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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a851009 於 2014-11-18 22:56 編輯
第十一章 信念
一邊,是藍衣銀甲的騎士少女。
另一邊,是腥紅大衣的吸血鬼。
「Berserker,你的武器呢?」
Saber看到兩手空空的拉杜,即使他非常的厭惡這個對手,但還是基於騎士精神出聲提醒了。
「對我們吸血鬼而言,我們自己的肉體就是最好的武器——」
接著,一陣腥風襲向Saber——
「——高潔過了頭可不行啊!騎士王!」
拉杜刺出了比起名刀或寶劍也不遑多讓的右手——從背面襲向了Saber的後心!
「無恥!」Saber沒有料到對方毫無半點決鬥的禮儀風度,氣得罵了一聲,反擊的回身一斬懲戒似的、毫不留情的斬下拉杜的右臂。
「無恥?哼……」吸血鬼立刻再生了自己的肢體,隨即冷笑道:「這難道不是兵家常道嗎?騎士王,你也太天真了吧?」
「像你這樣的人居然能成為一方領主、而且還被後世的人們傳頌……為什麼!」
Saber不解,明明Berserker是如此的無恥、如此的沒有道德底線,可是他卻能被一個國家的人民當作民族英雄來看待。
「因為我不配、也不屑當英雄。」
一時間,氣氛迅速的平靜下來。
不管是怎麼樣的人,都會希望自己所做的事可以被肯定……即便是所謂的惡黨,也不過是以強迫的方式來達成此一目的罷了。
然而,拉杜卻說他不配、也不屑英雄的名聲。
他容忍其他人踐踏人的信念、甚至是踐踏他本人——
「大不列顛與北愛爾蘭聯合王國永世供奉的王者,『騎士王』亞瑟.潘德拉根……你知道嗎?有時候,一國家或民族需要的並不是英雄——而是為了自己摯愛的家園和同胞,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惡魔。」
——他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踐踏他想守護的東西。
拉杜輕笑了聲,看著找不到反擊語言的Saber。
世界上,有很多人知道亞瑟王是個大英雄。
世界上,有很多人只知道串刺公是個殘忍無情的嗜血惡魔。
「我——」
Saber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完全組織不起言詞。
他和拉杜之間的武力比拚還沒有比出一個結果,但信念上的差距——一目瞭然。
盎格魯.薩克森人的平民是無辜的,那不列顛的呢?
自己固執的奉行騎士道的信條,但是盎格魯.薩克森人有嗎?
『亞瑟王不懂人心』——這句出自於當初某個無法再繼續追隨自己主君的騎士之口的話,如同詛咒一般盤旋在Saber的心頭。
當自己的人民、甚至其中的老弱婦孺被屠殺、被虐殺呃時候,他依循騎士道的理念、只是被動地反擊而已。
從那個時候開始,分裂的種子就已經埋下了吧?
那些背叛者們,他們的逆反只能怪罪到他們的頭上嗎?
而到最後依然忠誠不變的騎士們,難道他們心中就真的沒有任何埋怨嗎?
英雄,只能帶領眾人前進,卻無法守護好任何東西;惡魔,注定被眾人唾棄,卻能夠守護好自己心愛的人、事、物。
「騎士王啊……騎士王,像你這樣的人固然高貴可敬;在那個道德、良心之類的玩意兒不過是團狗屁的時代,你依然在地獄一般的戰場上高歌著人性的可貴。不論是誰,都沒有資格去否定你的功績——即便是我這種站在地獄之中、看著自己永遠到不了的天堂的人也一樣。畢竟,像你這樣的人做出的選擇才是最困難的。」
拉杜毫不保留的讚賞Saber,這讓對方消沉無神的雙眼再次泛起亮光。
「把地獄裝修成天堂,你選擇挑戰連那個希臘的大英雄也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要說做不做得到了,恐怕許多人連挑戰的勇氣都沒有……但你可不要誤會了,這可不代表我認同了你。」
「我也一樣,我為我先前的失言道歉——」
Saber以劍比向拉杜,堅定地說:「——同樣的,這並不代表我認為你的所作所為是對的Berserker。」
「呵。」
拉杜化為一團霧氣,消失在原地。
這裡,是夢中的世界。
Saber在出發的前一晚陷入了本應不會有的睡眠之中;在夢境裡,他來到了一座深具異國風格色彩的宮殿。
「穆罕默德你這個孬種!拔出你的武器來啊!」
「操!別以為我不發威就是一隻病貓了!弗拉德!」
「你他媽%&$^*@#$……」
「我操你@$^$*#$%#……」
兩個少年很沒水準的吵架聲吸引了Saber的注意,他走過一條兩側站著守衛的道路,來到了一處花園中。
「操操操操操!」
「你他媽只會說『操』的腦殘!」
兩個少年扭打成一團,與此同時,Saber還發現了一個站在一旁忍著笑意的少年,還有一個站在他身後、模樣十分怕生的小女孩。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個小女孩,他的模樣正是Berserker在自己面前使用的那個。
想到這裡,Saber又怎進了一些。
他馬上後悔了。
兩個少年中首先挑釁的那個罵的越來越不堪入耳——不只娘親,連祖宗十八代中的所有女性親屬也一起『問候』到了。
畫面開始快轉——
接下來,Saber看到了許多不同階段的某人的記憶。
叫做弗拉德三世的少年總是非常容易的就把個性穩重、叫做穆罕默德二世的少年的智商拉低,但他們之間卻有十分堅定的友誼。
嗯,男人交朋友果然要靠拳頭。
叫做亞伯拉罕的少年,則是被收養自己的恩人託付守護著體弱多病、害羞內向的女兒——也就是小女孩拉杜。
在一個晚上——在一個月色無比美麗、繁星無比閃耀的刻骨銘心的難忘夜晚,四把劍相交、四個人一起誓言要為世界和平而奮鬥的場景,深深地觸動了Saber的心靈。
這跟當初自己拔出石中劍的時候,是何等的相似啊……
然而,這四個人之間的羈絆,就跟亞瑟王賭上一切去拯救的國家一樣——破.滅.了。
在命運的玩弄之下,弗拉德為了守護妹妹而戰死,拉杜吸了兄長的血成為了吸血鬼、並以兄長的身分活下去——
Berserker並沒有殺害拉杜,因為他並不是弗拉德——他就是拉杜本人。
十歲的小女孩,放棄了活在光明之中的權利,為了摯愛的血親而承擔起領主的重責大任、並與過去熟識的人們為敵。
穆罕默德誓要為『死去的拉杜』復仇,從土耳其揮軍殺向瓦勒契亞——他在最後關頭看破了一切的真相,但結局並沒有因此而變的美好。
混在軍隊中的亞伯拉罕,對拉杜揮出含恨的一擊,穆罕默德擋下了、然後死了。
拉杜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他什麼都沒有了,除了對家人、對國家、對民族的愛以外,他根本就是一無所有。
這些故事即使Saber並不是其中的任何一個角色,卻仍令他深切的感受到當事人的心情。
……命運的玩笑,也開得太過火了。
如果這些還沒辦法打動Saber內心的最深處的話,那麼接下來的這段故事一定可以。
一千名即使家園在自己眼前崩壞,仍沒有放棄職責的護城騎士。
一千名直到最後一刻都還在為領主盡忠的護城騎士。
一千名因為國內的叛徒和外敵的勾結、死無全屍的護城騎士。
拉杜根本無法拼湊任何一個屍體,因為他找到最完整的屍塊——只是一根手指。
他憤怒了,所以他發狂了。
歐蘿芭大陸有至少三分之一以上、超過一億的生靈被最殘忍的極刑虐殺,並遭到處在失去理智的暴怒狀態的吸血鬼滿懷極致憎恨情感的永恆詛咒,靈魂將受到持續不斷的痛苦、直到世界的時間流轉到盡頭。
國破家亡的痛,Saber也感受過——不過依循信念、騎士的原則,他並不會殘忍、不仁的對待敵人。
但是,如果手下的騎士們像瓦勒契亞的那一千名護城騎士一樣遭到褻瀆呢?自己還能維持身為一名騎士的信仰嗎?
拉杜是做出了不義之舉沒錯,但不管是誰、即使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也好,也沒有資格指責說拉杜的理由是錯誤的。
祕密的禱告室中,拉杜虔誠的跪下。
「神啊,我是不會像您祈求任何慈悲的。」
「我曾經祈禱,祈禱並希望著這個世界會變成一個樂園——一個沒有紛爭、沒有壓迫、沒有痛苦、所有人都能幸福的笑著的真正樂園。」
「但是最後呢?您降臨了嗎?樂園降臨了嗎?」
「所以,我體會出了一個道理。」
拉杜起身,並將手中的十字架摔到地上,大聲喊道:
「祈禱——是沒有用的!!!!!」
他一腳踩爛十字架,拿出了一個逆十字——
拉杜依然相信上帝,因為逆十字是聖徒之一——同時也是教皇這個職位最初起源的聖彼得的象徵。
拉杜不再相信上帝,因為逆十字是異端、迪基督、惡魔信仰者——同時也是與上帝徹底決裂之人所膜拜的唯一圖騰。
他信仰的,是他自己的上帝。
「唯有戰鬥才是祈禱、唯有殺戮才是祈禱!」
「只有不停的戰鬥直到戰鬥的盡頭、不停的殺戮直到殺戮的盡頭——所謂的神才會降臨、真正的樂園才會降臨!!!!!」
「騎士王,你終於醒了啊。」
拉杜以本體的小女孩外型示人,看見Saber,立刻朝他優雅的一笑。
以前,這張臉上綻放的笑容,是真心的、能夠治癒人心的笑,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虛假的、沒有任何一絲溫情的笑。
「Berserker,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Saber見到這樣的未來戰友,突然提出一個要求。
「什麼問題?」
「你——究竟是誰?」
沒有憤怒、沒有明白一切的豁然開朗,就只是一個提問而已。
「Radu,」
拉杜,
「Tepes,」
采佩什,
「Draculea。」
德古拉。
叫做亞瑟.潘德拉根的少女,十五歲時開始背負王座的重量。
叫做拉杜.采佩什.德古拉的小女孩,十歲時就開始背負不被任何人理解的悲傷、一個人孤獨地為了守護家園和同胞而戰。
不需要任何言語的辯白,Saber知道——自己必敗無疑。
不是武力的方面,而是信念和覺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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