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異色月 16前夕
搬進黑藤館後的第六天,星期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放假的關係,脫離學校中種種致命的壓力而突然放鬆,然後整個人變得很會胡思亂想。
意識再度被拖入夢境。
最近自己真的很常作夢,之前是兩三個月才一、兩次,進入學院後變成沒幾周就有一次甚至兩、三次,有夠詭異。
不過這次的夢境讓人很舒服。
--我跟玄鳴走在一起。
彷彿又回到從前的時光,他牽著我的手慢步走著--然而周圍的景像不是熟悉的原世界,而是另一個空間。
--過沒多久,哥哥又開始發火了。
每天都是這樣,哥哥在午餐過後帶我出來散步,走在一樣的路、風之大氣精靈跟在後頭嬉戲,接著吵架。
最後,就是自己被留在原地,火冒三丈的哥哥忘記把我一起帶走,搞得我必須費盡氣力才追得上他。
不過今天我才留意到那個人。
對他的名字有印象,本來應該記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完全想不起來……他似乎和哥哥同年--可能再年長一點,大約二十出頭,妖媚的青年,帥到一整個讓人不想靠近。
「啊啦?妳又被丟下來啦?」
大概平常就有留意到我,那個人雖然用的是疑問句,可是表情一點也不意外。
我睜著眼睛盯著他,那人在我面前蹲了下來,讓我看清他的鳳眼。眼睛很漂亮。
「剛好我今天心情不錯,要不要帶妳去找大哥哥的朋友玩?」心情不錯?所以你果然是在捉弄我哥嗎!很好玩嘎!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自己是想要搭上他的手、和他一起走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但最後還是沒有。
如果知道在那之後我和他會是對立的關係,或許在那時我就會毫不猶豫的握住他的手吧?
有一種莫名的直覺,可能再也沒辦法看見他了,於是在自己跨出步伐時,又硬是折了回去。
我將手伸了出去,連同那朵紫色的花。
他怔了一下,似乎難以相信那花是要給他的。
對,就是給你的,所以快給我收下。
然後他真的收下了,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我操控著夢境。收下花後,他對著我後出微笑。
『我記住妳了。』
最後轉過身離去時,眼角撇見他的薄唇勾出這些字。
啊、是嗎?
『妳朋友在大廳等妳。』
睜開眼睛後,我花了一點時間才發現有人在對我說話,轉過去一看,和一隻兔子對上視線。
兔子?而且還是黑紅色毛皮的……那絕對不是冰炎,相信我。為了方便飼養,我就叫他變形成兔子,起初牠還抱怨了很久因為爬蟲類以外的動物很難變,不過還是照做了。
『妳有在聽嗎?』
「有、有啊!」我趕緊從床上坐起,「是米可蕥嗎?」
『對,就是他們。所以快點給我滾進浴室梳洗!』
接著用很不科學的力氣和低沉男人聲,以兔子的身軀把剛跳下床的我踹進浴室。
再聲明一遍牠不是冰炎,雖然某方面的確有像到。
『還在磨蹭什麼!』
「唔~~!」
☽
梳洗完後,接著要去找米可蕥。
看見我從浴室出來後,饕餮只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直接沉入地面藏在我的影子底下,普通人完全看不出我的腳底有這麼一個妖魔。
邊昏昏沉沉的做著腦部活動,然後拉開房間大門--我怔了一下。
冰炎站在我房門外,右手停在半空中似乎是要用來用力拍打門板。「呃、學長早。」
奇怪,冰炎不是聽得見我的心聲?怎麼會不知道我要出來?
「嗯。」回應我的招呼,然後冰炎擰起眉,「我從一大早開始就聽不見妳的心聲,妳用了隔絕術法?」
我愣了下,「沒有啊?」
才剛說完隨即想到一種可能,該不會是撻可?順帶一提,撻可就是饕餮的名字。
前幾天他就問過這件事,問我是不是一直都這樣、心聲給人家聽光什麼的,我就點頭說沒錯。
『撻可……』
一直和我心靈相通的某妖魔當然知道我要叫牠幹嘛,哼了一聲後冷冷的說:『一直這樣下去,遲早會吃虧的。』
我只是回給牠兩聲乾笑。
「聽得見了。」像是在確認般,冰炎對著我這麼說。
那就好。
我想冰炎聽我的心聲應該也是有原因的,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我當然也有能力隔絕但是沒有,因為--「冰炎不會害我嘛。」所以就不需要戒備啦。
「妳也太沒防備,這樣下去就會和妳的使役說的一樣,總有一點會吃虧。」
「韋珊也是這麼說,不過總比針鋒相對好。」我吐了吐舌頭,天性使然嘛……當然不是貓的那部分。
「對了,褚冥漾怎麼也在?」
「呃……」被晾在一邊的人有點反應不過來,「我上來問學長要不要一起出去,然後和學長一起過來看妳好了沒。」
我發現褚冥漾一直在看我的房間,接著又露出驚恐的表情的偷瞄著我腳底的影子。
「閉腦!」
然後不知道想了些什麼,被冰炎巴頭。
「從校門口出去之後,往兩側走都各有一條商店街。」
這個我知道,星期三下午沒課,又難得很有精神所以就跑來逛,印象中當時似乎是逛右商店街。我沒有事先打聽就先衝進去玩,結果碰上一堆混混。
那些混混還挺強,至少都有紫袍以上的實力了,我怕自己打不過所以讓撻可幫我打進醫療班。
……後來有沒有進到牠的胃裡就不曉得了,撻可說沒有、我就懶得追究。
走在我旁邊的冰炎聽完後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倒是沒有馬上動手巴頭。
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千冬歲講解商店街,腦袋還是有點混沌。我對這種事不怎麼關心,反正都是商店街。
「去左邊。右商街對你們來講還太早,所以全部給我去左邊。」冰炎下達了絕對命令。
其實我很想說,真的有危險的話交給撻可處理就好。不過我不敢真的說出來。
開玩笑,誰敢正面對抗冰炎的威壓啊……撻可可能有辦法,但還是很可怕。
於是在決定之後,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開始移動。路程不遠,大約十來分鐘就可以清楚聽見某種吵雜聲。
左商街比右邊熱鬧一點點。
「左商街限時大特價,『邱恩的店』今日骷髏磨粉一百公克三卡爾幣,一次購滿整顆骷髏粉還送您乾枯貓爪一隻,要買要快喔!」
說真的,超吵。
雖然還在能忍受的地步不過我想能不來就別來。
「人都走光了你們還發什麼呆!」
走光囉?
「啊,這樣我回去好了。」
「褚冥漾我們一起走。」
冰炎在我們轉頭的同時抓住我們的衣領,毫不費力的把一人一貓拖著走,「先去買水晶,然後去抓點東西。」
褚冥樣的表情看起來很想尖叫。唔,好吧。
「老闆,給我兩根骨頭!」咚地一聲,我和褚冥漾同時看過去。
貓肉攤……我抖了一下,仔細一看幸好不是九尾貓而是不同族的二尾貓又,嘿……這麼想好像有點自私……
讓冰炎一邊拉著人,我一邊看著經過的各個攤位--賣的東西不比另一街少,但是真的安全很多,大概因為是要賣給學生的、吧。
沒多久我們就被拖到比較少人的街巷裡面,「到了,這裡。」
有一家店鋪,規模不大不過也不小,到處都是閃閃發亮的東西,很漂亮、想全部搜刮走,可是會被罵、所以算了。
是說,這間店裡的水晶我也都用不到啊。
米可蕥和千冬歲已經在裡面了,正在邊看東西邊等我們。
反正也沒辦法用,我沒有很認真的看,在看的同時我一邊注意著標價,現在面前這個就要十元卡爾幣。
「這個是這世界的通用幣。」望向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站在我旁邊的二人,冰炎拿起我剛才在看的純紅色水晶,放在手中把玩,「若換算成你們用的錢幣,大約一個卡爾幣算是三十元左右的美金。」
那折台幣是近一千元上下。難怪公會的賞金這麼高,因為消費高,成本也高,所以賞金自然就跟著提高,看來公會也顧慮了不少東西,不像原世界某些地方,出手小氣得要命。
「妳的重點是不是擺錯了?」冰炎有些無言的瞟了我一眼,接著說,「一般學生的通用幣可以在各校換取,而商店街中也有提供服務。如要原世界換也行,不過要到特約店面才有得換。」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默默的把這些資訊記下。
「漾漾、小月,你們要不要也挑一個?」米可蕥湊了過來,「這裡面有很多不同的水晶,功用很多,可以多買幾個回去預備。」
我搖了搖頭,褚冥樣也是一秒回絕。米可蕥訝異的看著我們,「可上墓陵課時,這個是必需品。」且很認真的說:「老師說每個人起碼得準備一個水晶錐,若是不小心觸動古老封印才可以自保。」
「那個、我沒辦法用。」種族因素。
「欸?小月不會用?」米可蕥有些詫異,因為知道我很早就曉得守世界的事所以應該也會一些基礎術法,現在才有這種表情。
「算是吧。」雖然也可以說是不會用--因為根本不能用所以不學--不過這樣顯得我好像很弱,所以不置可否。
而且不能用水晶的種族不知道是多還是少,若少到能用五根手指頭數出來的話,依照我本身的特徵很容易就看我我的種族。
我也提過了自己是混血,若除去貓妖另一半的種族名聲很糟糕--依照一開始就刻意遠離守世界來看,似乎真的很糟--麻煩的是我自己,還是不要給人知道比較好。
沒來由的,腦中似乎傳來幻武兵器的輕笑。
刻意不在心裡想任何文字,我悄悄出了店門回到嘈雜的街道。
記得被冰炎拖著走時有看見的……啊,看到了。
那是一家很單純的店,專賣一些飾品之類的小物。走進去時我想也沒想就抓了一大把髮圈然後去結帳。
前幾天又把髮圈弄不見了……我常常把髮圈丟不見,剛好看見有店家在賣,現在不買的話之後就會懶得買。
買完東西後我用最快的速度回去學院裡。加上找店家的時間都不知道過了幾小時,回去後都一點多了,已經是午餐時間。
「!」
剛到了學生餐廳附近正好看見熟人,才正想上前去搭話,卻隨即被另一個人搶先。
「漾!」
「啊!你怎麼可以比我先打招呼!」
那個多彩的刺蝟頭,我對他非常不滿!
「又是妳!」
顯然對我也沒啥好感,在看見我之後馬上轉過去搭住準備逃跑的褚冥樣的肩膀。
評我的個性不可能去勾別人的手臂,連韋珊也不可能,只好忿忿的和他互瞪了一眼,然後走到褚冥漾旁邊。
「有事情嗎?」褚冥漾露出了漢平常一樣傻氣的笑容,看著西瑞。
--大概是他的個人特色實在太強烈,我居然準確無誤的記住了西瑞的名字,不過姓氏就沒什麼印象,總之似乎是個殺手家族。我不對殺手家族反感,只是很忌妒他,居然可以這樣毫不避諱旁人目光。
「沒事情,本大爺剛剛從右商街回來,遇到好玩的東西。」
西瑞收回手,從口袋拿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瓶,裡面關著一隻黑蟲,「使役?」
那兩個字不是我而是褚冥樣說的,「你知道?」我訝異的看著褚冥漾,還以為他什麼都不懂,看來有些低估了。
同樣有些驚訝,西瑞很快的收起訝異的表情,「沒錯,是使役,順手抓回來的。」他晃了兩晃瓶子,裡面的蟲被他轉得暈來倒去。有點……可憐……
我看見褚冥漾手中的紙袋,「你買了那麼多水晶?」往裡頭看了一下,而且都是高級貨。
西瑞更直接拿了一個純紅色的出來把玩,「都很漂亮,選得真好。」
「那是學長選的,我只是幫他拿回來。」
「原來如此,就說你怎麼會有那麼多錢買這種高級貨。」西瑞彈了一下手指,然後紅水晶就在他的手上消失,下一秒「咚」的一聲悶響從紙袋中發出,看來是掉回去了。「你這一袋只少也要花上四、五百卡爾幣。」
事實上的確在褚冥樣的能力範圍之外……精神上。
花了一些時間打發走那個台客,褚冥漾像是歷盡滄桑般嘆了口氣。
「你從剛才表情就有點怪,發生什麼事?」身為同學還是表現出基本的關心比較好,而且我們是朋友。
褚冥漾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我會主動問起,然後猶豫著要不要說。
我翻了翻白眼,「一個大男人扭捏什麼啊。」
他苦笑了一下,「我只是覺得、自己很難融入這裡,感覺有隔閡。」
「是嗎?」我想了下,然後不禁勾起嘴角,大概是覺得好笑吧,雖然不知道笑點在哪。「這也是沒辦法的啊,畢竟你在一個月前都還普通人,什麼都不曉得。」
「玄月妳應該沒有這種困擾吧。」褚冥漾說,我則是奇怪的回望他。
「你怎麼會這麼認為?」
「因為妳看起來什麼都知道啊,和我不一樣。」
總覺得、褚冥漾以往那種自卑的想法似乎在來到這個世界後更加強烈了。但是對於他的說法我無法反駁,因為真的是這樣沒錯。
不需要特地去找資料,腦中就已經有別人灌輸的概念,只要確認是否有因為時代變遷而有所改變就好。
「不過我也不像你想的那樣能在短時間內融入。」我歪了歪頭,「我知道的只不過是這個世界的世界觀罷了,像是這裡有什麼東西--大多是勢力龐大到足夠影響半個世界的或有名點的,細微一點的就是某幾個人,如此而已。」
看著褚冥漾,我勾起笑,「我跟你一樣會被這裡的東西嚇個半死,也會因為不了解這裡而覺得無法融入。所以你不是一個人。」
「……嗯。」褚冥漾點點頭,那個表情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呃,是感動嗎?
「我知道了,除了連最要好的朋友的名字也會忘記這點不算,妳是個好同學。」
中間那句可以省略沒關係我不會介意。
☽
一直到墓陵課當日早上冰炎才從任務回來。
「你有沒有帶爆符?」冰炎氣勢熊熊一踏進專業教室之後,劈頭第一句就是這樣問我……旁邊的褚冥漾。
冰炎說我既然有武器了,沒有特別必要所以帶一兩張就好,於是除了偶爾練習成功的,我就沒帶很多爆符。
而且我還有很威的撻可當使役用,沒在怕。
「不要太依賴使役,哪天牠不在的話,妳一遇到危險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唔,好兇。冰炎白了我一眼,然後他直接做到褚冥漾旁邊的空位,把黑大衣脫下露出T恤跟牛仔褲。
大衣胸口處若沒看錯應該是破洞……誰抓的!可惡那裏是我想抓的啊--
「唔呃!」
才剛想完還沒怒完,一枝鉛筆馬上飛過來筆直的戳中我的額頭,然後「叩」的一聲落到桌面。還好不是筆尖碰到額頭。
「對不起學長我腦誤……」超、痛……!
「我跟另外兩個外校的黑袍去處理獄界結界問題,快三天沒睡,都在跟惡鬼的東西對峙。」冰炎勾起冷笑,很直接的無視我,「獄界的居民腦袋不知道都在想什麼,任務有點小棘手。」
「獄界?」
我湊了過去,顯然米可蕥和千冬歲也注意到同一個名詞,圍成一圈,「聽說最近獄界跟妖靈界都不太平靜。」
我是因為好奇才過來聽的,原來有這回事嗎?
冰炎笑笑的,沒說話。
我說……你該不會是說出來故意要嚇唬褚冥樣的吧?
無言的看著冰炎,半秒我愣了下。
「學長,你要不要重綁頭髮?好像有點亂掉。」
只是看了我一眼,冰炎立刻把銀髮拉下來,「不用你說我也這麼打算。」然後就要把頭毛綁回去。
「啊啊、等、等一下啦!」連忙讓他停下動作,他疑惑的掃過來,像在說都要重綁了還有什麼意見。
不要那麼兇……「那個、我來幫你吧?」
「……」居然沒有一秒拒絕,還猶豫要點頭或搖頭。
隨後,我忍不住笑開了,然後立刻湊到冰炎身後。
他點頭了。
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開心,可能是因為不用看到冰炎用綁便當孩的橡皮筋虐待頭髮,每次那漂亮得好像會發光的銀髮都一整撮一整撮地掉,都看得我那個心超痛,比剛才被筆丟還痛。
還好有多帶髮圈,怕有人來跟我借所以連梳子都帶了,居然可以在這裡派上用場。
「妳綁個頭髮能不能別碎碎念那麼多?」
我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用梳子慢慢把那堆頭髮梳開,表面上很柔順整齊沒錯,但是底下一整片打結……冰炎,你真的有好好梳頭嗎?
「嘖,很麻煩!」
「學長,頭髮很寶貴的,雖然看起來至少有幾萬根但世界上也就只有那些啊,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怕他下秒就把手肘當武器使,我隨即閉上嘴,專心把銀髮梳整齊。
幸好冰炎的髮質不算差,一下子就可以把打結的部分梳開,然後再梳平,最後綁起。綁起頭髮的髮圈當然不再是綁便當盒的橡皮筋,而是我上星期六在商街買的髮圈。
原本看起來只不過是備品的東西,現在卻顯得異常珍貴,因為隨時都有可能被冰炎弄丟。
冰炎,絕對不能、不可以弄丟喔,丟了也不准用綁便當的橡皮筋。
「綁好了。」
「……嗯。」
不知道是在回應哪一句,總之希望有把剛才的心聲聽進,求你啦大人!
紅眼往後瞪了過來,我陪好似的笑笑就趕緊回去坐位。
看了冰炎一眼,褚冥漾靠了過來,低聲道:「玄月,妳剛才打擊到很多女生。」
音量很小,只有我們兩個聽得見……再加一個冰炎。
「?」
「靠!」
某人的頭馬上被巴,痛得他差一點摔下椅子,不過馬上又活起來了,「學長!」
「幹嘛?」
不會吧,冰炎你打了人又被喊還會錯愕喔。
紅眼瞪了我一下,然後注意力轉了回去。
「這個送你!」
褚冥漾有要送冰炎東西嗎……呃、難不成是那個。
直到一個包裝精美的暗藍色小盒子被褚冥漾從背包裡面抓出來我才更加確定。
那天跟米可蕥、某個被我忘記名字的學姐一起逛街,褚冥漾買的項鍊。
坐在旁邊的米可蕥一看見盒子馬上瞪大眼睛,「不會吧,漾漾!你現在才想起來!」
「什麼?」冰炎瞇著眼睛,還沒進入狀況。
怎麼會不曉得?
然後他閉上眼睛、睜開,「項鍊?」
看來是知道的。
「漾漾你送學長項鍊?」千冬歲好奇的湊上去看。
是啊,定情物喔。半秒第二枝鉛筆再度戳中我的額頭。
冰炎將盒子打開,裡面是那個銀色項練,有一簇紅得像是要燒起來的火。我看見褚冥樣的表情有點不自然,猛盯著那簇火在看,似乎有點疑惑。
「這是漾漾答謝學長照顧特別選的。」米可蕥低低的笑,笑聲聽著悅耳到我都快冒泡了,「庚、小月和我都看見他找很久。」
「答謝我?」冰炎冷笑了聲。不喜歡嗎?
歪了一下腦袋。可是冰炎的表情也不像是不喜歡這東西,那是什麼?
就在米可蕥好像還想要說些什麼時,原本有點吵的教室突然安靜下來。
墓陵課的老師來了。
☽
「各位同學……我們已經到了……第一實習現場……鬼王塚……」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不安了起來,從腳底板到頭頂都在發冷,真奇怪,我應該不怕冷才對啊……呵……
「這是獄界鬼族與精靈族大戰時候……據說曾經虐殺百多名精靈……的獄界鬼王……之後被聯合封印……埋在這裡……」老師講話斷斷續續的,我很怕他下秒直接在這斷氣。「精靈們在此地做下了……很多封印……後來鬼族陸續來此……也放下了不少機關……所以這就是我們今天的功課……到中心點之後拿回……學校徽章……就過關……」
皺起眉頭,是耶呂鬼王塚嗎……?
冰炎看了我一眼,沒有開口,表情沒有意外的成分,似乎早就知道我知道這件事。
是玄鳴告訴我的,某次聊天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聊到鬼族去,接著就講到鬼族與精靈戰爭,然後扯到耶呂鬼王。最後他就突然住口了,印象中那表情像是講到不該講的東西。
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冰炎講解這墓塚的由來,回過神時,我的眼睛聚焦在冰炎臉上。
冰炎的表情、很怪,不是錯覺,真的有點怪怪的。紅眼兇狠的掃來,我才趕緊移開視線。
「!」
正想對冰炎說些什麼,還來不及說出口,冷不防的腳下一陣騰空,所有正在往下掉!
『冰之翼、水之器,糾羅纏結蛛網、現!』比起褚冥樣不淡定的尖叫,冰炎顯然鎮定許多,一下子就拿出一個藍色的珠子念出咒語。
透明又有點銀白的東西從冰炎手中竄出來,接著像是蜘蛛絲般朝四面八方爬出,一下子就織成了一張網。所有人都撞上網子。
看著網子底下我眨了眨眼睛然後從網子上爬起,「底下有東西。」而且是那種如果沒有網子、直接摔在上面會很精彩的那種。
『點光。』米可蕥在同時爬起身,一彈指,她的掌心上出現了一小簇火,四周微微亮了起來,然後她將那一小團火往下丟,蜘蛛網下面立即明亮。
網子上的學生們都倒抽一口氣,我因為早就看見了,所以反應沒那麼誇張。
蜘蛛網下不到幾尺的距離就是銳利的尖刺山,直接摔下去也不用上課了,全部去醫療班報到。
有點想發笑的看著A部的學生先從小門離開,接下來是B部,最後只剩我們。
「時間也差不多了。」千冬歲露出了邪笑,讓我直接聯想到了某個消失人,「人都走光啦,我們可以慢慢來策畫一下路線圖了。」
「嗯嗯,規劃路線的時間到了。」米可蕥立即湊去。
「雖然我看起來不擅長戰鬥,不過可別忘記我是雪野家的人。」千冬歲說這話時看了學長一眼,然後又對我……旁邊的褚冥漾笑了一下,「漾漾,要看仔細喔。」
是說,原來他姓雪野啊。
他彈了一下手指,四周立即浮出好幾團青白色的鬼火,把整個墓室照得更明亮。
『降神、歸一咒、西之虎鬼奔馳之路。』千冬歲刷的一聲手上突然多了四張白符,眨眼就著了白色的火。
火燒盡,銀白色的灰燼從千冬歲的手上落下、停留在他胸前的半空中。『指路與預咒,先占後卜,現。』銀白色的灰湊在一起,然後分裂,變得有點像簡便地圖的感覺。
地圖上出現了幾個移動的小光點。
「這就是雪野家的追蹤術嗎?」冰炎彎起了漂亮的唇型,差點又讓我犯了花癡,「真不錯,這一首不簡單。」
「不只追蹤術,還可以預知他們會發生什麼事情,例如最前面那組在左上角光點,他們很快就會玩完了。」就在千冬歲說完的不到幾秒後,銀色地圖上的某處光點突然碎開,隨即便傳來悽慘的慘叫。
「接下來是右下方第三小組。」
「然後中央第五小組。」
同樣的過程重複了兩次,過了三十秒後,千冬歲才談了一下手指,四周的鬼火和白色的灰燼同時消失。「這三條路的機關都已經報銷了,可以選你們喜歡的走,第一階段的路都指向同一個地方,第二層才是迷宮。」
這招妙啊!讓別人先清掉機關,接下來就輕鬆了。
「放心,醫療般應該會在這裡待命,他們還死不了。」應該是對褚冥漾說。冰炎站了起來,「走吧,下去了。」
終於要開始了嗎!
在褚冥漾察覺到哪裡不對勁卻沒反應過來時,冰炎抓住了他的後領把他整個人拖起來,「準備好了沒有?」冰炎笑得很邪惡。
「飛吧,小子。」
褚冥漾怔了一下,半秒後,他發出了尖叫聲,「哇啊啊啊啊啊-----」
我頭一次看見人真的可以當球丟。
只見千冬歲和米可蕥也跳了下去--我也只來得及看到這些了,因為冰炎的臉突然在我面前放大,冰冷的吐息吹在臉上、一樣笑得很邪惡,「換妳了。」
「喵-----」
根本來不及跳開,腦袋一陣空白後回過神時我已經在空中飛了,強烈的風壓打在臉上,直到即將抵達盡頭時--「噗嘔--」
頭頂不偏不倚的重擊上好不容易爬起來的褚冥樣的腹部,我們同時摔成一團,「嗚喔……」好暈、啊……
『點光。』
我們一個摀頭一個摀肚子站起來時,冰炎已經落定在旁邊。四周亮起了之前在永夜邊境時看過的、有點飄忽但是很漂亮的光。
接著有七、八條岔路,大家聽了冰炎的建議走第四條,原因是怕某人會吐。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這尖叫弄得耳朵很痛,一摀才發現原本已經轉為人類形態的貓耳露了出來。因為我走在最後所以不知道為什麼處冥漾要尖叫,不過誰管他原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看見冰炎露出了竊笑,而我們--除了褚冥漾--都用一種很無言的表情看著他。
我覺得,在冰炎沒睡飽時站遠一點或許才是上上策……
【特傳】異色月 番外 片段-上
時間點大約在本傳前、鬼族第一次大戰前,千年組三人還沒認識,安地爾也還沒離開公會的時候。以上都沒問題的話,請看下去吧。
——風聲。
捲起的氣流帶動了厚重的氣味,他微微蹙起眉。
他一直不喜歡這裡的味道,即使他在這個地方工作,也始終無法習慣。
「玄,這些是必須趕緊送回本部的東西,麻煩了。」
望向來人,是同為工作地方的同事。對方身上和頭部都包扎著繃帶——是臨時做的治療,傷口滲出的黑紅色血水污染了白色的繃帶,在繃帶覆蓋的地方以外還有不少的傷口;遞給自己的是發生在前不久,他所在的分部遭遇襲擊的、襲擊者身份的證據,此時裝置在一顆圓球中。
「好的,我會盡快送達。」
接過記錄了證據的黑色球體,他這麼跟對方承諾。
離開了帶有厭惡氣味的地方,他毫不猶豫的轉換成原形。刺痛感蔓延開來,但他一點眉頭也不皺。他的身體開始變形變小,白色的頭髮像是變長了一樣覆蓋到全身,屬於人的骨架也開始變形成動物的樣子。
四腳站落在地,身形優美的白貓幾乎一點遲疑都沒有,在轉換完形態的瞬間便朝著某個方向奔去,速度快得只看得見白色的殘影。
他在醫療班工作,分得更細一點,他負責的部門是專門於處理黑暗氣息的部門。
出生於黑暗種族的他,治療黑暗氣息的技術完全不會輸給那些白色種族,甚至有些黑暗氣息白色種族還處理不來必須靠他親自拔除——有著這樣的能力與優勢,他在進入醫療班的極短時間內便成為了分部的主要負責人。
他平時除了治療被黑暗氣息污染的病患,也常常兼職維護工作地點的秩序。畢竟在這動亂的時代,醫療班動不動遇襲實在不足為奇,雖然每次都能擋下,但還是不能不防範,未雨綢繆沒有壞處。
這次分部的遇襲事件正好在他外出時發生。部門裡幾乎沒有能夠像他一樣制服外敵的存在,所以在遇到襲擊時即使在第一時間擋下了,但始終無法有效的制服敵人,於是防線被一一攻破。
在趕路的同時,他思考著這次的遇襲事件,因為他感覺到許多不對勁的地方,尤其是此時被他叼在口中的黑色球體,他感覺到熟悉的氣息。
某個人的身影在腦海中浮現,他不是很想去相信,但——
猛地偏離行進路線,他倒抽一口氣。數根黑針正斜插在他剛要經過的地方;如果他剛才慢了一點轉彎,那幾根黑針現在插的就不會是地板,而是他的頭或身體的任何一個地方。
「沒想到還是被你們抓住了證據,真是糟糕。」
捕捉到聲音的來源,他瞪向了原本視線的死角。只見一抹身影就在上方不遠,那人坐在天花板的懸梁上,一雙金藍色的眼帶著冷冷的笑意。在發現他注意到自己時,他也乾脆不躲了,直接從懸梁上跳下,在空中翻了半圈後落地。
他瞇起貓眼,在同一時間再度轉換形體變成平時維持的人形,異色瞳不善的瞪著襲擊自己的人。
「安地爾,果然是你嗎。」
早在拿到黑球時就有些懷疑了,那氣息他比誰都熟悉。
醫療班的首領,公會成立以來第一個同時擁有雙袍的人,同時也是他的友人。
他的部門遇襲時,他不在場,因為他接到了本部的召喚通知,而召喚他的正是首領。
但他前往尋找對方時,應該有事找他的當事人卻不在,不久後便收到了黑暗處理部門遇襲的報告。匆匆趕回時,看見的便是一片的狼藉,許多重要的資料都被盜走,也有許多貴重的器具被毀壞。
所以那個召喚明顯是要把他支開,原因很明顯,即使是身為雙袍級的安地爾,正面與他交手也無法順利脫困。
既然這樣,那為什麼這時候要光明正大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難道就不怕自己在這當場把他殲滅嗎?
「你早就發現了吧。」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黑球,安地爾笑了笑。
「……為什麼這麼做?」
在一問出口時他就應該知道了答案。他和對方相處了不少時間也有過一定的了解,不應該不知道的。
他的朋友看似想法很簡單,有時又看起來捉摸不定,但或許真的就是那麼簡單的原因:因為厭倦。
顯然也是同樣的想法,安地爾攤手,「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因為我厭倦了。」
「你們所玩的正義遊戲我看膩了,一直重複著同樣的事難道都不煩嗎?至少我看得都煩了。抱著自以為是的想法組成這種團體,說實話,很噁心……你不也是這麼想的嗎?」
他怔了一下。
安地爾所說的意思他能理解,這世界上所謂的白色種族不過就是和黑色種族一樣,充滿了不安定感的存在,只不過他們的力量比起黑色種族更來得有用,便自以為是的當起了主要種族;甚至怕自己的地位收到威脅,開始以正義之名,打壓起部分黑色種族。
那他為什麼會在醫療班?他也非常討厭白色種族,卻還是選擇在醫療班工作、與那些自以為是的討厭種族相處甚至救治他們。當然他能那麼快融入是因為實力,但掌握一個部門的權力,更大的原因是來自面前的這個人。
正如他所想,安地爾是個令人捉摸不定的傢伙,有時看似簡單的想法,下一秒就會讓人懷疑這個人到底都在算計些什麼。
對啊,他也很討厭這些白色種族,但因為安地爾的慫恿留了下來——對方只說可以一起工作很有趣,對於對方的想法他也沒有多去懷疑,只以為是想和其他人和平共事,於是就一直待著。
他覺得他們噁心,但還是想和平一點。但是此時安地爾所做的事完全出乎他所想,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誤解了安地爾一開始的意思。
他只不過就是覺得有趣,因為有趣就去做;覺得無趣了,就換件事去做——就像現在一樣。
「我是這麼想的,那又怎樣?」
算是有些瞭然的他收起一開始隱隱散發的殺氣,稍微平靜一些的面對對方,「我已經決定好試著和這些噁心的種族和平共處,只要他們不做出太過分的事我就不會出亂子。結果,當初要我待下的你卻先背叛了這個地方,真的只是因為膩了嗎?」
真的只是這麼簡單的想法嗎?他很懷疑自己的猜測,但也或許這只是他不願相信,對方連自己也一起背叛了。
「是啊,雖然應該說抱歉嗎,不過很不幸我一點歉意都沒有,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做錯的地方。」安地爾聳了聳肩,仍一步未動。
「既然這樣,你現在出現在我面前是為了什麼?」總不可能是要殺了他然後搶走證據,因為會被殺掉的不是他。
「哈,你不知道嗎?」突然笑出聲,安地爾走近他一步,「你有能力不應該待在這個地方,那,何必勉強自己接受那些弱小的種族?」
是啊,他何必……
瞇起眼,他再度釋放出不善,「你以為我會被你牽著走嗎?安地爾。」他早就過了會被迷惑的年紀。
「嘖,真是無趣。」
「與其在這面對我,你難道不想想該怎麼脫身才不會被我當場殺掉嗎?」他冷笑了下,這次他不再隱藏殺意,他是真的很想宰了對方。
只見安地爾露出讓他有點難以形容的神色,「我知道你不會動手的,鳴。」
殺意未減,但是安地爾知道自己說中了。
在剛才自己往前走一步時,安地爾便感覺到極細的緊繃感壓迫在自己身上——那是他的朋友慣用的攻擊方式,以具現化的黑暗屬性作為極細的絲線,少則一二條多則可到上百,每根都是無盡的殺機,只要玄鳴心念一動,那些絲線隨時可以取他性命。
但是玄鳴沒有。那些線就只是抵在安地爾的身上,頸部、胸口、四肢等等要害,但就是沒有動手。安地爾甚至能感受到那來自絲線主人手中的微微顫抖。
手這麼抖可操不好線啊。安地爾自信的笑著。
死死的瞪著安地爾,玄鳴想移動手指,卻連手都抬不起來。是,他的確下不了手。
「你知道嗎?玄鳴,你的缺點就是心太軟,才總是對那些白色種族下不了手,更別說殺了我了。」
倏地幾聲,壓迫他身體的數條黑線一一被斷開。安地爾轉了下指尖上的銀針,不是很意外防線這麼好攻破。
「……」死死的瞪著對方,玄鳴沒有更多的動作,對於自己操縱的絲線被破壞也沒有任何補救。他呼出一口氣,「你走吧。」
安地爾挑起眉,玄鳴接著說。
「證據我還是會提交上去,你也別想從我這裡搶走——你搶不走。所以趁我還沒改變心意殺了你前快點離開。」
安地爾沒有馬上接上話,他不意外會是這樣的發展,正如他的朋友對他有一定的瞭解,他也算是很瞭解玄鳴的性格以及會採取的行動。
但是東西居然還是拿不回來了,這讓他多少覺得扼腕和可惜。嘛,不過就算有那個東西存在,也不影響他要做的事,只是動作得快點了。
沒有多說什麼,安地爾只是笑了笑然後往後退去。他知道這是玄鳴做的最大讓步,再拖下去的話對方真的會動手,那時候就算順利逃走,也會嚴重影響他的計畫。
看著安地爾的身影逐漸隱沒在黑暗中連同氣息一起消失,玄鳴緊皺著的眉頭才鬆了開,然後手一揮,將對方殘存下來、不應該屬於這個地方的痕跡跟著抹除。
鬼族的氣息不能讓其他人發現。
「下次再讓我在醫療班碰到的話可不會就這麼算了……」
然後,他繼續了一開始賦予卻被中斷的任務。
上交的證據把襲擊者的身份指向了當時的醫療班首領,但不幸的是當事人早就離開崗位不知道有多久了,順帶把留下過痕跡的東西一併處理乾淨,讓所有人都尋不著蹤跡。
不被眾人所知的是,那些東西其實不是安地爾自己處理的。那天前往本部上交東西後,玄鳴直接轉往原本屬於安地爾工作的地方,不出所料重要的資料都被事先帶走了,但大概走得很倉促,有些會指出蹤跡的痕跡未被處理乾淨——全都由玄鳴處理掉了。
他不是想幫對方,只是他知道安地爾肯定還會再回來,這段時間不能讓任何人找到安地爾。第一個把安地爾痛打一頓的不會是別人,而是玄鳴他自己。
之後過了幾天,正如玄鳴所想,他回來了;不在預想中的是,那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公會裡設了鬼門,引來的鬼眾讓所有人與袍級手足無措,全部的重心都被轉移到公會的鬼門,醫療班只剩下治療士駐守。
這樣,正合他的意。
在公會內部開了鬼門無非是想要他們轉移注意力,而在眾人手忙腳亂的這段時間,安地爾會重回醫療班。於是玄鳴就在醫療班待著——他也算是治療士,沒有去取得袍級資格也就不受限於公會、不用去理公會的召喚也沒關係。
果不其然,他正面堵到了安地爾——或者該說,堵到了正要逃走的人。
現在安地爾手中應該有著不少資料……不過這不干他的事,玄鳴不是很關心鬼族的研究資料被搶,少了那些資料不會影響到他只會對那些白色種族造成困擾,而玄鳴並不介意那些種族困擾,甚至他們因而被鬼族反咬一口,他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他就只想做自己想做的,對於其他東西,玄鳴沒有太大的意願。
【特傳】異色月 番外 片段-下
安地爾似乎漏算了他會留在醫療班本部,見到他時,金藍色的眼微微瞪大,然後勾起笑。玄鳴冷冷瞪著來人,戴著白色手套的雙手一揮,密集可見的黑色絲線編成網狀纏上試圖閃過他視線的安地爾。這樣交錯的絲線失去了原本應該有的殺傷力,畢竟只是要牽制住行動,已經想好要痛打一頓對方的玄鳴當然不可能那麼簡單就殺掉他。
同樣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被抓住,握著黑針的手一揮,幾道痕跡閃過黑線便全數斷開。然後朝著阻擋者扔出黑針,在不出想像之外,黑針被黑色的線攔腰截斷,悽慘的落在地面。
看著冷不防出現在面前的玄鳴,安地爾面無表情的望著對方的異色瞳,偏頭閃過迎面而來的拳頭。一拳閃過了,但是他沒來得及閃過接踵而至的踢擊,肋骨被重擊讓他悶哼了聲,隨即劇痛爆開、腥甜竄上喉嚨,他硬是把冒出的一口髒血吞了回去。
但是對方這一接近正好給了他時機,身體一偏,黑針順勢沒入玄鳴的右手掌,黑色的血瞬間炸出,在白色的手套上染開。
「呵……看來你是想在這裡殺了我。」是肯定的語句,安地爾沒有過多的情緒,就只是一招一招的接下玄鳴的攻勢,不得不說,他接得很勉強,雖然接下許多攻擊但還是吃了不少。
兩人的身上逐漸佈滿傷口,不管是他還是玄鳴都沒有得到什麼便宜,但安地爾知道,隨著時間過去,情況絕不會像此時一樣還稱得上和平,他感覺得出來自己逐漸居於下風,再拖下去可能就逃不掉了。
就在安地爾一邊和玄鳴對招一邊打算著逃脫路線時,他看見對方猛地抽掉右手的手套,底下原本應該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傷口此時卻完好無缺,只有淡淡的血跡。
嘖,所以說有種族優勢真的很討厭。
他看見對方因產生殺意而轉為血紅的眼睛直揪住自己,右手朝著他攤平,一抹淡淡的黑色從一小點,不到半秒張開成掌心大的陣法。
不好!
放棄可能可以重傷對方的機會,安地爾往後一跳,在同時那道陣法在瞬間凝聚出由許多咒文編織成的球體,咒文相互交錯流動,藏在咒文底下隱隱透出的紅光是不祥的象徵。
球體朝安地爾撲去,咒文炸了開來。一開始設下保護自己避免掉部分傷害的結界此刻卻是絲毫派不上用場,只能眼睜睜看著黑咒沒入身體。
他一個咬牙,撒手扔出了一個物品。
——那是玄鳴以前贈與自己的玻璃瓶,那裡頭裝著的液體流動著詭譎的菫色流光,那是只要一使用,就能自體放出幻象並且在一瞬間干擾敵人的道具,是玄鳴送給他,讓他在遭遇無法處理的襲擊時能夠順利逃脫的東西——而他現在拿來對付送給他這東西的人。
在扔出瓶子的同時,銀針跟著射出,筆直的往瓶子的方向而去,不偏不倚的擊碎瓶身,菫色的液體隨之溢出,然後迅速地在空氣中揮發。
玄鳴愣了半秒,那個瓶子確實對他起了作用,一瞬間不該屬於醫療班內部的景象出現在自己眼中,但他很快的便察覺這是安地爾扔出的瓶子所做為,何況那還是當初自己送出去的東西。
不到半秒時間便解除幻象,但還是晚了一步。安地爾已經消失在自己面前,只留下現場的一片狼藉。
他低頭看向揮發完落在地面的黑色碎片,細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逃出了玄鳴的追擊範圍,安地爾不得不停下,只因為他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支撐自己行動,那些黑色的咒文正發揮著自己的功用,以最大的速度讓他的力量流失。
到這裡應該就可以了吧……
撐著最後的意識替自己壓制住黑咒,而後他鬆開手,直接在路上倒了下來,完全不管周圍是不是安全的。
意識逐漸恍惚,從半瞇的眼中他感覺看見了亮亮的東西閃過,似乎有什麼東西,然後他聽見了斷斷續續的歌謠……也可能是意識的中斷才讓他感覺歌謠斷斷續續的。
聽著那歌聲,他也漸漸地鬆懈下來,所以就算之後感覺身體好像被什麼東西移動了,他也沒有做出反應,就這麼緩緩沈睡。
在安地爾逃走後又過了一段時間,重整公會與醫療班內部花了眾人不少力氣。屬於鬼族的研究真的全沒了,更令人扼腕的是,其他有的沒的重要資料也被毀了不少,許多正在進行的研究都被拖延住。
剛和安地爾交手過,理應也該分進傷患的玄鳴卻絲毫沒有閒著,就像其他人一樣在醫療班奔走著,除了治療傷患,一邊也加入了醫療班的重建。
重建醫療班的資源前後花了不少但也不算太長的時間,其中最大的原因還是來自於許多種族的協助,提供的資源讓醫療班的人員省下不少心力。
而在醫療班真正安頓好,卻遍尋不著背叛者的蹤跡時,玄鳴向高層們提出請辭,就這麼離開待了不少時間的地方。
不出所料許多人都想將他留下,高層派出不少人想說服他打消念頭,因為他實在帶給醫療班許多的幫助。
但他還是走了,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很不想說安地爾是他待在那裡的動力,但事實的確如此;安地爾一消失,他便沒了方向。於是在最後的整頓工作一完成,他便離開了這個地方,回到族內,接下指導族人學習的工作。
這一待,就待了將近千年的時間。
不知道有多久的時間,因為種族血緣的關係,他可以有近乎永恆的時間,只是這也造成他失去了時間感。回過神時,周遭的事物竟以變得不再熟悉。
與無殿交涉後,他帶回了在前不久還不存在於時間中的妹妹,因為某些原因,她不能存在於時間中,直到必須面對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
在不知不覺過去的時光中,他也不是漫無目的的過著,玄鳴策劃好了許多東西,也預料到了許多事。所以在接回妹妹後,他開始著手為妹妹鋪路。他們移居到了原世界,並不像他的妹妹以為的是因為自身種族而躲避某些人,而是如果不這麼做會對玄鳴的計畫造成極大的阻礙。
玄鳴花了一點時間做好準備,然而他所認為的一點時間,足足有人類所說的十年時光,只是這十年對他而言可說是一晃即逝。
「時間就快到了……」
看著妹妹安穩的睡顏,玄鳴喃道。然後輕手輕腳的翻下床鋪,往目前居住的住所門口走出,他必須在離開前安排好一些事。
但是在打開玄關的門扉時,另一個人像是預料好他的出現般,守在門外等著他開門。
嵐……「你怎麼會過來。」
不是相當意外的語氣,玄鳴知道這孩子常常做出一些出乎人所意料的事,而據本人的說詞,這都是靠直覺來的。
此時正處於深夜,原本照正常來說應該是孩子該睡著的時間,但是他卻過來了。
孩子銀藍的髮反射著月光,整個人靜靜的散發著微弱的光線——這樣的景象稱得上是美麗,但玄鳴卻提不起好感,只是因為在這孩子的父親走後少了一個人看顧他也時不時的照料著對方的生活,所以也很難說得上厭惡。
「母親找你。」睜著同樣是銀藍色的空靈雙眸,身高只到玄鳴胸口的小孩淡淡的說著,這時的小孩還不懂得掛上虛偽的微笑,平靜的臉與散發出的氣息,讓就算是厭惡白色種族的玄鳴也不自覺的放鬆下來。
「嗯,我正好也要去找她。」點了點頭,他習慣性的摸了摸小孩的頭,隨即關上自家大門,往隔壁的鄰居家走去。
其實要說的事沒有什麼,就只是要說一句:他要離開了。
走進散發著淡淡植物香氛的的屋子,屋內的女主人只是直直的站在客廳中,在發現他的到來後,平靜無波的藍眼淡淡的望著玄鳴。
「我要離開了。」說出已經準備好很久的台詞,玄鳴丟下這樣一句話便打算轉身離開。
「請稍等一下。」
玄鳴停下腳步,轉回身體,同樣沒有太多的表情回望過去。只見女人走近自己,原本優雅交握在腹部前方的雙手往上一翻,裝著白色粉末微微反射著細小光線的珠子靜靜的躺在她的手掌中央。「會用上的。」
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玄鳴只是點點頭便接了下來。
「……以後小月也麻煩你們了,籬湘。」
名為籬湘的女人輕輕點頭,「會的。非常感謝您這些年來給予我們的協助。」
沒有再多說什麼,玄鳴頭也不回的走出屋子。
「等等!」
就在玄鳴準備回到自家房間,已經要打開大門時,一道童稚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他疑惑的回頭一望,正好看著從後方追上的小孩直直撞進自己懷裡。
「不要,不要去找他!」終於再也忍受不了,把臉埋進玄鳴衣服裡的小孩發出像是尖叫一樣的聲音。
知道可能回不來了,為什麼還要過去!明明有著可以直接擊敗對方的力量,為什麼還要選擇作為像是誘餌般的存在來拖延對方的時間?
他知道玄鳴在想什麼,這段時間玄鳴和籬湘的談話他一直都有在聽著,但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嵐。」拍了拍對方小小的頭顱,玄鳴有些無奈,只是要對方先離開他的懷中。而在小孩一抬起頭他就更想嘆氣了,一雙眼睛哭得紅腫,雖然沒發出啜泣聲,但並不影響眼淚不斷流下。
然後,玄鳴偏過頭,翻找著此時躺在口袋中早已準備好的物品,拿了出來放到小孩小小的手掌中。
「這個東西,拜託嵐幫我交給小月吧。」玄鳴笑著,再度伸手摸了摸小孩細軟的髮,而後轉身走進屋內,獨留下站在門口呆愣著的小孩。
回到自家中,玄鳴不再去多想小孩的臉,只是逕自走向妹妹所在的房間。
東西都準備好了……那就只剩下她了。
無聲無息的走近仍熟睡著的身軀,玄鳴伸出手放在玄月的額頭上,手掌隱隱散發的光芒像是有意識一樣流進玄月的腦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事情的進行,玄鳴張開嘴,吐出一顆流轉著紫金色流光的珠子,只有拇指般大小,卻壓縮著強大的力量,小小的球體還隱隱有些壓抑不住的感覺,不斷有力量外洩。
以玄月目前的程度來說,是早了點,但她身上繼承的血脈一定可以讓她承受這種力量的。
沒有多想,玄鳴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用另一隻空著的手將玄月的小嘴扳開,然後把珠子塞進她嘴裡,看著珠子滑進喉嚨。片刻,覆蓋著喉嚨的皮膚底下透出一點點的光,他知道力量正在被吸收。
忽然間他有點暈眩的感覺,那是力量正在流失的徵兆。玄鳴甩了甩頭,不行,不可以在這種時候睡著。
評估了下自己剩下的力量可以做的事,玄鳴只來得及替對方做出好幾道稱不上完整的封印法術,這是讓她在可以好好控制力量前的措施,避免在那之前就因為力量過強、身體承受不了而爆體死亡。
以及真不得已、被扭曲成鬼族前,會毀掉宿主的封印。
而在這之前他先做好了記憶封印的動作,封印的部分全是來到原世界前的記憶,至於封印的內容確切有什麼,他沒有太多心思去管。因為在接收他的力量時,一些殘存在力量中的記憶也會一併被接收,所以記憶封印只是為了避免混亂。
隨著封印進行,黑色的紋路在玄月的左臉以及左半部的身體勾勒出詭譎的花紋,小小的臉皺了起來,痛苦的從喉嚨發出嗚咽聲,一粒一粒的汗珠也慢慢從皮膚滲出,卻始終沒有想過要清醒。玄鳴捏碎了方才從籬湘手中得到的白色珠子——白色的粉末從他的指縫中傾瀉而下,在碰到玄月的身體前慢慢地淡化而後消失,片刻,玄月原本緊繃的臉部線條才緩和下來,逐漸回歸平靜,原先出現的黑色紋路也跟著慢慢淡化消失。
這樣,就算完成了吧。
但是,還不能鬆懈,因為、一鬆懈的話就會睡著了。
沒有多做休息的動作,玄鳴站起身離開臥室,在踏出房門的下一秒便張開傳送陣,白色的陣法張大、閃耀起強烈的光芒。不過幾秒,光芒退去時法陣中央也沒了玄鳴的身影。
他自認算是很了解那個人,所以也沒有很仔細的想,就直接往腦中浮現的地點把自己傳送過去。
法陣的光芒一退去,微涼的清風吹拂到臉上,白色的頭髮隨著風微微飄動著。
若沒有記錯——基本上也不可能記錯——這裡是從前安地爾離開公會後,曾經待了很久的一個地方。
記憶中的洞穴此時被許多枝葉覆蓋住,不難看出層層的枝葉底下,還有許多沉重的碎岩擋住入口——若是不知道的人來看,肯定看不出那些碎岩底下其實還有個空間。
——腳步聲。
「怎麼……終於想到還有人邀請你的事嗎?」
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玄鳴頭也沒回,只是有些恍惚的看著被歲月埋沒的地方。
「算是吧。」他輕笑了兩聲,然後猛的回過頭,同時扔出的兩把黑色刀刃此時已經被那人好好的接在手裡,絲毫沒有傷到他半分。
「見面禮可不是這樣送的。」安地爾笑著,手一轉,黑色的刀刃立時化為無數碎片。「怎麼不認真出手呢。」
「因為沒有必要。」相比對方的愉快,玄鳴只是冷冷的笑著,「我是來算以前的帳的。」
如果不是因為鬼族,他就沒有必要做這些事,也就不用離開妹妹身邊……就某些意義上來說,面前這個所謂的「昔日好友」算是共犯。但是他的目的並不是要取對方性命,就他目前的情況來說,他也沒有那個能力——不過他也不是要算這個帳,這個之後有機會再報仇。
好歹在醫療般待過不少時間,理所當然能夠看出玄鳴的情況,然而安地爾卻沒有表態,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對方對話。「都過那麼久了才想到嗎?那麼你的動作還真夠慢的。」
「我可不像你們鬼族一樣心急。」
「看來你猜到我們要做的事了。」態度依舊沒有變化,安地爾聳了聳肩,神情依舊一派輕鬆,「所以呢,你想來阻止我嗎?」
「怎麼可能。」收起冷笑,玄鳴直直盯著對方的眼睛,安地爾當然也毫不迴避。
只是沒幾秒,安地爾便感覺到了不對勁。「你……?!」
「我說過了,我是來算以前的帳的。」
聽得見聲音卻不見其人,原因是在對上眼的那一瞬間,一片無盡的黑暗在安地爾的眼中擴散開來,那不是昏厥的徵兆,他知道這是什麼,因為這是以往友人的拿手好戲。
用幻術來對付他嗎?
發覺自己好像從一開始就誤會了友人的意思,但是他一時還是想不起來對方指的是什麼事,「你在講哪一件事啊?」秉持著不知道的東西就該問清楚的原則,對方是自己的朋友也沒什麼不好問的,當然是有疑惑就直接問了。
你他媽居然給我忘記……「……不要跟我說你不記得你把我送給你的東西拿來對付我的事。」
「喔,原來是那件事。」矗立在黑暗中一步未動,安地爾總算想起來了,「你那時候下手可真夠重的。」雖然是不傷及性命,不過真的痛得沒話說。
然後安地而手一揮,輕輕鬆鬆割斷了試圖困住自己的黑線,然後手中的黑針朝著某個方向射出,隨即傳來擊中物體的悶響。
果然不是錯覺。接著安地爾也不呆站在原地了,就這麼任人宰割可不是他的作風。於是他也開始主動攻擊,既然對方都動手了,他也沒有不還手的理由。
一邊接著越發狠毒的攻擊,安地爾也送出了不少毒針。在幻術中他只看得見一片黑暗,但並不影響他追蹤對方的氣息,何況那還是自己熟悉的友人。
只是不知為何,一向不太輕易波動情緒的安地爾突然有種火大的感覺。
「你明明知道自己的狀況還跑來和我交手,是在瞧不起我嗎?」
不管是誰,被瞧不起都不會有好過的感覺,尤其是正在和自己對手的這個傢伙,照理說對方的實力在自己之上,雖然以往打鬧般的交手也沒認真過,但現在安地爾看得出來對方的確是很認真在和自己對招,然而卻是在這種狀況非常不好的情況下。
難道是因為覺得自己贏不過他才拖著這種狀態過來的嗎?
「安地爾,你不會以為我真的只是過來算帳而已吧?」玄鳴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卻讓安地爾的警戒更提高了幾分。
冷不防地,幻術像是被打碎的玻璃瓶一樣碎開,一切景象重新回到視線中,可在同時,玄鳴的氣息也一併消失。一瞬間便失去了攻擊的對象,安地爾微微瞠大眼,難得的有些愣住,但還是不忘觀察四周的動靜。
直到後方再度出現玄鳴的氣息,安地爾準備揮出黑針,對方的動作卻還是快了一步。
所以說,種族優勢真的非常討厭。
黑針被格擋下來,對方在一瞬間化掉了自己防禦的結界,然後細白的雙手按住他的頭部兩側。
對於自己竟然在被接觸頭部的瞬間失去行動能力,安地爾沒有絲毫急躁,反而冷靜了下來,直直望著對方的異色瞳。
「我啊,從來沒有瞧不起你過。」玄鳴瞇起眼睛,「我可是從一開始就非常認真。」
「抱著必死的決心。」
安地爾瞠大眼,並不是因為頭部被施加的壓力,而是玄鳴臉上,從眼尾開始逐漸往外擴散的黑色細紋,交錯的紋路像是玻璃破裂的痕跡。
「你做什麼?」
只是笑笑的沒有說話,玄鳴沒有停下力量,黑色裂紋持續往身體擴張。
這是他的母族裡,只有高位者們才知道的禁咒,母親也使用過,所以他很知道使用的後果會是什麼,但就是因為知道後果,所以他才更加堅決。
為了這一刻,玄鳴準備了很久,此時終於到了該使用的時候了。
和玄鳴不同,安地爾不清楚對方搞了什麼鬼,只是直覺的認為如果不阻止的話後果將會不堪設想,於是越發冷靜下來解讀禁咒的結構。
撐著越來越昏沉的腦袋,安地爾翻出銀針,趁著一個空隙把銀針送往對方那雙細白的手腕,卻不見對方吃痛地縮回手,不過禁咒的力量漸漸緩了下來。看著玄鳴半閉上的眼睛,安地爾覺得這傢伙該不會是在禁咒一發動時就失去意識了。
還說什麼沒瞧不起,居然在敵人面前光明正大的睡,擺明就是瞧不起。
再度往玄鳴身上送了幾針,雖然還是有點慢了,但終究還是沒有演變成最糟的情況。
失去禁咒力量支撐的玄鳴鬆開手,雙眼一閉,整個人就這麼倒下。見狀安地爾只是反射性的接住對方的身體,然後腦袋一懵,跟著跌落在地。
還是有被衝擊到……按著發痛的腦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動了什麼手腳,傷害一定存在只是暫時看不出來。嘛,暫時感覺不出來就代表不是很嚴重,當然這只是對他而言。
鳴……
注意力轉向倒在自己懷中的貓妖,從對方逐漸冰冷的軀體感覺得出來,這傢伙已經沒戲了。
伸手按住沒了呼吸的身體,嘛,最後靈魂還是可以利用的,就吃掉吧。
……
…………
收回手,安地爾還是沒有動作——就算不吃也有其他事好做,先帶回去再想想該怎麼利用吧。
看著玄鳴緊閉上眼睛的臉,原本出現的黑色紋路已經退去,只剩下剛才打鬥時出現的黑紅痕跡。
真是……你們每個都一個樣啊,搞成這樣豈不是很沒意思。
閉上眼睛,再度睜開眼時,冰冷淡漠已重新回到金藍色的眼,沒有人看得出那眼神底下想的是什麼,也再也沒有人能看出。
再也沒有。
【特傳】異色月 17事故
我們一路上還算順遂地來到第三大廳。「當年精靈軍隊攻入鬼王之城,也就是這裡,將鬼王封入最地底處之後將整座城沉入地下陪葬,所以這些都是當年留下來的遺跡。」冰炎說的這一段歷史我就不知道了,也不曉得是突然忘掉還是一開始就沒有這段記憶……對我來說或許是好事,雖然腦袋有別人不知道的資訊很方便,但是我不喜歡這種比別人特別的感覺。
冰炎拿出了一紙白符,「這是風使符,風捲。」
他放開手,白符落地的那一秒捲起小小的龍捲風,接著地上的灰塵隨著龍捲風起飛。如果在場有過敏患者絕對會在心裡咒殺冰炎吧……
不用幾秒,滿地的灰土全被吹開,底下全是透明的晶體,因為光照而閃閃發亮,那一秒某種熟悉感爬了上來。從附在晶體上頭的力量感看來,應該是非常珍貴的骨董。
「好美。」米可蕥盯著地板下的水流扭曲變形,有些看呆了。
「水華,這是高等的魔晶石,沒想到鬼王居然會用這種東西當地板。」千冬歲詫異的說,我注意到他在同時有意無意的瞄了我一眼,「上面有字。」
剛才就有看見了,不過我總覺得那些字異常眼熟……好像是古代的語言。
「這好像不是現在的通用文字。」米可蕥蹲在地上摸來摸去,那些字的範圍很廣,幾乎寫滿了大半個地板,因為有水流折射光線的關係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
不過,現在的通用文字?
「你們讀完一學年之後就會開始學了,通用文字是必定要學的一門課。」冰炎站在褚冥樣身後,遠遠的睨了一眼站在最後頭的我,涼涼的說道:「現在的世界共用的一種文字……跟語言搭配。要不然出學院之後就會發生很美好的事。」
我知道,古代常常發生,因為諧音而造成誤會,結果大家都很精彩。
還好我的語言類算不錯。不過我記得褚冥漾的文科在國中就很慘烈。往他那邊望過去,正好對上彼此的眼睛,只見他一臉快哭出來,大概是要我救他。
我別開臉看上面看地板就是不看他,果然餘光看見褚冥樣的眼神瞬間死了。到時看情況吧。
「嗯,這應該是某種種族文字?」千冬碎的聲音把我的注意力拉回,「很古老,不在我看過的範圍。」
「聽說水華魔晶石中蘊含了魔力,我想鬼王應該是拿來吸收用的才會這麼大一片。」千冬歲推了下眼鏡做出結論。
「這應該是古代精靈文字。」所有人都看向我,「古代精靈族的通用文字,只有精靈族才看得懂……對吧?」
說著,我緩緩轉向冰炎,就是潛意識的動作,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看他。
冰炎卻也沒有表現出意外或是其他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我認得出這些字的來源。「上面記載了鬼王一役的相關事情,你們要浪費時間在這邊聽嗎?」他勾起冷笑問道。
「我想聽!」米可蕥第一個蹦起來,舉手。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知道。」千冬歲附議。
我沒有答話,褚冥樣也是默默的看著。
冰炎踱著腳走了幾步,瞇著紅眼把地上的文字大略掃了一下。「這是秋天的事情,時間在風之深淵的精靈王上任第二年。」
然後,他停下腳步,開始敘說紀錄:
(某茜想這一段大家再清楚不過了就不再多碼,對這段沒印象的話就當作複習原作,回去看吧。(被爆打)
「這就是上面寫著的全部翻譯。」冰炎停頓了一下,稍稍思考,「最後沒有署名,但是我想大概是當年發動攻勢的冰牙族第三王子寫的,可能是被部隊隨行的書記刻印記錄在上面。」
三王子……他……
剩下的對話我沒怎麼認真聽,接著回過神是因為四周突然出現的不對勁讓我警戒起來。
少了一個撻可警戒是因為中途我發現他和鬼王塚的氣息會互相衝突,怕之後很不幸遇到鬼王的屍身會有危險,所以讓他先回去了,撻可自知回去的路。
「漾漾、趴下!」
就在千冬歲叫了一聲之後,整個地面都在震動,轟隆轟隆的聲音從我們剛才下來的地孔傳來。
是機關!
還沒反應過來的褚冥樣被冰炎一拳擊倒在地。然後,越來越多的蟲子從水面下浮上來……那個……好像是某種電影中的聖甲蟲?
「剛剛那個機關把墓蟲放出來了。」千冬歲拉著褚冥樣後退。墓蟲正在水下用力牙咬地板。
不要損壞骨董你們這些混蛋蟲!
「快走!」強行打斷我對墓蟲興起殺意的米可蕥推著我們往外跑,「墓蟲牙齒很利,地板會被咬穿。」
不過米可蕥只走了兩步就往後退,因為唯一的出口已經爬滿墓蟲。
「別讓我知道是哪個白癡啟動機關的。」千冬歲狠狠罵著,我拍了拍他的肩,用很認真的表情看著他, 表示要報仇的話算我一個。
冰炎拿出了用風符做成的長槍,有點透明,印著銀色的圖騰。「這個地方不能使用爆符,地板會打壞。」他用槍底敲敲魔晶地板,然後遞了一樣的符紙給褚冥樣,同時警告他不准想出奇怪的東西。
米可蕥和千冬歲分別拿出幻武和白符。我抽出了月華刃,和米可蕥一起去地孔下阻止更多蟲進來。
就在我們忙著殲滅墓蟲的同時,一直被我們注意著的褚冥漾的氣息在瞬間消失了,驚訝的同時卻也無法停下動作。過了約不到五分鐘,整個大廳突然颳起強風,我們都看見那些原本還綿延不絕的墓蟲全停了下來,一群黑黑的抖了幾下後接著爆開,不得不說那場景還真壯觀。
往四周望去已經沒有蟲了只剩下粉碎的屍體。最後褚冥漾又出現,正坐在地上,表情一片空白。
原本的驚訝變成驚愕,我們全盯著褚冥漾,然而當事人卻隔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甚至不解的反問,「呃?怎麼了?」他甩了下頭,然後從地上爬起來。
「你剛才做了什麼?」我收回劍走上前,卻見褚冥漾一臉的茫然。
「漾漾,你怎麼做到的?」見褚冥漾沒有反應,米可蕥再問了一句類似的問題,對方卻仍然沒有反應過來。
「你看一下四周。」知道他大概是沒有進入狀況,千冬歲好心的提醒。
褚冥漾左右看了一下,接著整個愣住。
冰炎也走了過來,褚冥漾到退一步。「我剛剛突然有好幾秒察覺你不存在。」無視褚冥漾的表情,冰炎這麼說:「然後風符爆裂,你又出來了。」
「呃,剛剛水下面好像有東西。」褚冥漾指指下面,有種轉移話題的嫌疑。
「這不是普通的水。」千冬歲先出聲,「這是……」
聽著千冬歲的話,我心中大概也有了個底。
看著水下,冰炎蹲下身,然後把手貼在地上念了幾個像是咒語的東西,那些銀色像是霧一樣四散開來,水底下的東西逐漸明朗,到了清晰可見時,他們全倒抽一口氣。
我退了一步,又退了第二步,不行……不可以逃走。
「我們將死去的同胞葬在此地……守護、安歇,直到主神召喚所有的孩子回去……而我也將在此,永遠保護這些沉睡的靈魂不受汙歲干擾。」冰炎看著地面下的字,因為很少所以很快就念完了全部,「螢之森精靈武士,辛亞,光明的寵鷹。」
看著沒有被棺材板覆蓋住的精靈,他靜靜地沉睡著,安祥的面容和記憶中的某個身影重疊。
『雖然不是同一個人,不過都一樣的……同樣都是我們對不起的人。』
是嗎?
璐菲斯特--我的幻武兵器不再說話,安靜得彷彿是錯覺。
冰炎轉過身、一個拍掌,四周起了小小的風,然後一層厚厚的泥土與灰塵將地面整個都覆蓋起來,直到再也看不見透明的地面為止。
「我們走吧。」
☽
「接下來下面都是挖空的道路,小心不要滑倒了。」負責領路地千冬歲這麼說,帶頭往旁邊不起眼的小路走。總覺得這條路其實比較像是盜洞,盜墓者挖的小路。
「這裡是當年精靈們為了把惡鬼王的屍骨鎮壓到最冰冷的深處廢了幾日開挖出來的,本來有建階梯之類的,不過後來全毀了不讓人繼續使用;我想這應該是之後的盜墓者重新挖的。」冰炎講解著,我有一種猜測被證實了的感覺。他彎著身走,前面一點地千冬歲也彎著身,應該是因為地洞有點小。
越往下走,有種越冷的感覺。隱隱有些聽見水滴的聲音,是水脈嗎?
「下面有水脈,可能會很冷。」
我不是很怕冷。小時候不懂,問我哥為什麼不怕冷的時候,第一次他說是因為爸媽也不怕冷;問第二次說是因為我們很小的時候就住在很冷的地方;第三次則乾脆說是因為貓妖那邊血緣的關係所以不容易感覺冷……每次答案都不一樣,後來就放棄探究了,反正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就在我還在胡思亂想轉移注意力好打發時間,一顆紅色的珠子在我面前晃了下,「小月需要嗎?」米可蕥的聲音傳了過來。
搖了搖頭,「謝謝,我不怕冷。」
聞言她便縮回手,和褚冥漾輪流使用珠子取暖。
走了沒多久,我們出了地穴,外頭是個像天然地底洞的地方。裡面很大,而且到處都像冰晶一樣閃閃發亮。在一小段距離外有水聲,大概是有河流之類的。
不遠處有石桌,上頭擺了些東西,是些徽章,上頭有術法的感覺,我想應該是證明之類的。一邊看著石桌這邊米可蕥等人的對話,我的注意力被水聲的來源吸引走。
往來源走去,是條冰川,和先前在第三大廳看見的一樣,上面浮著白色的液體,只不過沒有覆蓋著魔晶石,而是一大片裸露的水道,白白的發著光很漂亮,但是上頭傳來一種讓我很不舒服的感覺,是屬於光明種族的力量。
如果說這裡是封印鬼王的地方,那麼那股不舒服的感覺應該就是封印之類的。
我發現自己可能有那麼一點被虐的傾向,明明那股力量讓我很不舒服,但還是站在岸邊看得發愣。直到有個拉力把我扯回去,這才回過神。
「不要靠那麼近!」冰炎抓著我的手臂,只是匆匆的瞥了我一眼,隨後視線轉回其他人那,一臉嚴肅地說:「看那種東西沒什麼好處。」
「不過可以當成一種經驗吧?」千冬歲說,我有點搞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剛剛注意力都被冰川下的封印吸引住,沒有去注意他們的對話。
就在我還在納悶時,冰炎已經無奈地嘆了口氣,「來吧。」
他鬆開我的手臂,然後就像我剛才做的一樣,站到了冰川的岸邊。
「這是絕對封印,不能隨便動它。」
就在我再度看著下面恍神時,對話又進行了一個段落然後打住,因為地恐通道那邊傳來了聲響,接著幾個人滾出來撞成一團,揚起了混濁的灰塵。
那個人我有印象,是一開始態度相當無禮且高傲的傢伙,現在倒是很狼狽。
「哼,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幾個C部的在吠。」他抬起下巴,「怎麼,不知道怎麼回學校嗎?」
他長得有點矮,雖然比我高一些但看起來也不到一六零,所以那抬起下巴的動作實在添不了他的氣勢,反而顯得很滑稽。
冰炎不作聲只是逕自冷笑。老實說,像這樣冷笑不生氣有點可怕。
「我們才不像某些慢吞吞的人,晚到了還不知道怎樣回學校,不知道不恥下問還想要探別人口風。」千冬歲也不是吃素的,氣勢一點也不輸人地回嗆。
「你說什麼!」想像中的情況出現了,小丑的發作。
「聽說A部的都很厲害,你們可以看見冰河裡有什麼東西嗎?」千冬歲頓了頓,「不過我看你們應該也不行。」
「夠了!」冰炎開口遏止。
「當然可以看見!你們這些C部的三腳貓給我滾遠一點。」小丑的手上猛然多出一層粉末,然後變成整片往冰川裡設去。『散去、顯我見之物。』
某種不太好的感覺在體內升起,反射性地皺了下眉,我看往因為金粉而產生變化的冰川。
看著那片白色出現波動,隨後又是一片金粉被灑出來接著沒入冰河。須臾,原本看起來很厚一層的白色就像霧氣一樣散開,原本被覆蓋在底下的東西清楚地呈現出來。
那個東西給人的感覺不太好形容,要照正常人的說法來看的話,很噁心,比普通人體大上三倍的身體爛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還不至於讓身為藍袍的米可蕥臉色那麼難看,真正讓人感到不適的,是來自於那個東西的巨大壓迫。
『那就是耶呂鬼王的屍身。』
璐菲斯特的聲音直接在腦中響起,『不要站那麼近。』
沒事的。我回應道,其實自己也知道這樣很危險,往前一步就可以下去了。
在一瞬間,升起殺意的那瞬間,似乎有好幾個畫面從腦海閃過,但隨即便沒了印象,唯一留下的只有一片一片的腥紅。
「這個就是耶呂鬼王的死屍。」冰炎的聲音拉回我的注意力,我才發現四周靜得有點詭異,然後冰炎現在很不爽。「你們不是很想看嗎?一次看個夠吧。」
盯著冰炎半晌,再看了下臉色依然很差甚至吐了起來的米可蕥,最後我轉向褚冥漾。
微微瞇起眼,褚冥漾你……
「褚!不可以!」
身後傳來了騷動,回過頭望進冰川裡,只見一雙半爛了的眼睛猛地睜開,和我對上視線,那一瞬,我失了神,因為那張臉離我越來越近,直到刺骨的冰冷衝擊到我的身體——
——這才發現,不是它靠近我,而是我摔進了冰川裡。
瞠大了雙眼,驚詫之下,冰冷衝進鼻子和嘴裡,那感覺不知道怎麼形容,感覺沒有很久,真的沒有很久,就感覺體內已經沒有氧氣可以用了。某種念頭浮現,伴隨的是種恐懼,死亡的恐懼。
然後,雙眼因為大腦接收不到氧氣的關係逐漸發黑,在眼前一片一片擴散的黑影就像是蟲子一樣,啃食光我的意識。
感覺做了個夢。
以為自己快死了而驚恐的睜開雙眼,隨即便發現自己被關在黑色半透明的薄膜中,或者應該說,這層薄膜保護了我,把冰塊還是血水的全部隔絕開來,但即使如此我還是濕透了,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
稍微動了下四肢,跟平常感覺不太一樣。舉起手一看,尖銳的指甲全伸了出來,皮膚上也起了一粒一粒的疙瘩……有個東西吸引住目光,是右手小指上出現的東西,一圈一圈的紅色紋路,此時發著光,那灼痛神經的熱度讓人無法忽視。
這是什麼?
看起來是某種印記,可是我對這東西完全沒有印象,是什麼時候……算了,頭好痛。
不,整個身體都很痛。
突然,黑色薄膜包覆的空間狠狠的震動一下,可以很清楚的看見空間出現了裂縫,我看見了,那隻腐爛的手爪在發現我的存在時,試圖擊破這裡。
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不可以就這麼任人擺佈。
『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請讓侵襲者見識妳的絕姿。』印在腦海的咒語從口念道出,似乎是我所驅動的,又似乎不是。
握緊在手中拉開的武器,然後催動與生俱來的黑暗之力。那隻手爪擊破了原本就不是很穩固的薄膜,原先擋在外頭的水全沖打到身體。只要再一秒,我可能就會被那隻手打爛,但是怎麼可能讓這種事發生,武器不是擺好看的。
甩出武器格檔下揮向我的手,接踵而來的衝力把我擊飛出去。還好自己在水中,水的阻力讓我不至於飛太遠,所以就算之後背部似乎撞上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反過身體攀住撞上的東西——是一塊冰壁,應該是隨時間自然凝結出來的,然後我沿著那個冰壁爬上去,免得自己缺氧而死。
沒多久,空氣的流動感從頭頂蔓延至全身,也呼吸得到氧氣了。隨之而來的是扯住手臂的力量,那股力道把我向上拉去,不等我反應過來,接著我被摔到堅硬的地面上。
「都跟妳說了小心一點!」那人破口大罵,聲音聽起來很生氣。
有些吃痛地咧了下嘴,我看向那個人,但他的視線沒有多在我身上停留,只說了這麼一句就回過身,對上冰川裡的死屍。
視線跟著望了過去,然後我驚愕地瞪大雙眼。怎麼……!
周圍是一片混亂,一道一道的術法往那個東西扔了過去,卻依然無法完全把那個東西打回去。感覺到那東西露出來的兇狠戾氣,此時握在手中的雙手斧發出了顫抖——那是憤怒。
彷彿被那股情緒觸動,我握緊了手,抓著武器就這麼走了上去。
把我拉上來的人和死屍戰鬥著,同時傳來一種聲音,是對話的聲音。
那東西問了,問了他的名字。
但是他說他沒有名字。不對,不可能沒有名字。
然後我注意到了,和那東西對話的人有著銀髮,那熟悉的身形不知為何讓我很不安,接著在他揚起手,手中的長槍刺穿那東西的頭顱時,看見了他的側臉。
亞……亞那?
跟記憶中的不太一樣,眼前的人多了與以往的溫柔所不同的銳利,而且,他的眼睛是紅色的。過了幾秒才完全否定自己的猜測,我拉回自己的注意力,必須為此時的情況做些什麼。
轉動武器,黑色的流光在空氣中畫出一道圓弧,同時也拉出好幾條線,相互交錯像是圖畫一樣。圓弧閃耀著紅光,而後似乎有什麼東西迅速地往我的地方聚集過來……應該說,往那道圓弧聚集過來。
那東西發出了怒吼,濁黃的眼睛瞪了過來。
「玄!」
怔了一下,因為手中運行著陣法我沒辦法回頭。下一秒我看見那東西朝我衝了過來,這才發現,有很多黑色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東西從他的體內脫出,一絲一絲的,原來聚集到圓弧的東西是這樣來的。
我反應不過來,那東西的臉在我面前放大,緊接而來的是身體被重擊。我看見握著斧的手往極度不自然的方向折去,然後那隻手便鬆了開,武器跟著脫離,沒有了力量驅動的紅色陣法也隨之散去。
背脊傳來的重擊讓我整個都懵了,腦袋狠狠的暈了幾秒,好幾秒專注不了。然後身體一緊,感覺有什麼把我抓住,傳來的壓迫感讓人很不舒服,彷彿內臟都要被擠出來一樣。濁黃色地眼瞪地死大,赤裸裸的恨意像是想要把我的皮肉撕裂,並把底下的骨頭抽出。
不准碰我!
『鳴雷之神,西方天空狂吼,秋之王者天雷動,雷爆之技。』
一道聲音忽然在腦中響起——在一瞬間明白了那個聲音的意思,我猛地抽出完好的那隻手,壓在其中一顆濁黃的眼上,一字不漏地照念:『鳴雷之神,西方天空狂吼,秋之王者天雷動,雷爆之技!』
濁黃的眼睛在眼前爆炸,連帶把那東西的頭顱炸毀半片,不知怎麼總覺得效果比預期來得大……想到剛才從那東西身上抽出來的、一絲一絲的那些東西,原來那道紅色的陣法是這樣子的嗎?吸收掉他大半的力量。
感覺一切都明白了,難怪這東西那麼火大。
與此同時,壓在對方眼球上的左手傳來巨痛,擊技產生的爆炸波及到手了。身體上的壓迫鬆了開來,失去支撐的身體往後一倒,意外的感覺不到左手以外、身體倒下時傳來的疼痛。
連站起身的時間都沒有,我只勉強用腰部的力量撐起上半身,因為兩隻手都斷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瞪著因疼痛而怒號的死屍,『璐菲斯特,混沌的讚頌。』
掉落在一旁的雙手斧散去形體,黑色的霧氣在空中散開,接著重新凝聚起來,變成一個女人的形體,絕美的身姿在空中轉了半圈,而後對向死屍。金色的眼露出與氣質違和的殺意,她朱色的嘴唇動了動似乎說了些什麼,但是我聽不到。
一條一條黑色的咒文從她手中竄出、纏上死屍,與死屍腳下牽制的金色陣法相互交錯,顯得詭譎。
『是妳!』猛地張開半邊的眼睛,死屍憤怒的轉向空中的白色,『妳膽敢——』
紅色的流光飛了過去,貫穿死屍的頭顱,中斷它未竟的話,下一秒,金紅的火焰直接在它的頭顱以非比尋常的氣勢燃燒起來,火焰裡的面孔更加的扭曲。
已經看不見路菲斯特的身形,但所有人都無暇去管其他東西,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死屍身上……高度的警戒。
火焰瘋狂的燃燒著,然而那底下的面孔卻拉出可怕的弧度,直讓人心裡發寒,「哈……哈哈哈……」
由於剛才使用兵器消耗掉大半的力量,此時幾乎快要無法在死屍的壓迫下支撐;冷汗也不斷從皮膚的毛細孔滲出,感溫神經已經被寒冷麻痹到沒有其他知覺。
死屍的聲音像是錐子一樣敲著我的腦袋,每一字、每一個發音,都像是折磨,「吾想起來了,令人憎恨的氣息。膽敢違抗吾的,吾要你們……」
仍在燃燒的火焰猛地爆開,硬生生地打斷死屍接著要說的話。接著上去的是好幾個攻擊:死屍快玩完了,接下來只要全力攻擊壓制,撐的過去的。
重點是,不能讓它把話說完,大家都知道它要說的是什麼,如果真的讓它說完,大家都不會好過。
所以我也不會愣著。調動部分的力量讓快要廢掉的左右手復原,原本被掰成不正常角度的骨頭以可見的速度癒合,接著被接回原來應該有的位置。
「嗤……」真的……很痛。
黑色的線自掌心拉開,接著在頂端拉出一道弧線,雙手斧重新出現在手中。我站起身,不管是不是會被其他人的術法波及到,一步一步地走向極度不爽的死屍。
或者說,鬼王。
『嘛,好久不見了,陛下?』
一句話脫口而出,用的是沒聽過的語言,可是我卻很明白自己在講什麼。
聽見我的聲音,鬼王的手往我的方向一揮,黑色的霧氣像是惡獸一樣撲來,只是在碰到我之前就被那些袍級的陣法給擋住了,攻擊完全沒有達到效果。
『妳……居然敢背叛吾!』鬼王更加用力的掙扎,但是,它沒有多少力氣了,這麼做只是更快的消耗他的力量而已。
『怎麼可能會背叛你呢?』
與其說我在和它對話,實際上的情況卻比較接近我在旁邊看著,就好像是靈魂出竅的感覺,在上方看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我」對著鬼王露出笑意,並舉起了手中的武器,頓時,那濃厚可見的黑暗屬性像是漩渦一樣在「我」的前方聚集。
然後我看見了,在「我」的臉上,應該說是左半邊的臉,爬滿了黑色的圖騰。
微微瞇起眼,有點搞不清楚此時站在那裡的「我」到底想做什麼。
餘光瞄見,一點銀色晃了一下,是之前感到莫名熟悉的人。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接著一個箭步往「我」衝過去,速度很快,快到來不及反應。
被抓住了。
「我」瞠大雙眼,和他的紅眼對上視線,那表情不知該如何形容,應該說驚駭嗎?可是又似乎不太貼切……
最後——
視線猛地晃了一下,重新聚焦後,原本感覺還遠遠看著的紅眼整個在視線中放大 ……不,是我從原本彷彿飄浮般的俯視,回到了正常的視角,能夠直接與人對上眼的平行視角。
接著又是整個人一懵,無力感從腦袋整個爆開擴散至全身,電流一樣的麻癢在腦袋裡流竄很不舒服,所以我皺起了眉。
也只來得及做這個動作,而後——
我失去了意識。
【特傳】異色月 (偽)番外 老安先生你洗不白了
無腦日常向時間一樣在本傳千年組的時代
午餐後帶妹妹出門散步一直是他的每日任務,今天是這樣明天也是如此,每天每天都要散步。
只不過今天……
「你們還有時間吧,要不要跟我去個地方。」
難得今天沒有出言挑釁人的安地爾悠哉地說道,卻換來玄鳴疑惑的眼神。
「要去找阿希斯的朋友嗎?」
每次在玄鳴被氣走後,曾經和安地爾單獨對話過的玄月伸直短小的手臂發出問句。
「等等,小月,我應該沒告訴過你這傢伙的名字吧?」
「沒錯,就是要去找他們。」無視玄鳴對自家妹妹的問句,安地爾對玄月露出稱得上非常和善的笑。
只是那笑容玄鳴不管怎麼看都很想痛打一頓。
「呀!好哇。」
「那就走吧。」
無言的看著一搭一唱的兩個人,玄鳴有種一口老血吐不出來的感覺。
於是他們來到所謂的秘密基地。
似乎早就聽說過他們的事,原本待在裡面的兩個人都不是很意外的表情,只是其中一個在看見他們時,露出了異常耀眼的燦爛笑臉。
「啊!是小孩子耶!」
露出燦爛笑容的人是個精靈,白色的頭髮,身上散發的氣息看來應該是冰系精靈。他的目光很熱烈,不過還不至於直接衝上來,這讓玄鳴多少對他提升了點好感,暫時把對方是白色種族這件事拋到腦後。
「你們好,這次冒昧來拜訪了。」玄鳴對著裡面的二人微微欠身說道,然後瞪向已經走進去,此時好整以暇看著他們的安地爾。
「不會不會,快點進來吧!」完全被小孩子吸引住的精靈完全不在意秘密基地又多一個人知道,很愉快地邀請他們。
「那就打擾了。」
走進去一點後,玄鳴才注意到另一人,因為精靈太耀眼了反而一開始沒多去注意,另一人只是靜靜的坐在一邊,沒有表態,銳利的黑色雙眼盯著他看。
玄鳴望了回去,對於那稱得上是過分灼熱的眼神同樣沒有表示什麼,只是輕輕地點了下頭。
在別人的地方,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
「我叫玄鳴,是安地爾的朋友。」微微的笑了下,玄鳴覺得還是先自我介紹過才是基本禮貌。
「亞那,亞那瑟恩•伊沐洛。」精靈同樣回以笑容,那笑看起來毫無防備。
「……凡斯。」黑色的青年這才終於開了口,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玄月!」被玄鳴抱在懷中的小孩舉高雙手,一雙大眼笑成彎月狀。
然後亞那激動了。
「凡斯,她好可愛!」亞那的眼睛彷彿發出光芒,直直盯著玄月。
「咳。」凡斯只是咳了一聲,然後對玄鳴正色道,「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呃,不會。」有人喜歡他家妹妹是很高興啦,不過還是有點嚇到就是。
「凡斯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發出應該是抗議的聲音,卻見亞那臉上沒有絲毫不悅,眼睛持續放光,轉而盯著玄鳴,「請問我可以抱抱她嗎?」
你這麼期待的樣子我還能說不行嗎……
幾乎一秒就妥協的玄鳴鬆開手,讓亞那把小孩抱過去,隨即一大一小轉圈圈的畫面出現在秘密基地中,幾乎要閃瞎眾人的眼睛。
「安地爾,這是你朋友?」
面無表情的轉向悠哉喝茶的老兄,玄鳴真的不知道該表示什麼。
「對啊,就說了他很喜歡小孩。」
不,我想說的不是這個。玄鳴有點死目,但還是沒有表現出什麼。
「你幹嘛一直站在那裡,有地方可以坐。」凡斯出聲提醒,然後指了一個空位。
「啊,謝謝。」道過謝,玄鳴也不推託,就照著對方的話坐了下來。
不過現在才知道,玄月好像很喜歡亞那這種白色種族啊,因為以前都待在族裡所以不知道,現在一遇到就看出來了。
看著兩人的互動,玄鳴不知為何有些想笑。
「你們在這裡很久了嗎?」玄鳴向看起來沉穩些的凡斯提出疑問。
這個地方的確是作為秘密基地的好地點,離玄鳴每天出來散步的地方不遠,而他卻一直沒有發現,可見這個地方的隱蔽性很好。
「算是吧,只要一有時間就會過來,也算是待了不少時間。」沒有完全肯定也沒有否定,似乎也不討厭小孩的凡斯不像剛才一樣戒備,靠著椅背,神情有些放鬆。
所以還是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完全住在這。玄鳴表示瞭解的點點頭,再回頭看向一大一小時,他們已經不再轉圈了。
「月,過來。」
只見這時安地爾向他家妹妹伸出手,大有拐人的氣勢。
還來不及阻止,玄月就已經過去了,「阿希斯,抱。」
這個笨蛋!別過去啊啊啊——!
此時玄鳴的內心是崩潰的,但基於是在別人的地方,他不好直接大叫出來。突然肩頭被拍了拍,轉頭一看,是凡斯。
習慣就好。看著對方認真的眼神,玄鳴的眼神直接死了,他就算認識安地爾那麼多年還是沒辦法完全習慣啊啊啊……
其實安地爾並不是說很喜歡小孩,只是他很喜歡看玄鳴在看見妹妹被自己拐走時那將近崩潰的臉,很有趣。
很樂的抱起小孩,安地爾笑著看向一臉憋屈的玄鳴,很想毫無形象的大笑出來。
「玄鳴臉色很差,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或是有什麼心事呢?這樣的話,請聆聽大氣精靈的歌謠,它們的聲音有如清涼的微風,聽過的話便會感覺心靈被洗滌過,而他們的指尖……」
「夠了,他很好。」打斷精靈即將沒完沒了的話,凡斯適時地替玄鳴解圍。
真是太感謝你了。對凡斯投以感激的眼神,他剛剛差點有種精靈會講到天荒地老還講不完的感覺。
「咦?是這樣嗎?」亞那驚訝地說,「看來是我多慮了呢,希望主神能保祐你,在未來也像此時一樣安逸。」
此時……他看向拐走妹妹的安地爾,如果這叫安逸,那可能得要鬼族發起戰爭才叫不安逸了。
儘管想要吐血,但畢竟是好意,所以玄鳴還是向亞那道了謝。
摸著下巴認真思考著該如何才能算是習慣安地爾那氣死人也氣死貓的舉動,玄鳴完全沒注意另一邊的對話對到什麼地方去了。
「小月喜歡哥哥嗎?」亞那捧著臉、開著粉紅色小花,對著坐在安地爾腿上的小孩問。
「喜歡。」玄月馬上就笑開了,對於這個精靈她完全不知道陌生人三個字的意思,雖然他們也算是認識,剛認識。
凡斯很想叫精靈別再玩人家家小孩了,但看著氣氛很好,他也就不好阻止。
轉頭看向大的那隻貓妖,只見對方摸著下巴,一臉認真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只是幾句對話下來凡斯也有種對方實在單純得可以的感覺——當然不是像亞那那樣的——也就先放置不管。
「那喜歡我嗎?」安地爾接著說,他很想知道玄鳴會不會就此回過神,他也發現對方很認真的不知道在思考什麼東西了。
「喜歡。」玄月一樣咧著大大的笑,不過玄鳴依舊沒有回過神。
到底是有多認真在想事情?安地爾突然有點好奇,他知道友人常常想事情想到與外界隔絕,不過這可是他妹妹,居然還不回過神。
「吶,小月以後可以和阿希斯結婚嗎?」
「噗——咳、咳、咳……」凡斯很沒形象的把正要吞下去的茶噴了出來,還好沒有對著人。
「咦?」亞那直接愣住了。
「砰——」當事人的哥哥硬生生從椅子摔到地上。
當事人之二的安地爾先是怔住,然後露出一臉被打到的表情。
「那個、玄鳴先生你還好嗎?」最快反應過來的凡斯暫時放下茶杯過去攙扶起狠狠地摔了一下的玄鳴,後者灰頭土臉的,卻掩蓋不住那驚駭的表情。
他果然沒辦法不被安地爾氣死!
正常來講妹妹想嫁的對象不都應該是哥哥的嗎!為什麼會對這種人說!
玄鳴一臉猙獰的瞪著當事人之二,齜牙咧嘴的,「安——地——爾——!」
「慢著,我這次可是什麼都沒做!」
「太好了,安地爾有了喜歡的人了嗎?」回過神的亞那卻是一反眾人的驚駭,形狀完美的雙手合起,像是祈禱般說道,「願主神保祐你們能夠像永不止息的世界般長久。」
不需要!
扶著玄鳴的凡斯看向安地爾,露出「原來你有這種癖好啊」的眼神,然後勾起冷笑。
此時安地爾的內心也是崩潰的,他堂堂鬼王第一高手,怎麼就因為一個小孩子就成了戀童癖!就不要跟他說鬼族也會有人類的因果報應!
「唔?不行嗎?」雖然年紀還小但當然不是不會察言觀色的孩子,注意到眾人的反應後,玄月歪了歪頭。
好不容易制止了飆高的血壓,玄鳴收起猙獰的臉,換上一臉的和善,令安地爾不禁讚歎這傢伙換臉也滿不錯快的。
玄鳴直直盯著玄月,面容無比凝重,「你要跟安地爾結婚的話,爸爸怎麼辦?」該死,他現在居然落魄到必須拿那沒用的廢柴老爸當擋箭牌!
「呃!」只見玄月的臉猛地變換成像是被雷打到一樣的表情,身體也整個僵直,片刻才滿滿癱軟下來,一臉垂頭喪氣,「那還是算了。」
妳果然是個笨蛋啊?安地爾已經沒有任何表情了。
「啊,好可惜,還以為安地爾終於有對象了。」亞那有些可惜的說,原本還在向主神祈禱的樣子也沒了。
「不可惜。」安地爾忍不住白了對方一眼,然後拍了拍一臉鬱悶的小貓的頭。「時間差不多了。」
外頭的陽光已不再像前不久一樣強烈,稍微緩和了些,這個時間他們應該要回去了。
玄鳴點點頭,「那我們先回去了,很高興認識你們。」然後他很後悔認識安地爾。
「路上小心。」凡斯跟著點頭,手卻捂著亞那的嘴巴,玄鳴很能理解對方的行為,因為如果不這麼做,他們天黑也回不了家。
開不了口的亞那哀怨的望了友人一眼,回頭不忘和新認識的朋友揮手道別。
對他玄鳴同樣點了點頭,而後惡狠狠地瞪向安地爾。
「明天見啊玄鳴小弟。」安地爾還是笑笑的,一邊把玄月遞出去。
從對方手中接過小孩,玄鳴對他只有重重的哼了一聲,接著頭也不回便走了出去。
把人送走後,安地爾才總算鬆了口氣。
這件事絕對不能傳到比申耳裡,否則他大概會被笑一輩子。想著,安地爾的臉又抽了一下。
一旁的凡斯只是靜靜的望著這一切,然後挑起眉,只覺得這傢伙居然也有這麼一天,讓他一整個很想好好嘲笑對方一番。
嘛,以後再找那兩隻過來玩好了。凡斯有點邪惡的想著。
而後,在許久以後的現在——
「唉,想當年妳只是這麼小一隻,軟軟的像笨蛋一樣,比現在可愛多了。」某據說正在渡假的鬼王高手一副懷念的樣子,語氣聽上去還似乎有些可惜的樣子,「還說『可以和阿希斯結婚嗎』……和那時比起來,現在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陰冷的瞪著毫不避諱直接在自己朋友面前爆料的鬼王高手,玄月心中只有一個想法,「——給我閉嘴!」
「所以說,以前真的可愛多了。」說著還一臉自己很有道理一樣點點頭。
「滾!」
【特傳】異色月 番外 實戰
為了不讓妹妹成為廢柴,為了不讓妹妹作為一個什麼家事都不會也無法保護自己的廢柴……!相信他,他這麼做都是為了妹妹好,因為不這麼做的話他們家就要出現繼承老爸之後第二個廢柴了!這種事絕對不能發生!
所以玄鳴從公會接了一個任務,那種簡單到連無袍級都不想理的簡單任務——當然不是他要做的。
「練習?」
玄月疑惑,武器還是體技的話平常空閒時都有在練習了啊,那玄鳴現在說的練習是什麼?
「嗯,總是自己練習沒用,要實際用過才會熟練。」雖然是隨意扯的不過這也的確是玄鳴的想法之一,主要還是想看看玄月目前的程度可以處理到什麼等級的任務了。
這次從公會接來的任務跟原世界有關,會說是簡單到連無袍級都不想處理,是因為那事件完全是人類自己搞出來的恩怨。
實際上發生了什麼他不清楚,從任務敘述上講的,大致上就是有怨靈在徘徊,而地點就在某個地區的幼兒園……這種隨便就可以掃掉的東西,被玄鳴拿來測試自家妹妹,他覺得玄月如果連這都處理不來,那他可能會考慮先懊悔過一遍自己不會教,然後再洗掉玄月的記憶重來一遍。
所以希望別出什麼亂子才好。
「喔。」大概了解了,玄月前後晃了下小小的腦袋,然後眨了下眼睛望著玄鳴,「那現在去嗎?」
「嗯。」應了聲,他向玄月招了招手,「靠近一點。」
然後他張開了傳送陣,幾秒後,家中的景象已不復在,取而代之的是某個無人的巷道。
轉出去就是目的地了,「月,幻術會用了吧?」
雖然應該是像本能一樣不用教就會的東西,玄鳴還是有些不放心。
大力的點點頭,玄月有些不滿的看著自家哥哥,「我才沒有那麼弱!」
「好、好。」
玄鳴笑了下,接著微微斂起笑。
『叮鈴——』
——鈴噹的晃動聲,輕輕的響了一下,最後停住,只剩下餘音仍圍繞在空氣中。
他們對望了一眼。玄鳴退了一步隱去身形和氣息;玄月則是踩著步伐,晃呀晃的小跑向幼兒園門口。
『砰砰砰——』她拍打了幾下關閉的紗窗鐵門,試圖引起裡面的人的注意。
果不其然,一名婦人注意到聲響後立刻跑了出來,在看見玄月時倒抽了口氣。「妳怎麼還在外面?」
成功了。
看著應該是老師的人打開門讓玄月進去,玄鳴就這麼跟在身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門關上前跟著閃了進去。
接著只要找到東西就可以了。
真的不是很難的任務,只要找到那個東西就可以把目標物引出來了,很簡單。
看過任務單,玄月也知道該怎麼做。在混進小孩中後沒多久,玄月便找了一個藉口說要去廁所,老師也乾脆地放行了,也沒有說要找個人跟上去顧。
還真是鬆散……玄鳴覺得這家老師也太放心小孩了一點。
玄月就這麼走了出去,直直的往目標物前進——目標物和廁所確實是一個方向,所以老師在看見她走出去時多半不會起疑心。這次玄鳴沒有跟上去,就只是站在門口等著。
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錶,他開始計算玄月會花費掉多少時間,玄鳴預計合格的時間是十分鐘,以這任務的程度來說,夠久了——當然這是以他自己的標準來看。
起初玄鳴還是很有耐心的,對自家妹妹他一向很有耐心。直到時間過去一半時,他蹙起了眉,禁不住的擔憂開始蔓開。
七分鐘了。
按捺不住想動身去找人,這時卻聽見某種急促短小的步伐從遠方靠近,玄月?
一道拉長的影子先是延伸進走廊的另一端,接著越縮越短,腳步聲也隨之越來越近,然後他看見的玄月的身影……咦?
只見玄月沉著一張臉,手上抱著黑色、曲成一團的東西,那東西不斷滲出水,隨著玄月的動作一點一點的灑在地上。那東西他認得,遠遠飄來的惡臭味他更熟悉。
不過他相信以自己教給玄月的東西不至於讓她對「那一團」露出那麼凝重的表情,玄鳴看見了,真正讓玄月沉著臉的。
一個女人抱著嬰兒跟在玄月後頭——可惜並不是那麼溫馨的畫面。那個女人的臉裂開好幾道口,像是被利物畫開的;黑色的液體從那幾道口子滲出,一張一合的嘴同樣滲著黑色的液體,連同黑色的濃稠塊狀物低落,往下拍打著嬰兒的頭頂,隨後繼續滑落。
女人和嬰孩全黑的眼眶死死盯著玄月,看不見聚焦的雙眼似是無意識,卻又似是有意識的跟著玄月在走。
玄月並沒有發現玄鳴的存在,她看見的只有空無一人的走廊,靜得詭異,靜得只有身後那「人」踩在地上像踩著水窪般的聲響,還有嬰兒發出的咯咯咯的笑聲。
明明已經失去了生命,卻還是想用她當作自己孩子的軀殼嗎?
對於那對母子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玄月並不是很關心,她只想早點擺脫他們,那雙全黑的瞳孔、彷彿滿溢出的恨意,都讓她感到很不愉快。
旁邊就是一間一間的教室,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裡面的人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外頭的異樣,甚至連那難聞至極的腐爛惡臭也絲毫不覺。算了,這樣也比較輕鬆。
停下腳步,玄月不再拉開距離,眼神驀然一冷,扔下懷中的黑色物體接著轉過身,握住女人抓向自己的手,扣住那爛得只剩白骨的手腕。
差一點就要變成鬼族了,但是,果然還差一點。
被抓住手腕,女人的鬼發出尖叫;像是被驚動般,它懷中的嬰靈也跟著發出難聽的叫聲,相比女鬼的尖銳聲音,嬰靈就像是壞掉的木偶,喀喀喀喀喀……
站在一旁的玄鳴把一切都看進了眼底,只是接下來的事真的完全在他原本的設想之外。
女鬼發出尖叫後便以令人錯愕的速度散開,嬰靈失去支撐也就這麼摔在地上,只不過在接觸到地面以前,就像女鬼一樣,化為黑色的霧氣。
像是抓得住那團霧氣,玄月緊緊握著手,睜大異色的雙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接著霧氣緩緩凝聚成像球體一樣的東西,而後像是熄滅的蠟燭、消逝。
……
……咦?
「……月?」
玄月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手,然後看了看扔在地上,已經乾裂風化成粉狀的黑色物體,先前還滴落在走廊上的屍水不知道怎麼的已經不見了,就像是錯覺一樣——但是她身上留下的髒污和臭味讓她知道這絕對不是錯覺。
「完成了。」
抬頭看著玄鳴,大眼滿是無辜,彷彿不清楚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愣愣的看著玄月,玄鳴下意識的看了下錶——正好十分鐘。
口袋中響起了鈴聲,大概是任務完成的通知,不過他現在沒有心思去看,玄月剛才做出的事讓他……很在意。
「鳴?」
「沒什麼,我們回家吧。」
用術法把現場的黑色痕跡清理了一下,確定看不出什麼東西了,玄鳴這才把自己和妹妹送回家中。
讓玄月自己去找事做,玄鳴自己則呆坐在客廳,腦中一遍一遍的重新播放剛才任務的畫面。
之前沒有發現,原來玄月繼承了這種力量嗎……
那種感覺他不會錯認,靈體在她的手中消逝,而後屬於靈魂的力量由玄月吸收……這樣的情形目前為止、不,到剛才那件事發生之前,他只在某個人身上看過……安地爾。
玄鳴確定自己身上沒有這種能力,只有玄月繼承的話,就代表他無法掌握,無法掌握的、不確定因素。
……不能讓安地爾對玄月出手,不管是安地爾還是鬼族,都一樣。
我只是懶得留言我還在啊阿茜(攤
快要會考了我還在混覺得超可怕
【特傳】異色月 18信念
本帖最後由 東方未明 於 2016-5-7 23:52 編輯『很危險,不能就這麼放著……』
『誰都不准動她……』
唔……
感到有些難受地皺了下眉頭,雖然耳邊貌似有人在講話的聲音,但實際上說了些什麼,聽過就忘了……翻過身,總覺得身體好僵硬,動一動好像有比較好一點。
突然領子一緊,接著上半身整個浮空,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我嚇得立刻睜開眼睛。
只見紅眼散發著懾人的殺氣,「給我清醒!」
「醒了!」我趕緊說道,冰炎的臉太恐怖不清醒不行。得到回應後冰炎便放開了我的領子,我又一屁股跌回病床上。
……等等,病床?
我怎麼會在病床上?
「別跟我說妳不記得剛才的事。」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很差的冰炎看起來有些煩悶地揉了下額角,這才發現他身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痕。
剛才……四處張望了下,果然在某個地方瞥見時鐘,凌晨四點。這個時間的話……鬼王塚?
不太能進入狀況,我一臉茫然的看著冰炎,他卻是撇開頭,煩躁的嘖了聲,「不記得就別問了。」
「冰炎殿下,剛才說的事……」
這時才注意到床邊還站了另一個人,是不認識的黑袍,他身上也有傷口,只是沒有冰炎來得多。
「我自己會看著辦,不用公會管!」冰炎相當不客氣的吼了過去,那名不認識的黑袍居然不禁退了一步,似乎是有些被嚇住。到底是有多兇連黑袍都退卻……他看起來年紀比冰炎大耶?
「……好。」眼看無法再溝通下去,那人只好妥協,接著眼神飄向我。
他的雙眼像是若有所思般,像是在審視。他的眼神讓我有種被蛇盯著的感覺,我不喜歡這個人。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冰炎不耐煩的道,直接把對方的注意力引開。
「沒有了。」他應了聲,接著便走出病床旁的簾幕,再也看不見人影。
愣愣的看著那人離開的方向,我還是不太能進入狀況。
所以他到底是來幹嘛?為什麼我好像有種被針對的感覺?
「不用管他,只是無聊人罷了。」吐了口氣,感覺冰炎好像這才放鬆下來,從牆角隨意拉了張椅子,在稍微靠近病床的地方坐了下來。
望著冰炎,我一時說不上話,老實說我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對了,鬼王塚……
原本正打算翻開書,冰炎停下了動作,暫時擱下書本,銳利的紅眼直視著我,「我問妳,在失去意識前的事妳還記得多少?」
眨了眨眼睛。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
「啊,我掉到冰川裡。」正想做出握拳拍掌心的動作,沒想到才剛想舉起左手攤平手掌,卻爆開劇痛,「呃!」
這一痛好像什麼都想起來了。原本是出現幾個搗亂的A部,後來所有人都看見了鬼王的屍身;最後是冰川出現騷動,而在這之前的前一秒褚冥漾有些異樣——再之後就真的沒印象了。
所以我對左手為什麼會重傷也完全沒印象,記得在墓穴裡行動時應該沒受過這種傷才對……?此時左手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繃帶,一想強行使力換來的便是疼痛,不去動它的話就只能無力的垂著,似乎底下支撐的骨頭還是筋什麼的都毀光了。
到底怎麼來的啊啊啊這傷勢!還有為什麼沒有自己復原?
對了,褚冥漾……那時候感覺怪怪的,他有受傷嗎?
「他沒事。」盯著我看,剛才在心裡想的那些他應該也是全聽進去了。
「那就好。」雖然還是有點在意那時候的異樣感,不過沒事就好。
「千冬歲也在這裡,鬼王復活後他也接下了攻擊,現在沒什麼大礙不過也還在休養。要找他的話轉出去問一下駐守的醫療人員就可以了。」冰炎站起身,把椅子放回角落,大有離開的氣勢,「妳的話也是需要在醫療班待幾天才能離開,直到有人跟妳說可以走了再走。」
原本聽到千冬歲也躺進醫療班了讓我的心臟感覺像被撞了一下,但後面聽到沒什麼大礙後就放心了,看來大家都沒事……
想著似乎有點想睡了,沒事就好……
對著冰炎彎起有些恍惚地笑,還以為清醒了結果又想睡了。
「那我先走了。」也不打算多做停留,冰炎很乾脆的就直接轉身準備離開。
「冰炎。」我喚住他,果然那高大的背影就這麼停住,「謝謝你。」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就是想道謝。
沒有回頭看我,他只是「嗯」了一聲,接著便走了出去,把簾幕拉上隔絕外頭的景色。
遇到冰炎真是太好了。
☽
那之後在醫療班昏昏沉沉的睡了幾天,除了偶爾不知道怎麼就醒來,然後又在自己沒發覺的時候睡著,這樣子重複不知道多久。
後來完全清醒後,整個人精神好的像是完全沒受過傷一樣,也沒受過傷的感覺。
更重要的是,我睡飽了!以前都一直睡眠不足也不敢在外面睡著,這幾天睡下來有種把以前不足的部分全部睡回來的感覺。
……但是這應該也代表我漏了好幾天的課沒上,進度絕對落後很多。
「小月?」
這聲音……「安因早。」轉過身,看來正好碰到回黑館的天使。
閃閃發光的天使看了真心療癒……啊,走神了。
「早安。」天使勾起笑,隨後便收起笑容,露出擔憂的眼神,「小月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咦?」我愣了下,有那麼明顯嗎?
「說出來沒關係,我也算是老師,只要說出來都一定會幫忙的。」
天使……!真的是天使……!「對不起,我好像落後了很多課程,恐怕需要一點協助。」
聽完,安因露出瞭然的笑,「這樣啊。妳選修的大部分都是符咒、法陣學一類的對吧?這些的話,我想我應該幫得上忙,如果妳沒問題方便的話,可以到我房間練習沒關係。」
一愣,真的可以嗎?
「安因的話,的確夠資格教你們。」
到了晚上,冰炎回來時我到冰炎的房間歸還跟他借來閱讀的書,正好碰到來借浴室的褚冥漾。從他提出的疑惑看來安因也跟他提過額外教學的事,在意料中的事。
「術法科是安因的專長,從法陣、符咒、詛咒、一直到完成組織學等等他都很精通,向他學可以學到很多課堂上沒有教過的東西。」一邊從冰箱拿出飲料遞給我們,冰炎一邊說,「而且,他還是專門社團的顧問指導老師。」
原來如此,看來補上進度應該是沒問題了。
只見褚冥漾仍然有些疑惑的樣子,冰炎頓了頓,像是接著褚冥漾的疑惑說道,「安因的實際操作以及固定測驗全部都是優等評鑑,另外關於他考一百年的事情,我認為你應該去問當事人會比較好一些,畢竟有時候有些事情不是只有表面上看見的那樣。」
考一百年?我好像聽見了自己不知道的事。似乎注意到我不曉得這件事,褚冥漾頓了頓,然後又看了下冰炎,像是不知道該不該提。
瞄了褚冥漾一眼,冰炎沒表示什麼,大約就是默許的意思。於是褚冥漾便將事情的經過簡略說過一遍——聽完我只覺得,西瑞你真的是誰不好惹偏偏去惹一個天使……人家可是好人啊。
聽完,想說應該沒什麼事需要再找冰炎了,就再借了一本看不懂文字的書,隨後抱著書本和飲料走出冰炎的房間,身後跟著褚冥漾——嗯?還以為他會再多待一會。
「我也回去休息囉,褚冥漾你早點睡。」不要像我一樣每天都睡眠不足就好。
「啊、好。」愣了一下才回應,他好像沒料到我會和他說這些。
正打算往走廊更裡面一點、也就是我的房間走去時,褚冥漾突然叫住我。「怎麼了嗎?」
有點想不通他叫住我會有什麼事,通常他有事情大多都會直接去找冰炎比較多,會來找我的幾乎沒有。
褚冥漾看著我,眼神有點掙扎,好幾次有什麼話要說出口了,到嘴邊時卻又吞了回去,就這樣重複好幾次。支支吾吾半天,拖到我開始沒耐心想踱步時,他才終於正視我並開口。
「那個啊,玄月妳和幻武兵器訂契約了,對嗎?」
「嗯,對呀。」
幻武兵器被喚醒到今天其實有段時間了,畢竟是入學前的事,至今應該有近一個月了吧?
說起來那時有個東西讓我有點在意……最近過得很充實,都快忘記這件事。想到那個,感覺有點悶了起來。
褚冥漾完全陷在自己的泥沼中,絲毫沒有發覺我平靜表情底下的翻覆,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我想問妳該怎麼發動它,因為到現在,那顆寶石還是沒有動靜。」
被褚冥漾的問句拉回神,我怔住。該怎麼發動?
那五個字就像是讀取中的光碟磁軌,不停的在我腦中打轉。那天是怎麼樣的一個情況?
那天冰炎丟下我獨自進去巢穴,後來我追了上去,以為冰炎有生命危險了,然後呢?
我猜自己那時應該是很希望冰炎平安,而要他沒事,必須做的就是把妖魔打退。
抱著強烈的希望,接著璐菲斯特——我的幻武兵器回應了。「執念……」
「什麼?」聽到我發出聲音,褚冥漾一時反應不太過來。
直望著那雙黑眼,「嗯,執念。執念是堅定而非搖擺不定的。當你抱著連自己都沒有想過要質疑的想法,那個想法會成為力量。」
心若能說話,那就是咒語般的言。
這是冰炎說過的,應該就是在暗示褚冥漾的能力吧,「能懂嗎?只要你是真心誠意的,自然會有東西回應你。」我也不太會說,不過應該就是這樣吧。
「真心誠意……?」褚冥漾歪了歪頭,思考著這四個字的定位點。
「你們人類不是有句話是說什麼心誠則靈嗎……反正,時機到了會明白的。」拿出冰炎曾經用來搪塞我的話丟向褚冥漾,一聞言,他的臉瞬間黑一半,我想褚冥漾大概以為屬於他的時機要等他快老死才會來。
決定無視這個可能,我直接結束話題,「褚冥漾快進房間吧。」我看著你進門。
愣了愣,他點了點頭,隨後便越過我,開了自己的房間門走進去。
「玄月晚安。」
正當我要轉開頭時,沒想到褚冥漾還沒關上門,而是半掩著門,臉露出來望著我道晚安。
「晚安。」
看著褚冥漾確實關上門,我也回到自己的房裡。沒有馬上去準備睡覺,我在小廳裡呆站著一會。
因為剛才想起來了,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畫面。
——離開永夜邊境前看見的、和玄鳴還有我相似的面貌。
總不可能是我們其中一人,說是鳴的話,不知道為什麼我很確定不是他。那麼是還有其他家人嗎……?突然覺得很有可能,但是從有記憶以來就沒有看過的人,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會有誰。
「撻可……」
聽見我的聲音,黑暗中的某個角落動了下,隨後便是一個影子竄了出來,在我前方半公尺的距離停下。他望著我,紅色的眼睛隨著窗外的光線一點一點的閃著光。『怎麼了?』
「嘛……」我移動身體靠近撻可一點,把間距縮短到三十公分後在他面前坐下。「撻可覺得我會有家人嗎?除了玄鳴以外的家人。」
『幹嘛突然想這個。』我看見他翻了白眼,『日子過得好好的想這些有的沒的。都一個人過了六年了,這種事,有幫助嗎?』
「想這些是沒幫助啦……」被撻可的話嗆得有點無力,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是就是、很在意啊。
換做是以前的自己的話,可能連在意都不會吧。過一天算一天,只要自己過得好就可以了其他都不要緊,其他人怎麼樣不關我的事——那種想法到了鳴走後就有了改變。
可能是跟人類在一起太久所以有了改變吧。到後來才發現自己比自己想得還沒有辦法失去,尤其可能還是因為自己沒有好好把握才失去那些東西,怎麼可能不在意。
已經失去的就沒辦法了只能像這樣懊悔;但是在永夜邊境看見的不是,明明是可能有機會可以抓住的,為什麼要放掉?
說是佔有慾也沒關係,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人,不管是冰炎還是褚冥漾,或是到了這裡才認識的米可蕥和千冬歲等人……你能懂我的意思嗎?撻可?
『……』回應我的只有沉默,但是撻可還在我面前,所以我知道他一定有在聽。
過了好半晌,他才發出一點像是低鳴的聲音,然後說道,『既然妳這麼想,就不要辜負了那些人;也想想那些選擇默默站在妳背後,不正面對妳的人的心意。』
說完,他的身形像是液體一樣塌陷,沉入陰影中。
望著他離開前落坐的位置發怔,他指的是誰?
大概是不想正面回應我的疑問,撻可不再回應。然後,也再也沒有人說話。
兩個小的在門外說話完全忘記學長大人在房間裡聽得到(
明天可能會更新番外
【特傳】異色月 番外 日常的插曲
時間:國一開學第三周(?)然後學校裡面的場景是依照我國中時的樣子描寫的,場景部分如果太多吐槽點請見諒。
關於班上的某個人,她一直感到很在意。
國中剛開學沒多久,便出現了個名人——褚冥漾,班上的頭號衰神。她沒有去主動靠近對方,只是一直遠遠觀望著。
對方真的不是普通倒楣,走在路上會被豬踢,跑個步遇上草皮灑水器故障——這些都算輕,一直到前幾天發生了一件讓她感到非常不對勁的事。
那時全班被帶到校舍隔壁棟科學樓五樓的實驗室,照常講,在進入實驗室前都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那時大家也不知道褚冥漾究竟能衰到什麼程度,所以也就沒有很注意他……除了玄月。
剛開學沒多久她還沒有認識韋珊,如果已經認識了的話可能就沒辦法這樣看著。她注意著褚冥漾的一舉一動。
對方望著牆外不知道在看些什麼東西,接著他的視線慢慢往下,像在看著操場的景象。
然後,黑色的力流在褚冥漾身邊捲起,只是一下就消失了,快得像是錯覺。
注意到那一閃即逝的東西,玄月只是微微皺了下眉,暫時想不出來那是什麼東西。
正當玄月打算移開視線時,一個白色的影子閃進她的餘光中。下意識地抓住褚冥漾,果然拖住了感覺正在往外然後下墜的身體!「哇啊啊啊!」
「別亂動!」玄月叫了一聲,無視旁邊一干目瞪口呆的目光,就這麼憑藉一己之力,將快要從窗台掉下去的褚冥漾給抓回來。
「有、有隻手……」
被拖回來的褚冥漾直接腳軟坐在地上,似乎還心有餘悸,那隻手是從哪來的?看起來不像男人的手,哪來的力氣從四樓攀牆到五樓啊啊啊!
「有沒有受傷?」
玄月看著褚冥漾問,一邊伸出手要將他扶起。
「沒有……咦、妳的手……」
褚冥漾說著邊瞪大雙眼,不只他,所有人都看見了,紛紛倒抽一口氣,有的女孩子甚至尖叫出聲。
又深又長的血痕在細白的手臂上劃開,翻開粉紅色的皮肉,血液像是打開的水龍頭一樣不斷冒出,重點是玄月自己完全沒注意到,等到發現時,紅色的痕跡已經灑了一地,看著格外怵目驚心。
玄月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手,似乎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是故,接觸褚冥漾的人會沾染霉運的傳聞於焉傳開。
「對不起……」
老媽說如果不小心牽連到別人的話一定要道歉,雖然她不這麼說、他良心過不去也會自己過來。
「沒關係。」不以為然的看了褚冥漾一眼,顯然對這件事不是感到很在意,玄月連看都沒看纏著大量繃帶的手臂一眼,看不出到底是不是真的沒有記恨。
其實繃帶底下早就沒傷口了,只是那種傷勢對人類來說滿嚴重的,為了掩人耳目所以現在用繃帶掩飾起來了而已。
「真的嗎?」
面對依然不確定的問句,玄月很想翻白眼……對了,「你這麼在意的話,那幫我個忙好嗎?」說著,她彎起笑。
她不是很在意受傷的事,反正以前在學習時就沒少受過傷,這點程度不算什麼——讓她感到在意的是當時看見的影子,一般學校不該出現那種會主動傷人的東西。
「咦?」沒料到對方會主動找自己幫忙,褚冥漾還反應不過來。
「小忙而已,不會有事的。」玄月依舊笑著,然後纏著繃帶的右手伸出小指,「答應了就打勾,違約的話就會遭到妖怪的報復哦?」
不都是神的天譴嗎……最終褚冥漾還是沒能有那個膽子把疑問提出,也跟著伸出小指和對方交握,『我要你做的事你就去做,如果你違約的話就會被妖怪吃掉。』他似乎聽見了某種很不妙的話。
一瞬間似乎有點體溫以外的熱度纏上小指,但很快地便消失不見,褚冥漾也沒放在心上,就這麼忘了這件事。
後來他們沒有再多加交談,一直到放學前也沒再講過話。中間在上課時褚冥漾不時會往玄月的方向望去,但對方卻像是沒事一樣一直在做自己的事,偶爾會和其他同學說幾句話,更多就沒了。
然後,下午四點的放學鐘聲終於響起。
「誒……是這裡才對。」
看著差點跑錯方向的同學,褚冥漾有些汗顏。不是前幾天才走過而已嗎,為什麼可以把路線忘得那麼徹底?
「啊啊,抱歉。」玄月笑了下,顯然也知道自己的路癡已經沒藥醫,乾脆就跟在褚冥漾後面走。
「不過要去實驗室那裡做什麼?」褚冥漾問,他們那天因為意外所以沒有開啟實驗室,也沒聽說要再補課,應該是用不著過來?
「總之就是過去看看。」扯著褚冥漾上樓梯,不知道為什麼在踏上階梯前他有些抗拒,似乎在怕什麼。
冷不防地,褚冥漾的身體往外扯了一下,回頭一望果然又是黑色的力流閃過。「你剛才想了什麼?」玄月蹙起眉問。
「沒有……?」
盯了對方半晌,玄月眨了眨眼,「跟我走不會有事的,不會有意外也不會摔下樓梯。」
褚冥漾怔了下,對玄月突來的這番話沒能反應過來,回過神時自己已經被扯著繼續往上走。
——因為經常出意外需要逃跑,褚冥漾自認體力算是比同齡人好一點,但是一次爬五層樓的高度對他來說還是有點喘……
反觀玄月,卻是完全不像他還有點呼吸不順,對方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像是剛才走的是平地……仔細想想好像沒什麼意外,畢竟當時玄月可是憑一己之力把他往下墜落的身體給扯回來,有良好的體力不是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事。
四處張望了下,玄月直直盯著實驗室的門牌,然後望了一眼圍牆,最後轉向褚冥漾,「過去那邊站好。」
「咦?」褚冥漾一時間無法明白玄月想表達的意思,直接愣了住。
「我是說,你上次被拉下去的地方,過去站好。」
「喔喔、好。」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如果這是玄月說的「小忙」,那他還是照做得好,而且當初的約定不知為何讓他有種不得不遵守、否則會發生很可怕的事的預感。
在圍牆前站好,先前玄月落下的血跡大部分已經處理乾淨,但是褚冥漾還是眼尖地發現圍牆的裂縫裡其實還有一點噴濺上的血跡,很少、沒注意真的會忽略。
「站著別動就好。」看他站到對的位置了,玄月這麼說,自己站在走廊一端什麼也不做,就這麼盯著圍牆。
「好……呃!」
身體猛然整個僵住,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壓在褚冥漾身上,他只覺得自己無法動彈,全身上下能動的只有眼珠。
然後,令他感到恐懼的景象映入眼角。死白的手緩緩攀上圍牆邊緣,一動一動地像在摸索什麼,隨著動作伸長,褚冥漾也瞄見了一顆頭,屬於那隻手的主人的頭。
黑色的長髮蓋在臉上,散開的髮絲隱約露出底下的眼睛,沒有瞳仁的眼珠瞪著褚冥漾,一邊伸長著手,彷彿想要抓住他。
可就在抓上他肩膀的前一秒,另一隻手抓住了那女人伸長的手臂。
「為什麼學校會有棄妖……」
什麼?
抓住女人的手臂,玄月完全無視對方憤怒的嘶吼,轉過頭對著褚冥漾說,「你知道棄妖嗎?就是從無法超生的人類靈魂轉變成的妖怪,徘徊在生氣多的地方,尋找心靈單純的人類、誘導他們放棄生存慾望然後搶奪他們的生氣。」她頓了頓,「……都忘記你不會記得了,就當作聽聽吧。」
圍牆外的女人發出尖叫,接著猛然散開成一縷青煙,而玄月正好好的抓在手中。
「讓我看看吧,妳的故事——」
絲縷般的煙霧在玄月手中消散。不知道為什麼,褚冥漾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就好像……被吃掉了,那個女人。
在煙霧散去的同時玄月閉上眼,幾秒後再次睜開,微微勾起嘴角,「還不錯。」
「她、她怎麼了?」褚冥漾問道,不知不覺中已經恢復了行動的能力,但他發現自己的腳抖的要命,壓迫感依舊存在,不是來自什麼棄妖,而是對眼前這女孩的恐懼。
「嗯……吃掉了。」彷彿在說著無關緊要的事,玄月的笑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般純真,「謝謝你的幫忙,我看見了一個不錯的故事。」
「嘛,不過鳴說過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會吃靈魂,所以只好請你忘了,不好意思喔。」
女孩的聲音逐漸飄渺,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看見純真笑靨底下是深不見底的惡意,像是黑洞般,逐漸將他的意識給吞噬。
然後,什麼都沒有了。
「漾漾?」
像是破掉的玻璃般,他猛然驚醒,只見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家門口,然後老媽打開門,從門裡用驚訝的眼神看著他。
「我回來了。」出聲打了招呼,褚冥漾邁開步伐往屋子踏去。
「今天在學校還好嗎?有沒有受傷?」一進屋內傳來的就是關心的問句。回頭望了一下,褚冥漾只是搖頭。
好像什麼都沒有……吧?
對了,說起來有認識了幾個新朋友,一個叫衛禹,另一個……忘了,只好明天去學校再問清楚。
「幹嘛笑得那麼噁心,有認識什麼新朋友嗎?」禇媽開口就是損了自家兒子一句,順勢附帶上問句。
「嗯,一個叫衛禹,還有一個女生不過忘記名字了。」
「你這小子居然敢忘記人家的名字,你好樣的——」
「哇啊啊啊別捏啦——」
於是,他的一天就在這異常和平的情況下,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