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破!」
這個大家都熟悉的招式用下去,還是照樣電光閃爍,轟殺一大片人,破壞力不見絲毫減損。
「說什麼力量變弱了,是哪裡弱?」
安羅瞧著眼前的破壞場面,不由得脫離了無心模式,喃喃自語了一句。
「變弱也看不出來吧。」
從來沒專心在戰場上的伊斯這麼回答他。
「應該說變弱了我們也還是打不過他。」
這聽起來真是太悲哀了。
有必要把自己說成那麼悲哀嗎?
「不過愛修回來後,戰爭就結束得更快了呢。D.M.B什麼時候要全盤撤離?快了吧?」
一面念出「星之守護」,安羅一面和伊斯閒聊著不太適合公開來談的話題。
「問我做什麼……」
伊斯很無聊地跟上隊伍,偶爾用絕技把路邊蘭那都不要的殘肢化掉。
「因為覺得你會知道才問你的啊!不想聊就算了,也沒有別的話題可聊了嘛。」
安羅說著就重新把注意力投入到戰鬥中,不再理會人了。
想一想自己在兩邊的處境,伊斯也只能歎息。
「已經……沒有辦法了嗎?」
D.M.B現在面臨的困境,已經可以說是絕境了。
他們所佔的地方,只剩下五座城,即便是死守,也堅持不了多久的。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樣的局面呢?
戰況的逆轉,都是自神座祭司出現才開始的……
那是因為,敵人的神派了使者來挽救這一切嗎?
那麼,他們的神呢?
他們的神呢?
「統御司大人,教主的指示呢?」
「統御司大人--」
他從那個讓人窒息的處所跑了出來,只想找個地方讓自己平靜下來。
向伊斯發了想要見面的訊息後,他一直在這裡等著。
倒也不是想來求援或者請求幫助,只是在面臨困頓的時候,他還是習慣地想找那個人……
那個人……即使伊斯並不是。
事到如今,局面已經無法挽救了,他知道的。
讓身份是神座的人來幫他,這是不對的,他其實也曉得。
只是長久以來,很自私的,想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事物,達到他那個可笑的願望罷了……
可是終究無法完成。
因為他只是一個,很努力的普通人吧……
「密提爾。」
在接到訊息後之後,伊斯還是覺得放不下心,隨便交代了一個散心之類的借口就出來了,當然安羅有用可疑的眼光看他。
不過這也是把地底基地的地圖交給密提爾的機會,所以他來了。
看見伊斯的身影,密提爾的神情有點苦澀。
「你來了。」
不是菲伊斯,不是他的大哥,卻還是不會拋下他。
他說不清楚這算是什麼關係……但是內心卻難以抑制那股酸澀。
「你怎麼了?」
會主動找他,應該有事情,所以伊斯皺著眉,主動先問了。
「……我只是……」
只是,想找個人說話。
只是……
密提爾答不上來,真的答不上來。
這說不定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吧,但是他腦子只有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
說是茫然無助,也沒有哪裡不對,一直以來他都希望有人能成為自己的明燈,然而願意指引他的人,早已不在了。
他只能自己摸索、自己前進,跌倒了自己爬起,迷失了自己尋找出口。
比較連扶他起來的人都沒有了。
過去有個人總是告訴他,脫離依賴後,獨立生存,就是堅強,他會以他為傲……
然而他不想要這樣的堅強,卻也找不到人還回去。
已經這麼努力,這麼努力了啊。
他的努力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想回到從前?還是忘記從前?
無論是哪一個,都是不可能的啊。
「密提爾。」
看他許久說不出話來,伊斯打算先交代自己要交代的事情。
「這個拿去吧,有人提供給我的……」
他將地圖遞過,密提爾愣愣地接過,他則說明了起來。
「據說這是一個地底基地,沒有人使用,你們如果真的沒辦法,又不想被殺或是被俘虜的話,也許可以搬移,遷到這裡……應該是安全的,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個地方。」
他的用意不是要他埋伏等待捲土重來的機會,只是希望能提供他一個暫時的避難安身處所,讓他不要死在戰場上。
躲到那裡去……如果過一陣子,也可以出來了吧?反正不說,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D.M.B的人了。
而在他做了這些解釋後,密提爾還是沒什麼反應,只是失神地盯著圖。
因為即使看不出來他現在的想法,也能看得出他現在情緒不太穩定,所以伊斯難得有耐心的在他身旁等待。
該交代的就是這件事情,既然已經說完,其實是可以走了,不過就這樣把他放在這裡不管,伊斯覺得不太好。
密提爾盯著那張地圖,神情逐漸變得難過,好像快哭出來似的。
「喂,你怎麼……」
「伊斯。」
抑止了淚水後,密提爾看向了他,忽然手伸到自己腰間,解下了那把不離身的劍。
然後,他將之拿到伊斯面前。
「你不是一直跟我要這把劍?給你吧。」
他態度突然的轉變,讓伊斯不太能適應。
「怎麼……你不是一直不肯給嗎?」
「現在沒關係了。已經沒關係了……」
他已痛過,傷過。
面對了一切,便不再需要自我安慰、自我催眠。
也許他還需要什麼來懷念那對他來說已經有點遙遠的過去,但並不會是這把劍。
「……」
伊斯沒有表示意見,默默把劍接了過去,不過在他心裡其實是有點排斥這樣的場面的。
菲伊斯的記憶中,也是這把劍,他不明意義的從那個人的手中接過……
那之後,就是……
「我真的是……很死心眼,對別人隨口說的一句話,都可以記好久好久……」
雖然告訴自己不要哭泣,但,視線還是模糊了起來。
「我明明知道的。我明明知道的,就算真的打下了這個國家,讓這片土地的每一個角落都張揚我們的旗幟,教主也不會回來的……可是我還是想要相信……我還是想要相信有奇跡……」
即使沒有奇跡能使死人復活這一點,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教主答應過我的……」
『等到我們獲得全面勝利,取而代之統治這個國家,戰事也都平息,我就會回來,到時候你們再備好宴席歡迎我吧。』
可是現實是,沒有人會回到這裡。
沒有人會在一切過去之後,回到這個地方,拍拍他的肩膀,對他說一聲「你做得很好。」
他被一句話綁住了這許多年……然而這件事,他最終仍無法完成。
「是因為知道不可能,才做出的約定嗎?」
因為不可能實現,所以不可能兌現。
因為不可能兌現,他再怎麼癡著守侯,也是……
「那麼,我回去了。」
他沒有抬頭看他,只是因為無法使神情恢復成沒事的樣子。
即便是告別,他還是想保留最後一絲堅強。
他不知道最適合他的結局是什麼。
然而,是什麼都已經無所謂了,不是嗎?
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離去,從頭到尾伊斯都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啊,他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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