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黯月蘭 於 2014-4-13 05:30 編輯
【沉淪記憶深淵】
只要我還記得你,你就依然存在。
只要我不忘記你,你就從未死亡。
水晶材質的書桌上堆滿散亂的紙張,有些已經陳舊泛黃,有些潔白如雪,相同的是紙上或模糊或清晰的筆跡。
——藥師寺夏碎。
一筆一劃、專注地寫下熟悉又有點陌生的名字,慎重彷彿在進行某種儀式般,他手握毛筆,旁邊放置著硯台和筆山,在西式風格的房間裡特別突兀。
察覺文字的線條有細微分岔,他又沾了點墨,於硯台緣輕括幾下,確認筆毛充分浸潤到墨水且不至於過多才重新落筆。
橫。
其實他原本是不會寫書法的,因為來自東方古國的搭檔才首次接觸。即使自己覺得沒有必要,仍舊在夏碎的堅持下乖乖提筆,笨拙地在宣紙上寫下歪歪曲曲的字體。
豎。
不似平時靈活的身手,他握筆的姿勢彆扭得奇怪,薄得稍微用力便破洞的宣紙更讓他煩躁。在寫壞第四張紙時,他僅存的耐性宣告耗盡,狠狠一摔,紅眸瞪著斷成兩截的毛筆,坐在旁邊觀看全程的夏碎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撇。
『有什麼好笑的!』兇狠地朝搭檔瞪去,生氣的同時也有些懊惱,看夏碎平時用得挺順手,怎麼自己就是學不會?
『哎,冰炎,毛筆不是這樣拿的。』
從抽屜取出新毛筆遞給他,夏碎靠過來握住他的手,兩人瞬間縮短的距離令他心跳快了一拍。沒有注意到他的異狀,夏碎緩慢耐心地矯正他握筆的姿勢,墨色髮絲輕搔過他的頰側引起些微麻癢,清秀的臉龐近在咫尺,認真專心的神情讓他不得不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毛筆上。
勾。
他到底是黑袍,又有老師指導,儘管心神不寧依然很快就掌握了拿筆的訣竅。
『對,就是這樣。』滿意地點點頭,紫眸望向他,『冰炎,你想先學什麼字?』
勾起一抹笑,他在夏碎耳畔低語了些字句,夏碎臉色微紅,握著他的手開始移動。
直到最後一筆落下,他牽起夏碎的另一隻手,十指緊扣。兩人望著紙上優美的「藥師寺夏碎」五字,相視而笑。
如今,他只能在夢境裡重溫掌心傳來的溫度。
將毛筆擱於一旁的筆山,他輕吹口氣讓墨水乾透,小心翼翼地捧起紙張,紅眸裡流淌的情感幾乎要滿溢出來,湊近溫柔地印下一吻。
夏碎。他一遍又一遍地輕喚著,仔細感受每個從口中吐出的音節與抑揚頓挫。藥師寺夏碎、藥師寺夏碎、夏碎、夏碎、夏……
從搭檔離開的那天開始,他便日復一日地在紙上以各種語言抄寫他的名,日文最多、精靈語其次,筆跡偶爾跟今天一樣端正優雅,更多時候卻是執著的瘋狂。
遺忘並不痛苦,知道終將遺忘才是痛苦。精靈善忘,而他寧願永遠承受靈魂被撕裂的痛楚也不想忘記他。每天清晨睜開眼,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拿起放在床頭上的相框,指尖撫過照片表面,反覆勾勒描繪黑髮人類的輪廓,直到視線全被那抹清麗的紫佔據。
然而,這樣還不夠。還遠遠地不夠。
他要將藥師寺夏碎的一切深深刻進靈魂深處,傾盡所有讓那溫柔微笑永不褪色,伴著他直到他們重逢的那天。
『我可以幫你,但代價是未來七百年內你不會被任何種族記住 ,你將無法在歷史上留下痕跡。』黑山君沉靜的眸望著他,『你、願意嗎?』
他嗤笑了聲,不過七百年,對精靈而言轉瞬即逝。
『當然。』他回答得毫不猶豫。
以他的時間換取夏碎於自身記憶的永恆存在,值得。
【疊疊樂】
「叩叩、叩叩。」
敲了好幾下門始終無人回應,夏碎疑惑地走進房間。他明明有感覺到自家搭檔的氣息。
「冰……」
轉開臥室的門把,雙眸緊閉的半精靈躺在雙人床中央,銀色散髮如瀑,呼吸平緩均勻,平時冷然的俊美容顏此刻單純得宛如孩童。
真難得冰炎睡得毫無防備,記憶中即使是一點風吹草動也能把他吵醒。夏碎不禁勾起嘴角。
「主人?」黑髮女孩疑惑地看著他輕手輕腳地爬上床,然後整個人直接趴在冰炎身上。
「小亭,你也過來吧。」他轉過頭,紫眸閃爍著頑皮的笑意。
主人想欺負黑袍嗎?「好!」
於是咱們偉大的黑袍殿下被紫袍以及詛咒體以疊疊樂的方式壓在最底下,突然增加的重量讓他難受地蹙起眉,掙扎了會卻無法擺脫制錮,終於不甘願地睜眼。
「……夏,別鬧了。」低沉的嗓音帶著尚未完全清醒的沙啞。
「我們在叫你起床呀。」夏碎微笑。
「……那我現在醒了,你們可以下去了嗎?」
「但是我想睡。」夏碎揉了揉眼睛,在冰炎胸膛喬了個舒服的位置,「吶,冰炎,借我躺一下吧。」
「喂……」想直接把人甩下床的念頭在看到那張清秀臉龐帶著明顯的倦意時徹底打消,冰炎無奈地替他和早已睡翻的小亭拉上被子。
「晚安,夏碎。」在搭檔額際輕輕一啄,他又闔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