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血兒 於 2017-9-21 13:41 編輯
「歡迎大家來到Atlantis雷之競技台,觀看這一場不一定絕後但必定是空前的世紀袍級大對決!咳咳!更正,是競技才對。這場人生在世絕不可錯過的賽事將會由我——連續五屆蟬聯商店街金麥主持人——兔不亭為大家進行特約播報。」看著頭頂上那個兔女郎,我突然為學校的財務管理人感到悲哀。恐怕因為某董事,學校財政每年都是赤字吧……
原以為兔女郎會花不少時間來介紹我們兩隊的成員,然而她只是三言兩語簡單的說完便直接了當地宣佈比賽開始,倒是和學校大部分播報員不同。
我們兩邊的動作意外地一致,兩人奔向競技台中央,剩下的一人急速後退並拔高,企圖佔據高點以助策應全場。
雷之競技台,一個完全浮空並重現萬里雲海的特色競技台,平常的武術台由一整片厚重的白雲取替,而主台上空則飄浮著數不清數目的雲朵,每一片可供二到三人立足。這些雲朵會因應著負載的重量和時長,加深其色,並降下雷電。故而稱為雷之競技台。順帶一提,當雲朵到達降雷時,首當其衝的必然是停留在雲朵之上的人。而且這些雷電可不遵守甚麼導電規則,一整個四面八方的亂噴亂劈。
米安達學姊和我同樣地在往前衝的時候喚出了武器,不同的是她沒有在中途便遇敵受阻。
「有趣。」我輕聲說道,並舉起米納斯,連發三槍。
被水銀色子彈打穿的撲克牌自彈孔自燃,剩下的灰燼有意識般聚到一起,又重組成一張完整的,且沿著剛才的路線筆直向我飛來。
在那後面,又三張紙牌緊接而來。
實力和等級也許不是等號,但等級制度的存在絕對不是擺設。白袍和黑袍的差距不是隨隨便便便能跨越的,不然公會那號稱地獄試煉的黑袍考核是唬爛的?我明白,璵玉也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他絕不可能草率地讓白袍來應付我。
我搖搖頭,把米納斯換成二檔並向側掃射,借著步鎗的後座力往學姊的方向飛去。
「想走?沒那麼容易!」陽斯艾祺喊道,腳下生風似的加快向我追來。
一反手,銀藍色的步鎗便被白色的長槍取代,不足一秒,又換成了只有半臂長的兩把短劍。
就像是信號一般,短劍甫出現,學姊揮舞著她的長矛,驅使著金龍銀鳥向著璵玉和艾祺發起攻擊。緊隨其後,兩道月牙形的光芒自短劍發出,那可不是甚麼武俠小說中的劍氣,而是實打實的兩道光屬性能量波。
對面的璵玉和艾祺亦是同時有所動作。
「化盾成壁,起!」半百張撲克牌先是疊成一面手盾,其後倏然放大成了一面高牆,擋住了來勢沖沖的龍鳳,兩道劍芒倒是視之如無物的穿透過去。
「神之詠,毀散弒刃為華。」看著白色的光刃像被溶化一般一點點化整為零,我真的不明白璵玉為什麼能比我這個擅長言靈的妖師更善於這些拗口的誦詞。
「颶風,成為我手上破敵的兵器吧!」看到那把白色巨弓,我眼眉一跳,他該不會打算「惡靈退治」吧?
「——黎幻利爾,再現炎容。」
艾祺扣下機關槍扳機同時,璵玉也放開了早已拉至滿弦的大弓,整個地面賽場頓時被箭與子彈所覆蓋。
「七陵學院很美妙的一次反守為攻!剛才七陵學院的紫袍代表璵玉所使用的神之詠頌相信是與精靈百句歌以及天使的祈禱之詩齊名、並稱為三聖頌的詠嘆調。詠嘆調相傳由神族所作,大部份內容都失傳於三千年前。近年來在原世界很多古卷中發現相關類似的片段,然而一直無法考校證實詠嘆調的存在和完整篇章。」兔女郎站在一個光盤一樣的光圈中興奮地解說道。
所以說,那些歷史越久遠的種族越是麻煩,留傳下來的東西一個比一個難對付!
「風符,保護事物之屏障!」颶風在我和米穴達身邊捲起,像龍捲風圍著我們盤旋。
像是刻意一般,風牆擋下了密集的子彈,箭矢卻如入無人之境,來勢凶凶的飛往我們。
「吾以約定之名呼喚,汝以此符為寄。」符紙的紅隱約之中加深了顏色,和學姊交換了個眼神後,我繼續道:「火符,隨我思想為退敵所用。」
一根長木棍出現在我的手上,其後一揮,火紅色的旗幟張開,定眼一看便能發現那根本不是旗而是編織得非常細密的一面火網。隨著揮舞的動作,「旗幟」時不時吐出火舌。
把旗桿用力插進「地面」,令火旗能立於場上。
「舞火之神,南方荒原燃熊,夏之續技烈火湧,燎火之技。」旗桿落地之刻,學姊的聲音適時響起。原本白花花的雲面頓時被燃起了兩米高的火焰。而那滿天的箭矢在落入火焰的剎那全然消失不見。
「Atlantis第三代表隊使用妖精擊技,頓時把賽場變成地獄的修羅場!觀眾席上的各位不要光被賽場中央的對戰吸引住目光,請隨時注意天空上的變化,架好結界防止降雷。」聽到兔女郎的話,我反射性抬頭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不少浮雲已轉成深灰色,好幾片更已經有雷光忽隱忽現。
一道寒意倏然掠過,下意識舉手以短劍格擋,卻是慢了。
停在不遠處的璵玉眼中讀不出甚麼,也不知道他沒有趁著我分神下重手的原因到底是甚麼。他握在手上的美工刀滴著殷紅。
翻手收回雙劍,右手覆上頸部,一如與蘭德爾學長那場比賽般把傷口癒合。
垂下手時重新握住的,是米納斯。
拿陰影和守護神族抗衡,那是腦袋進了水才會做的事!
沒有握槍的手抽出特制水符,默念道:馭水之獸,以之為寄,水符,隨我思想為退敵所用。
把水藍色的子彈填充到米納斯上,我朝著璵玉扣下了板機,隨後便頭也不回地朝上空跳躍。
「烈焰,散!」踩到第一個踏足點後,我喊道。
滿佈賽場的火焰立時聚集成一條火龍然後爆開,賽場上的狀況此時沒有了遮掩,一目了然。
然而巨大的雲面卻是雪白一片,沒有半點被燒過的樣子,找不到半分打鬥的痕跡。更,看不見半個人影。
四人同時離開主台,當然不是偶然,火焰散開不久,一道水管粗細的銀光便落下,途中擊穿了不下一掌之數的浮雲。
「第一波降雷開始!由Atlantis第三代表隊的紅袍觸發。在這裡不厭其煩地再三提醒各位看官,觀戰期間務必要架好結界,免得受降雷波及。順帶一提,雷之競技場的另一個特殊性,除去主武術台的雲海外,其他雲朵都是可擊穿的。加上降雷方向的不穩定性,因此往高處躲避降雷很多時不是最佳方案。不過場上六人看來都不願意錯失機會,有意觸發二重降雷。」
所謂二重降雷,就是在場上降雷的時間,透過多次踩踏另一朵相鄰的雲朵,使之進入落雷的狀態,從而擴大落雷波及的面積、威力和持續時間。
要促成二重降雷一點都不容易。不說在降雷雲附近的雲本就極容易被擊穿並消散,降雷的時間也沒有長至可以讓我們去把另一朵白雲「踩成」黑的。
雪、米安達和我三人一直在四、五片雲上移動,璵玉他們也在做同樣的事,而且由於目標一致,每跳換幾次就會碰到兩邊落在同一落腳地的情況,自然又免不了打上幾下。
「黯,還有十秒!」雪喊道,並和學姊同時往我這邊跳來。
「聚水成雨。」抽出水符,我輕喃道。朝身側的雪點了點頭,三人同時立於一雲之上,大大加速了變色的速度,待得腳下烏黑如墨時,三個人,三個方向,盡散。
「二、一。冰之淚,時之力,霜雪映連靜止。」雪的聲音像遠還近,原在降雷的雲朵被冰封不到三秒,外層的冰便碎成冰屑,同時落下了最後一道雷。
「以冰延術拖長了第一波降雷的時間,並成功促成了二重降雷。不知道七陵代表隊會怎樣應對Atlantis第三代表隊的戰術——咦?」
沒有再往遮天蔽日的烏雲海跳去,六人差不多同一時間在主雲上落足。
此時雪輕聲笑說:「二重雷?誰會那麼無聊呀?」
原本漂浮不定的雲朵此時彷彿被按下停止一樣紋風不動,上百片雲朵閃著雷光,在半空中築成雷網,異常絢麗。撇開那不時落下比百年老樹樹幹還要粗的雷柱而言。
「沒想到,兩隊代表竟『聯手』觸發雷霆雲網。比起前面提及的二重雷,雷霆雲網沒有時限,同時也不受雲區限制,落雷將隨機落在賽場任意位置,而且同一時間生成落雷數亦不定。不厭其煩的再次提醒各位觀眾,請架好防護結界以免遭受波及。」
「那麼,正式開始了。」對面的方苡薰笑道,手中長繩猛地朝米安達掠去。
不知是學姊有意還是無心,揮來的長繩纏上學姊的長矛,兩人竟開始了勢均力敵的拉扯。
「爆符,隨我思想為退敵所用!」詠誦聲剛落下,便看見一個長著尖刺的東西出現在陽斯艾祺的手中,不待我辨認出那東西,璵玉的攻擊——或許該說璵玉整個人便「飛」了過來。
提劍格開那看似脆弱的美工刀,我忍不住開口:「那到底是甚麼?」
「榴槤。」璵玉竟是大發慈悲的回答了我。也難怪他眉頭皺成井字,更逃一般的發動起攻勢。
「雪,不要讓那東西爆了!」一邊後退,一邊回頭喊道。
沒有聽到爆炸聲,也沒有預想中的那股味道,大概雪是聽到我的話了。又或許那東西只有外表?
「我說,你其實也不想來比賽的吧?」再一次擋下朝著頸項而來的美工刀,隨口問道。
「嗯。」幾不可聞的回應差點完全掩蓋在金屬碰撞聲下。
「明明不想卻拼了命要嬴呢。」劍劃過前胸而不得,劍勢一收便往後一躍,正好與雷擊錯開,雷柱的高溫即便在數米以外也難以忍受。
又退了兩步,最後一步卻是被飛來的紙牌所制止。
沒有在一片白中看到那抹豔紅的身影,學姊和方苡薰似乎有意的遠離著我和璵玉。沒有了對手的陽斯艾祺自然而然的轉向了我。
「不想輸。」一聲呢喃突如其來的在耳邊響起,我回過頭,還是慢了。
再沒有手下留情,直接割開了頸靜脈。沒有去看如廉價顏料一樣噴灑而出的鮮血,兩手一合,雙劍換成長槍,輕輕一放便使之立於雲面上,一道白得近乎透明的壁障把我護在其中。我輕聲道:「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讓施擊者見識妳的反擊。」握緊了米納斯,又道:「以吾言為導,以吾血為祭,臣服於我手下的水之神獸,回應吾之願,在此現出汝之真容。」一「地」的血液頓時有自我意識般流淌,形成一個覆蓋近半雲面的大陣。
『主人……』
米納斯,我能堅持的。
「以此水為鑰,異界門,啟!」紅和藍從大陣升起,刺目的光築成一道形似門的影子後又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頭近五層樓高的藍色巨狼立於我面前,身周的壁障也在此時消失不見。
「水靈,擊敗他們。」收起了長槍,我說道。
艾祺被水靈纏上,我空出手來簡單的止了血,便讓米納斯轉換成二檔,用步槍打出了滿天滿地的王水泡泡。
「神之詠,御守抵凝時結。」耳邊傳來的吟誦聲十分輕,人也離得相當遠,一字一句卻是清晰無比。頌歌的作用比其字句上的意思來得明顯。在「可看見」的情況下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比平常慢了許多,更準確的說,是動作比意識慢了一拍以上。
「真是可怕的神歌。」我苦笑道,堪堪躲開了再一次朝頸項而來的利刃。
實在是忍不住道:「你到底有多喜歡當刺客呀?」
不放棄的刃鋒倏然轉了一百八十度,意味著璵玉在完全無視慣性和衝力下,硬生生轉過身來。我沒有回頭去看,刃尖近在咫尺的感覺使得後頸毛髮直豎。
「若果心能說話……」我不由自主的呢喃出聲。
我能躲過且回擊得手!
仍在步槍形態的幻武被我用來像劍一般格開了美工刀,銀藍色的子彈從槍口噴發而出,擦過璵玉白晢的臉。
他的嘴角微微掀動,手上的美工刀亮光一閃,一件更纖巧的金屬狀物體便取而代之的握在他手心。似是有意為之,比常規意義上要小得多的幻武在他手上,竟是一時看不出是甚麼形態。
另一邊水靈一聲長吼,數十道水鏈分成兩邊向方苡薰和艾祺疾飛而去,有一半落空了,然而還是頗為有效地限制二人的動作。學姊沒有放過這樣的機會,手中銅凰不斷朝方苡薰身上招呼,原以為已經退場的雪突然從天而降,白色的面具上佈滿裂痕,原本刻劃在上的銀色圖騰盡數消失。袍服也不知所蹤,淡藍色的長髮在身後飄揚,手上拿的不是她的幻武而是一根仿如冰制的粗長鎖鏈。
「老頭公。」隨著一聲輕喚,黑色的結界覆蓋了整個競技場。
「第九結界與絕音之壁,劃出我規範之地,立起。」透明的結界壁像是宣示自己的存在一樣,輕輕一抖便靜下來,貼在老頭公結界內壁上難以察覺。
在賽場上的璵玉和平常的他相比,主動級別大概提升了一百等。
從零加速到每小時一百公里大概只用了半秒不到,持武器的手在接近的途中從左上大幅度的揮至右下。我原以為會是一道光刃,用回到第一形態的掌心雷朝天鳴槍,一個以我為中心的半球體水壁障瞬間成形。
璵玉生生停在壁障外,嘴角的微笑驚悚得叫人發毛。
我低頭一看,從左肩劃至右腰的傷口由深至淺,被血浸染的黑袍貼在身上黏呼呼極不舒服。然而重要的是,造成那麼大的一道傷口,黑袍竟是一點破損都沒有。
咦?我怎麼覺著有種既視感……
主人,請專心一點……米納斯無奈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我乾笑兩聲,揮揮手把水壁障聚集成一顆藍色彈珠,藍珠在前,我在後,欺身靠近璵玉。他舉起手又是一揮,這次是從右到左,沒等他揮到底,趁著藍珠與他僅兩步之距時,我輕道:「爆。」
所以說,米納斯的王水功能實在太好用了。
璵玉的紫袍頓時成了一塊破爛的布,他隨手扯下,神態自若的把手中的幻武拋上拋下,十來下後才接著,像擲飛刀一般扔了過來。
我偏頭躲過,當它在耳邊掠過時,我開出一槍想攔下,卻沒能成功。與我擦身而過後,它隨即又回到璵玉手裡。
「基於某個交易,只要七陵對上Atlantis,都會自動棄權。」他又開始了拋上拋下的把戲,緩緩的開口道。我挑了挑眉,等待著下文。
「可是對手是你,我不想。」他接住幻武,一翻手,收了起來。「不過,可以了,嬴不了。」
「喂喂……」有些不滿地喊道。他指了指從頭頂慢慢飄落、羽毛般的雪花,說:「菲雅絲的婚禮,不想扛。」
我無奈地提醒道:「比賽可不是你說完就能完的。」
真沒勁,就算多不願意也沒辦法,現在就是把槍抵在太陽穴璵玉也不會還手,一絲戰意也沒有。
「止。」像是甚麼咒語一樣,他們一隊三人同時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半空中正在發動法術的雪雖疑惑,但箭在弦上,現在收回會導致極其嚴重的反噬還有無法修復的後果,所以仍是完成到最後。
暴火雪、沙塵暴、龍捲風,各種異常兇猛的天然災害席捲競技台,原被隔絕在外的雷電此時打破結界落下,霎時間雲霧瀰漫,比之剛才以結界阻隔視線尤有過之。
視線再度開闊時,璵玉三人衣衫襤褸,艾祺和方苡薰搖擺了幾下,終是沒站住半跪在地上。
璵玉舉起體無完膚的手,朝播報員兔女郎說:「七陵學院第二代隊由於隊員重創無法繼續比賽,主動放棄此場比賽。」
兔女郎安靜了一會,才回道:「璵玉獲准通過。第一場競投賽最後回合由Atlantis第三代表隊勝出。」
全場震天的歡呼並沒能讓我高興一點。
「連續兩場『勝之不武』,不知那些不自量力的人又要怎麼說了。」回到休息室,雪摘下面具冷笑道。
「唉……」嘆了口氣,把自己拋到那張潔白的大床上。
不管怎樣,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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