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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信(中)
一大早的,伊萊諾就處在一種不安和困惑的心情中顯得悶悶不樂的樣子,早上在廣場的表演也是硬擠出笑容,如果觀眾多一點,即使不能解除心中的疑惑和那股不真實感,他至少還會覺得心情能夠開朗一點。偏偏今天的觀眾不知道是因為他表演的魔術有幾個和昨天的相同,導致他們沒有興趣看相同的節目,還是因為今天他的表現真的很糟糕,總是心不在焉、連連出錯,讓觀眾覺得失望……總之,今天的觀眾和自己的表現都不盡理想。
不過這也沒有辦法,那個匣子出現得非常莫名奇妙,讓他想不去在意都難。匣子內除了那張用藍線固定的紙張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不,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只是這個東西實在令伊萊諾不知道該怎麼辦,匣子裡的信上沒有寫到任何關於這樣東西的訊息,他也不知道這東西是不是真的和匣子有關,不過的確是在打開匣子之後出現的。
「……」
伊萊諾盯著鏡子中的自己一臉的疑惑不解,正確來說,應該是自己身上的某個圖樣。
「這個……究竟是什麼呀?」
他自言自語問了一句,伸手摸了摸胸口旁的一個花紋,一個工整的紅色圓圈,圓圈裡則是相同顏色的五芒星。這個紅色看起來不像是顏料,比較像是血的顏色,實在令人覺得怪恐怖的。他試著用清水洗掉這個花紋,可是絲毫不見掉色的跡象;於是他改用肥皂,但結果也是一樣。
簡直就像是某種商品標記一樣。
伊萊諾的心裡突然冒出這個想法,隨即又覺得冒出這個想法的自己很奇怪,但他越看越覺得有這種感覺。如果按照信上的內容來看的話,除了他之外,應該還有四個人也擁有同樣的圖樣,真的就像是商品標記一樣呢。
「算了,再怎麼想破頭也想不出來,乾脆照信上說的去看看好了,不過不知道門之塔在哪裡……」
伊萊諾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從椅子上拿了外套和那件令他困惑萬分的綠匣子,就打算開門走出房間。
咕咕……
「啊,小白……今天我的表現沒有很好呢,我看連你都要罵我了吧。」
伊萊諾開玩笑地對肩上的小白說道,伸手戳了戳小白的頭,卻被小白躲開了,他咕咕咕地叫著,好像在抗議。
「嘖嘖,真的生氣啦?」
他笑笑地一邊持續人類語言和鴿子語的詭異對話一邊跨步走出旅館的房間,卻被一個巨大的物體撞個正著。小白嚇得飛了起來,伊萊諾手上的匣子掉到了地面,發出撞擊聲之後伴隨著粗糙的聲音滑到牆角才停下。
「啊……好痛啊,我的下巴……」
撞到他的是一名高大的男子,剛才伊萊諾從門口出來的時候對方一個不注意就撞上了,伊萊諾的頭非常剛好的撞在對方的下巴上。不過比起揉著下巴喊痛的男子,伊萊諾倒是沒受什麼傷,只是有些茫然。
「喂,你這傢伙撞到人都不會道歉的嗎?」
男子比伊萊諾還要高大,骨架寬大、一身壯碩的肌肉、滿臉的鬍子,看起來很粗獷,不金讓人想像他的職業會不會是獵人或是傭兵。他雙手環在胸前,兩道劍眉皺起,正一臉不悅地俯視著伊萊諾。伊萊諾的身材看起來本來就像個大人,但是站在他面前和他一比,看起倒像是個孩子。
「呃……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請你原諒我吧。」
雖然明明是對方走路的時候不長眼睛,但如果一個簡單的道歉就能化解雙方的衝突,那麼何必去糾結誰對誰錯?只要能讓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道歉由自己來說又有何不可?更何況對方看起來可一點都不好惹。
「下次給我小心點。」
男子仍舊不悅,不過看在伊萊諾乖乖道歉的份上放過了他,一邊碎碎唸著「真是,我的下巴痛死了」一邊沿著走廊繼續往裡頭走。看他身上背著兩個背包,應該是剛登記完住宿正在找房間吧。
伊萊諾盯著離去的男子看了一會,然後突然想起掉在地上的匣子,趕忙走到牆腳去將它撿回來。疏不知,此時那個離去的男子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是掩藏不住驚訝的神色。
「好了,小白我們去吃飯吧。」
伊萊諾拍拍匣子上的灰塵,確認它沒有損傷之後,將匣子收進外套裡,撫了撫小白的羽毛。
「伊萊諾!」
雀躍的呼喚,從樓梯口的方向傳了過來。伊萊諾先是感覺到因為宿醉而傳來的頭疼才轉頭看去。是一個年紀與他相仿的少女,她的兩頰紅撲撲的,應該是跑著過來的。她在看見伊萊諾的臉之後,顯得更加興奮,臉上的笑容也更加的燦爛,浮起了兩個可愛的酒窩。
「真的是伊來諾,真的是你!我沒有認錯對吧?你是伊萊諾•西斯特蘭對不對?」
她很開心的跑上前,瞧著他的臉。
「妳是……」
「咦?不會過了幾年而已,就把我給忘了吧?」她撥了一下額前的髮,「你還記得這個嗎?我們以前時常玩的,『倘若有食』。」
伊萊諾愣了下,隨即笑了。
「『必該分享』。」
隨後他們互相擁抱了一下對方。
「朵蘭,好久不見了,妳變了好多,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聽見他這麼說,朵蘭也不甘示弱地雙手叉腰。
「你也是啊,都長這麼高了,不是以前那個比我矮的小鬼頭了呢。這幾年過得好嗎?」
「妳怎麼就只記得這個,至少也說說我變帥了吧。嗯,這幾年過得還不錯,師父教了我很多東西,等一下可以表演幾招給妳看。不過,最近倒是發生一些不尋常的事呢……」
朵蘭吐吐舌頭,俏皮地扮了個鬼臉。
「你少自戀了。什麼不尋常的事?」
伊萊諾抓了抓頭髮,不自覺的看了眼剛才和他相撞的男子離去的方向。剛才有聽到開門的聲音,應該是進房間了吧。
「在這裡說不太好,回房間說吧。」
*
房間不大,不過該有的都有,簡單樸素的床鋪和桌椅,很適合伊萊諾。伊萊諾走進房內,朵蘭看著他高大的背影露出微笑。
窗戶是開著的,風吹了進來,墨綠的窗簾似薄紗般飛揚而起,從室內可以俯瞰外頭鋪有紅磚的街道,一盞盞街燈現在正安靜地休息著,馬蹄踩出一聲聲規律的節奏,車輪輾壓過地面,驚動了地面上酣睡的塵埃和停歇路邊、緊盯獵物的貓兒,牠驚慌且快速的竄入巷弄,消失不見。
墨黑的髮被風吹起,似柔亮的細絲,伊萊諾走到窗邊,喀啦啦地拉上窗戶,不知道是因為他現在要說的事情很嚴肅而且越少人知道越好,還是只是單純的覺得風吹亂了頭髮而有點討厭呢?
朵蘭隨意地拉了椅子就坐下,將背袋掛在椅子上,彷彿這裡是她熟悉且居住許久的家,她的態度從容,沒有一點拘束或是任何不安的模樣。一坐到椅子上,她就整了整裙襬,將一道道皺摺撫平,然後抬起頭看向伊萊諾,卻發現對方也正在看她。
「怎麼了?看什麼看得這麼出神?」
她的態度依舊從容,臉上甚至帶著微笑,反倒是伊萊諾有些驚慌。
「呃、不,沒什麼。只是發現妳真的變了……變了好多,妳以前都不願意穿裙子的,像個男孩子一樣,整天和我一起在孤兒院裡到處跑,我們一分鐘也靜不下來,非得找些事情做做。還常常因為把自己弄得全身髒兮兮的而被多那莉老師罵。妳還記得嗎?這時候妳就會朝她扮鬼臉,結果只是讓她罵得更兇。」
他說著說著,就往後靠在窗台邊,兩手交握著放在身前,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應該是朵蘭因為不甘和爭勝心趁著廚房的阿姨們不在的時候,偷偷溜進廚房想拿菜刀嘗試切菜,結果不但沒切到菜,還因為一個重心不穩而劃傷了伊萊諾的手。傷口似乎挺深的,但他只記得他當時一直哭,朵蘭雖然驚慌卻還記得應該去找多那莉來,這件事才在哭聲、驚呼聲和責備聲中落幕。
後來廚房阿姨們加強了廚房警戒,將房門牢牢的鎖上──而且是好幾道鎖,那可花了不少錢──免得他們兩個小鬼頭完好無缺的進去卻缺一少二的出來,那可就不得了了。
「沒辦法,收養我的洛斯馮伯爵說:『如果妳是個淑女,就應該穿裙子。』所以我只好勉為其難的將就一下,至少它們的質料摸起來比較柔軟。」
他們兩個原本都是流落街頭的孤兒,在同一天被多那莉發現並且帶回去,也因此才互相認識。伊萊諾當時只有五歲,而朵蘭則是六歲。伊萊諾不記得自己當時是為什麼被棄於街頭,不過朵蘭似乎很清楚她自己被拋棄的原因,但她從來不曾向伊萊諾提起過,那是她心中的一塊禁區,小小的、令人難以踏足。
因為在同一天到達孤兒院,雖然在這裡的大家都是孤兒,但他們兩個卻格外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所以很快的便成為朋友。朵蘭的個性十足活潑好動,比男孩子還要像個男孩子,常常拉著伊萊諾東奔西跑,探探各處,找尋新鮮有趣的事物。不過探險是要付出代價的,兩個人時常因為惹禍上身而被罵得狗血淋頭。
「那真是辛苦妳了,穿裙子就會有很多事情不能做了吧?像是爬樹或是去樹林裡探險,還有跳躍奔跑之類的。」
伊萊諾微笑,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你這傢伙竟然笑得這麼開心,不會還在記恨小時候我每次惹麻煩都把你拖下水吧?心眼別這麼小,小時候不懂事,時常做些自己現在回憶起來都覺得真是天真可愛又無知的事情,就別計較這麼多了。」
「這可不是我心眼小,妳每次都不顧我的意願硬拉我一起陪妳去探險,還讓我因為妳闖的禍而一起被罵,實在令人難以忘懷。」
「哪有?一開始你的確挺不情願的,但是次數多了以後,我去找你時你看起來甚至很期待,哪裡有不情願?別隨便扭曲事實。」
伊萊諾看著朵蘭的笑容,然後眨了眨眼睛。
「對了,妳是怎麼找到這的,如果是去師父家找我,我可以理解。可是跑到旅館來找我就讓我覺得奇怪了,妳應該不知道我目前住在這家旅館吧?」
看來是被說中了,他才會突然轉移話題。
伊萊諾離開克里斯的家之後,因為沒錢的關係,所以就在廣場表演賺點錢。利用自己是克里斯的徒弟這件事實來吸引觀眾的確很成功,雖然後來小白搞砸了表演,但還是賺了不少錢,過個幾天應該不成問題。
「我在兩天前入城後沒多久就遇到了克里斯,他在馬車經過我身旁時認出了我,我們兩個聊了一會,他說他走得太匆忙,一時竟忘了給你食宿費,但你很可能離開家了,於是他給了我你可能會去的旅館地圖,讓我來找你,順便把他委託我拿給你的錢帶給你。」
朵蘭說完,從隨身的背袋裡掏出一個小袋子,遞給了伊萊諾。
「這樣啊。師父還有說其他的事情嗎?」
也許是是沒有這個心情吧,他只是看了眼袋子,並沒有確認裡頭有多少錢就將它收進口袋。感覺腿側沈甸甸的,但仍舊沒有讓他感到比較安心。
「沒有,他似乎很急,所以匆匆忙忙的又走了。好了,你就別再拐彎抹角了,看你這麼緊張不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好看的細眉蹙起,朵蘭的態度很嚴肅。
「啊?」
伊萊諾先是愣了下,接著露出一種混雜著不安和無奈還有些許開心的微笑。他的雙手依舊交握著。
「被妳看出來啦?我本來想先緩和一下氣氛,和妳敘敘舊的,沒想到妳強烈的好奇心依舊沒變,這麼想知道這件事。」
「只有瞎子才看不出來你很不安吧。看來這件事情挺嚴重的。敘舊可以等一下在敘,反正我又不急著回去……好了好了,你就快點說吧,看看我能不能幫你想辦法。」
伊萊諾做了一次深呼吸,但看起來比較像是嘆氣。
「妳知道今年王侍的人選出來了吧?」
「嗯,聽說沒有任用一直以來既定家族的人選,而是隨機的選出五個人,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甚至連路邊行乞的乞丐都有被選中的機會。」
她覺得身體在發熱,心臟跳動的節奏在耳朵裡迴響,嘴巴乾澀異常,於是她嚥了口口水。朵蘭的心中已經有個底了,但還是要聽他把話說完。
「嗯,沒錯。妳知道辨別人選的信物是什麼嗎?」
「有聽說,皇室宣佈的消息是一個盒子,連圖都畫出來了。」
「我有那個信物。」
朵蘭放在雙腿上的手握了握,兩眼緊盯著伊萊諾。
「我看看。」
伊萊諾從外套內側拿出綠匣子,看見匣子的瞬間,朵蘭的雙眼睜大了。烏雲遮住了陽光,室內的溫度一下子降低了些,窗戶已經關上了,並沒有風吹進來,但是仍讓人覺得有點冷。明明沒有光芒的照射,匣子上的寶石卻在黯淡的空間中閃著詭異的光采。
這種東西,過於精緻,不應該碰觸,更不應該擁有,它就像是會招來災厄的潘朵拉之盒,不能夠開啟。
一瞬間,朵蘭的腦海裡閃過了這個想法,她說不出為什麼,只覺得心裡閃過危險的信號。伊萊諾走到桌邊,將匣子放到桌上,推到她面前。
「……」
朵蘭左右端詳著匣子,她並沒有拿起它,也沒有碰觸,戰戰兢兢地像是怕會將它弄壞。
「如何?」
「裡頭有任何東西嗎?」
「有一封信。」
伊萊諾打開匣子,拿出那封早上令他驚訝萬分的信,遞給朵蘭。
「你打算怎麼做?」
將信還給伊萊諾時,朵蘭問道,臉上的表情很嚴肅,看起來似乎是在擔心對方。
「不知道。這個東西已經陪伴我一整天了,我還是一點真實感都沒有……我還是覺得它不應該屬於我。我是說,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成為王侍,自從奶奶過世後,我只是努力的活下去,努力的練習師父教導的魔術,它……它像是一位強橫的客人,在拜訪過後卻不願獨自離開,硬是要拉著主人和它一起回去。它徹底的打亂了我對未來的計畫,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朵蘭只是坐在位子上靜靜地聽他說著,連伊萊諾最後滑坐在牆邊也沒有過去安慰。她知道他不喜歡讓人看見他紅著眼眶紅著鼻子的模樣。
克里斯離開了,這個匣子的突然出現令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沒有人能夠和他討論,更沒有人能夠給他建議。他壓抑著無助和不安一整天了。
「要不要先去門之塔看看呢?」
朵蘭走到他身旁,拉著裙子坐下。伊萊諾吸了吸鼻子。
「我也是這麼想,可是我不知道門之塔的確切位置。」
「也對,門之塔這個詞現在可是敏感的話題,不好隨便找人問。今天是消息公佈的日子,應該沒傳得這麼快,要不你先離開柯特市,先遠離這裡,到北方去,到時候在隨便找個村人問問。」
伊萊諾開始思考。
「妳剛才說皇室宣佈消息時,有連同匣子的圖一起公佈對吧?」
「嗯。怎麼了?」
「這個匣子,除了妳之外,可能還有其他人看過。」
朵蘭很驚訝。
「什麼時候的事?」
「剛才我要到一樓去吃午餐,在開門的時候撞到了人,那時候匣子掉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但是很可能有。」
「今天太晚了,你最好明天一早就出發。」
「嗯。」
伊萊諾看著地面,似乎還在想什麼。朵蘭起身,拍了拍裙襬上的灰塵,走到她剛才坐的椅子邊,拿起隨身的背袋。伊萊諾有些猶豫的開口。
「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妳。」
朵蘭看著他的側臉,偏了偏頭。
「如果你覺得我能夠幫你就應該說。」
「好,我了解了。」
伊萊諾也站起身,拍拍沾了灰塵的褲子,然後解開襯衫上的第一、二個鈕釦,拉開襯衫,露出了底下的紅色標記,然後轉身面對朵蘭。
「妳看這個。」
那是鮮豔的紅,圍成了圓圈和中間的五芒星,那樣的紅色,與其說是美麗,不如說瑰麗得令人恐懼。朵蘭很想退一步,但終究沒這麼做。
「這是什麼?刺青?」
他慢慢地將釦子扣上,低著頭,似乎仍在思考。雖然伊萊諾比朵蘭還要高,但因為他低著頭,她只能看見遮住額頭的烏黑碎髮、細長的睫毛、有些紅腫的眼角、還有仍舊有些發紅、英挺的鼻子。她突然發現,伊萊諾也變了很多,不但身形拉高了,連圓潤的臉頰現在看來也是瘦消了不少,看起來更像個男人。
「我也不知道,在打開匣子時,它就突然出現在我身上,我想可能是魔法。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另一個信物?」
「有可能,但是那個匣子還是盡量保管好會比較好。」
「嗯,我知道。對了,朵蘭。」
伊萊諾抬起頭,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朵蘭很清楚的在他眼中看見無助和不安。烏雲移開了,陽光又照進了室內,但是打在伊萊諾臉上的光芒卻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格外的蒼白。
「可以給我一個擁抱嗎?」
「好。」
朵蘭上前抱住伊萊諾,因為比對方高的關係,伊萊諾得要稍微彎腰才能抱住對方。朵蘭輕輕的拍著他的背,伊萊諾則是把頭埋進她的肩膀。兩個人互相感受著久違的擁抱、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溫暖,這可能是最後的擁抱,也可能是最後一面。
「好了吧?你這個愛哭鬼。」
「我才沒有哭。」
伊萊諾掙脫她的懷抱,臉頰上有著可疑的紅暈。
「對了,朵蘭,妳剛才是怎麼看出我很不安的?」
她朝他一笑,兩頰浮起了可愛的酒窩。
「因為你不安的時候總是會摸著你左手上的疤痕,眼神還會一直飄來飄去的,一下子看地面一下子又看窗外,要看不出來實在很難。」
伊萊諾用一種「我真的有這樣做嗎?」的眼神看著朵蘭,後者只是笑著,開玩笑似的給了句忠告。
「你還是太單純了伊萊諾,小心很容易受騙喔。」
伊萊諾突然想起昨晚背他回旅館的辛亞德,若是他有意偷走他身上的錢,是如此的輕而易舉,看來以後要小心不要隨便和陌生人喝酒。
「那妳……會不會想要這個匣子?」
伊萊諾的視線從她的臉上移開了。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就是在問:「妳想不想成為王侍?」但他現在對於那個詞有點反感,而且這麼問太傷感情,所以他只是含蓄的問她想不想要匣子。
「不會。」
他驚訝的抬頭,卻看見朵蘭低垂著眼簾,臉上顯現疲憊的神色。他以為王侍是每個人的夢想。
「其實我也曾羨慕過那些有錢有權又有勢的王侍,他們一出生就在貴族家,衣食無缺、備受呵護,未來還能夠擔任這種高高在上的王侍,實在是令人羨慕又嫉妒。但是當我被洛斯馮伯爵收養之後,我才知道擁有一切美好的背後要背負多大的責任,我是他們的養女,也是他們唯一的孩子,未來我得繼承家業,繼承伯爵的頭銜和這個頭銜下的責任。」
朵蘭抬眼看著對方薄藍的雙眸,眼裡是嚴肅和堅決,她開口說出她的忠告,字正腔圓,令人心頭一震。
「伊萊諾,你要知道,一個人擁有的權勢越大,佔有的位子越高,所要負的責任就越大。」
她呼了口氣,像是因為累了,又像是對於過往經驗的嘆息。
「就當是,我這個大你一歲的姐姐給你的忠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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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不久前才更新過
於是翻回去看一下日期
結果我三天前有更新過
然後我就驚訝了(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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