。
而瞧見這柄劍,你也隨意地接下,然在握住之後不禁感嘆,不愧是學長、爆符等級就是不同,雖你現在未必做不到,但這番力量也是上世望其項背的了。
你對他投以枚狐疑的眼神,不知究竟為何這把劍會落於你手。
「來比試番罷。」倒退步,冰炎眸中卻隱含著躍躍欲試之感,仿若飢餓的野獸,正虎視眈眈的瞅著你做為獵物「若你輸了,便把你所知的、當年的事全盤托出。」
低頭瞧瞧那柄劍,心中又是嘆然又是興奮,嘆然、是學長依舊對你上世執著;興奮,便是能與之比劃比劃,前世不用說比劃、連打上一分都顯困難,而這世你有著不同的立足點,許是這番戰下來你亦不會占於下風。
「好。」頷首應允,你也欲知現下究竟孰強孰弱,或者僅是依著一股不甘方做此決議。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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