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主: 小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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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文] 墜落末日 10/14更新自述──艾洛派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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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發表於 2011-9-18 22:02:02 | 只看該作者
其實稱謂什麼的我沒差XDD(這人還希望別人亂給她取錯號)

啊啊眼睛是很痛沒錯啊XD(妳別)

但是因為很好看所以沒關係^^

其實我是把它複製貼上複製貼上存檔拉XD

不然我是沒有辦法一次看完的XD

小牛熱情的回應我好開心XD

通通接收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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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樓主| 發表於 2011-9-23 18:59:08 | 只看該作者
伍之章──沈澱

  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彷彿全身的感覺,都沈澱了。
  無聲的……


  芸妮拉亞來訪至今,也有幾天了,這幾天跟平常沒有什麼不一樣,只是我多了一點奇怪的思想。我不知道為什麼,忘不了那個最後我看見的,穿著白色洋裝的女生。
  我想我應該看過她,但是卻想不起來我在哪裡看過。我懊惱的心情被艾洛派森還有音芙娜發覺,嗯,好吧,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他們會知道,但是我不知道他們會那麼快發現。
  每每看著艾洛派森,我就會突然想起來他對芸妮拉亞的星象圖有奇怪的反應,我想要問他,想說搞不好可以得到什麼不一樣的收穫也不一定,但是不管我想出怎麼樣的辦法,我總是覺得不行,要是我就這樣子問他,他不就知道我也發現那個星象圖怪怪的嗎?
  我躺在床上思索怎麼樣的問法會比較好,但是卻想不出所以然,我抓抓頭髮,翻過身。平常這是我的起床時間,但是我現在莫名地不想要起床,最近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很連貫、很突然,現在我完全靜下心來,我才想起在我成人典禮的那個蜘蛛精的事情。
  為什麼會有蜘蛛精,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想這應該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應該是有人在幕後編排、鋪陳,選在我成人典禮那一天,派了一隻蜘蛛精來。但是,那個人會是誰?為什麼要選在我的成人典禮呢?況且,如果這一切都是我搞錯的話,那該怎麼辦?搞不好沒有那個人,搞不好真的只是單純的意外事件。
  我越想越覺得我的腦子要爆炸了,這幾天的事情不斷地回溯到我的腦海中,我措手不及,但卻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我想起我那個莫名其妙的夢境,一條長長的走廊、看不見盡頭,四周只有黑暗,一群奇怪的人在那邊打鬥、吵鬧,還有一個女嬰、她帶給我的感覺如此熟悉,就像是我們曾經很親密似的,她說「他」會是他們的眼中釘,「他」是誰?我知道這可能不關我的事情,但是我就是想要知道,我感覺這件事情應該跟其他事情都有關係,儘管這個直覺哪來的我也不太清楚。
  最後那個夢境給我的震懾感是那個叫做凡特斯德的男子,璀璨的金髮以及邪媚的眼睛,我克制自己不要再想,但是腦海好像不是我的一樣,不斷地播送著那段奇怪的畫面。
  我深吸一口氣,最後芸妮拉亞的長相自動滑入我的腦海,我閉上眼顫抖著,心跳跳得很快。
  未知的謎團太多了。
  我逼迫自己起身,不要去想那些事情。艾洛派森以及音芙娜在芸妮拉亞走後幾天,就各自回自己家了,雖然說艾拉姐很堅持成人典禮一定要補辦,但是正確的日期以及典禮地點都還沒有確定,原本預定的地方,被破壞成那樣應該也不能夠再繼續使用下去了……
  我走到浴室,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頭髮好像有點長,我無奈地看著「我」,有種怪異的氛圍。一種感覺突然油然而生,音芙娜的臉突然憑空出現我腦海,我想像她站在我旁邊,看起來一臉甜蜜,接著我的臉被換成艾洛派森,音芙娜害羞地低頭,艾洛派森溫和地笑了,我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點嫉妒。
  「伊亞力歐.黎明,今天是你第五天窩在家裡了,你要不要跟我出去逛逛?」
  艾拉姐的聲音宏亮得從樓下貫穿到我耳裡,老實說我被嚇了一大跳。但是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往樓下大吼,好吧,我是說,我試著要往樓下大吼,但是接著艾拉姐的大嗓門又壓過我的,我只能聽著她要跟我說些什麼。
  「對了,如果你不跟我出門的話,你可能等一下會後悔。你猜怎麼了?你的典禮要重辦了,音芙娜說她要幫你試試衣服。」
  聽了這話,我差點沒有昏倒。我自動想起場地壞掉的事情,不過我想,既然說要補辦,那就是另外再找一個場地了。真正讓我快要昏倒的是,音芙娜又要來幫我試衣服。我的意思是說,看見音芙娜很棒、也讓我安心,但是那一堆衣服卻讓我覺得不安。儘管那是音芙娜的興趣,我好像也在不明中答應當她的人形娃娃,但是不要現在。
  我腦中很亂,我不應該現在讓音芙娜幫我試衣服。然後讓她發現我可能哪裡怪怪的。雖然讓艾拉姐發現也不怎麼妥當,但是至少沒有一大堆衣服。我試著不要讓自己冒出我穿著一堆深色西裝的影像,然後用顫抖的聲音喊回去給艾拉姐:「呃,給我五分鐘,我馬上下去。」
  「你只有三分鐘。」她回應,我聽見她笑了。
  結果我拖了四分鐘下去,艾拉姐好像不怎麼在意,對於我要跟她去走走,她似乎覺得很快樂。我花了一秒才想通為什麼她會那麼快樂,不是因為我跟她出門,至少不完全是。而是她終於逮到機會可以質問我了!這幾天來我一直避免的事情,現在真的要找上門了,我暗自嘆口氣,早知道我應該坐在房間,等著音芙娜來幫我著裝,或是其他什麼的都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這就好像我把自己推入火坑。
  不過想回來,搞不好音芙娜和成人典禮補辦只是艾拉姐的一個騙我的理由,我腦袋有點暈眩。
  我們走到外頭,我試著假裝不在意。她還沒有開口說話,正確來說,她快樂的在哼著歌,像個小女孩。我們沉默了好一會,至少我沉默了好一會,這有助於我開始想等等要怎麼跟她交代。
  我不覺得我應該據實以告,我知道說謊不好,但是我不想要讓她為我擔心。想想看,如果我把一切都告訴她,她會怎麼想?那個夢、凡特斯德、奇怪的嬰兒,蜘蛛精、夢中的飄逸女子、還有,喔,那個劇痛的黑漬。我搞不懂一瞬間為什麼發生了那麼多事情,這不過是幾個禮拜的時間,我的腦袋就快要爆掉了。
  我發現我的思緒開始偏離,不過這不是我現在要管的。我專注於我的心思。
芸妮拉亞是怎麼回事?她說那番話又是什麼?音芙娜認識聖莉?聖莉又是誰?芸妮拉亞跟我的夢有關嗎?這一切很難讓人不這麼去推想,哪有那麼剛好,在我夢了一堆怪異的夢後,她就出現了?好吧,一切好像都是那個蜘蛛精。
  我腦中想起那個毛茸茸、噁心的怪物我就差點吐出來。我想起音芙娜的咒語是如何抵擋那個蜘蛛的火焰,我的身體又是如何痛起來,而艾洛派森又是如何施展時間停止咒,我就覺得心慌。這彷彿是計畫好的,在我的成人典禮,派人來暗殺我的一項。我不知道我怎麼會這麼想,但我猜是直覺。
  艾拉姐一直哼著歌,直到我們走到離我們家不遠的河堤後,她開始停止。起初我還沒有注意到,我太專心於我的想法了,接著她瞇起眼睛,輕快的小調消失,留下沉默。
  然後我看向他。
  「好了,乖弟弟,小伊,請問,你可以跟我說是怎麼回事了嗎?」
  完蛋了,來了。我想。
  我深吸一口氣,想要講出我準備好的說詞,但卻發現我剛才的思緒完全沒有想到這點,完全偏離了航道。面對她銳利的眼神,我只能夠聳聳肩,假裝一切都沒有什麼,事實上我的思緒正在翻滾,在誠實與說謊之間做抉擇的拔河。
  我知道她想聽得是什麼,前幾天雖然她跟我說,她想要知道場地為何會變成那樣,但我知道她想聽得不是這個。
  百分百包准不是這個。她想知道的是一切,她一定察覺到了什麼。例如發現我在做夢、而且夢的內容都很荒誕,或著是知道那個蜘蛛的來頭。是啦,雖然我認為不太可能,但是艾拉姐的直覺一向都很強。
  她知道有事情要發生了。
  最後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我察覺到說謊不是個好方法,她一定會認出來,況且我的技術又不怎麼好,最後我嘆口氣,雖然不想,但我來是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包括我的疑問、疑點,還有那些蜘蛛、X小隊是怎麼出現讓情況緩些,當然我還提到那些夢,以及那個想要把我抓走的男人。我差點忘記提起那個飄逸的女子,那個告訴我那德藍花語,以及警告我一切都不能碰的那個女子,害我一切都要重講。然後我就想起來了。
  我想起了那個,在芸妮拉亞的星象圖上,看到的那個著裝白色洋裝的那個女子是誰了。
  她們是同一個人──在我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女子,和那個星象圖最後出現的女子,是同一個人。
  我一定是嚇得闔不開嘴巴,因為艾拉姐正用一副懷疑的眼神看著我。「怎麼了?你說到一半。」她提醒我。
  我知道這點最好不要講──最好不要跟我直覺力很強的姐姐說上次來拜訪我們的芸妮拉亞可能跟我的夢有什麼關係,我緊閉我的嘴巴,我知道我的想法正一覽無疑地露在我的臉上,顯示出我的遲疑。
  我知道我要做一點表示,至少讓她不會那麼懷疑。
  然後我突然很感謝艾洛派森。
  因為他突然從河堤的另外一邊瞧見我,然後大喊我的名字,我轉過頭,看見他溫柔的笑容朝我綻放,跟我揮揮手。艾拉姐的注意力成功被吸引過去了,在看見艾洛派森後,她也露出一個微笑,但我發誓她在眼角徘徊的眼珠正在瞪我。我想,我應該要演一點戲。
  所以我裝作遇見艾洛派森很高興,好吧,實際上我也很高興,只是我不太想讓他跟音芙娜知道我的心事,這並不代表我不信任他們,我只是不想要帶給他們麻煩。嗯,艾拉姐擁有逼人的能力,雖然我很不想要透露給她讓她不斷地替我憂愁,但是因為是特殊原因,我也不是自願下講的,所以除外。
  雖然這種想法很不道德、也很殘酷,但是我在我剛才丟出一切後,這是我最能夠說服自己的方法。
我開心地跟對岸揮手,然後沿著河堤上面的橋跑過去對岸,對於遠離艾拉姐鬆了一口氣。我假裝勾著艾洛派森的肩膀,讓我們兩個背對在對岸看起來很不爽的艾拉姐。「嘿,謝了。」
  他眨眨眼睛,有點疑惑。「怎麼了?」
  我微笑。「沒什麼,只是想要感謝你。」
  他挑眉,對這一切感覺有點怪異。「感謝我?」他轉頭看著艾拉姐,我跟著轉頭,艾拉姐朝著我的地方做了一個鬼臉,然後自顧自地往家裡的方向離開河堤。我對她有點抱歉、也有很多愧疚感,但是我鬆了很大一口氣。然後艾洛派森的眼神看向我,飽滿笑意。「喔,讓我猜猜──艾拉姐又逼你說些什麼了,對吧?」
  「喔,你真是猜猜王。」我半荒謬地說,笑了。基本上艾洛派森說得沒錯,但是我不太可能直接告訴他詳情,我突然覺得我對不起好多人,艾拉姐、艾洛派森、音芙娜。所以我選擇告訴他一半。「還記得她要我說我成人典禮那天的事情嗎?她剛剛跟我說我的成人典禮要補辦,音芙娜要來我們家幫我試裝,所以……」我乾笑了幾聲,聽起來很可笑。「然後她剛好提議要跟我出來散步,我好像悶在家裡太多天了──」
  他打斷我:「不是好像。」
  我聳聳肩,突然想起他剛才看見我時很高興,我決定出門可能是個令他覺得驚喜的事情吧,我想。「──所以我就被以『逃避音芙娜的衣服,至少逃避一下』的理由出來,然後她質問我。」我聳聳肩,接下來的話我不打算說,我知道他會理解,不過跟我的版本差多了。
  「艾拉姐為了要讓我出門跟她單獨在一起,還編了一個謊言來騙我,真是的……」我搖搖頭,繼續說下去。我鬆開和他並肩的姿勢,看向天空。「這簡直破壞了我這幾天故意不找她的計畫。」
  艾洛派森對我的話發出質疑,他看著我,一副搞不懂我的樣子。「小伊,你說得話我前面大致上都還懂,但是,呃,你說『謊言』?我沒記錯的話,你的成人典禮確實要補辦,而且會場已經確定了,當然不是之前那個啦,我想那邊應該變成了廢墟。音芙娜會去找你,今天,我猜。」他聳聳肩,顯然覺得我不知道。而我確實不知道,我被這個消息嚇到,我本來以為這只是艾拉姐騙我的,沒想到艾拉姐說得居然是真的……而且還用它來騙我和她單獨相處。我突然覺得艾拉姐的聰明真的不是蓋的。
  「噢……」我假裝發出一聲感嘆,然後我們兩個都笑了。算了,反正成人典禮本來就應該要補辦。我聳聳肩,問他詳細的日期,但他說不知道,只能確定是這幾天。
  所以音芙娜今天會來找我,是真的──雖然我還是很抗拒她來幫我試穿衣服,但是她的衣服真的很好看,這點不可否認。艾洛派森跟我有同感,兩年前音芙娜十六歲,而他二十歲,音芙娜對艾洛派森的品味指指點點,最後好不容易才打理出我在典禮上看到的模樣。很帥,真的。
  我猜想是否之前穿著那套白色西裝的我在艾洛派森的眼裡,是不是也有我當初看見他時那樣的感想。
  一想到這邊,我的精神就開始振奮起來。雖然剛才才為了音芙娜可能會來幫我試裝而有點驚恐,但是現在我的心情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我想要見她,一想到她的臉不知怎的我就一陣雀躍。我猜是因為艾拉姐的存在與否,不過這沒有實質的證據,我也只把這個想法當作是一閃即逝的玩笑。
  一旦篤定了我的想法,我幾乎是立刻提議:「何必讓她那麼匆忙的來我家?」我說,興奮地。「我們現在就去她家,給她一個,呃,驚喜。」
  艾洛派森笑著,對我的行為搖搖頭,但沒有反對。「好啊,她應該會很樂於看見你。」
  於是他攬著我的肩,我大笑著說這樣子會癢,不過我沒有把他的手拿開。我們打算從河堤另外一頭(跟我家反方向)前往音芙娜她家,然後,艾洛派森的黑眸突然閃過一絲警戒,側過身把我拉到背後。
  我本來很疑惑,但是看著艾洛派森看著的方向,我全身就突然一陣顫慄,然後明瞭一切。
  凡特斯德與蘿卡拉貝,在我夢中出現的那兩個人,現在好端端地站在我們面前,對我們微笑。
  好吧,可能只有凡特斯德在微笑。
***
  音芙娜著實讓我感覺安心,尤其是在經歷過剛才的事情。
  我任憑音芙娜專注的眼神在我身上逗留,想要找出一個適合我的服飾,她認為那個白色西裝好像太容易髒掉,所以決定這次改採用比較深一點的顏色,而這樣可以讓我看起來穩重一點。況且上次的白色燕尾服……呃,好吧,我得說,它被我的黑漬用得殘破不堪,我昏迷之後醒來我著裝的是另外一套衣服。我敢確定音芙娜的確有看到,或許她沒有做出什麼表示是因為我可能正在不舒服,不過這並不代表她不介意。
  我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回想,專注地把目光放在音芙娜或著一旁有點焦慮的艾洛派森上,但是一切都太怪異了。我的思緒開始倒流、翻轉。
  艾洛派森應該沒有見過凡特斯德他們,至少我認為沒有。但是他剛才看見他們,就立刻把我護到背後的動作,顯示出他可能有看過、或著聽過他們,隨便。我瞇起眼睛,放任自己回想一切。艾洛派森自從剛才開始就變得很奇怪,我不太喜歡這樣子的他。雖然他偶在人群中會有點冷漠,但是我知道包裹在他心底下的,是一顆穩重而熱情的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焦慮、不安,緊盯著我的眼神讓我感覺不舒服。
  這讓我想起芸妮拉亞的事情,他那時是怎麼對她的星象圖提出質疑,還有他的表情──挑眉、假裝鎮定──這都不是平常的艾洛派森,我想要搞懂這一切,然後,我的腦海就自動播放剛才我們所遇到的情景的畫面。
  凡特斯德如毒蛇般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我,彷彿那個夢都是真的,他曾經如此靠近我,溫熱的氣息噴到我的臉上,讓我感覺不舒服。我是入侵者、我是妨礙他們計畫的石頭,他那時候將我抱起,像是我沒有重量一樣輕鬆,我永遠記得那時候我身上的雞皮疙瘩有多麼的多,現在我還是盡力避免自己想到這個畫面。
  蘿卡拉貝毫不在意地把玩自己的頭髮,就像在夢裡一樣,只是少了一些憤怒還有不屑。我試著猜想他們的年齡,凡特斯德看起來二十歲上下,蘿卡拉貝也是,富有年輕氣息的他們排站一起,我抽了一口氣後,我不知怎地,望向他們的眼睛。然後我看到一個跟年輕相反的東西。
  那是歷練過後的衝動、那是歷練過後的成熟。
  我不知道艾洛派森是否跟他們有過節,但是當他出聲時,我沒有太大的驚訝。我大概覺得自己凍結在了原地,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今天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不過的早晨,我的姐姐耍了一技要我出來面對面交談,然後我遇到我最好的朋友,現在打算要去我另外一個朋友的家。
  但是那是在遇見他們之前。
  凡特斯德在艾洛派森還沒有說半句話之前就望向他,我突然想起來他賦有的特異功能──洞悉別人內心的想法。他藍色的眼睛帶著玩味,但是那藍得讓我覺得不舒服,彷彿他根本不是在看艾洛派森,而是、而是……
  在看我。
  「你們想要做什麼?」艾洛派森問,口氣嚴肅、莊重,沒有一絲玩笑。我突然覺得或許他和他們沒有什麼過節──可能是他們站在那裡看我們有一段時間,而我們沒有發現,雖然我覺得這不可能,從我們剛才的角度來看,如果有動物以及其他東西出現的話,我們會發現。或許是艾洛派森發現他們很可疑,所以自動判定他們絕對沒有什麼好事,這可能、這太可能了,然後一個想法閃過──我知道事實可能不是這樣。
  凡特斯德瞇起眼睛,我以為他會說話,結果說話的卻是蘿卡拉貝,他聳聳肩,好像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她那雙金眸望向我,不理會艾洛派森的話,就只是望著我。然後我陷入一陣美麗的暈眩。「伊亞力歐.黎明,」她哼了一聲,我已經對於他們知道我的名字見怪不怪了,或許是凡特斯德跟她說的,反正他有讀心術,要讀什麼都可以,然後我在心裡扮了一個鬼臉,顯示出我對他的能力的不滿。接著凡特斯德望向我,對我笑了笑,彷彿剛才一切他都聽得一清二楚,而實際上他也是。
  蘿卡拉貝繼續接下她說的話,針對我。我看見艾洛派森驚訝了一下,或許是因為他覺得蘿卡拉貝不該知道我的名字。我不知道艾洛派森最近怎麼了,不過我覺得他可能有點異常。或許我在他們眼裡也是這樣吧,神經質、不出門、把自己關在房間,一股腦地想事情。
  「你知道你該做什麼。」
  她聳聳肩,一臉不在意,我聽得茫然,但是我卻看到凡特斯德對著蘿卡拉貝點點頭。接著,紅髮女子飄逸的髮消失在我的視線外,我為她的速度感到吃驚,但是艾洛派森卻覺得沒什麼。我猜剛才的點頭是暗號,誰知道是什麼。
  雖然我聽不懂,但是我猜一切應該都結束了,至少今天該發生的都結束了,但是凡特斯德卻還沒有離開,他只是看著我,窒息的藍色眼睛多麼有魅力,以男性的角度來看,沒錯,他確實也是帥得令人屏息,但我覺得厭惡。我轉頭看艾洛派森,想要找到那令我安心的表情,但是我卻看到一臉恐懼和厭惡。
  接著,他第一次對我們開口說話。
  「啊,小伊和小艾,你們早安啊。小蘿卡講話就是那個樣子,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他說,撥開他眼前的瀏海,對我們笑嘻嘻,我發現他知道艾洛派森的名字,還對他做出了奇怪的簡稱。我想要問他為什麼不趕快追上他的夥伴,但是他卻先搶一步回答。「哦,你說小蘿卡?嗯,不用擔心啦,她一個人不會怎麼樣的,現在,我想要跟你們說話。喔,對了,我剛剛說什麼?小蘿卡說話不明不白,對──雖然我可以說得更清楚,但是我並不打算這麼做。」
  他說,聳聳肩,我沒有說話,接著撇過頭假裝那片藍天很美,事實上,很美沒錯,但是我現在卻會想到他的眼睛。
  艾洛派森一臉厭惡,彷彿也對於他喚他那個名字感覺不適。我皺了皺鼻子,換來對方一陣爽朗而燦爛的笑容,我突然很希望音芙娜在我的身邊。
  我們誰都不想先說話,所以我們就僵持著一份蠢蠢欲動的沉默,彷彿只要誰先打破,誰就是勝利者。但問題是我們誰都不想。凡特斯德那雙湛藍的眼睛在我們兩個之間身上遊走,我渾身打顫,感覺不舒服,對於他那種目光,投以鄙視。然後,我很訝異,雖然剛才有一個先例。
  艾洛派森先說話,他是勝利者,他打破了這份難堪的沉默,然後,凡特斯德的笑容大得讓我感覺不安。
  「你想要做什麼?」他說,跟第一次開口時,內容差不多。只是這一次多了一份不可抑遏的憤怒。
  凡特斯德假裝愣住,我猜他很享受於這種口氣。真是個怪人。
  「喔,是的,我是個怪人,」他沒有回答艾洛派森的問題,而是直接回答於我──我又感覺一陣不適,在他面前彷彿就沒有任何秘密,一切你想要隱藏的事實都會暴露於陽光底下,供他吸收。然後他接下來牛頭不對馬嘴的話,搞得我一頭霧水。「那麼你們呢?你們是否也是怪人呢?」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艾洛派森問,沒有給我機會回答他那個怪異的問題,雖然凡特斯德似乎不期望任何回答,而剛好我也不打算給予任何回應。他加強語氣的音調讓我縮了一下,我以前從沒有聽過他這麼說話。「凡特斯德.穆克,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聽到對方的全名,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奔騰了起來,一發不可收拾。我感覺全身發燙、顫抖,這證明了什麼?這只證明了一件事情──艾洛派森認識他。對方看著我,玩味的眼神讓我喉嚨緊繃,他笑了一笑,那表情似乎告訴我,他知道我。他知道我所有的想法、他知道我內心的恐慌、他知道我不解於夢中那個女人、不解於那個聲音、不解於蜘蛛精、不解於一切,知道、他全部都知道。我的心開始爆炸。
然後他若有似無地點了一下頭,告訴我我的猜測沒錯,接著,他轉過去看憤怒的艾洛派森,笑了出來。我被事實所震驚,沒有辦法平靜。
  「小艾,我想做什麼?你應該知道我想做什麼,」他說,把手舉出來,然後──我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但是、下一秒,他攬住了我的肩膀。我本來跟艾洛派森並著肩,甚至可以說我是在他後面,但是下一秒、事情完全改變,他摟住我,好像我是他的兄弟還是什麼的,我面向艾洛派森,這個舉動只給我帶來一個好處──我看見艾洛派森扭曲般的臉,只有一種情緒可以毋庸置疑地形容它──暴怒。「我只想要告訴小伊一點事情,如果你在這樣子生氣、輕舉妄動的話,嘿,你應該知道我能聽見你,所以,唔……」他露出一個可愛而調皮的笑容,伸出大拇指,朝自己的脖子劃下一痕,他吐出舌頭假裝自己被砍到,彷彿他等會就要對我做出那個動作那樣逼真。
  「放開他,不管你要做什麼,放開他。」艾洛派森回答。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麼,只是僵在那裡,任人擺佈,任凡特斯德擺佈,就像一個小木偶。我從未見過艾洛派森如此憤怒的樣子,彷彿全身細胞都抓狂了起來,從中心的脊椎開始蔓延到心臟,隨著血液流至全身。「我說,放開他。」他重申。
  但是凡特斯德只是聳聳肩,我毫無招架之力就被他摟著肩膀往後走,背對艾洛派森。我突然確信艾洛派森的眼神一定可以燒穿凡特斯德。但是他並沒有說什麼,我沒有轉頭,也沒有辦法轉頭,我只能臆測他可能會有什麼舉動,誰知道。我試著反抗,但是他鋼鐵般的箝制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正當我想要甩開它、或是做點什麼時,他突然放開我,然後將我身體一轉,我與他面對面,看著他那張笑臉。
  我吞了一口口水。
  我以為我會害怕、害怕他像夢中那樣把我舉起來,說要拿去給其他人看我這個潛入者,我瞬間毛骨悚然,不過不是因為回想起那個夢,而是我知道我剛才的想法肯定都被他聽到了。
他快速地用手搭上我的肩膀,一臉語重心長,好像要跟我說什麼嚴重的事情。我緊盯著他,努力不讓我的臉露出半點線索,儘管我根本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然後,他開口:「如果你想要知道我的事情,可以問我沒有關係。啊,還是你想要聽小蘿卡的事情?我都可以喔,想聽我就告訴你。」他說,前後不搭。我以為他在開玩笑,但是他的表情看起來很認真,我正疑惑著他這話的意思,他就又自顧自地、輕快地說了起來。
  「小伊,說真的,我知道你在懷疑。」他說,輕輕地、彷彿很怕讓我害怕,我聳聳肩表示回應。我是害怕──因為他看起來是那麼的無害,不像夢中。「想知道我跟你約談是要和你說什麼嗎?」
  我誠實以告。「呃,不知道。」
  「嗯,我也覺得你不知道。」他笑著。「那麼,你想知道嗎?」
  我用幾乎看不到的方式點頭。但是他和我都知道我一點都不想要知道。
  只要一想到他在夢中是如何危險地將我舉起,我就一陣可怕。
  「好吧,你好像有點口是心非。」他說,我暗暗罵自己白痴。「不過不管你想不想知道,我必須要跟你說。偷偷告訴你,這是小──呃,這麼說好了,某人,嗯,某人偷偷告訴我的事情──小蘿卡不知道,所以啊,她剛才才沒有告訴你。」
  我試圖別讓自己露出懷疑、猜忌,或著是不相信這一切的表情,但是我猜我內心的想法露了餡。我知道他會假裝沒聽到,但事實上他全都聽到了。所以我只好問個奇怪的問題來引開他的注意,儘管這聽起來可笑至極。
  「呃,蘿卡拉──不好意思,我是說伊莉卡潔小姐不會懷疑,呃,穆克先生為什麼單獨留了下來嗎?」我問。
  「喔、喔,」他彷彿過了一秒才弄懂我說什麼,然後笑著看我。「才不會,事實上,蘿卡拉貝一點都不會擔心我。不過她很在意我,說真的,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要告訴她我聽過她的想法。」
我緊張的聳聳肩,表示我懂他。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嗯,那我安心了,」他說,彷彿他懂我動作隱藏的含意。他低下頭來,刻意放低聲音,好像除了我們之外,還隔牆有耳似的。我們已經離艾洛派森好幾公尺遠了,我不相信我們在這裡說話他聽得到,除非他追上來。
  喔,對,艾洛派森沒有追來。一股疑惑在我體內開始擴散,為什麼他沒有追上來?如果他是那麼想要阻止凡特斯德和我說話,那為什麼他沒有追上來?我轉頭看,只看到一個怪異的掠影,然後我的頭就被凡特斯德轉過來,強迫我面對他那張臉蛋。「喔,我還沒有說話呢,小伊。在我告訴你那些秘密之前,我必須先問你一個問題,」他說,表情看起來莊重,但我覺得很好笑。「你有聽到什麼嗎?」
  我被他的問句弄得腦漿混在一起,反應不過來,好像我神經斷了一截,沒有辦法立刻將想法聯繫上。他看透我的反應,或是我的想法,然後無奈地搖頭。「少來了,你分明知道嘛,你在那個夢中,有沒有聽見什麼呢?」
  我瞇起眼睛,盤算著他這句問句背後的意義。說實在,我僵住,不知該怎麼回答,不知如何是好、不知如何應對。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例如「呃,我全盤都聽見了,不好意思。」之類的都很不妙。
  接著我的腦袋淨空,才發現什麼叫做真正的不妙。
  他瞇起眼睛,故意顯露出的表情像是他也全盤知道我的想法了。這是我今天第二次中計,顯然這次的錯誤比上次錯得還要更大,無論如何,你不該對著一個擁有讀心術的人,在心裡面想你的秘密,除非你想要昭高天下。
  心裡有一種感覺──凡特斯德不論如何,都不是我可以傾訴那個夢的對象,儘管他也身在我那個夢中,而且極有可能意識清楚。潛意識中,他邪惡、怪異,邪媚得讓我不安。他笑著的藍眼睛看起來很俊美,但瞬間我想要避開他,拉著艾洛派森狂奔音芙娜家。
  不過只是想想,因為不管怎麼樣,他都會在我實踐我想法前拉住我。
  「好吧,看起來你已經回答我了,還附贈了一堆你對我的看法。」他說,撥開他眼前的頭髮,我突然覺得他那頭金色瀏海或許該修剪了。「現在輪到我和你說秘密了,」他說,將嘴巴靠近我的耳朵,儘管我一點都不願意他這麼做。耳朵被風吹氣得感覺很癢,我記得有一次艾拉姐也對我做出這個動作。
「小伊……唔,不要擺出很為難的樣子嘛,這樣我會很難過的──我要說囉,要有心理準備,嗯,好吧,你想知道嗎?」
  我像洩了氣的皮球了無生氣,他到底要不要說?
  我納悶著,等我意識到時我已經點了一下頭,然後他終於說出口。
  無比震懾。
  「我只是要告訴你,芸妮拉亞,嗯,很美麗,沒錯,但是她不能夠信任,尤其她這麼,呃,若隱若現?」他突然說,然後弄亂我比他淺一點的金色頭髮,彷彿這樣可以一同弄亂他剛才對我說出的話,接著他就像闖禍的小朋友那樣吐吐舌頭,對我說:「啊,把心裡話說出來真好,」他聳聳肩,看著我背後不遠的樹木。「我想我應該先走了,反正我話也說完了,不過小伊,逗你真的很好玩呢,尤其在小蘿卡不在的時候,」他說,不過我沒有意識他到底在說什麼。「好了,現在,哪裡有茶鋪呢?」
***
  好極了,一次兩個炸彈往我身上投,我除了爆炸、還是爆炸,現在彷彿還可以聽見那個在我心中響徹雲霄的噪音。
  ──你知道你該做什麼。
  ──芸妮拉亞,嗯,很美麗,沒錯,但是她不能夠信任,尤其她這麼,呃,若隱若現?

  是啊,芸妮拉亞不能夠信任,而我應該知道我要做什麼、或該做什麼。但我完全沒有頭緒,蘿卡拉貝那句話的意思是什麼,我根本無從得知。
  凡特斯德呢?芸妮拉亞難道與他們有關係嗎?他認識芸妮拉亞?他知道芸妮拉亞的事情,讓我著實萬分吃驚。雖然他極有可能竊取我的想法,再來跟我胡謅。反正在他們正式出現在我眼中之前,我滿腦子都是芸妮拉亞、那個白色洋裝的女人、蜘蛛精還有那個惡夢,他想要跟我說哪一件事情都可以,我確信我的想法在他面前完全不保守。但我卻覺得不是這樣,他確實認識芸妮拉亞,並且覺得她危險。他那雙讓人信任任何事情的藍眼是那麼真實,湛藍得讓我喘不過氣。
  我想起幾天前來我們家拜訪的那個女人。神鬼莫測、萬分神秘、樂天瘋狂,我記得我對她的舉動毫無頭緒,彷彿她一直都不按牌理出牌。還有那個宇宙、那顆星、聖莉,音芙娜可能認識的人。
  我還記得那串話,「闇夜漫漫、黎明未至,幻夢──幻夢,即將到來。遠古的、虛幻的、飄渺的,都會是你們,握住勝利的武器。」
  我至今還搞不懂。闇夜漫漫,黎明未至──這指得是什麼?如果試著別帶入那是我的姓氏的問題,這句話表面上的意思是什麼?闇夜漫漫是指整片是黑暗嗎?黎明未至是指光明還沒有到達?所以整片都是黑暗,或是其他什麼邪惡的東西?
  幻夢──幻夢即將要到來?幻夢是什麼意思?幻想嗎?說實在的,我沒有花多大的心力去探討音芙娜的姓氏是什麼意思。幻夢即將到來?是指在黎明之前到來嗎?還是之後?我腦袋一片混沌。
  遠古的、虛幻的、飄渺的,這又是什麼東西?勝利的武器又是什麼?我試著在腦中想出有什麼東西是遠古、虛幻又飄渺的,但是最後卻挫敗。
  我只想到氣球。
  我腦海快速飛躍。一句話裡面包涵了我們三個人的姓氏,我想這絕非偶然。如果套上了我們的姓氏意義呢?闇夜漫漫,代表闇夜家控制了這世界?而黎明未至指的是?黎明家漸漸衰竭嗎?幻夢即將到來,所以幻夢家會是一切的主宰?
  我們的使命是什麼?勝利的武器是什麼?我們要為了什麼東西而贏得勝利?我們必須要用遠古、虛幻、飄渺的東西來贏得我們的勝利嗎?
  我腦海不知怎麼的,把剛才蘿卡拉貝的話跟這句話倒在了一起。
  所以,你知道你該做什麼,指的是我該知道怎麼贏得這個武器嗎?但是,這兩句話會有直接的關係嗎?如果凡特斯德真的認識芸妮拉亞,那麼蘿卡拉貝認識她的機率會很高,她是在間接暗示我該怎麼贏得嗎?
  如果我以上推斷的結論都屬正確,但那為什麼凡特斯德會立刻推翻蘿卡拉貝說過的話呢?但是她不能夠信任,如果蘿卡拉貝已經暗示我應該知道怎麼獲得那樣武器,那為什麼凡特斯德會這樣說?這是他把我留下來單獨說的原因嗎?因為不能讓蘿卡拉貝知道?他知道芸妮拉亞說得那句離異的話嗎?但是他那時候說:小蘿卡說話不明不白,對──雖然我可以說得更清楚,但是我並不打算這麼做。
  這表示什麼?他是支持蘿卡拉貝的說法嗎?而且他還可以把話說得更清楚,他可能在說謊嗎?如果是,為什麼要說謊?還是對我們說謊?而且對我說謊後,還立即告訴我正解?這有什麼意義?好玩嗎?我腦袋飛快運轉。是要隱瞞別人嗎?例如一旁的艾洛派森?這讓我想到他那時沒有跟上來。為什麼?是因為他知道凡特斯德要跟我講他不能聽的事情嗎?如果他知道,他為什麼知道?他跟凡特斯德有個別聯絡的東西嗎?他們又是怎麼認識的?讓艾洛派森恨之入骨的人,肯定不是好人。我腦袋快要爆開,我不能再想任何一個可能性,所以這只代表一個原因──我的推論失敗。
  我沮喪地低下頭,假裝沒有這回事。凡特斯德走後,我著實履行了我剛才腦中的想法。拉著他就往音芙娜家跑,直到我大吼出她的名字,然後她有點好奇的臉在窗戶那邊看著我們兩個。
  我任憑她幫我打理,她訝異我們會過來,她說她本來要直接來我們家,而我只是笑著打哈哈,跟她說艾拉姐的事情,但我省略了我告訴她那些事情、還有遇見凡特斯德他們的事情,音芙娜點點頭,專心地處理她的(我的)衣服。一旦碰上服飾她就是這樣,我們沒有太大的權利去干涉。
  我無意間瞥到艾洛派森焦急的眼看著我,我剛才太匆忙、太衝動,一把就把他拉來別人家,並且在一路上緊張兮兮、沒有說半句話。我想他一定想知道凡特斯德到底跟我說了什麼,才讓我這樣焦急、怪異。我聳聳肩,打算撇開他的視線。
  說到芸妮拉亞,我又想起艾洛派森懷疑星象圖的樣子、還有剛才艾洛派森表示出的動作就像是他認識蘿卡拉貝他們,並且厭惡他們,而且是厭惡至極,我想,如果要透露剛才那炸彈的內容,艾洛派森必然不是首要人選。
  我心裡突然覺得愧疚。
  是,艾洛派森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但是我卻沒有辦法將我心裡的事情說出來,只因為可能會對他不利、或是讓他擔心。我只能學學故事書上面的英雄那樣,默默把自己的心事隱藏起來,但差別只在於我不是英雄。
  我甚至沒那麼偉大。
  我看著音芙娜,她要我把手舉起來,好讓我試試這件褐色的皮革外套。她衝著我微笑,我知道如果我必須透露,音芙娜也不會是好人選。是,她是我的好朋友,但是我確信我對她有一種連我都說不清的心緒、悸動,或是其他波動,我猜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無法啟齒。
  她甚至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沒把夢告訴她和艾洛派森,只告訴了艾拉姐,況且我只要一想到艾拉姐可能現在在家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為我煩憂,擔心我的夢、我的黑漬,那股廝殺的力量,我就突然覺得一股抽痛在我的心中快速蔓延,恍若沒有掙扎的權利。
  我隱瞞、我說謊,我假裝一切沒事,最後只會傷得他們更深。
  我心裡想,盡量不要讓自己流出無奈的淚水。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為什麼是我?他們是誰?一切是怎麼了?
  「怎麼了?」音芙娜好像看出了我的異常,所以停下了手邊的動作。這會可好,我可完全忘記我現在在她家了。我假裝沒事,扯出一個微笑,滿滿的擔憂從她那雙藍色眼睛露出,然後不知怎的,我想到凡特斯德的眼也如音芙娜這樣湛藍。
  「沒事,真的。哇,這衣服真漂亮。」我說,成功地引起音芙娜的注意力。我指著一個有帽子的藍色衣服,上面還有星星的圖案,看起來年輕、有力。音芙娜笑了笑,然後仔細地告訴我那是她花了多少時間做的,目的是要讓我看起來年輕、有活力,然後朝氣蓬勃,就像一個滿二十歲,什麼都不懂事的新鮮人。
  我點點頭,時不時附和音芙娜,好讓自己不要再想起那段我理不出半點思緒的回憶。我無意間的轉頭,然後發現艾洛派森坐在音芙娜床頭邊,皺著眉看著牆壁,發現我正在看著他時,他先是想要開口說什麼,但卻沒有,只給我一個看起來疲憊的微笑。
  我記憶倒流,想起他可能認識凡特斯德或蘿卡拉貝這種怪異人士,不知道為什麼,艾拉姐前幾晚對我說的話,瞬間闖進我的腦袋,讓我只能夠瞪著音芙娜衣服上的緞帶看,卻說不出半句話。
  你我都心知肚明艾洛派森是闇夜家的人,我想你可沒忘記爸跟他們家爸爸發生什麼事情──這可不需要我來提醒吧?



  哈哈哈哈,我寫得好開心。(好短的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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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發表於 2011-9-23 19:33:37 | 只看該作者
凡伊很萬歲,王道,良物!!!!!
啊哈哈哈小芙你出場很少耶,沒關係這樣才好(不好)
小艾你吃醋了,我肯定WWWW(喂)
小伊你,嗯,天然(何)
小凡你好誘人怎麼辦快讓小伊愛上你吧!!!!!!!!!!!!!!!!!!!!(RY

感想完畢(NO)
好吧再說一句,凡伊是王道(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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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發表於 2011-9-24 16:00:06 | 只看該作者
芸妮拉亞是怎麼回事?她說那番話又是什麼?音芙娜認識聖莉?聖莉又是誰?芸妮拉亞跟我的夢有關嗎?這一切很難讓人不這麼去推想,哪有那麼剛好,在我夢了一堆怪異的夢後,她就出現了?好吧,一切好像都是那個蜘蛛精。

我開心地跟對岸揮手,然後沿著河堤上面的橋跑過去對岸,對於遠離艾拉姐鬆了一口氣。我假裝勾著艾洛派森的肩膀,讓我們兩個背對在對岸看起來很不爽的艾拉姐。「嘿,謝了。」

然後他若有似無地點了一下頭,告訴我我的猜測沒錯,接著,他轉過去看憤怒的艾洛派森,笑了出來。我被事實所震驚,沒有辦法平靜。

他快速地用手搭上我的肩膀,一臉語重心長,好像要跟我說什麼嚴重的事情。我緊盯著他,努力不讓我的臉露出半點線索,儘管我根本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緊張的聳聳肩,表示我懂他。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小伊……唔,不要擺出很為難的樣子嘛,這樣我會很難過的──我要說囉,要有心理準備,嗯,好吧,你想知道嗎?」

---------------------

嗯哼,阿宅你進步了(?
我這次完全沒有抓到錯字(不過可能是因為我很想睡覺所以沒有認真去看字的緣故)(?
改天再來認真抓錯字(揉眼
然後我想說的就是居然沒有道司斐!
俺超期待他出現的結果居然沒有!
然後凡伊我被閃到了,好閃是怎樣
是說我可以討厭小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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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發表於 2011-9-25 15:52:12 | 只看該作者
呼~我覺得我看了好久....(欸

小凡你居然跟小伊這麼親密~
這整篇都是凡伊啊~~(不是
小艾眼見小伊被小凡搶走真是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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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發表於 2011-9-25 15:54:23 | 只看該作者
小牛啊!你鋪的這麼複雜害我腦袋都打結了,可是真的很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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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發表於 2011-9-25 23:50:13 | 只看該作者
小音你這笨蛋!!!!(拍桌)
你對小芙的感覺....你對小芙的那種感覺....
叫做喜歡啦啦啦啦啦!!!(暴跳如雷)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蛋蛋蛋蛋蛋蛋!!!!!!!

凡特斯德...他到底是敵是友?
真是令人難以捉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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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發表於 2011-10-1 22:40:40 | 只看該作者
小艾小伊小凡小艾小伊小凡小艾小伊小凡── (閉嘴啦
喔喔喔喔我滿腦子都是小艾小伊小凡三角啊啊啊啊啊啊啊 (告非
小凡真的好帥! (轉圈
小艾好有氣勢! (拍桌
小伊很適合就這樣夾在中間! (慢著你說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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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發表於 2011-10-8 18:34:52 | 只看該作者
還沒看完就先留言了
因為我覺得我不太可能會有時間看完(眼神死
是說,我等著你的十萬字((拍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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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樓主| 發表於 2011-10-14 20:05:48 | 只看該作者
自述──艾洛派森    

  我出生於闇夜家,但卻不是闇夜家的人。一方面是因為親子的關係,一方面是因為我已經厭倦了大人對待我的,那種怪異的眼神與口氣。
  我時常想,若我擁有那我「本該擁有」的東西,那該有多好。大人不會因為這樣子厭惡我,反而會以我為榮──如果那東西真的是他們想要的。但事實上,問題往往都位於令人不敢相信的事實上:我並沒有那個他們想要我擁有的東西,應該說,這是打從命中就註定的事情。
  在這種環境之下,我學會了忍氣吞聲,也學會了如何擴充忍耐的極限。但是人總還是會有脆弱的一個部分,儘管有些人根本不會表達出來,我想,我應該是那種不會表達出來的人吧。
  常年以來累積的壓力,日復一日的在我心頭堆積。直到,我遇見了那個男孩與女孩。
  大人們總會在譏諷我的同時,也給予我錯誤的觀念。伊亞力歐──黎明家的么子,但卻擁有失傳已久的光燄。我不知道我剛開始聽到這個消息所擁有的情緒是什麼,或許是震驚,也或許是憤怒。大人們總在想,或許我沒有「那個東西」的關係,是因為黎明家的那個么子。
  於是我就這樣子,半被牽引地去討厭那個名為伊亞力歐,小我兩歲的那個男孩。有天,我用完了午餐,照理說,我應該要立即去習武的地方練劍的,但我卻「逃課」。沒有人逼我必定要上課,但是我想要變強,我想要打破大人們的想法,我沒有那個東西的支持,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不過,現在想起來,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我聽信了大人的說法,有點討厭擁有光燄的伊亞力歐的原因吧。可能想要打敗他的心情多過於想要推翻大人的心情,現在想想,總覺得諷刺。
  我給自己放假一天。儘管這樣我有點良心不安,但是不會有大人來責備我。我放任自己走出家門,當僕人們將鎖鎖上,用我覺得刺耳的聲音說「早點回來」時,我著時感覺輕鬆。那想必是因為我知曉,那群僕人們在門蓋上的同時,會立即擺出一附厭惡我的表情吧。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現在想起,那時候我的心情一定很不好。我走啊、走啊,走到了大街、走到了市集、走到了河岸,但卻越來越覺得孤獨。事實上,我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我無法與誰吐露我的心聲,也無法與誰一同玩樂,一個比一個更加嚴厲、嘲笑的目光往我這裡掃射,我就覺得渾身不安。這造就了小時候的我,會無比冷漠的原因。我不跟任何人主動說話,因為說了他們也不會懂。   我不會對誰擺出笑臉,也就是這樣,我也不怎麼討其他人喜歡。
  我就像上帝忘記給我任何情緒的孩子,一個冷漠、像冰塊般不會說話的孩子,而這一切只歸咎於那該死的火焰,以及伊亞力歐。
  至少,我當時是這樣子想。
  眼淚是如何從我眼睛流下的,我已經不太清楚了,但是當我坐在河岸,而男孩看到我時,我就是這附狼狽的德行。
  「你在這裡做什麼,你怎麼在哭啊,嘿?」矮我一截的淺金髮男孩如此對我說,我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要來管我。我沒有說話,這是我的強項,對任何人表現冷漠──所有的軟弱,都必須隱藏起來,因為,這是那些大人們教導我的。
  他見我不講話,有點不太明瞭,明亮的褐色眸子充滿懷疑,他歪著頭打量我,我的冷漠並沒有讓他退縮。
  「你怎麼哭了?為什麼不講話啊,你不能夠說話嗎?」
  我冷眼看著他,希望他可以不要來打擾我寧靜的時刻。我想,這是我這幾年來唯一擁有的,可以做我自己的時刻。我想哭,不知道為什麼,但我想哭。
  「怎麼不講話啊,啊,你該不會是啞巴吧?」他說,瞇起眼睛看著我,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像是因為猜對一件事情而感到高興的歡樂表情。我想要告訴他這一點都不好笑,但我並沒有說半句話。反正只要不理他,他就不會來煩我了,不是嗎?
  「好吧,看起來真是啞巴。」他說,聳聳肩,好像放棄要追問我了。然後他不明就裡地突然坐了下來,旁邊突然多了一個人讓我覺得有點不習慣。「你好,我叫做伊亞力歐,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啊,對不起,我忘記你是啞巴了,對不起、對不起。誰叫媽媽說要主動交朋友的話,要報上自己的名字、也要問別人的名字……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傷心事的。」
  他突然雙手合十,誠心地向我道歉。我感覺有點好笑,不論是他的行為,還是其他。然後,我突然感覺一陣窒息。
  伊亞力歐……?我腦中這麼閃過一個名詞,而且無比熟悉。我望向眼前的男孩,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湧上一股厭惡的感覺。
  「你就是黎明家的伊亞力歐?」我問,第一次開口說話。
  對方的表情很像是看到什麼稀有的東西那樣子驚訝,我差點就笑了出來。事後,我想,或許那時候笑出來可能會比較好吧,不過事實證明,人生總是這樣子,充滿了遺憾。
  「哇!原來你不是啞巴啊……」他說,帶著有點玩味的神情盯著我。我覺得渾身不自在──畢竟這樣子被人家緊緊盯著是第一次,尤其對方又帶著那種我沒有看過的表情,我略顯不愉快地回看他,他被我的神情嚇到,屁股挪後了幾個距離,坐到一個小石子。
  「哦,痛!」
  我假裝沒聽到。「我說,你叫做伊亞力歐?」
  「是啊,」他說,有點疑惑地看著我。「怎麼了啊,你認識我嗎?」
  我聳聳肩,假裝不以為意。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報上自己的名字,如果我說了,對方肯定會驚訝。我知道他一定聽過我的名字。反之,如果我不說,我是不是能夠探聽到一些消息呢?事實上,我一直不明瞭為什麼消失已久的光燄會突然出現。
  是有什麼原因嗎?還是這一切是黎明家的計謀?
  我瞪著他,彷彿這樣子他就可以把一切都招來。然後我做了一件很白痴的事情,現在想起來也會覺得好笑。
  「我叫做艾洛派森.闇夜,聽說過我嗎?」我惡意地說,挑起我的眉毛。
  「艾洛派森……?」他看起來很努力回想,彷彿想要從廣大的腦海中找尋這一個怪異的名詞。我不以為意,耐心地等著他。我敢相信,他肯定聽過我的名字。
  然後他像想到什麼一樣,突然大叫一聲。「啊,你是闇夜家的哥哥?」
  我愣了一下,對「哥哥」那個詞有點反感。「第一,我不是哥哥。第二,你答對了。」
  他有點疑惑我的舉動,靠近了我一點。「你應該比我大吧?叫你哥哥不是對的嗎?」
  「我不喜歡這個稱呼,」我皺著眉頭,假裝沒有看到他渴求我同意那個稱謂的表情。「不,應該說,我不喜歡你。」
  他眨眨眼睛,彷彿沒有聽出我話中的意思。
  「媽媽跟我說,要叫你哥哥耶……那怎麼辦,我應該要怎麼叫你?」
  我站起來,避免和他坐在同一個地方,儘管這個動作我剛才做過。「隨你便。」
  「這表示我可以叫你哥哥嗎?」
  「不准。」我快速拒絕。
  「那我應該怎麼叫你啊?你說隨我便,但又不准我叫你哥哥……」
  我瞪著他。難道他真的單純到沒有發現我根本一點都不想與他說話嗎?
  「那好,你別來煩我,就不需要擔心怎麼稱呼我了吧。」我冷冷地說,現在想起有點可笑。
  不過,如果當時我的態度沒有表現得這樣疏離,恐怕我與他至今也不會有那麼好的交情吧。
  我說出口之後,其實有後悔那麼一下。因為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黯淡無光,低下的眼顯示出他奇怪的內心正在糾結,然後,他突然抬起頭看著站起來的我,接著又低下頭去,如果那時空間並不是那樣的安靜,我敢保證我絕對聽不見他的聲音。
  恐懼與內疚排山倒海向我襲來。
  「對不起。」他的聲音幾乎有一半都因為他把頭埋在他的衣服裡面,被阻隔住了。在我聽來,顯得細小如蚊。「真的很,對不起。」
  那時我只有十歲──我不知道我那時是抱著什麼樣子的心態,不過我想,我小時候就很成熟了吧。儘管那些「成熟」的舉動現在看來真的很幼稚。八歲的伊亞力歐突然對我道歉,我有點不知所措。我本來以為我只要保持冷漠、以及疏離,就可以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不過我想我錯了。
  這個男孩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想,我被那些大人訓練得到的,大概就是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那顆心吧。誰不想要獲得自己爸爸媽媽的喜愛?不過老實說,我爸媽成天不在家,偶爾看見我,也只是對我大聲的辱罵,完全沒有一般家庭和樂的氣氛,小時候我就常羨慕其他人的家庭總是那麼美好,直到現在我也還是依然在羨慕伊亞力歐以及音芙娜的家庭,這種重蹈覆轍的舉動很白痴,但我想改也改不過來,這正是可悲的地方。
  我並沒有接受到「愛」,空洞以及反感是我對那個家的唯一感受。我沒有得到闇燄,而正好,與闇燄相反的光燄出現在失傳它已久的黎明家。一切太過於剛好,以至於我有點厭惡伊亞力歐。
  他在那個家,一定備受愛戴吧?與我相反,他可是擁有最珍貴的光燄啊。
  我可能是持著這種心態去隔閡我身邊的人,包括奪取掉我被苟同的機會的他。我實在沒有必要與他說上任何一句話,就算是他先來搭訕我的,我也沒有必要回答他。誰知道黎明家的人灌輸他什麼樣子的事情?搞不好跟與我聽到的南轅北轍。
  我知道事情就是這樣,但是當他與我道歉時,我的心不知道為什麼還是狠狠地震了一下。
  為什麼要與我說對不起?如果你一直保持沉默,我可能還是會恨著你。讓我恨你不是比較好嗎,伊亞力歐?我知道我沒有闇燄,因此不被苟同,八成脫離不了你,就讓我接受這個事實就好了啊,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為什麼?
  他低下頭,悶悶的聲音從隔著他部份音量的外套傳出來。「艾洛派森……這樣叫你可以嗎?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喜歡我,媽媽也說我這部份需要多多練習,但是真的很對不起……」
  我冷冷地回應:「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就算你沒有你們家流傳的東西,你也還是你們家的人啊。畢竟沒有辦法抹滅這個事實,不是嗎?」
  我很訝異他才八歲就說出這種話,不過想回來,我不也是才十歲就變得對世俗完全不感興趣嗎?想來真諷刺。
  我對他的言詞覺得反感。他什麼都不懂,為什麼可以如此篤定?他懂不被認同的感覺嗎?他知道當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時,那種無助的感覺嗎?
  「你憑什麼說出這種話?你根本不懂。你在那邊一定是吃好、睡好吧?當然,你擁有的是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一定百般地呵護你吧,不是嗎?」
  「不是這樣的……」他把頭從衣服裡抬起來說,並且站了起來。我發現他跟剛才正在猶豫對我稱呼的男孩簡直判若兩人。「不是這樣的,就算你沒有『闇燄』,你也還是闇夜家的人啊,艾洛派森……」
  他認真的表情看起來很可笑,我忍住氣,打算再跟他說一遍。「我沒有闇燄,我不能被苟同,我甚至要遭到其他人的冷眼旁觀──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伊亞力歐?」
  他搖搖頭,我無法克制自己心中的火燃燒。「對不起,艾洛派森,我知道我現在可能還小,也搞不清楚很多事情,但是,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我大聲地喊出來,竭盡全力,但最後結局依然是那樣,不變。
  「不是我害你沒有闇燄嗎?只因為……」
  他試著要解釋,但我打斷他的話:「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伊亞力歐.黎明。你能夠真切地體會我的痛苦嗎?你可曾經歷這樣子的過程嗎?」我怒吼,淚水差點就要流出來。
  我轉身而去,腳步越走越快。是因為他,我才會喪失被認同的權利……是這樣嗎?現在,連我都不怎麼清楚了。
  那幾天,我記得我的腦中不停地閃過那個男孩的臉孔。那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情況就糟成這樣,我敢保證我們還會再見面,儘管我們之中有誰極力避免。
  在他與我說對不起之前,我本來以為是他害的。我迷惘地想,但是,這一切有什麼證據呢?我在那幾天之後,反覆地想著這個問題。光燄為何在幾世紀前消失?然後闇燄就接著頂替光燄的位置,美其名替這個世界傳遞能量?我困惑著,現在的情況是相反的,闇燄消失,光燄頂替,這聽起來沒有什麼不公平。我突然想起,黎明家的人在幾百、或是幾千年前發現光燄消失時,是否也是像我的親戚那樣子,對待傳承斷掉的那一代如此惡劣呢?
  或許我不應該埋怨,或許這一切都是早就已經寫好的故事,而我們只是照著故事的每一個伏筆、每一個鋪排去走,這聽起來沒什麼奇怪。
  我深呼吸,警告自己必須小心,不要大聲地嘶吼、或是其他什麼的。伊亞力歐看起來是那麼嬌小,而他跟我說對不起時的表情是那麼誠懇,但我卻大聲地以我的道理駁斥他,好像一切都是我對。
  我突然覺得愧疚──但有一方面的我,覺得這並無道理。如果事情是這樣子,我為什麼要受到這樣子的對待?大人們為何有權力這樣子對待我?闇燄沒有傳承給我,為什麼會將一切都責怪到我的頭上?我瞇起眼睛,衡量這件事情。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好幾天,僕人們假裝好心地要我吃些東西,但我拒絕。我只吃著前幾天從廚房拿來的幾塊小麵包和白開水來渡過這幾天。我猜這是我的報復,儘管我知道那些大人們壓根不會在意我到底吃了什麼。
  反覆思索伊亞力歐,光燄、闇燄的事情變成這段時間我打發時間的重心。既然我認為自己沒有錯,我認真地想,那麼,伊亞力歐又何嘗不是?
  闇燄沒有傳承給我,不是我的錯。
  那光燄會傳給伊亞力歐,也不是他能夠決定的啊。
  腦中突然閃過這樣子的念頭,我覺得有點道理。接著之前我與他的對話一一地浮現在我腦海,伊亞力歐口口聲聲地說我是闇夜家的人,其實是有根據的。
  我們的血液一樣,我們的來歷一樣,我們的祖先一樣──我只是沒有擁有他們想要我擁有的東西罷了,我突然想起,在還沒有闇燄出現、光燄稱霸天下時,我的祖先們不也是沒有這種能量來過生活嗎?
  我只不過是回歸、返回他們的生活而已,難道這樣子也必須被責罵嗎?
  我突然覺得一切都明朗了起來。
  我容許自己偷偷地溜出門,衝動告訴我,我不應該將我踏出房門這件事情讓任何人知道,於是我挑了一個僕人們出門以及打掃的時間溜出去。
  腳自動帶了我去河堤,儘管我根本不想要去那裡,但我還是走到了上次我跟伊亞力歐談話的那個位置站定,看著橋下的河流潺潺流過。
  或許人類這幾萬年來的歷史,就像河流這樣子,極度緩慢地以這種令人安心的速度前進吧。在時間的洪流中,人類佔了多少部份?而光燄以及闇燄又佔了人類歷史中的多少部份?我不禁開始思索,為什麼人們要這麼愚蠢地去爭奪一個明明沒有佔據多久時間的東西呢?只是虛榮心,還是一切都是歸咎於根本不見顯現的能量?
  我不知道我腦中的想法持續多久,直到一個聲音打斷我。我認得它。
  「原諒我了嗎?」伊亞力歐怯生生地聲音從我後面傳來,我突然一愣。顯然我早該知道,我步上河堤就會遇上他這個事實,雖然有一半的我要我快點走,不要理他,但有另一半的我強制我留下──是人類的愚蠢,艾洛派森。那不是他的錯,從頭到尾沒有一刻是伊亞力歐的錯。
  我轉過頭,擠出一絲微笑。
  「哇,你笑了。」他說,眨眨眼睛看著我,好像我笑了是一件奇景。
  「有什麼事情嗎,伊亞力歐?」我避重就輕地問,假裝我們上次見面(也就是第一次見面)沒有發生什麼可笑的事情。
  「呃……」他被我的口氣弄得頭暈,只好抓抓自己的頭來釐清──至少我看來是這樣。他這樣子的舉動有點可愛,著實就像個真正的八歲小孩,儘管那時我也還是個小孩。「什麼意思啊?我以為你很生氣……」
  我聳聳肩。「我想清楚了,嗯……」看著伊亞力歐的臉,突然我有一股衝動,想要把我這幾天思考的事情全盤告訴他,但後來我想起,他才八歲──他並沒有遭受到像我這樣子的對待,他可能思想還不夠成熟,無法消化這些事情。
  但是我在有能力阻止我自己的嘴巴洩漏想法時,我就已經說出口了。
  「伊亞力歐,你有想過,為什麼世界上有光燄以及闇燄嗎?」
  他撇撇頭,好像有點不曉得我在說什麼。「媽媽說那是一種能量以及權利的象徵。」
  我搖搖頭。「我是要『你的想法』,並非你媽媽的。」
  他呆呆望著我,看起來完全不懂,我只好重申一遍:「我要的是『你』對光燄以及闇燄的想法,別轉述其他人告訴你的,好嗎?」我溫柔地說,盡量地安撫他,讓他淡忘上次的事情,儘管有點不可能。
  「唔,」他這次好像聽懂了,但看起來還是有點迷惑,在我差點又要跟他解釋時,他突然開口。「光燄與闇燄……是帶來錯亂的根源,是嗎?」
  我震懾了一下。我看著他稚氣的臉龐,以及認真的表情,讓人很難相信他才八歲。我猜這絕對不是他媽媽、或爸爸,或任何一個家人跟他說的──這是他的想法。但是,他為什麼這麼想?我皺著眉頭疑惑。
  「嗨,」他說,緊張地看著我,怕我不能夠理解。「我是上次和你見面後突然領悟的,感覺好像這兩個東西不斷地輪替,帶來了兩家的爭奪以及對立……我覺得這並不好啊,哥哥……我是說,艾洛派森看起來不像是壞人,沒有必要這樣子爭來爭去吧。」
  我點點頭沉思,他看起來很緊張,很像害怕我還記得上次的事情。他的想法和我改變後的想法大致上雷同,也就是說我們達成了共識。我笑了笑,牽起他那還嫌太小的手。
  我們兩個沒有錯──有無光燄或闇燄,是我們一出生就決定好的事情,並不是我們能夠控制、操作的。我突然覺得以前自己討厭伊亞力歐的行為有點幼稚。
  我與他是一樣的,都遭受到命運強制地安排,一個被奪走、另外一個就擁有。
  「我們來打勾勾,好嗎?」我說,看著對方的臉。
  「咦──」
  「我覺得我們的想法一樣,既然如此,我們就來打勾勾吧。我想……我們或許可以當得上朋友。」我說,假裝隨和。
  他眨眨眼睛,訝異地看著我,好像我剛才講了一個世紀大笑話。
  「我是認真的。」我連忙補上。
  他似乎是在消化我的話,長長的睫毛垂下蓋住了褐色的美麗眼睛。過了一下,他才抬起頭來,問了我一句話。「可是,為什麼?」
  「嗯?」
  「為什麼突然這個樣子呢,上次不是還很……呃……」他說到一半就用含糊的聲音帶過,我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麼,所以我聳聳肩。
  我有過朋友嗎?我認真思索這個問題,看著眼前的少年,我想起來根本沒有什麼人願意接近我。我沒想過我會這樣子對對方提出這個怪異的要求,不過我想,我應該是出自於我們兩個人一樣的原因吧。
  雖然我們兩個是不是真的「一樣」,我已經不想再去想那麼多了。
  「我回家想了很多,」我慢吞吞地說,好讓他有一些時間來聽我說話。「你根本無須跟我道歉啊。那根本不是你的錯。我為我上次的行為覺得抱歉,我不應該那麼幼稚的,只是,我真的快要承受不住那種不被苟同的痛苦了。」
  我越說越快,好像這個話題見不得人,雖然事實上它也是。他有所疑惑地看著我,看起來像是在思考,然後他突然綻放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你終於想開了啊……本來就是啦,你沒有錯呢!雖然我還不太懂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一百八十度……不,三百六十度,嗯,應該是七百二十度大翻轉啦,但是你沒有錯,是真的哦。」他笑著說,我也報以一個微笑。
  我想那時候開始,我就相信闇燄以及光燄是個玩笑了吧。無論有沒有、無論其他人的眼光是什麼,我們還是「我們」自己,並不會受到那股力量的侷限。儘管他們是多麼的嚴峻,但我學會了不去畏懼、不去屈服,就算那會為我帶來嚴重的後果──我不僅叛逆了他們,也叛逆了我自己。
  是上帝開得玩笑,就算不好笑,也是要用笑容去面對不是嗎?讓祂知道我們並沒有受到影響,這才是我們活著的目的,對吧?
  於是我和伊亞力歐變成了好朋友,在每個晴朗的午後,他會笑笑地在我們見面的那個河岸對剛到我揮手。我第一次告訴別人我喜歡吃巧克力、我第一次跟別人傾吐我的不滿、我第一次與別人說我害怕蟑螂,有好多好多我從未有的第一次,都是與他一起渡過、那麼多歡笑、那麼多快樂,我想,若是我有闇燄、若是沒有在塵封記憶最底端的那段不堪,我們是不會有那麼快樂的友誼的。
  音芙娜的出現又讓我們之間發生了奇妙的化學變化,我們三人會在雨後各撐著雨具見面,她會大笑、他也會高興地跳來跳去,我們會調皮地把我爸的水瓶打翻,假裝沒有這回事,再笑得東倒西歪,現在想起來那段幸福的時光,嘴角也還是會上揚。
  我們三個之間有一種特別的聯繫,音芙娜的笑臉和伊亞力歐的可愛都給了我們各自前進的動力,在沮喪的時候、在難過的時候,我發現只要有他們,我的心情就不自覺會好起來。
  只是,最後的最後,他吻了她的最後,從我眼中流出的應該是傷悲吧。
  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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