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那些被帶去獻祭的孩子們,死而複生了……」說這句話時,提娜阿姨目光陰鬱,略微沙啞的嗓音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一切都像是第一個人祭的孩子在死前所說的那般,「他們」都回來了,換了一種面目,變成擁有魚尾的妖怪,用著優美的歌聲,迷惑眾人,讓村民們一個個都被自己控制,一步步走向死亡。
「後來實在是束手無策,只能把那些孩子……」提娜阿姨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前幾天我也親眼見證了……從有到無的過程。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一切,只是突然想起提娜阿姨家,那間詭異的房間裡所放置的甕。
心臟一抽一抽的疼痛蔓延開來,感覺大腦都有點因此而有些無法轉動。
「那間房間裡……」我輕輕地將帶著顫抖的話吐出口,但僅僅是幾個字就讓我的喉嚨彷彿被哽住似的,無法接下去說完。
但我卻清楚地看見了提娜阿姨的眼神在聽到我的話後,變得有些飄忽不定,像是害怕著什麼一般,好像只要發出大一點的動靜,就可以把她嚇得魂不附體。
提娜阿姨兩隻手不停地握緊又放鬆,等到比較冷靜後,才扶著額頭,閉起眼睛道:「你看見了那間房間了?」
「……那天妳要我幫妳拿祭服的時候,碰巧看到的。」
是碰巧嗎?
我突然想到在小時候父母在教我學字的時候,教我的一個詞。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或許一切都是已定的,我總有一天會戳破這一層紙,雖然它來得又急又快,讓我壓根措手不及。
「那裡全都是變成『羅蕾萊』的孩子,那些甕裡……裝得也的確是那些孩子的心臟……」
果然,如我所料啊……
我面朝天花板,緊緊地閉上了雙眼,耳邊不停傳來嗡嗡聲,抿起的唇也有點僵硬,一個字也無法說出口,縱然很多話不停從我腦中翻滾著,但卻抓不到一個清晰的字句,全都是雜亂的。
「我小的時候,聽過母親說過……『他』的事情。」
幾乎不需要思考,我便立刻反應過來,提娜阿姨口中的「他」就是羅蕾萊。
羅蕾萊是幾千年來唯一一個擁有祭司血統,又被選為人祭的孩子,也是那場瘋狂獻祭裡的受害者。
而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祭司的血緣變淡,再沒有所謂「特別的力量」,頂多只有一點點直覺性的能力。
提娜阿姨指了指自己的瞳孔道:「所有擁有祭司血統的人,只要血統越純,那麼瞳色就越深,相對的力量就越強。」
「所以妳也是……」在方才聽到的故事裡,我不是沒有猜想提娜阿姨的身份,畢竟在那晚她很明顯是一名主事者,只不過現在才得到正確解答而已。
提娜阿姨點了點頭後,似乎發覺並不完整,才又補充:「其實這個村裡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祭司的血統,畢竟幾千年來的封閉,讓我們只能不斷的結姻。
「而我是現在血緣最濃厚的祭司。」提娜阿姨的眼神很沉重,不斷透著「祭司」這個職務給人多大的負擔,以及——罪惡感。
對,我在她的眼裡看見了罪惡感的存在。
可是我卻有點無法理解,照理說提娜阿姨若心懷愧疚便是因為羅蕾萊的關係,可是好像又不是因為如此……
我很難說清楚這種奇異的感覺。
但不待我多想,提娜阿姨又說出了一件讓我震驚不已的事。
「雖然有關『他』的傳聞不多,但是還有一件事,我認為你應該要知道。」
當提娜阿姨說出那晚的事實後,讓我不禁連呼吸都喘不上來,雙拳也不自覺地握緊,關節處露出了死白的色彩,卻不能讓我心臟再跳動一分。
那天晚上,羅蕾萊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遠古的祭司總是會有一些特別的力量……」那是近似於威脅般的,要讓提娜阿姨,要讓所有的村民乖乖按照他所要求的走,否則就會使用那力量,在村中降下災厄。
「『特別的力量』每個人都不盡相同,幾乎每任祭司都是較帶攻擊性的能力,但除了『他』以外。我也不知道『他』的能力到底是什麼,只從我母親那裡得知,『他』的能力很強大,可是卻無法傷害任何人……『他』想要護著你離開,所以才撒了謊。」
……原來他到最後,都還是想要保住我。
從那天起,心臟無時無刻不傳來被扭曲般的疼痛感,此時此刻更像是要被生生挖下來一般,讓我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最後我才發現之前的自己實在太過天真,最可怕的不是踏過千山萬水,更不是山窮水盡,而是失去羅蕾萊的事實。
我也沒自己想像中那麼強大,能夠保護他不再受傷害。
到最後,還是他拚盡了命來保住我。
我試圖冷靜下來,最後只能用帶著哽咽的聲音,對著提娜阿姨要求:「可以給我他的……嗎?」那兩個字不停在我嘴中咀嚼,卻無法說出來,只能無力地給了一個疑問詞。
到了現在,原本下來吃點東西充飢的想法都消失了,胃膨脹得讓我非常不舒服我也不想等提娜阿姨的回答,就自顧自離開了。
但當我一走到門邊,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阿姨……妳知道他的名字嗎?真正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