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兩百零四章★
「不是躲在湖中,也不是躲在母樹周遭,月峽灣應該是最可疑的地方,可是這幾日已經巡視過,貌似也沒有躲藏者。」再說紫湘感覺到意念為在光苗島上。
一連兩日,我幾乎快把整座島掘地三尺,但那個鼠輩卻藏得很好,我也不能大肆公開部落裡面有內鬼的事情,要是讓本來團結的族人與同伴彼此猜忌,對於接下來遷址的事情百害無一利。
因此目前曉得的人就只有我自己的同伴和我族的將軍們。
不過多少還是有些人自己察覺了,特別我們的輔助種族中,最大宗的一支是可是狐族,那些狐狸們精似鬼,要完全沒注意到我才會懷疑。
「雷瑟還是在莉亞那邊嗎?」瞪著已經被放回的珍萼,不可否認,我確實是將腦筋動到噬月血魔的空間法術上。
「莉亞大人正在教導老師使用噬月血魔的空間法術,沒有那麼快。」珍萼皺起眉頭,對於我的焦躁他不是無法理解,但他更站在自己老師的立場。
事實上我也明白這對雷瑟來說是很重要的機會,畢竟一直以來他都是靠自己去摸索那些法術,噬月血魔族還比戰靈天使早上一百年滅族,要找到能夠傳授他噬月血魔空間法術的老師根本不可能。
現在有個大前輩要教,不管對我還是對他都是求之不得,更不用說莉亞還是魔皇的女侍,對噬月血魔皇族專有的某些法術一定會比其他魔族來得更清楚。
「反正小西亞你急也沒用。」同樣在場的卡汀茲將軍流里流氣地說道:「遲早會抓到的。」他的臉上掛著輕浮的笑容,但和他認識那麼多年,我怎麼會看不出他眼底的殺意?
卡汀茲將軍根本沒有遮掩的意思,其他人自然不會漏掉。
想了想,我還是有點不甘心,我將一顆水晶扔到手邊的水杯裡,透明的水晶像是冰塊遇到熱水一樣,馬上就在水中融化了,整杯水瞬間變得晶瑩剔透,散發著點點的碎光,還沒等其他人搞懂我想幹嘛,我已經二話不說抓起杯子將裡面的清水撒出並且在同時吹了口氣。
三十九代的學生們看上去像是想問我到底在發什麼瘋,但以前看過我這麼做的三十八代反倒使了眼色給自己的學生,不讓他們插嘴,就算雷瑟不在,向來善於察言觀色的珍萼也從來不是個白目的小孩。
「水占嗎?」見多識廣的卡汀茲將軍很感興趣地問道。
沒有馬上回答卡汀茲將軍的問題,我默念了幾句咒語,原本被撒在桌上的水開始爬動,卻在排出暗示之前就自己蒸發了。
「以前會這樣嗎?」對占卜不太了解的伊嵐困惑地問。
「這種情況代表占卜失敗。」同樣有修水占課的白雲說道。
「欸?太陽會失敗!?」蘄克亞露出彷彿天要塌下來般的神色。
「不會吧!從以前開始就只有法術特好的太陽會在法術上失敗!?」蘭卡張目結舌地說。
不是我要說,這傢伙的「真心話」真的越來越毒了。
「有人干擾。」我陰沉地說出我的結論,「而且實力在我之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雖然西亞你沒有特別專攻預言類的課程,不過你的法術實力在我們之中最強,」希歐慢條斯理地說道:「要完全阻斷你的占卜可不是簡單的事情。」
豁然站起身,我的表情陰冷:「那就只剩最後一個辦法。」
「要做什麼?」維瓦爾雙手環胸地問。
他們的神情也不好看,但對於我的舉動卻也不意外,畢竟我本來就不是那種會隨便就算了的人。
「將軍,我記得您們有說過,月峽灣這幾日還是一直有外人試圖闖入吧?」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頭對卡汀茲將軍發問。
「有啊,剛好給那群小鬼頭練練手。」卡汀茲將軍不太在地意說,他們的確不會在意,幾百年來,部落也不可能完全沒遭到攻擊,但戰靈天使族還有倖存者一事之所以沒有曝光就是因為那些襲擊者通通有去無回。
不過動手的大多數都是將軍他們,很少讓新生代的小朋友出手,特別是有戰天使族血脈的那幾個,目的自然是為了避免發生意外,但確實是有點過度保護,不少小鬼頭在這次的試煉中還被我們這方的人壓著打。
於是將軍他們調適力十足地開始鐵血教育,現在只要有入侵者都會讓年輕一輩去處理。
「你想對那些入侵者做什麼?」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有人要倒血霉,喬德用看好戲的語氣問道。
「抓幾個入侵者來拷問。」我勾起溫柔親切的笑,「如果有人在我族內埋了間諜,為了內神通外鬼,彼此間一定有聯繫。」
卡汀茲將軍非常沒有長輩架式地吹口哨,他興致勃勃地說:「我也去。」
「如果奸細和入侵者無關呢?」沈盼偏頭問道。
「那至少可以確定入侵者不是被『派』進來的。」珍萼冷笑一聲,「多半是為了個人目的而混入,對部落的危害就不會太大。」
「就是這樣。」我點點頭,然後優雅地撥了撥頭髮,我雖然不是行動派,但在拖延不得的事情上我也絕對不會遲疑。
「我們也……」和旁邊的人交換了眼神,艾梅跟著站起身。
「你們就不必了。」卡汀茲將軍毫不客氣地打斷艾梅的話,「小西亞有我跟著不會出問題,而且我也要順便幫小西亞特訓!」
「特訓?」就是我都無法不露出訝異的神色。
「莉亞不是把那個噬月血魔的皇子叫去修行了嗎?我們家的小西亞當然也不可以輸!」貌似是起了什麼競爭意識,卡汀茲將軍興致高昂。
『……』眾人通通無言。
我扶著額頭,基本上卡汀茲將軍本來就常常不按牌理出牌,我相當習慣他這種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亂來作風。
不過我還是有點猶豫,不是不想特訓,畢竟將軍願意親自指導我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但我之前才把將軍給我的鐮刀弄壞。
雖然對手是魔皇,弄壞武器似乎在所難免,只是我無法不歉疚。
「如果是在擔心武器問題,沒關係的,小西亞不是還有月彌?而且我這六百年也不是完全沒準備。」卡汀茲將軍露出一抹要我放心的笑容,先前魔皇復活的事件他也在場,自然也看見那把鐮刀被毀的事情,「先前的鐮刀只是給小西亞當玩具的,我有重新製作新的鐮刀。」
望著將軍臉上的笑容,雖然很不給他面子,但我完全無法放下心來。
旁邊的三十八代也是全員面部神經失調,他們又不是沒看我用過之前的那把鐮刀,而我們一致認為那根本不叫作「玩具」。
如果那還不是卡汀茲將軍眼中的「兵器」,什麼才是啊!
不是我想糟蹋將軍的心意,但我有不好的預感,非常不好的預感!
「所以我們走吧!」用著完全是強迫中獎,而且還是中大獎的氣勢,卡汀茲將軍直接勾住我的脖子,開始把我往外頭架。
其他人別說不敢阻止將軍了,簡直是滿臉錯愕加表情空白。
卡汀茲將軍完全是綁架人的架式,一把我拖出門外後他就叫出了穆雷,也就是他那隻氣勢雄壯威武的夢魘坐騎,並且不由分說地把我抓上去然後騰空飛起。
好吧,我多少有點了解前幾天紫湘的心情了。
綁別人上坐騎跟自己被人綁上坐騎果然是兩回事,但我又不能拒絕卡汀茲將軍,也只好認命地被他抓上月峽灣。
穆雷的速度很快,何況碎星內海也沒有多大,十多分鐘就到了,沒有馬上去找入侵者,卡汀茲將軍只是讓穆雷降落在海岸邊的空地。
「將軍!?」愕然地看著將軍忽然伸出了烏黑色的爪子,我都還來不及疑惑他要做什麼,他居然用爪子劃開自己的咽喉。
雖然戰靈天使的血脈很強悍,即使被割喉也不會馬上死去,但望著卡汀茲將軍在自己脖子上拉出的長長血痕……這未免也太驚悚!
我反射性就想對將軍施展治癒術,哪怕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可是我依舊沒扔出神術,因為從將軍脖子上液出的血液,自己飄了起來。
不要懷疑我的主詞和動詞,那些鮮紅色的血自己在半空中凌空飛舞!
我嚇得連嘴都闔不上,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些鮮血在空中自行擬態,先是繁複的刀面而後是細長的刀柄,表面上,那把鐮刀和最初給我的那把長得實在相差無幾,銀色的刀面上有著金文勾勒出來的羽毛圖騰,細長的杖身在刀面與銀杖連接的地方扣著白金色的護環,杖身的下端也有一只。
完整地凝聚出形體後,原本像是不被地心引力束縛而飄浮在空中的鐮刀好似重新取回了自身的重量,直接向下墜落然後落到穩穩地落到卡汀茲將軍的手上。
要說外表,這只鐮刀絕對沒有魔皇手上那支來得猙獰,但論氣勢,這只鐮刀卻一點也不輸,環繞在鐮刀周遭的並非詭譎與暴戾,而是一股肅殺與莊嚴。
若說魔皇手上那把鐮刀是惡魔收割性命的武器,那麼卡汀茲將軍手上的這把鐮刀就是神明審判並且取走生命的兵器。
「此刀名為『碧血誅心』。」僅以單手握住鐮刀的杖身,卡汀茲將軍將它遞到我的面前,「這是特別為小西亞準備的武器。」
我沒有馬上伸手接下,應該說……我有點被這把鐮刀的氣勢給震懾住了。
我完全相信卡汀茲將軍為了培育這把兵器花上了六百年的時間,有些東西需要經過長時間的累積才會誕生,例如這把鐮刀隱隱散發的恐怖威懾與懾人氣魄。
而且,它的確是特地為我準備。
因為這把鐮刀還沒經過「開鋒」。
也就是說,卡汀茲將軍尚未用這把武器斬殺過任何人。
本來所謂的武器,就等於是「凶器」,不管用再怎麼冠冕堂皇的理由與再怎麼華麗氣派的外表包裝,武器的本質就是殺戮,是為了斬殺敵人而存在,因此好的刀劍,在製作完畢後,常常會拿活人試刀或試劍就是這個原因。
所以這把鐮刀還不算完成,因為它在等待使用者,舉起它,然後收割性命。
而我沒有馬上接下它還有一個原因,我得先弄懂卡汀茲將軍的意思。
「這是『殺戮兵器』吧?」我靜靜地問。
所謂的殺戮兵器,是一出鞘就得「祭命」的武器。
換言之,一旦拿出這把兵器,除非用它收割一條命,否則別想將它收回,不然說不定還會反噬主人。
「不愧是小西亞,真的好聰明。」卡汀茲將軍的表情非常溫柔,我知道他此刻的目光叫做憐愛,因此我更加弄不懂他為何要給我這種武器,儘管我不排斥這類型的兵器,我這「血腥天使」又不是喊假的。
對於奪去別人的性命這點,我雖然不喜歡──廢話,老子又不是殺人狂──但也沒什麼牴觸情節,因為上輩子就殺不少了。
別以為太陽騎士就真的是什麼光明正大、溫柔慈藹的職業,雖然我的確得用這種形象示人,可先不提我兼任魔王,重點是太陽騎士得處理一些「不能被列入紀錄的事情」,這種任務往往見不得光,最好會跟鮮血與人命完全沾不上邊。
這種武器若是親長大人拿給我,我說不定還不會意外,親長大人雖然疼我,可他是信奉「愛之深、責之切」的標準「嚴父」。
但卡汀茲將軍總是將我當成戰靈天使族內最純淨的寶物,他會給我這類型的兵器就很值得深思了,過往的卡汀茲將軍非常不喜歡我沾染鮮血,儘管他說不定一開始就注意到我不是普通的天使小孩。
「我啊,不是要小西亞拿著這把鐮刀去將背叛我們的種族趕盡殺絕,畢竟如何處置他們,小西亞你有自己的方法和想法,我不想干涉你,但在今後,你一定會有不得不以大開殺戒來處理的事情。」卡汀茲將軍臉上的笑容溫和的和他手上的鐮刀一點都不搭,也與平時的笑面虎模樣完全不像,可我知道,此刻的他所流露出來的情感是他最真切的感情,「在戰靈天使族重新踏入歷史後,我們的敵人比起過往不敢說只多不少,但一定都會藏在暗處,可他們不會將爪牙收起,總有一日,只要他們找到機會,他們就會毫不留情地向你撲來。」
「我明白的。」反正我也早就習慣了,何況我永遠不會再獨自面對,所以我並不擔心,只要我的身旁與背後都還有人,那麼我就不會恐懼或逃避。
「我希望小西亞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卡汀茲將軍笑彎了眼睛,「今後不管是誰、無論是什麼種族,只要危害到你的生命,你就殺了他們。」
「我……」
「小西亞,我們無法永遠都在你身邊,這世上沒有誰會永遠和誰在一起,當時光流轉,身邊的景物與同伴都會逐漸改變,可能會重疊也可能會完全不同。」卡汀茲將軍俊美的臉流露出一抹懷念,「若你不小心落單,那些可恨的豺狼就會朝你撲上,我知道你很擅長對付他們,但還不夠,你還不夠強大,所以必須更加狠心。」
……言下之意就是,將軍您覺得我還不夠狠嗎?
我忽然有點想笑。
「舉個最佳的例子就是那個腦袋壞掉的魔皇,我們也不確定他的腦子到底會壞到什麼時候……嗯,之後都不會好了也不一定,」說到這裡,卡汀茲將軍不以為然地冷哼了一聲,「不是每一次他出現時,我們都能剛好在你身邊保護你,而小西亞身旁的同伴也還不具備戰勝魔皇的實力,我沒有小看那些孩子,在他們全員到達戰靈天使部落時,我就承認了。只是現在的你們,就算全部一起上也沒有殺死他的實力,所以小西亞你必須變強,最好能變得跟加利一樣強。」
親長大人的確是我的目標沒錯,不過聽見卡汀茲將軍這麼說,我莫名地有點開心,因為這代表身為十二將軍的他認為我可以辦得到。
「所以卡汀茲將軍認為,我要變強,使用殺戮的兵器是必須的嗎?」我有些好奇地問道。
「必須的,因為變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夠強大的小西亞必須學會更加冷酷,這樣才能在戰場中活命,」卡汀茲將軍用沒拿鐮刀的那隻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臉,「對我來說,小西亞是最重要的,說不定比整個戰靈天使族還重要,就算被說偏執也無所謂,我希望小西亞無論如何都能活下去,戰勝所有一切活下去,為了這個目的,你必須殺死會危害到自己的所有一切。」
哎呀呀,難怪人家老說魔族的血緣很極端也很危險,真正危險的不是他們的力量,而是他們的情感與思維想法。
此刻的卡汀茲將軍就是最佳代表。
於是……我接下了卡汀茲將軍遞給我的鐮刀。
很沉、出乎意料地沉重。
先前的鐮刀輕盈也好揮動,而這把「碧血誅心」貌似不是現在的我可以輕易駕馭的東西呀!
可我沒有拒絕的權利。
我想不少將軍們或許多少都有和卡汀茲將軍相似的想法,所以明知這把兵器實在不祥,不適合一個天使用,但月彌將軍和蒂璉將軍都緘默不語。
即使不喜歡我殺戮,他們也寧願我這麼做,只要我可以在殘酷的未來活下。
先前我曾對多林說過,等待戰靈天使族的外面世界,會非常殘酷,所以我們沒有繼續當個「孩子」的權利。
將軍他們的信念更簡單──站上戰場,要活命,就得殺。
於是太陽也被抓去訓練了~(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