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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半世逍遙 於 2013-8-22 19:15 編輯
菲克羅爾。番外。黑暗之外。
黑暗。
在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濃稠黑暗,不論睜眼或閉眼都是一樣的。
「父親……你不來救我嗎?救我出去?」把自己縮在牆角,試圖隔絕黑暗的白髮男孩輕喃著。
他曾經,看過藍天、看過白雲、看過父親的臉。那是好久以前的記憶了,但是被他當作最珍貴的事物收藏著,時時回味,讓這份回憶就好像是昨天才發生一樣。
父親是光精靈,除了那張臉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之外,跟他長得一點都不像,比起父親那淺金色的漂亮長髮和金色的雙瞳,他只有如雪的白髮和血色的眼睛。他不知道那些代表甚麼,但是父親常摸著他的髮,淺淺地嘆氣。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對羽翼,紅色的,就跟他的雙眼一樣。
父親說,那是一對很美麗的翅膀。
那時候父親把他藏的很好,偶爾,帶他出門一趟,踩踩草地,享受一下大自然的芬芳,抬頭仰望藍色的天空,父親告訴他,他們是精靈,要和大自然好好相處。
他們是自然的子民,即使全部生活在光民大陸的物種都是,他們卻是最親近自然的一群,他們與自然相依相存。
他問父親,那麼母親呢?她在哪裡?
父親回答,她去了很遠的地方。母親不在也沒關係,躺下來,聆聽大地的聲音,聆聽她的心跳聲,蓋婭就是你的母親。
父親回答的時候,臉上是溫柔的淺笑,還有一絲他看不懂的,卻好像很苦很苦的味道。
他們被發現了,在他五歲的時候。
父親將他護在身後,卻阻擋不了他的族人,也阻擋不了他的目光。他看到一群,跟他父親有著相同髮色與瞳色的人,然後,有一個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所有人好像都很尊敬那個人,那人的表情很嚴肅,臉上的幾條皺紋刻畫出他的威嚴。
那人指著父親破口大罵,父親卻只是跪下低著頭,一遍一遍地說,「族長,請放過他。他沒有錯,更沒有罪。」
「恥辱!這是光精靈一族的恥辱!」那人寬大的袖子一震,回過身去,「你知道光明大陸不是只有我們一支光精靈,要是被其他支脈聽到了,我們只會淪為笑柄!」
「……」
「而你身為我的愛徒、我們一族的帥將、下一任族長,你居然……居然……跟外族通姦!」
「請別說得這麼難聽。」
「要不然我該說甚麼?啊?跟墮天使的叛徒生下了這麼不倫不類的孩子,你忘記祖先留下的古籍上怎麼寫的了?白髮之子必為災厄!上一次族裡生下的白髮子害得我們幾乎滅族!薩烈斯!你的書都讀哪去了!」
「……族長。這不是他的錯,別殺他……」
白髮的男孩縮瑟了一下,拉著父親的衣服,躲在他的身後。那個叔叔……好可怕。
「……罷了、罷了,」一陣沉默之後,那人擺了擺手,「你,跟我們回去。」
「族長,那菲克羅爾……」父親起身,焦急地道。
那人微微偏過頭,看著他,菲克羅爾,許久後才轉過頭,冷冷地說,「押回去。」
那天,同樣的深深烙在菲克羅爾的記憶裡。他們粗魯地闖入他和父親居住的小木屋,分開他和父親,給他戴上冰冷刺骨的手銬腳鐐,把他和野獸一般關在籠子裡。
「菲克羅爾,不能傷人,也不能破壞它喔。」最後,父親這麼說。
菲克羅爾垂下眼,乖巧地點頭。
可是,他沒辦法控制,尤其是在那些看守他的人,不斷地在背地裡冷嘲熱諷父親的時候。
他忍不住扯斷堅固的鎖鏈,破壞的牢籠,用拳頭讓他們閉嘴。
等父親到時,地上已經血跡斑斑,而那幾人雖沒死,卻是被打成重傷,奄奄一息,雙手只怕也是廢了。
父親看著他,輕蹙著眉,只輕輕嘆道,「你這樣子不行啊……」
後來的事情,菲克羅爾也記不清了,他只記得有人押著他,然後,很痛、很痛……全身都痛。他們在他的背上、胸口上、身體各處紋滿紋身,從此以後,他的力量就幾乎蕩然無存。
他哭喊著,父親卻再也沒有來看過他一眼。
直到現在,一次都沒有。
菲克羅爾漸漸地長大了,就在暗不見光的房間中。
常常,他會抬起頭,想像房間中有一扇窗戶,會有美麗璀璨的陽光灑落。他有多久沒見到光了?一年?兩年?十幾年?或是幾十年?他不知道。
從他稍微懂事時,他就知道,他的父親是不會來救他出去了。他開始用指甲在牆上畫正字,一天一橫,那些字已經填滿四面牆了。
日復一日,黑暗中血紅的眼睜開,再閉起,便是一日過去。
一天一天地數,日子彷彿都不會有數完的時候。
每一天,似乎都是一樣的。
但這天,似乎,有些不同。
屋外好像起了很大的騷動啊。菲克羅爾暗道,也許,該是出去的時候了?不,再等等吧。他笑了笑,反正,他也不差這點時間,都被關多少年了,他還不是一聲不吭地挨過來。而這一天,沒有人給他送上三餐,外面那些人可能真的碰上大麻煩了吧,他有些幸災樂禍地想。
被餓了幾天後,外面好像重新建立了秩序,又有晚餐送上來了。嗯,該是時候了。菲克羅爾勾起唇角,笑得有些陰險。
凌晨時分,他蓄起身上最後地一點力氣,朝送飯進來的地方打去,一拳,在一拳,堅固的特製門就這樣壽終正寢,代價是他鮮血淋漓的手,已經找不出一塊完整的皮肉。
而他只是不在乎地甩甩手,抬頭看著天空,微微地笑了起來。「啊,真好呢。雖然暗了些,但果真還是記憶中的天空啊。」
那樣寬廣的、遼闊的天空。
族裡很快就來人了,是一個全副武裝的小隊……領隊的那人似乎很眼熟啊。
「……菲克羅爾?」領隊的人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菲克羅爾沉默著,看了他幾秒後垂下了眼,淺笑道,「……父親,多少年過去了,你好像沒怎麼變啊。」這張臉,還是記憶中的父親,似乎一點都沒有變。可是,在臉皮底下的呢?變了嗎?
薩烈斯認出了兒子,眉頭一擰,「菲克羅爾,你在做甚麼?快回去!」
「原來你是用這句話迎接我的嗎?」菲克羅爾抬眼看他,笑了,「給我一個理由,為甚麼我得回去那暗無天日的地方?為甚麼我沒有擁有天空的權利?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我就回去。」
薩烈斯愣了愣。
「說不出話了吧,你……」
「你屬於光精靈一族,不待在那裡,你也無法待在這裡。」薩烈斯平靜地說,「你會被處死,就如他們一開始想對你做的一樣。兩百年的囚禁,讓你現在還活著。」
「為甚麼呢?」菲克羅爾看著薩烈斯,「因為我的髮色?為甚麼不一開始就處死我呢?是因為你的求情還是因為你們光精靈一族自詡的慈悲?應該是都有吧。」
菲克羅爾看著薩烈斯,他的父親。他曾經恨過他,恨之入骨,但是現在他發現,他不恨了。他是想救他的,但他放棄不了他的族人。他還記得,那最快樂的五年,他父親提起族人時臉上散發的光彩。
記得了,便無法恨了。
該死的,為甚麼他要記得這些?
「……」
「夠了,父親。」菲克羅爾淡淡的道,「我不恨你。現在,請你放手吧。」
「……你可知,你這樣要背上叛徒一名?」
「那又如何?」他輕笑出聲,「我不在乎。」
「……」薩烈斯深深地看著他的雙眼,像是要看穿他的靈魂,又像是想要永遠地將他的眼睛與面容印在腦海中,突然,薩烈斯輕閉雙眼,手撫眉間,揮揮手道,「……你走吧。」
這舉動倒是讓菲克羅爾愣了又愣,「就這樣把我放走……?這樣你怎麼跟族長交代?你還是下任族長候選不是嗎?」
「那是我自己要去爭的。」薩烈斯輕聲道,聲音有些疲憊,「我不會再賣兒子了。」
「……」菲克羅爾沉默,撕開了背後的衣衫,展開了血紅的羽翼,振翅欲起。白色的碎布塊上沾染了點點血跡,像是雪花般飄落。
此時,卻有一只箭矢破空而去,準確的插在他的右翼上!
薩烈斯驚訝地轉頭,只見一人拿著弓,眼神凜冽地看著菲克羅爾,「光精靈絕不容許叛徒!兩百年前,族長心慈,不忍殺你幼小孩童,今天就讓我肅清族內!」
「哼……就憑你?」菲克羅爾勾起唇角,笑得邪邪的,「父親,這一箭算是我還光精靈族的,誰讓我讓他們損失你這一員大將。」他身形微動,飛快地拔去羽翼上的箭矢,以極快的速度衝到那人身邊,冷笑道,「但那不表示我原諒你,這箭矢還你,禮太重我可受不起。」語畢,便將箭矢插入那人的肩胛骨,然後展翅高飛,徜徉而去。
離開之後,他漫無目的地飛著,來到一個人類的聚落。
他沒有錢,但是他被好心的人類收留,他們給了他新的衣服,介紹他去當冒險者,平時接點小任務,打工賺取生活費。
他很少接觸外界,所以他幾乎沒有各種生活常識,但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務中,他學到很多,雖然跌跌撞撞,但最少小命保下來了。
他在這個小村莊認識了很多各式各樣的人類,大部分的人都很喜歡他,也都不在意他的白髮紅眼,和身上噁心的紋身,但他還是利用僅有的能力將紋身掩蓋起來。
能夠天天看著藍天,他很滿足。
他想要解開身上的封印,把九成的力量都壓抑起來的感覺並不好受,即使經過兩百多年也無法習慣。
於是他開始渴望知識,像村子裡的人打聽,每兩天就不惜辛勞地跑去鄰近大城的圖書館借書。即使他幾乎將整座圖書館的藏書都拆吃入腹,他仍舊找不到解封的辦法,唯一的進展就是,他開始享受知識。
「艾爾特蘭學院嗎……」他一邊翻書,一邊喃喃道,「聽說,那裡的圖書館是光明大陸上二大的,僅次於皇家啊……」他頓了一頓,猛然蓋上書,「好,就去那裡吧!」
就這樣,菲克羅爾又再次踏上了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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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還是忍不住耍了一點古腔((倒地
裡面有一些名詞我想問一下。
1.這個大陸有所謂冒險者的職業嗎?就是平民,只要登記就接一些尋常的小任務。
2.蓋婭其實指的是地球……忘記哪是哪裡還是甚麼宗教對他的稱呼,這個典用在這邊借指大自然會不會很奇怪?
然後對不起我寫了TMD多字的番外((倒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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