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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恆遠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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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會被什麼東西困住,對於他來說,那說不定是種被稱作是感情的東西。
在例行的晨會上,在其他人到齊之前,本應當空著的身邊的位置上多坐了一人。許久不見,依舊是那副燦爛的笑臉,在看見了他的臉之後,那張笑臉確實微微的僵硬了一下,隨即被更加燦爛的笑容掩蓋。
這是自從那人昏睡以來的第一次相見——之前的那一位只能算是魔王的人格而已,不能作數,他是這樣認為的。他在自己的位置坐下,點點頭算是招呼,便將全部心思專注於手裡的公文了。
不知該以怎樣的招呼挑起話題……不,還不至於如此,最多算是【不知是否該開口】才對。在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之後,對方似乎連與自己同處一室都會感覺渾身不自在,在這樣的前提下,他認為自己不該開口為妙。
雖然還有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他能感覺到對方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雖然確實是看不見的,但是他也確實能感覺出對方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只是直覺而已,但是和那個人有關的一切,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所以他轉過了頭,瞥了眼對方的方向,便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那人慌張轉頭的身影。
……果然啊。
「你今天起的很早呢。」
他將亞戴爾遞上來的關於格蘭商會的報告整理在一疊,隨意的開口道。
「因為睡太久了睡不著……所以就早起了。」
格裡西亞嘟囔了一句,眼神躲閃著不敢與他對視……明明確實是看不見的,卻依舊不自覺的會做出和視力正常的人一樣的反應。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他想。
「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有。除掉躺了太久渾身僵硬以外。」
他微微頷首:「那就好。」
「……審判,你不問嗎?」
「問什麼?」
「夢魘的去向,還有……為什麼我會突然醒來之類的。」
「這很重要嗎?」
「……好吧,確實不重要。」格裡西亞歎了口氣,把臉埋進了手掌裡,「審判,其實我……」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對方突然止住了嘴,便不再開口了。
有些事情他其實不在乎的,一點都不。
♢♢♢
散會了。
他收拾了桌子起身,希歐正抱著公文在門口等他,似乎是準備和他商量些什麼,看他過來時正慾開口,一擡頭,卻瞬間轉了個話題。
「審判,關於格蘭商會那個案子,我之後再來找你吧。」
循著對方的視線轉身,便正對上另一個人躲躲閃閃的視線。
……跟上來了啊,那家伙。
「有事嗎?」
「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他沉默了片刻,將手裡的報告書遞給了希歐。
「過來吧。」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走在一起過了。
自從那一次告白開始……其實說不定從更早以前開始,那家伙就在刻意的避開他吧。
生怕自己的感情被其他人發覺。
就仿佛在陰暗角落裡生根發芽的幼小植物,那份感情在黑暗裡肆意的生長著,待到發覺之後,早已成了無法收拾的模樣。
確實到了該做出了斷的時候了……不論對於誰來說,那都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我還以為你會挑個好點的地方,談個事而已,跑來廁所干什麼?」
他挑眉:「你不喜歡嗎?」
「說不上喜歡不喜歡吧……話說喜歡廁所是幾個意思?」
那張臉上終於出現了他所熟悉的表情,不再那麼苦悶了,甚至多了一點釋然在裡面。
「你要是不喜歡,就換個地方吧。」
「去哪?」
「……我房裡?」
格裡西亞怔了怔,隨即用力的抽了下嘴角,小聲的嘀咕了句:「還是不要了吧……」
「為什麼?」
「因為總覺得發生過不太好的事情……」
他點點頭:「你那天確實喝多了。」
「……哎?審判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記得了?」
格裡西亞茫然的看著他,思索了片刻,道:「你以前也問過同樣的話。審判,你指的是什麼?」
「……」
「等……不要沉默啊!」
「……沒什麼,就是喝多了而已。」
「莫非是酒後亂……那什麼,審判你倒是否認一下啊……」
「……」
「你不會是默認了吧……」
格裡西亞一臉頭痛的表情,靠著牆根滑了下去,捂住腦袋呻吟著。
「其實我想說……審判你就當我那天沒說過那句話,說喜歡你什麼的……但是……」
……但是突然得知這件事讓人打擊太大反而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了……那家伙滿臉上都寫著這句話。
「……格裡西亞。」
他伸出手,把蹲在地上的人拉了起來,順便替人拍了拍粘在了白色騎士服外套上的灰塵。
「那天你確實喝多了,所以不:怪你……但是。」
人總是會被什麼東西困住手腳,常理,或者生活,讓人無法隨心所慾,而那東西對於他來說,說不定應當被稱作是感情吧。
多少年來他都努力的將自己的真實隱藏在冷酷的外表之下,時至今日,也未曾洩露過分毫,只有親近之人才能看到他的真性情。
他以為那人都知曉的。
「那天你喝多了,但我可是一口沒喝。」
其實他也不太能明白自己的想法,不過既然是已經決定了的事情,那就這樣好了。
這場我追你逃的游戲,就到此為止吧。
「之前去找你其實也是為了這事,不過看你和他們喝的很開心,就沒有說出口。我想說的是,如果你已經決定了,那麼試著交往看看也無妨。」
「……你說的那麼晦澀誰會懂啊!」
稍微有些洩氣的低吼,以及迷茫的眼神。
無論誰都處在了進退兩難的境地,所以才彼此僵持著。
「我不明白……審判,你不是說你不喜歡我嗎?」
「……或許吧。」
「或許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喜歡過別人,所以我也不清楚。」
他看著窗外,很長一段時間的暴雨過後,天氣終於有了一點轉晴的跡象。教皇跟他抱怨過雨再不停整座葉芽城說不定要被淹沒了……然後下一秒就被他拿報告書從頭上敲下去。
居然亂拿藥給人吃,是當真他不存在是麼。
「……但是我想,我可能更不希望失去你吧,從各種意義上來說。」
不論是作為哪一種意義上的你。
「你還真是狡猾啊,雷瑟。」
格裡西亞苦笑道。
「為什麼這麼說?」
「拒絕之後再告訴我不想失去你……反悔了就直說啊,真是的。」
對方小聲的抱怨道。
「並不是反悔,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在夢境世界裡的時候,看到你和那個世界的我……有時我也有過其實這樣也不錯的想法。如果那就是你的希望,我會尊重你的。 」
「那明明就是大地多嘴——」
他搖了搖頭:「如果你自己沒有動搖,那個世界也不會呈現那樣的樣貌。」
「……」
「我並不是想責怪你。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能早一點察覺到你的想法,說不定這次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所以才會有【如果從一開始就並非如此】的想法在內吧。
然後,對方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了以為對方將要回絕自己時,這才「噗哈」一聲,用力的將肺裡的空氣全部吐出。
「如果當初……啊。」
對方垂著視線盯著腳尖,似乎正努力的組織著語言,半晌後終於放棄了,低聲道。
「如果從一開始我就是女性的話,我就見不到你了吧……說不定現在只是個普通的祭司什麼的。」
他挑眉。
「而且我肯定不會厚臉皮纏著你要你幫我買藍莓派了……搞不好還會因為你太凶了不敢接近什麼的……」
說的倒也沒錯。
「所以答案呢?」
「什麼問題的答案?」
「試著交往……之類的。」
「你覺得我會拒絕嗎?」
對方忽然笑了——異常燦爛的。
「你幾乎不會拒絕我的請求,無論多麼任性也好。」
「所以這次我也沒有拒絕。」他淡淡的說道,「所以下次不要搞出什麼【夢裡變女人】的戲碼來了,對心臟不好。」
「……話說回來。」
格裡西亞用力的踢掉了腳邊的石子,表情雖然沒什麼變化,語氣卻帶了點扭捏的味道。
「雷瑟你真的沒什麼其他的感覺麼,比如說心動什麼的……好歹也當了一回女人,按炤書裡的橋段至少該驚豔一下什麼的吧……」
他認真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思考了一會認真的搖了搖頭:「沒有。」
「……」
「因為你實在太平了,除了個子矮了一點,並沒有看出和現在的區別,抱歉。」
毫無誠意的道歉。
「………………雷瑟·審判!」
雨似乎停了。
這場延續了半月的暴雨終於止住,陰雲有了散去的跡象,露出了湛藍色的天空。
你所見的世界真的是真實的嗎?
還是因為【一開始便是如此】,從而從未察覺出異常呢?
如果單純只是向五感內灌輸感知而非確有其物,由此在腦內構築出世界的模樣……這樣的可能性,是否存在呢?
——這個看似荒謬的問題的答案,你真的想知道嗎?
Fin.
♢♢♢
◆其實想搞事,沒搞成,搞成了就不會這麼短了,具體想搞啥……參考「楚門的世界」(而且我估計我對劇情的把控能力還不足以搞那麼大的事所以就夭折掉了)
◆第十一章開頭和尾聲結尾有參考「缸中之腦」
◆比起大綱來說省略了一大段劇情……包括魔王格炸夢境世界還有夢魘老爹的故事
◆雷瑟到底喜不喜歡小格……我想暫時還只是戀人未滿朋友以上吧,有過告白或者被告白經歷的人應該會明白一點,尤其是想要對熟人下手但是對方性取向和你的性別不太一樣那種_(:з)∠)_啊我沒在說我自己啦
◆其實我真的不會寫感情戲,動作戲可能更適合我……不是愛情動作戲!你在想啥!
◆還剩一個寫了一半的2.5章和一個番外,先寫個氷漾的情人節賀文(對我現在在寫情人節賀文_(:з)∠)_),大概會是個【情人節的巧克力買現成的融化再凝固不算親手做所以要從摘可可豆開始做起】的傻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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