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夜說 於 2014-10-26 15:41 編輯
迷迭香 (Rosmarinus officinalis)
──回憶是一種香,纏綿、繾綣、旖旎,有時是黃昏色調的古樸溫暖,有時是繁花燦綻的繽紛絢爛,有時又像子夜冷星寒光爍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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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陽光親吻著遮光窗簾,室內仍然昏暗的可以,勉強鑽過布料纖維的光線,透著一層淡金的紗幕,閃爍的微塵如夜裡的螢蟲輕盈的飛舞;這間寢室的擺設一眼就能看出是兒童房,低矮的書架漆著粉嫩的牛奶藍,木質地板鋪上昂貴的喀什米爾羊毛地毯,上頭繡著火車與飛機的童趣圖案,牆壁貼著隱晦發光的螢光星星,整齊的堆在一邊矮木桌上的卻是有些突兀的醫療相關書籍
另外詭異的是偌大的房間只擺著一口黑色的棺木,棺蓋至於一旁斜倚著棺材,濃郁到嗆鼻的梔子花香充盈著整個密閉空間,滯塞的空氣讓人有些難受,鏘啷一聲,鐵鍊摩擦撞擊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房內,沒多久後一只蒼白的手掌搭在黑棺邊緣,纖細修長手指骨節分明,指甲邊緣修剪磨平還透著點淡粉,雪白花瓣隨著棺木裡的人起身而飛揚飄零。
乾淨清秀的臉龐帶著柔和的線條,寶藍色的雙眼因睡意依然迷茫,如墨的長髮飛瀉而下,他抬起手揉了揉眼,腕上套著的沉重手銬絲毫沒影響到他的行動,可是他也知道在弟弟進房前他無法離開原的半步,原因是腳上的鎖鏈連著棺木內側兩旁。
──這樣被囚禁的時間有五年了,或者更久。
比一般時間還要早甦醒的青年歛著眉眼細數自己多久沒有離開這間套房,表情竟是難以形容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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祏起床後就先去盥洗和打理自己的儀容,隨後到哥哥的房間去為他解開腳上的束縛,當然腳鐐仍然不能取下,誰叫他是自己的收藏品,那兒都不能去。拉開以前兩人寢室的窗簾,刺眼的光線翻滾在淺色的絨毛地毯上顯得格外柔和。
成長為青年的祏臉上過於銳利的稜角也被軟化許多,柔軟的焦糖色半長髮梳理成小馬尾垂在腦後,身穿樣式簡樸的家居服看起來也極為高雅──這讓祐時常懷疑他們的血統是不是哪裡出了錯。
早餐一向都是由祏來調理,今天他一時興起煎了鬆軟香甜的金黃色蛋捲,想了想乾脆做一整頓的日式早點算了,不過兩個人要吃而已不礙事,瞥了一眼壁鐘,第一節課在九點,貌似只是理論課而已翹了也不打緊。
用乾淨的拇指根食指從粉色系的圍裙口袋拎出手機,換手點了幾下後撥通,幾秒後對面接通,冷沉的聲音難得放柔地詢問有甚麼要事,簡單的表示自己要準備早餐來不及趕到學校請對方幫他想辦法混過九點的課。
『真是的你……不能因為功課好就這麼囂張啊。』
「唔、亞平學長∼幫個忙啦!大不了我多做一份甜蛋捲給你當謝禮,拜託嘛!」
『知道了知道了,攤上你是我的不幸,糖放少一點我不想牙疼。』
喀擦!對方自動自發的掐了電話,祏笑得眉眼彎彎,亞平學長雖然看起來不苟言笑且行為舉止端正得不可思議,卻是個標準刀子嘴豆腐心,尤其他最拿自己沒辦法,每次只要撒個嬌陪個笑臉那人就棄械投降。
不適沒想過為甚麼他對自己那麼好,即使知道答案祏也不在意,他有哥哥就好。
「笑得那麼開心,朋友嗎?」抬頭一掃,套著寬大白襯衫的青年倚在廚房門口,及腰的長髮盪漾著優美的弧度,深邃的藍眼依然宛若深海般冰冷沒有溫度,看著這樣的哥哥祏笑了。
「嫉妒了嗎?」笑意盈盈的上前拉過衣領在他的唇上蜻蜓點水後迅速拉開距離,好整以暇見哥哥厭惡的以袖口摩擦嘴唇,是現在發紅的唇瓣停留片刻移到了筆直光潔的兩條腿上。「快去穿條褲子吧!別著涼了。」
「怎麼、有意見?」狠瞪了長得比他高的弟弟一眼,配上他那委屈發紅的眼角半點殺傷力也沒有。
「我怕你今天都別想下床了。」祏瞇著眼笑道反將祐一軍,看著他倉皇落跑的背影一時收不回過於燦爛的微笑,這樣乖巧順從的哥哥讓他升起一股極度想毀滅的慾望,強烈的灼燒著自己脆弱的理智。
搖了搖頭苦笑道,怎麼愈長大愈活得過去了呢,現在的他已經能完美的控制面部表情和眼神,大部分的情況也能壓抑破壞的衝動,卻偏偏面對哥哥的抵抗力嚴重下降。
轉過身正要打開冰箱,冷不防被不知何時繞回來的祐攬住後頸,一回頭雙唇馬上被對方的軟舌撬開,祏訝異之下順手按住哥哥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過了半晌才分開,祐喘著氣雙頰緋紅,眼神卻冷冽得可怕。
「你毀掉了我的人生,如果再丟掉我,我一定會殺了你!」
「不會的喔、我跟哥哥還有爸爸媽媽不一樣,從來就不會說謊與反悔。」祏微笑的趁著哥哥愣神的瞬間再次奪去他的呼吸。
鬧騰了好一會兒早餐才上桌,基本上熬那個粥就花了大半小時,由於祏對外食非常反感因此絕對不肯買煮好的粥,寧可多浪費時間親自動手,倒是現成的醬菜節省了不少時間,再考個鮭魚之後就大功告成。
餐桌上意外的和諧,兩人都安靜地享用自己的那份早餐,偶爾交談個幾句,雖然祐被限制所有的對外通訊包括使用網路,但依靠電視多多少少還是知道外頭世界的變化。
「聽說最近街上出了殺人魔。」
「那個啊......我也有聽說喔!就是把人開膛剖腹甚至分屍的那個『血紅魔鬼』嘛。也有人稱他為『現代開膛手捷克』。」
「警察似乎找不到其他可靠線索,但有目擊者,好像是死者三歲的女兒,可惜因為受到過度驚嚇打擊她什麼也不記得,只能語無倫次地說紅帽子什麼的。」咬著筷子,祐蹙眉說道。
「紅帽子?嗯─—說不定我認識。」祏面色如常漫不經心地回答,一邊攪拌著倒入醬油膏的白粥。
「你認識?很危險嗎?」
「還好,他是個很厲害的藝術家呢。」祏無害地笑著,幽綠通透的眼眸彎成兩個上弦月,避重就輕地回答,還體貼的掏出手帕擦拭祐沾到醬汁的唇角。
夾起蛋卷的手頓了半秒,祐若無其事的將其塞入口中,滿意的瞇起眼咀嚼著綿密口感的雞蛋料理,既然身為人間殺器的弟弟都評論為「還好」,那應該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危險性了吧。判斷完後祐很快地放下心。
然後兩人都將這個話題拋之腦後,不久開始聊起其他瑣碎雜事。
一直到了十點多祏才打算出門,在玄關與哥哥交換了一個深刻的吻後抓起一旁的風衣離開。
多彩多姿的一天正要展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